寒宫 下——猫囡子

凤帝不住帐篷，他的马车宽敞豪华，就像一个移动的华丽卧室，且车子还装着各种防刺客的机关，马车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护卫，这些护卫需要为凤帝守候整整一夜，眼睛几乎都不能眨一下。

“小姐，不要出去了。”小环的声音。

“本小姐从小就在林子里面长大，出去走走怕什么？”太子妃殿下的声音，“再说，你嫌我今天没有压抑够么？”

我才压抑吧，她们两个两双眼睛欺负我一个，我还没说压抑，她大小姐就敢这么说。

“可是小姐，天都黑了。”小环的声音感觉她好像有点怕。

“黑，才好看星星嘛。”倔强的小姐大人。

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向东边去了。

“那两个，真是胆子大。”洛霖感慨道。

我披上外衫，又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们两个是不打算让我有好日子过的。

“你干嘛去？”

“跟着她们啊，出事就不好了。”

“那个太子妃殿下，不是说很熟悉林子吗，你去干什么？”洛霖上下打量我一番，继续说道，“恕我直言，你去说不准后面还要别人来帮你。”

“我小时候也是在深山的村子里长大的。”掀开帘子毫不犹豫走了出去，这家伙老看不起我，真是让人恼火。

“小姐，好黑啊。”小环抖抖索索的声音。

其实今夜月色很好，一条蜿蜒小路照的亮白，只是周边树影，影影绰绰倒真是有些骇人。

“怕什么，再走几步，找个平缓的地方咱们看星星才好看。”

“小姐，可是你不觉得这些树动起来，好恐怖么？”

“你不会看着天上走么，看周围干什么？”某位不看路的大小姐，义正言辞地教导某位小心翼翼的婢女。

“啊——”大小姐华丽的惨叫。

“小姐——”

“怎么了？”没看清楚具体发生情况的我冲了出来，小丫环见到我喊了句鬼啊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洛霖走过去，查看小环的情况，我则在周边寻找刚才还在讲话现在没了影子的王瑶，然后脚一滑——

就见到了坐在地上的王瑶。

“寒紫徵——”洛霖的声音好像有点凄惨的味道，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叫了好几遍。

“我没事，不过没路上去，我找到王瑶了，你带着小环，一会儿山脚见。”其实掉下来的地方不是很高，却很难爬上去，四周岩壁很滑，是一个齐齐的斜面，所以与其费力上去，不如我们沿着山路走下去汇合。

听见我的声音，洛霖仿佛是松了口气，应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瑶的声音有些奇怪。

“跟着你们来的。”老实地回答，走到了她的身边，见她额际不时有汗水落下，脸色有些发白，再仔细一看只见她的手紧紧捂着右脚。

“扭到了么？”

她点了点头，我弯下腰，替她脱去鞋子，轻轻地替她揉起脚来。

“为什么要跟来？”她疼地抽了一下。

“担心你们。”抓紧脚腕不给她从我手撤出，但力道又放缓了一些。

“我还是恨你。”

看她脸色好了一些，应该是不那么疼了，于是又替她将鞋穿了回去，抬起头浅笑着说：“没关系。”

“你和太子殿下一样。”

“诶？”

“笑得都很假。”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她所谓很假的笑是什么样子，正在想就听见她打了两个喷嚏，仔细一看，这家伙居然厚袍子都没穿就三更半夜跑到这种深山里来。

我转过身背对她，蹲在她面前，说：“上来。”

“你干嘛？”

“背你。”忽然觉得和她说话很累。

“你？你怕还没我重。”她狐疑地说。

“快上来。”我觉得快到极限了。

大概听到我语气不对，她乖乖地爬上了我的背，见我轻松自如地背着她走，好奇地咦了一大声。

“以前我经常背青柳。”在那山路上，她趴在我背上，没走几步就能听到她小小的鼾声，那个时候有她的日子平淡而快乐。

“青柳？”

“我朋友。”如今只是朋友，一切都变样了，连我曾经以为对她的爱也变了。

“你看，星星。”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遍地鲜草，王瑶忽然叫了起来，手指向天空。

明月如钩，夜色如水，白练当空，天空华丽的像一卷上好的深紫色的丝绸，缀满了无数的珍珠美玉，发着璀璨的光芒。

“我和他隔得不只是一条天河吧。”她叹了口气，垂下了脸，不再看那漫天星斗，灼灼生辉。

“你要放弃？”挑衅的语气。

她低下头，对着我的脖子狠狠就咬了一大口，疼地我差点把她摔下来，她说：“太子殿下是我的。”得意的晃了晃脚，却害得我踉跄几步，这丫头精神恢复的太快了。

远远见到洛霖带着几个侍卫跑了过来，我把王瑶放了下来，现在不需要我背着她了。

“小心皇上。”侍卫还没靠近的时候，她小声地提醒。

回过头，她却没有抬头看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小声咕哝：“我还是讨厌你。”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笑笑走向洛霖。

“洛霖，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一个错误？”下山的时候，我淡淡地问。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月光打在他干净的脸上，满是担忧的表情，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回头看了看王瑶，原来人真的是不能犯错的，为了让一开始的错误终结，却错的越来越多。

第七十三章

昨夜的小插曲并没有让马车内的气氛好转，反而小环好像看仇人一样地看我，就好像她们小姐受伤是我的干的一样。

我干脆眼睛一闭在我这侧的小床上打起盹来。

“吃药。”车窗外伸进来一只手，递上药丸，接过药丸，然后又递进一杯水，真是服务周到。

白玉丸早就服够三十天了，这种药丸好像叫做避毒丸，是洛霖让我压制毒性，到时候服用月落丹对身体就没有太大损伤。

“你生病了？”王瑶问，不等我回答又自语道，“怪不得身子冷的像块冰。”话一出口，脸红了大半。

“小姐？”好奇的丫环。

不理她，太子妃殿下扭头看向窗外，很好，不善的视线少了一道，还剩下……偏头瞄了过去，果然还是在看我，这小丫头眼睛不会酸。

实在忍受不了，掀了车帘，洛霖见我探出头，隔着半个门缝看见里面带着怨念的眼神，了然的伸出手，把我拉上了马。

虽然骑马没有坐马车舒服，可不用对着那可怕的视线，还是让我松了口气。

“王爷没有走。”洛霖在我身后说道。

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不敢去那个小院看，就怕看到人去楼空，心内伤感，他上次说得明明白白，我已经不能回头，而如今他怎么又不离开呢？

“寒紫徵，有时候你很聪明，有时候却笨的出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说着，前面飞驰过来四五匹马，马上骑乘的是凤帝的贴身侍卫，他们大力挥舞着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惊得马不停地提速，在他们越过我们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中间的马匹上还横着一个白色的布卷，布卷上沾染着大片大片的鲜红。

马匹掠过带起一片沙尘，没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刚才我分明看到一只手从布卷里垂落，却没有了原本肌肤的颜色，满是青紫。

“寒紫徵，你不要去了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的。”洛霖抓紧了缰绳，顺势将我禁锢在怀里。

“凤暝还没有完全将王喜拉进势力，王喜跟随凤帝多时，一时半会儿很难策反，目前王瑶嫁给凤暝，王喜顶多就是保他安全及太子之位，决计不会与其谋划上位之事。”我淡淡地说。

“除了兵部侍郎难道就没有人可以依靠？”

“当日平定内乱就基本将各势力消灭干净，凤帝也将残余完全吸收进自己麾下，不让任何人有掌权之机，以免再次发生叛乱，所以重建太子势力需要很长的时间和还要有契机。”冷静分析面前局势。

“为什么你就不愿等等？”

“既然有快速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洛霖手松开了些：“寒紫徵，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淡淡地轻笑，前方又来了一匹快马，快马行到我们面前停住了，马上的侍卫行了个礼说道：“夫人，皇上让您到他座驾处一叙。”

离开洛霖上了对方的马，转身看见洛霖满目担忧，对他笑笑，便回过身去。

凤帝的马车与我们的马车隔了十多乘的距离，我们骑马很快就追上了那华丽的大蓬。

这车厢巨大华丽，用了八匹马才拉得动，且这些马与寻常的不一样，一个个膘肥体健，毛色上乘带着光泽，而且这种马比普通的马高了几乎一个头，要用这种宝马拉的车可见得有多重。

车厢的门和我们的也不一样，我们仅有一个厚布门帘，这个直接是个滑动的木门。侍卫轻轻地敲了敲门，便见木门缓缓滑动，然后看到一个穿着亵衣的少年露出了半个身子。

少年肤色白皙，骨骼纤细，脸蛋长得很是漂亮，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

“霖月大人，麻烦通报皇上，徵夫人来了。”

少年点了点头，又拉上了门，却迟迟没有打开，马车里面也听不到有什么声音，就这样等了许久，门终于打开，少年探出个头来，刚才光滑无痕的脖颈上居然多了几个齿痕，且冒着血丝，少年见我盯着他的脖子看，便不再看我，也不敢看和我同乘的侍卫，垂下了眼帘，诺诺地说：“皇上让徵夫人进来。”

跟着侍卫下了马，站直了身子越发觉得马车巨大，马车刷成黑色，就像个庞大的怪物立在我眼前几乎将我吞噬。

侍卫搬来梯子，扶着我一步步走上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有多宽敞，我们的马车有用木板搭建的供人侧卧的小床，可这里直接就有一张红木大床，几乎够三四个人一起躺上去，床前放着矮几，矮几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矮几四周各放了一个盘坐的圆垫，木制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鹅毛，光脚踩上去都不觉得冷。

此时凤帝正闭眼躺在床上，霖月关了门，赶紧上床坐在他身边，给他敲着腿。

刚才在外面没看清楚，霖月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他的手一边敲，一边轻微的颤抖，可能是觉得不舒服，于是凤帝一脚把他踢到一边，亵衣有些散乱，我才看到他腰上居然箍着一个紧腰的铁环，似乎铁环里侧还有什么机关，因为我看到他随便一动便有丝丝血液顺着腰环落下。

凤帝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定定地打量着我。

“紫徵似乎比上次相见还要美上几分。”他走下床来，来到我面前，将我按坐在圆垫上，按我肩膀的时候，手顺势滑进领口，贴着肩膀的肌肤按了下去。

“不仅看着如同美玉，摸着也似玉一般。”

我感觉到肩上那双手的褶皱，在我肌肤上揉搓，他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腐朽衰老的气味，我一动不动，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肩膀。

“古时有玉人卫玠，传说其坐于马车之上，远远望去似一碧石雕塑，肤若羊脂美玉，润若珍珠，以前难以想象是何等美态，现在看见紫徵便知了。”他手按住了我的背，来回抚摸，好像真就是见到一块美玉，在细心把玩。

“不知凤帝叫紫徵来有何事？”我淡淡地问，依旧没有拒绝也没有应和，他坐在我身前，一双眼胀得通红，头慢慢地凑了过来。

“皇上，我是凤暝的夫人。”我提醒他道。

他顿了顿：“我要的人，谁敢说话？”有些气愤地扯下我的衣衫，当我的上半身赤裸地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苍老的脸庞似乎发出光芒，他枯瘦的手掌贴上了胸腹，不时地抚摸按压，发黄浑浊的眼中满是欲望的神采。

“我和太子妃在一辆马车上，被看到，紫徵不好解释。”

果然，手的动作停下了，他站起身子，走回了床上。

他躺平了身子勾了勾手，霖月顺从地走了过去，解下衣物，露出仅挂着腰环的身子，对着已经耸立的高山坐了下去，我看到血丝从股间滑落，他却疯了似的将自己抬起放下，喉咙里不时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不准叫。”凤帝皱了皱眉，从枕边拿出一个铁做的嚼子拉下他的头给他带了起来，这种嚼子好像和普通的不一样，一般马带的嚼子咬口处只是一条宽口的链子，而这种在咬口处居然还固定了一节玉做的圆杵，刚好够塞满霖月的口，让他发不出声音，只有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

把霖月一次次撕裂，一旦霖月有脱力快晕眩的状态，凤帝就会扯着腰环后方的铁链，只见铁环的圆孔处忽然突起，然后一拉又齐齐地钻了回去，然后就见血液又落下许多，我想着圆孔处插的东西应该是一根根尖刺，一拉一回反复刺入肌肤。

咬着嚼子的嘴唇滑落晶亮的唾液，一直落到脖子，瘦弱的身子艰难地上下滑动，忽然全身抽搐，身子软软倒在一旁，凤帝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了下来刚好滚到我的面前。

他大大的眼睛依旧睁着，瞳孔向上翻转，留下大片的白色部分，唾液不停地往外涌，身子不时地抽几下，腰上流下的血液将下半身染的血红，还夹杂着不明的白色粘稠物。

我不发一语，盯着眼前的人，他虽然张着眼睛，却已经没有了意识。

“明天傍晚我们就到了，夜里你来我帐篷。”凤帝说完挥了挥手。

我拉开木门，唤了一直在车外的那个侍卫，让他将我送回去。

第七十四章

夜里继续安营，这一晚上隔壁的帐篷很安静，没有人闹着大半夜要去逛林子，即使她有那个兴趣，扭伤的脚也不答应，所以我和洛霖早早地进了帐篷。

“今日凤帝有没有为难你。”洛霖开始仔细检查我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拍开他的手，躺下靠在枕头上：“他没对我怎么样，只是让我看了一场风月之舞罢了。”

洛霖坐在一边看着我，问：“他居然没碰你？”

“他让我明日到他帐篷。”

“你明日要服药？”

我摇了摇头：“我需要给凤暝一个夺得皇位的理由，所以不能那么快。”

“在他身边的人没几天就死了，你还想多待一阵子？”洛霖一脸不可思议。

“是不是所有服用白玉丸的人皮肤都能变成我这样？”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一般人只会皮肤变得光滑细腻，不会如你这般。”洛霖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是为何？”

“你本身性属寒凉，比较容易吸收同为寒物的白玉丸之药性，且使用过九转还魂丹，以前我替你治疗身上的鞭伤的时候也在你皮肤上用了百花愈肌膏，这些特质才使白玉丸功效完全发挥，普通人哪能有你那么好运气。”

“那说不定我有机会一搏。”我淡淡地说。

“寒紫徵，我发现你从来不会听话，尤其是我的话。”他似乎有些生气。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因为你总是能救我的。”

他瞬间没了脾气，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脑袋，然后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