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耳精灵——吾无知

地精是最纯粹的生灵，由纯粹的欲望与恶念组成，它们要是想杀死你就会千方百计地取得你的首级，无所不用其极，不怕死不怕受伤。可以说最难缠的生物之一。

米提莱特收起奥艾伦之剑，改而使用魔法群攻。对这种生活在温暖潮湿的环境中的生物来说，冰，无疑是极其有杀伤力的武器。他放了两个大招式，把隐藏在所有角落的地精都翻了出来，冻结，然后轰成碎末。

“陛下，您的判断更精准了。”贝基心悦诚服地称赞道。米提莱特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勒紧缰绳，率先前行。

在远处明目张胆旁观的维特对理查说：“奥艾伦之王的魔力之高，你无法想象哪怕万分之一。”“您感觉到了？”

“没错，他如果发挥全力，别说光明精灵的女王，整个艾斯蒂大陆恐怕都要遭殃。诞生自天外之石的精灵之王，果然比这个世界的其它生灵都要强大，也难怪精灵女王提出关押他的要求。即便是我，也不敢轻视他。”

理查复杂地瞥了一眼维特，这位黑暗的帝王都这么说，奥艾伦之王会可怕到什么程度？不过，这也显示出他所追随的这位君主是多么的大度与真知灼见。精灵女王畏惧奥艾伦的力量，所以要他们付出代价才能进入圣地；他的黑暗帝王同样感觉到威胁，却做出了更有气度的决策。

“我们跟上去，”维特说，“奥艾伦之王会对我们的计划感兴趣的。”

米提莱特自然知道有主仆两人一直跟在后头。理查有特殊的魔力，但基本没有战斗能力，只需要提防他的狡猾就好，但维特……这个矮人没有太多的存在感。他总是火气冲冲的样子，却又意外的沉默寡言，总是站在理查的身后，很不引人瞩目。

他相信他们口中“大事”值得留心，但他更在意两人中谁才是值得注意的人。

维特和理查跟了一路，维特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不久前他以这个矮人的身体为暂时的母体，让莉芙花

后的种子得以短暂苏醒，并以魔法逆向控制了荷伦安体内的莉芙花之魂，这个行为大大消耗了维特这具身体的寿命。然而幸好，他们早早就在荷伦安身上放置了一个魔法道具，可以把莉芙花吸取的能量逐渐转移到维特身上。这具早已脆弱不堪的身体几乎是靠庞大的魔力支撑行动的了。

拖着残破的身体锲而不舍地劝诱，米提莱特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这是影响极其深远的一次对话。如果奥艾伦之王没有受到黑暗帝王维特的蛊惑，后面的战事恐怕也未必会如此浩荡。

无论如何，这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终究是聚头了。

贝基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们的身份。”

维特大方回答：“不敢隐瞒殿下，这些信息都是吾王告知的。”

贝基：“你们的王？”

维特：“黑暗世界之王，不，准确来说，是深渊之笼的新任帝王。”

被艾斯蒂大陆的人们习惯叫做黑暗世界的另一边世界，其实是有正式名字的，深渊之笼——只有黑暗与火焰的深渊，整个形状正像一座庞大的笼子。

贝基立刻拔剑护在米提莱特身前，米提莱特按下他的手臂，道：“黑暗的王找我有何贵干？”

维特接着说：“吾王想要与奥艾伦一族合作做一件事……毁灭光明精灵。”

米提莱特笑了，道：“我们为什么要与黑暗为伍，毁灭同族？”

“陛下，吾王知道你们一族需要迁至圣地，当然，也知道精灵女王开出了什么条件。诸位想必也商议了不少应对办法吧。”维特自信满满地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与黑暗之王合作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米提莱特沉思片刻，嘲讽笑道：“黑暗世界的人果然擅长装模作样。”维特挑眉，米提莱特冷眼，“对光明精灵不利的传言，带头作乱的人，都是你们黑暗世界的人设的局吧？”

维特大笑起来，“太美妙了！我要赞颂您惊人的聪明才智！的确如此，吾王也不介意让你知道这件事。”

米提莱特靠着椅背，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尖轻点额角，“让我说个题外话，你们是如何冒认光明精灵的？”

理查扶着维特坐下，接过话头说：“吾王并没有派人冒认，那些的确是光明精灵，光明精灵的尸体。”

米提莱特：“死灵法师的傀儡之术？看着不像。”

理查：“吾王自然有更好的操纵方法，不劳奥艾伦之王费心。”

米提莱特哼了一声，“好，那你们想从奥艾伦这里得到什么，直接地说出来吧。”

维特：“够爽快！那我们也不隐瞒了，吾王的目的是摧毁光明精灵，万事都准备好了，庞大的傀儡兵团，强大的黑暗法师团……数之不尽的助力，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圣地。圣地以外的光明精灵都不足为患，唯独圣地我们的人不能突破。”

贝基嗤笑，“那是当然的，神圣母树光芒照耀的地方都容不得黑暗生物放肆。”

维特：“所以，吾王希望奥艾伦一族能为我们做内应。”

米提莱特：“我们不可能破坏圣树。”

维特：“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只需要破坏以圣树为基础展开的防护魔法阵就足够了。”

米提莱特：“你们攻入圣地之后会怎么做。”

维特：“杀光光明精灵，作为回报，吾王会为奥艾伦一族献上圣树与圣地。”

米提莱特：“听上去不错……”“陛下！”贝基着急喊道，被米提莱特瞥一眼打断了。

米提莱特固然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说服的人，他说：“有两点，你做到了，我才考虑合作的可能性。”

理查：“愿闻其详。”

米提莱特道：“第一，向我证明你们的身份以及黑暗之王的指示都是真的；第二，你们承诺事后的报酬，必须给我看到不能违抗的保证。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两点，才来和我继续谈。”

维特笑道：“好，没问题。感谢您的宽限。”

52.抵达圣地

维特的证明很简单，第一，当着米提莱特的面开启黑暗世界与艾斯蒂大陆的通道，那扇门被破坏之后，有多久没见过黑暗世界的入口了？唔，维特可没那个好心思去计算这些时日，他只需要记住黑暗重临大地的日子就足够了。

第二，给奥艾伦之王的盟约之证。有什么比光明精灵自诩最公正的魔法羊皮卷更有说服力？上古流传下来的古魔法，这样一张羊皮卷，存世的不过寥寥数张。用它书写的契约，再以辅助魔法加持，将会制约誓约的双方，违反诺言会遭遇何种反噬，则全看双方如何制定了。

这两个条件简直轻而易举，维特很有耐心地等待米提莱特的最终答复。

另一边——

“陛下，您是认真的么。”贝基跪在地上，却看不清他的面目。他的语气，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米提莱特说：“我亲爱的弟弟，你知道我这个奥艾伦之王并不是多仁慈的人，我只要奥艾伦一族绵延千万年，其他人会怎样，我管不着。”

贝基的关节因用力过度发出清脆的响声，最终，还是要和那个黑暗帝王走到一路吗？他如果能阻止这件事就好了，只要阻止了，说不定“那个局面”就能缓解……

当晚，贝基的寝室中迎来了一位贵客，尊贵至极，他甚至不敢抬头，“父亲大人。”

‘你今天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你可知道？’

“……是，但是，只要……”

‘孩子，我已经说过了，你的引导对此事将不会有任何作用。这是他们的命运。假如，米提莱特不与黑暗帝王立下盟约，那他就必须前往圣地作为人质被镇压，这种发展，你认为会对那个局面产生何种帮助？’

那个局面，那个局面，该死的局面！如果这一切才是真的多好！贝基恨恨地捶地，那他就能让历史重新改写，让所有人幸免于难了。

‘我，我们，都知道你的痛苦，孩子。但是……这是你该偿还的债。’

“贝基知道，我……”贝基垮下肩膀，“不会再有多余的想法了。”

声音的主人离去，一切已成定局。

这一晚，荷伦安在千里之外做了一个梦。第二天醒来之后，他被克雷兹告知要前往精灵圣地。克雷兹佣兵团全员都受到了光明精灵的雇佣，将与黑暗世界的军队对抗。

米提莱特以个人名义

与维特签订了盟约，他将为黑暗帝王破坏光明精灵的守护魔法阵，但在此之后，他会帮助哪一方战斗就不是维特一方能干涉的了——贝基勉强松了一口气，奥艾伦之王，他的哥哥，终究不是冷酷之人。

维特对此不以为然，对整个艾斯蒂大陆，他其实也同样不以为然。

“既然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直接往精灵圣地出发吧。”他说道。

米提莱特眺望远方，身边倏地出现几个黑发紫眼的精灵，他们齐声道：“陛下，我愿跟随您出生入死。”维特好奇地偏头打量，原来奥艾伦精灵都是这副模样的，倒是和黑色搭配得很。

“嗯，那就出发吧。”米提莱特郑重地说道。

所谓的命运，就是决意分开的两人，兜兜转转最终重归一点。

每一次的际遇不尽相同，却又总是遵循着微妙难言的轨迹，冥冥中被牵引着走向结局。

荷伦安越来越觉得身不由己。并不是指特定某一件事，而是整个走向。

他们到达圣地的边界就遇上了麻烦，太多不同种族的人聚集在外沿，伺机而发。还是有一名精灵从暗处出来带领他们，克雷兹一团人才得以顺利进入圣地。还不能是一次全部进入，得分几天，一小队一小队地从秘密通道潜入，并且要承受短暂失明的魔法，以确保密道的安全。

直面圣地的时候，荷伦安才知道何谓人间仙境。那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壮丽和……温柔。再猛烈的烈日到了这里都会化为柔情，甜美的圣光浸浴着所有生灵，甚至于连呼吸的空气都透着温和与闲适。

荷伦安觉得，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心境能如此平静。他不懂，怎么有人能在这样的仙境中发起战争？他们的怒气到底从何而来，鼎盛得连到了这里不能化解。

引路的精灵说：“生物的情绪、感情，强烈得远非神能驾驭，那是最精妙也是最深奥的魔法，无轨迹可循。”

大概吧，荷伦安常常也弄不清楚自己，更加弄不清楚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为奥艾伦一族奔波劳碌？

正这么想着，精灵女王从树屋里走了出来。

女王真的很美，就像天空中唯一璀璨的明星，面容精致，身体修长，每一分都恰如其分，金色的秀发瀑布一般顺着背脊淌下，浅色的眼睛盛着朝阳的微光，清淡却又让人觉出一

些仁慈来。荷伦安情不自禁地站得端正，在她的面前，一切随性似乎都能成为罪过。她给人这种感觉，值得所有人对她恭敬肃立。

她开口说话，空灵的声音犹若湖面的涟漪，缓缓乘风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勇者们，欢迎你们来到精灵圣地。”

克雷兹佣兵团的团长是克雷兹的哥哥，大克雷兹，他右拳击左胸，朗声道：“女王陛下，克雷兹佣兵团愿意为您效劳。”

女王微笑，不疾不徐地说话，“光明精灵一族委托各位的任务是，保护圣地，这片圣域不容外人侵犯。若果被闯入，我们希望你们能助精灵一臂之力，驱赶外敌。相应地，我们会给予你们应有的报酬。可以吗？”

大克雷兹道：“当然可以！”其他人随即跟着齐声高呼。精灵女王只留下淡淡的一瞥，便由侍女扶着回了树屋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全都由精灵守卫队的各位打点了。包括佣兵团的住宿饮食以及守卫相关的内容。

期间，有一部分被卫兵们送出了圣地，个中原因众说纷纭，但佣兵团的大克雷兹似乎默认了这种情况，于是众人就不去计较了。

只有少数人知道内情，荷伦安就是其中一员。得益于队长克雷兹的身份，他听到不少消息，那些人被赶出去是因为动机不纯，光明虽然委托了佣兵团帮忙，但也并不是照单全收的。

他们总之高高在上的生灵，他们似乎生来有挑拣别人的气场。有些傲慢的行为由他们来做便会显得容易接受得多。

荷伦安的耳朵暴露了，这是显而易见的，还有不太受精灵待见的小精灵，小冰龙似乎也是他们忌惮的，所以，他也被送出了圣地。

克雷兹坚持他应该呆在圣地里，双方僵持不下，荷伦安最后得到一枚竹笛，必要时可以得到精灵的帮助。为此，克雷兹发了很大通火，谁说不是呢，自己的队员当着自己的面被送了出去，他的哥哥可以容忍，不代表他也可以忍气吞声。

最后，他主动要求离开圣地范围，他带领的小队仅余的人也是共同进退。

精灵守卫队有点困惑，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并且还多送了几队人出去，因为他们刚发现，有人在外面守卫也是个不错的战术。

“克雷兹，你没必要这样的。其他人也是。”荷伦安很过意不去。其他人本来可以留在舒适的圣地里的，现在却要在荒野露宿，在山洞里烤火

取暖。

温蒂说：“我们是一起的，已经失去了三个人，算上离开的米提莱特就是四个人，不能再失去你了。”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心里有柔软的角落，权看什么时候什么事能触动她。她苦笑了一下，自顾自说道：“我从未这样在乎过队友，仅此一次。”

这也是命运吗？荷伦安心想。

同一片夜空底下，米提莱特一行人也在一个山洞中停驻了。他们距离圣地很近了，正在讨论进入的办法。

光明精灵还不能接纳奥艾伦，在这个关头，更加不放心这些异类。米提莱特几天前曾派出一名亲信当使者前往圣地，毫无悬念地被拒之门外。嗯，也不算完全的毫无希望。精灵女王及长老们仍旧是那个要求：押下你们的王。

这次因为情况紧迫，他们甚至还多提了一个要求，一是要把奥艾伦族中第二王位继承人也扣押，也就是贝基；二是要族人辅助光明精灵对抗外敌。也就是说，奥艾伦要舍弃自己的王，投诚光明精灵一支。

这些要求十分坚决，不容置疑，更没有商议的余地。情况瞬间落入了僵局。

米提莱特甘愿去当人质，也是在确保有后人暗中接替王位的前提下，现在贝基都要跟着被扣押，奥艾伦就等于是断绝了未来的希望了。奥艾伦并没有更适合当王的人选了，这个是很早以前就无奈确定的事实。这次讨论只能无疾而终。

之后，维特带着理查到僻静处，说：“看来是非找替身不可了。”

理查问：“您的意思是，要找回荷伦安？”

维特说：“不是他还能有谁？奥艾伦一族灵魂中有麻烦的异世界气息，只要是从艾斯蒂大陆诞生的生灵，灵魂中都不可能有这种气息，只剩下他了。”

他使用了一个追踪的魔法，连接到荷伦安身上的某物，荷伦安的位置就清晰显示出来了。维特确认位置后露出了笑容，突然，画面消失了。他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多么可爱的小冰龙，把你的魔物种子吃掉了。”

理查端正道：“由小人去找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