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穿压在他身上的强盗头子胸膛的不是别人,正是呼尔赤。
孟清漓瞪大了眼睛。
呼尔赤眼神冰冷,将刀一把抽拔起来,又把已断气的男人踢到一旁。
接着拿起软榻上的皮草,将狼狈赤裸的孟清漓包裹起来,抱着走出帐外。
帐外,训练有素的匈奴士兵已经将众强盗全部制伏,一个个五花大绑地跪在呼尔赤脚下。
冷冷扫过这群无恶不作的强盗,匈奴王神色冰寒,冷冷开口,「全部去势,再把双眼剜掉,丢进沙漠里。」
听言,有些胆小的强盗已经尿湿裤子。
没有给他们任何挣扎的机会,士兵们手起刀落,无数哀号声在草原夜空响动,撼人心弦。
孟清漓缩在呼尔赤怀中,仍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第五章
一场闹剧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结束。
几个时辰之后,孟清漓回到了呼尔赤的王帐,此时天已大亮。
吹了一夜冷风,仍处于震惊中的脑袋也逐渐清醒起来。
整个事件中有一处蹊跷:呼尔赤如何能这般神速地出现在强盗老巢中的?
就算是二子在他们遇到强盗之后,用了什么方法通知了呼尔赤,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率众赶到。
那个时候他们与王庭的距离,至少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就算呼尔赤的马是千里马,也无法像现代的飞机一样说到就到,更别说
还知道他们就在那强盗营地里。
但呼尔赤终还是及时救下他。
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早在他和二子溜出王庭的时候,呼尔赤就跟在他们身后了。
反应过来的孟清漓颇为愤恨,双手捶了几下炕。
同在帐里的呼尔赤转过头来,「怎么,做错事的人还有资格发火?」
孟清漓恨恨地说道:「你早就将我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拦下我?看我被别人凌辱,你很高兴是吗?」
呼尔赤眼睛冒着火,「那你觉得我处理那些强盗也很高兴吗?」
孟清漓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那群强盗,确实是无意间遇上的,不在呼尔赤的预料之内。
他弯下身来,双手撑在炕上,逼近孟清漓。
「你说的对,其实我可以更早去救你,但我没有这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呼尔赤眼中的神情让孟清漓没来由地感到害怕,他瑟缩起身子,没有回话。
「那是对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点小小惩罚!」
孟清漓听言气极,不敢相信这人竟然如此狠心,怒火中烧之下一挥手就要往呼尔赤的脸上招呼。
呼尔赤这次也不打算让步,轻易抓住他挥过来的手。
「你可知道,没人在我面前敢像你如此放肆!」
「对你这种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的人,凭什么让别人尊敬你!」
呼尔赤脸上神情一滞,似乎有点受伤,「对,我这种野蛮人,当然比不上那个温文尔雅的宋越,在你眼里,我永远是个寡廉鲜耻
的小人。」
「既然你不希罕,我又何必好好待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你这小脖子,随便一个匈奴男人都能一把将它捏断!」说着,呼尔
赤的手便摸上孟清漓的脖子,而且还不安分地往下滑去。
「你要做什么?放开!」男人粗糙大手施加的力道,让孟清漓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却又挣脱不出呼尔赤的箝制。
「你可知道,要像那强盗头子般待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把扯掉他身上仅有的那层皮草,呼尔赤单手就轻松将孟清漓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迫于姿势,孟清漓略微挺起前胸,竟像是在迎合身上的男人似的。
呼尔赤低头轻轻啃咬着凑到面前的两朵茱萸,另一只手更探向他下身,摆弄着那处精致的器官。
丝毫无法反抗的孟清漓只感到无比的屈辱,口里呜咽着,不断扭动挣扎。
呼尔赤也不管他如何抗拒,硬是将他翻转过去,吻上了他的背。
孟清漓尚未从被强盗头子施暴的行为里恢复,哪受得了这般粗暴对待,积压多时的委屈像洪水溃堤般涌了上来,肩膀忍不住微微
抽搐着,将脸埋进枕中,低声哭了起来。
听到他的啜泣,呼尔赤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将他翻过身,又扯过一旁的薄被,把他赤裸的身体包了起来,揽在怀中
安抚的摇晃着。
孟清漓这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将之前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发泄出来似地大哭起来。
看着这样的他,呼尔赤心痛得不行,就像哄摩勒般轻声安慰起来。
孟清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觉得丢脸得可以,但又没办法停止,只好将脸埋进呼尔赤的胸前,把他的衣襟哭湿一大片。
不知不觉间,孟清漓已经将手攀上他的肩,环住他的脖子。
呼尔赤怜惜地吻去怀中人眼角间的泪水,这人就像他心头的一块肉,牵动那么一点就让他痛不可抑。
而被搂在那宽阔怀里、被柔声安慰的孟清漓,也渐渐止住激烈的哭泣,只剩下小小的抽噎。
这个男人宽厚的背脊是那么让人安心,他身上的体温,不仅让他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更让他的心为其轻颤、眷恋。
不知道哭了多久,孟清漓在呼尔赤怀里沉沉睡去。
而呼尔赤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看着他,守了他一天。
但就算经过这次事件,两人间之前那降至冰点的气氛稍微有些回温,对孟清漓而言,他还是得回一趟天朝。
毕竟宋越是他的好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这几日,孟清漓话虽不多,不过对呼尔赤的态度已柔和了许多,对他的接近和亲密举动也不再抗拒,并不再提起回天朝的事。
说也奇怪,自上次盛怒之下与他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后,呼尔赤似乎对他的男子身躯不再那么介意,偶尔也有些更亲昵的抚触。
孟清漓的态度让呼尔赤暗喜不已,以为他已打消念头,决定留在匈奴、不离开了,连带着,王帐四周的守卫也放松不少。
这天早晨,孟清漓醒得早,他睁开眼、翻个身,移开呼尔赤搁在自己腰上的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披衣下炕,移步至案桌前,
拿起玉簪将长发简单地挽了起来。
没多久,二子送了早膳进来,他才将仍在睡梦中的匈奴王摇醒。
呼尔赤悠悠转醒,就看见梦中那人正坐在炕边,神色和煦的看着他。
一时情不自禁,拉了他的手,将他扯进怀里揽着,下巴蹭了蹭孟清漓柔软的发。
难得被这男人这样撒娇着,孟清漓心头一热,便也乖乖伏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依着,空气中有种带着温馨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孟清漓才轻轻撑起身来,「二子刚才送早膳进来了,吃点吧。」
呼尔赤点点头,起身下炕,和他在桌边坐下。
孟清漓替他张罗着食物,安静地看着他用餐,自己却没有吃。
等呼尔赤感觉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因食物中的迷药倒在桌上。
迷药是当初传给他宋越消息的侍女弄来的,在回到王庭后不久,那侍女再次趁着他独处的时候,说愿意为他安排逃定的事情。
孟清漓心系宋越安危,便接受了对方的帮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呼尔赤搬上炕去,他不舍地抚过那刀削般刚毅俊朗的脸,在他额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
不要怪他薄情,这趟天朝,他真的非回去不可。
帐外传来了轻轻的提醒声音。
孟清漓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在呼尔赤怀里找到通行金牌,与前来接应的侍女交换了衣物,终于混出王庭。
又经过数日长途跋涉,躲开匈奴的追兵,他终于来到与天朝接壤的边境。
凭着信物和之前侍女提供的线索,孟清漓找到了接头的客栈,对着掌柜说出暗语之后,被引入暗室之中。
「宋将军在何处?」他才刚问一句,从暗处便走出一个人。
「当然在将军府。」
孟清漓一见此人,顿时大惊,「梁汉庭!」
「玉儿,好久不见。」
孟清漓在看到梁汉庭的那一刻,便知其中有诈,刚想转身逃走,却被对方早一步截住。
他只觉得后颈一麻,便失去了意识。
◇
当日,呼尔赤醒来,发现孟清漓失踪,心急如焚。
早在孟清漓向他苦苦哀求要回天朝时,他便知道其中有问题,否则在草原待得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般要求?
那时他便派了探子到中原打探天朝情势,可惜毕竟路程遥远,探子传回消息时,孟清漓已失踪好几日,接连派出搜寻的人马皆一
无所获,这让他更加不安。
因为,如果匈奴这边没有人帮忙,就算孟清漓用计迷晕了他,又拿到了通行令牌,也不可能一路畅通无阻地避开他所有手下回到
天朝。
得知了天朝内错综复杂的情势,深知孟清漓此去,肯定被人当成筹码利用,届时恐怕性命难保。
呼尔赤心慌意乱,立刻集结了十万大军,开至天朝边境。
若清漓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不惜撕毁和平条约、血洗天朝!
就在大军刚扎营不久,匈奴阵中却来了位让呼尔赤意想不到的访客。
灏王赵廷灏所派的密使!
密使将宰相王伯宜设鸿门宴引宋越入局,又以水玉要胁,逼迫宋越交出兵权,又逼得他自毁功力、重伤入狱等等一一道来。
而宋越危难之时拼死救出水玉,将他藏往灏王府邸。
赵廷灏便以此为条件,要求呼尔赤挥军压境,以逼迫隆成帝释放宋越。
呼尔赤一则挂念孟清漓的安危,二则看在宋越救了他的份上,便答应了赵廷灏的请托,发兵进逼潼关。
谁知隆成帝被匈奴大军压境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竟在王伯宜的谗言下将所有过错推到宋越身上,要将他以谋逆重罪车裂示众。
得知这消息后不久,呼尔赤又接到赵廷灏密函,提议双方里应外合,助他坐上天子宝座,并承诺若呼尔赤愿意帮助他,事成之后
,便割让幽云十六州给匈奴。
呼尔赤身在潼关之外,心系被卷入宫廷斗争中的孟清漓。
赵廷灏这提议正中他下怀,当即立刻挥兵攻入潼关,大军一路直指京城。
大军行到一半,呼尔赤便因等不及随军前进,不顾身边属下阻止,将军务交给几个亲信,自己只带几名护卫,乔装打扮,快马加
鞭直奔京城。
◇
京城外,灏王的铁甲军已兵临城下,城内百姓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又听到灏王为救宋越,不仅劫了法场又要造反,不愿卷入战
祸之中,都纷纷逃命。
这下,本来就混乱的情势更如火上浇油般大乱起来,街道上挤满逃命的人潮,相互冲撞碰擦,被推倒、被踩踏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
待呼尔赤赶到之时,午门附近已然乱成一片。
想到灏王府那边定也受到波及,他心念孟清漓,立刻朝人潮相反的方向往灏王府寻去。
而孟清漓此时也因为担心宋越,趁着赵廷灏不在府中,小心避开守卫,混进附近的人群中,只盼能再见宋越一面、确认他的生死
。
瘦弱的他混在人群之中,被慌乱逃窜的百姓一阵推挤,几次都险险被推倒在地,让惊慌的人群踏死,幸而都有惊无险的避过。
但越往前走,情势就越混乱,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背后一撞,他整个人失去重心,就要向前倒去。
忽然一双大手将他拦腰抱住,一个飞掠,将他带到转角人少之处。
孟清漓惊魂未定,抚着心口平复险些跳出胸膛的心脏。正要回头对施以援手的人表示谢意,却意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金褐双瞳。
「呼尔赤!你怎么会在这里?」
呼尔赤整个人裹在斗篷中,遮去他与天朝人迥异的长相与身形,如果不是那对异瞳,孟清漓可能无法一下就认出他来。
感觉对方紧搂着自己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呼尔赤低下头,脸贴在他耳背处,炽热的吐息就洒在他颈上,「灏王飞鸽传书说最后关头时京城会大乱,怕你继续跟着他有危险
,让我派人把你接回……」
「什么!」孟清漓瞪大双眼,听着呼尔赤三言两语将赵廷灏所做一切简单说明,不禁大惊失色,「灏王为了宋将军,竟愿意做到
这种程度……」
「灏王是挺傻的,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呼尔赤低沉的声音在孟清漓耳边响着。
放着十万大军不管,执意混入京城寻人,在这一点上,他倒和灏王挺像。
「嗯?你说什么?」孟清漓稍微走了神,没听清呼尔赤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这里太乱,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呼尔赤说罢,就要带他离开。
谁知孟清漓竟一把将他推开。
「不,我不走!宋越是为了我才身陷囹圄!这时候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弃他和灏王不顾。」
呼尔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你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添乱。」
孟清漓此刻心中也很混乱,他明白呼尔赤说的是对的。他一无武功、二无谋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待在这里派不
上用场,也只会令呼尔赤和灏王为了保护他而分心,所以灏王才要呼尔赤把他给接回去,也算是对宋越有个交代。
但理性是一回事,感情的冲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我不管!总之我不能离开,如果有什么万一,我就陪他们一起死!」
听到孟清漓的胡言乱语,呼尔赤的怒气像被点燃的炸药,瞬间爆发了。
他双目杀气顿显,手臂一揽,将孟清漓捞回怀里。
他力道太大又因为怒气而没有刻意控制,孟清漓一下撞到他如钢铁一般的胸瞠上,脸上一阵发疼,理智也稍微回来了一些。
「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出要为别的男人去死的话!」呼尔赤大手握着他的后颈,强迫孟清漓抬头看着他。
孟清漓教他突如其来的怒气震了一下,但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和打击所震惊,他此刻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发疯一般地要推开呼尔
赤,根本无法讲道理。
呼尔赤没办法,将斗篷一展,将两人裹入其中,低头深深吻住孟清漓的唇。
他的手指霸道地捏着孟清漓的下颔,强迫他张嘴,舌头深入湿热的口腔之中攻城掠地。
两人的舌交缠在一起时,孟清漓只感到一片漆黑,他的世界忽然只剩下眼前的这个男人。
被这样吻着,他原来的所有防备,所有因为怀疑、背叛而高高筑起的城墙,都被一举击破。
这么短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孟清漓一直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了,但还是一直咬牙坚持、孤军奋战着。
可如今,呼尔赤霸道、狂肆,却又不乏温柔和宠溺的吻,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是一个人。
还是有个人,能让自己依靠的。
他已经分不清对呼尔赤的感情,是患难之中相互扶持的恩情?是亲情?抑或是,他一直想要逃避的,爱情?
双手环上呼尔赤宽阔的后背,彰显着力量的坚实肌理,和自己瘦弱的身子完全不同。
孟清漓益发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是如此不同。
呼尔赤感觉到他渐渐顺从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他颈后一击,便将他击晕了过去。
将倒在怀中的身子打横抱起,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孟清漓的耳际,自嘲地笑道:「我和赵廷灏都疯了,他为了宋越反了自己的侄子
皇帝,我为了你,竟然抛下潼关的十万士兵……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
接着,他翻身上马,将孟清漓置在身前,用披风裹着,紧紧地拥着他,如若珍宝。
待孟清漓自昏睡中醒来,他已在被护送回匈奴的路上。
一路上,他陆续听到下人谈论,隆成帝撕毁了与匈奴的和平条约,引得匈奴十万雄兵进逼潼关,又将忠臣良将下狱、宠信奸佞,
弄得民不聊生的各种传言。
又从呼尔赤口中得知,赵廷灏救出了宋越。只是宋越的情况究竟如何,呼尔赤说赵廷灏并未告知此事,他也不清楚。
怀揣着对宋越安危的万分担心,孟清漓回到了匈奴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