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帅传奇（第二部 上）——利夏尔【 有前部链接】

等温柔的潮水退去之后，他伏在雅薇身边，雅薇也搂着他。

“还是做出了这一步。”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月光，苍天至德，无所不覆；大地至德，无所不载；日月至德，无所不耀。

但是他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包容自己。

“你在害怕什么？什么也不必害怕。”雅薇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说：

“星星运行的轨迹不会因为你的内疚而改变，蓝天也不会因为我们的结合而变成一片漆黑。只有比天空渺小无数倍的人心才会攻击我们的行为以便从中取利，因为他们渺小到要在安全的栖身之地颤抖，一个人就无法生存，所以要成群结党攻击自有永有的存在以便获得心灵的平衡。无论哪种思想，都是这样。”

"但是渺小的白蚁可以蛀空房梁，成群的飞虫能够咬死狮子。”他不安地回道，手中紧紧地抓握着被单。

“房梁被蛀空是因为它自身的腐败，狮子被飞虫咬死是因为它年老无力。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人因为与同性之间的爱情而获罪的，只有爱情涉及到了经济问题与旁人的利益，才会被触犯到自身利益的人指责有罪。那么，阿莉丝贴儿，我问你，你有孩子吗？”

“有。”嘉烈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我有孩子吗？”

“弥赛亚是您的孩子。”

“那我们就完全用不着为了无法生殖后代而内疚，就算是无法生殖后代的情侣，他们也不是毫无价值的，一个人的价值是体现在心灵的层面而不是完全体现在物质和取向上……所以，你就是我的爱人，安心睡吧，这里只有你我，就算是有人突然闯进来，过错也是在他，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我准你的假。”雅薇温和地凝视着他。

听了这番话，嘉烈双手环抱着他的爱人，安心地睡熟了。雅薇则抱紧他一动不动，他对这个敢于成为他爱人的人，抱有深刻的敬意。

夜晚是迷人的，晚香玉在窗户下面悠悠地开放，清凉的夜风将香味送了进来。校园里，熄灯号吹响了。

第5章

早晨等雅薇起来的时候，嘉烈已经醒了，穿好了衣服。他也急忙起身穿衣梳洗。打扮妥当后，看见他对他点了点头。

“早安，校长。”

这句话表明，一夜的露水情缘已经过去，他们还是回到了现实中各自的身份上。于是他也对他点点头，说声早安。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刚回到宿舍，米歇尔的拳头就招呼了上来：“喂，阿烈！你去校长那里干啥？”

“他昨天喝醉了，我照顾了他一晚。”他平静地说着，躲开米歇尔的拳头。

乌瑞尔却脸色一变，站起来，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他也随之追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乌瑞尔转过身来看着他，紫水晶色的眼瞳里竟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嫉妒的目光，面上却是极力平静。

“您不是说过，和他之间是清白的吗？”

他的话中似乎有责难的意味。

“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嘉烈语气平淡地回敬他。

“但是他以后可能会因为你而死！何况你的佣兵契约里并没有为他侍寝的义务！”乌瑞尔似乎露出了一种可以称得上激动的表情，声调提高了一度。很少看见一向冷静的他这样子。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的想法：“你也爱他吧？”

乌瑞尔脸色一白，抬起手来，又放下了，接着，他将拳头放在嘴唇上，以便掩盖着过于激烈的咳嗽声。

“还是被你知道了。”他咳嗽了几分钟，将手放下来，低下头，深蓝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好让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表情。

“……这能为你带来什么呢？或者，只是为我平添烦恼而已。”少顷，他的嗓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

“我暂时没有把你看成情敌或政敌的意图，所以请你守护他。解除契约后，如果我们会兵戎相见，那时你可以以守护者的名义杀了我。”

说完这番话，他头也不回地从他视线里离开。

“我没有杀你的意图。就算我爱他，我也只能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帮他杀人，杀一切对天界不利的人。”乌瑞尔在他背后说。

“那么，就不要提这件事了吧？”他回身去拿笔记本。

上午，他们为了小龙王的事，偷偷在教室里商议。

有三种出路：第一，把丹尼斯送回去。第二：协助丹尼斯发动政变。第三：静观其变。

“要是光把他送回去而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将他送入虎口？何况会使他们更有借口侵犯天界边境。”乌瑞尔首先否定了第一条。

“第三条也不可能，虽然把小龙王留下能保住他自身的性命，但是会使他们族中支持小龙王的玛格丽特王太妃（注：丹尼斯的外祖母）更加危险，搞不好他们已经抢先行动了，烨不是好惹的，如果他知道丹尼斯的身份而且向龙界的长老会透露了这个事实，会更加糟糕。虽然根据情报，目前长老会还没有发布丹尼斯去世的讣告。”嘉烈说。

“你的意思是选择第二条吗？”乌瑞尔低声说。

他在笔记本上用原子笔画出了许多道道：“目前长老会还看顾着王太妃的面子，暂时没有发布讣告。如果协助小龙王发动政变的话，形式对我们应该比较有利。长老会虽然占了天时地利，但我们占的是人和。”

“问题是这时候要看校长的意思。”乌瑞尔有些为难。

“嗯，下了课你去汇报一下，如果他叫我们过去的话。”他说。

果不其然，一下课，雅薇就叫他们过去。把玛格丽特王太妃写给他的信给他们看了。信中果然提到求援的事。

校长室兼秘密会议室，烟已经浓到要起化学反应的地步了，人很多，不光军方的正面人物犹菲尔和沙利叶等人，连干黑活的梅丹佐，尚德奉和亚纳尔都到了。而丹尼斯带着两个亲信保镖，安静地坐在一边旁听。

“这对天界有好处，但失败的话，势必会引起一场战事，而神圣自由工会就会从中取利。”犹菲尔分析道。

“目前，从龙界的可靠情报中可以看出，长老会分为这几方：一方支持小龙王成年后参政---当然这一部分人是他的亲属，一方是巴不得丹尼斯死掉，自己摄政的，一方是怕丹尼斯，也敬他，但是想要把他当成傀儡，自己摄政的。当然这一方如果有合适条件很快就转变成危险的人物。还有一方是不管上台执政的是谁，只顾明哲保身的，这一方可以无视。“亚纳尔拿出几份文件说。

"丹尼斯，你手里有多少兵？我是说能调动的，在你手里目前却不能调动的不算。“雅薇问丹尼斯。

丹尼斯算了一下，抬起头说：“我有权调动的而且听从指挥的禁军有五百条，王太妃有权调动的而且听指挥的可能多一些，但还是不如长老会实际控制的兵多。他们至少有两千条龙。”

“真棘手……”丹尼斯手下的一个亲信说。

“阿烈，听说你是参与过三月十八事变的，有没有经验？”沙利叶问。

嘉烈把手中的烟头朝他直戳过去，恶狠狠地说：“经验？你以为这是跟情人上床睡觉，越多愈好么？”

沙利叶有些吃惊：没想到一向温良的家伙也竟然出脏口。

“总之政变就是这几个路子：一结人脉，二养重兵，三制良韬，结人脉和养重兵别提了，虽说民意偏向丹尼斯，但是……在深宫里的事，他们能帮到多少忙？顶多也是组织民兵攻击宫门制造混乱而已。”乌瑞尔说。

“要是各个击破长老会的成员还好……他们团结起来可不好办。”嘉烈似乎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各个击破……”雅薇用笔尖在图纸上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方法，对丹尼斯说：

“目前天界只能提供给你人手，不过能力强的天使随便挑，长老会心不齐，应该好对付。”

“暗杀不是办法，反间计也没有时间，虽然之前端掉了几个人，但还是不够。”丹尼斯摇着头说，“我还是退位好了……”

雅薇把示意的目光投向嘉烈。

后者苦笑着摇摇头：“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不知道馊不馊，我们可以联络玛格丽特王太妃。在退位上做手脚。”

“退位？”丹尼斯问。

“只需要几个忠心的侍卫和一个顶尖幻术师就好了，必要时我们可以亲自出手……”嘉烈将主意说了出来。

“那么，我也可以出手。”雅薇说。

丹尼斯一听，激动得倒头便拜，他本是光明磊落之人，悲哀的是投生在帝王之家。

“好了。”雅薇站起身将丹尼斯搀扶起来，“不必行此大礼，以后要有麻烦你们的事，还请多加关照。”

实际上说，其实还真的没什么大事，雅薇的性情也比较平和，只是求龙族不在天界边境惹事而已。

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是有自信的，不管是身为神只的雅薇还是有灭世天使身份的嘉烈，在崇尚力量的世界，一个高手的力量能抵挡百万兵。

第6章

人手很快就确定下来了，calendar部队出一半人，外加几个炽天使级高手，雅薇和嘉烈藏在人群里，准备随时出手。尽管乌瑞尔多方劝阻，但雅薇认为，这事情关乎天界脸面，马虎不得。

傍晚时分，他们和乔装的丹尼斯在玛格丽特王太妃的一个名叫阿甸的心腹侍卫带领下，来到了龙界的首府朗卡。

朗卡是龙界在实行城邦制后，建设的为数不多的城市之一，更多的龙还是喜欢住山洞和打猎、放牧等豪放的生活。朗卡的建立是方便货物交易，所以这个城的外环有一个很大的露天市场。里环是贵族们的居住地，每一座房子都遵照着龙族的审美，用发光物装饰得金碧辉煌。

“这王宫可真大。”参加行动的云影天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嘉烈一语不发，在暗暗测量退路。当然，他们都穿着僧侣和医生用的黑色斗篷。也是经过易容的。

来到了王宫外门，马车被执勤的卫兵拦住了。

“车里都是什么人？”卫兵没好气地问。

阿甸跳下车来，打了卫兵一掌，疾言厉色地说：“放肆，这是玛格丽特大人请来的医生！大人放话说，谁敢阻拦就要他的脑袋！耽误了大人的治疗时间，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卡托布莱帕斯大人（议政院长老）有令，无论是谁，一律严查！”卫兵的态度也不软。而且把侦查龙族以外种族的仪器拿了出来。

“让他们查。”丹尼斯镇定地说。

卫兵走上前来，一把将帘子掀开：“把你们的帽子都摘下来！”

几人摘下了帽子，卫兵仔细查看了一通。

是有一个少年没错，可少年抱着药箱，看得出来是医师的徒弟，而且似乎是很怕生的样子。

卫兵接着把仪器放到他们面前，仪器没有报警。

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眼看卫兵大有不达目的不死心的意图，嘉烈就偷偷地从衣兜中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到他手里，笑道：“大人，我们是医学院新出师的学生，我们的教授不太管事，所以有失礼数之处万望见谅，这是给王太妃和药用的，庞古贝克冰海里出的珠子，今天下午才采购到。也不是太值钱，权当是给大人的见面礼。”

卫兵一见光芒耀眼的夜明珠，立刻变了笑脸，将夜明珠藏到衣兜里，和善地笑道：“这是哪儿的话？你们过去吧，谁都有难处不是？怎么能说失礼呢？还是这位兄弟有见识。将来准是医学院出来的神医。”

众人松了一口气，马车继续前行。

“从来没听说过送礼能送成神医的。”云影天笑道。

艾霞却冷笑一声：”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们以可以进出宫廷的医师的身份，见到了丹尼斯的外祖母玛格丽特王太妃。玛格丽特是一头年龄已达数千岁的雌龙，变身后就以年纪稍长，气质端庄的女性面目出现。她举止得体，目光慈祥冷静，而且有种果敢坚毅的气势。

能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存活下来，而且能保护外孙丹尼斯不受伤害，这样的人，即使是女性也是不好对付的。

“感谢雅薇大人和各位保护了我的外孙，老妇人在此有礼了，不过在此多嘴一句，我的外孙在哪？”她按照龙族的习惯向众人敬了礼，雅薇回了礼。

身为古代龙族，本质和长老会的现代龙族相比还算是豪放的。

跟在嘉烈身后化装成医师学徒的丹尼斯将兜帽摘下来，又将化妆用的面具扯下，笑着说：“外婆，我在这里。”

玛格丽特立即唤他过来，仔细打量了他一通，试探着摸摸他的肩膀，又看看他的手腕，笑道：“丹尼斯，换身衣服吧。”

她一拍手，有个侍女拿着衣服过来了。

丹尼斯二话没说，立刻脱了上衣，熟练地将衣服穿在身上。

“我的外孙，你受苦了。”她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开始和众人商量行动内容。

“……雅薇大人的意见很好，我们也有剿除那帮长老的条件。他们既然第一次害丹尼斯，就一定有第二次，为防止夜长梦多。还是快点平息事态为好。”玛格丽特说。

“目前龙玺在玛格丽特大人和丹尼斯大人手里，龙玺在全龙界的心目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谁拥有了龙玺，就相当于统治了龙界。所以要在龙玺上做些手脚。”雅薇说。

“那么……你们总不会白白帮忙吧？”玛格丽特开始向他们讲条件，“如果龙界和天界的通商优惠条件在承受限度之内，我们一定答应。”

雅薇看了看远处天界边境所在的方向，笑道：“通商慢慢谈，我所要的，只求两界的和平……没有什么比和平更重要！要是不能和平，通商的优惠条件也就失去了意义。”

"高见！”玛格丽特颔首赞叹道。

英雄相惜，不免对视一笑。

晚上，按照玛格丽特的指示，在王宫里召开了一个历史学上说“对于龙界的发展来说至关重要”的会议。

在范围仅仅比天界的大圣堂小一点，但是装饰得珠光宝气的王宫议事大厅里灯火通明。燃烧着用鱼油做的不灭的蜡烛，最高的蜡烛有两米多高，最矮的也有二十厘米，这种蜡烛，按照规定是举行某种重要典礼时才允许点燃的。因此长老会来参加会议的大臣们纷纷惊讶不已。但是有些人却沾沾自喜----圣龙王被害失踪，就算是天界把他救回来，也可以翻脸不认帐，说是天界人找人假冒的。怎么说，胜利都在自己这边。

他们以为，玛格丽特和丹尼斯交出龙玺是十拿九稳的事。但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急切和关心的样子。一个个人模人样地落座。

实际上，龙界人比较豪放，也不讲那么多规矩。龙王的椅子在中间，两边是他们的椅子，尽管这样，第一个椅子离龙王的椅子还是太远了些，众人却没有站着的，无论官大官小都能在议事厅里坐椅子。不过事实上太小的官进不了议事厅。

众人落座后，玛格丽特才由两个女侍卫搀扶出来。她拄着拐杖，显出一副病后虚弱不过还是强打精神的样子。后面跟着一个官员----王宫里的掌玺官。他面无表情地捧着一个精金制作的盒子。掌玺官身后是护卫玉玺的十四个保镖，他们穿着黑衣和轻便的铠甲，将墨镜压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