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助的把含泪视线放到雅少慕身上,忍着肚腹里的踢踏道:“少慕,我涨得难受,你、你扶我起来走走……”
其实侍女也可以扶稳他,但只有靠在雅少慕怀中,由他扶着他的腰,慢慢挪动,孕夫才觉得沈甸得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的肚腹,不至让他觉得痛苦得难以忍受。
雅少慕闻言看向仇大夫,后者颔首。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就那么干躺着也不是回事,走动走动对早些破水有帮助。
雅少慕便又将南尧月扶起来,南尧月的脚尖一着地就有点发软,咬着牙强撑着站稳。
从寝房将他抱到娩室来,再到扶着大腹便便的他在娩室里一圈圈走动,南尧月不声不响的又痛过了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破水。
看着怀中心爱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雅少慕先熬不住。
强制令孕夫停止走动,依偎到自己胸口处,急急的询问仇大夫:“怎么还没动静?你该不会误诊吧?”
仇大夫平静道:“继续走。”
生孩子天经地义要等破水,他一介凡医又有什么办法?
雅少慕简直想一脚把这个镇定自若的老家伙踹到水池里去。
南尧月在他怀里轻微道:“少慕,我没事,我们继续走。”
他其实腰酸得都快断掉,为了不把全部体重都压在男人身上,还竭力朝前挺着腹部,双腿都给腹部的硕大沈隆压得不断发抖。
皇帝眼见他咬牙忍耐着极大的不适,坚持继续走动,甚至对自己面露微笑。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痛。
雅少尹生产时,在剧痛中抓着他的手说,南二公子真的是赌上全身心爱你,他为了你甘于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产痛……三哥你不要再辜负了他。
他从前把他的牺牲、他的付出都视同儿戏,肆意亵玩欺负他还心安理得;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为什么无耻可恶到那等地步?尧月并不是生来就要给别人怀孕产子的,他做的一切,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雅少慕!
“上天把你送回朕身边,好让朕一点点看清过去负你之处,朕……”雅少慕忽然说不出话来。像中了邪般,低头拼命亲吻孕夫鬓角,掩饰自己略带哽咽的声音。
“少慕……?”
南尧月用着他熟悉的温柔声音轻唤,疑惑的想偏过头看他。
雅少慕把脑袋埋在他柔顺长发里,死活不肯抬头。
南尧月大致明白了他脑海里转的什么念头,必然又是在愧疚他把他害成现在的模样。
安抚的握一握男人的手,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大变。
“……嗯……”握着男人的手改为狠命抓住,指甲掐入男人虎口中。
“尧月!”雅少慕大惊着抱牢他忽然失去重心朝后倾倒的身子,朝他下体望去。但隔着隆腹,在孕夫身后的皇帝看不真切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好抱起双腿软倒的南尧月走开几步,这才看清,地面上不知何时,缓缓积起了一滩半清半浊的微稠液体。
是顺着南尧月大腿根部,淅淅沥沥流下来的羊水。
第25章
仇大夫眼尖,发觉他羊水已破,赶忙叫皇帝将他抱回产床上。
两人合力将产夫的双腿一左一右分到最开,搁置在床尾。好几道白色纱布牢牢捆紧他的脚踝,以防他痛起来胡乱踢动。
“嗯、呃……啊……”
羊水一破,宫缩的速度明显加快。刚开始那些腹痛比起这一阵紧似一阵的宫缩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南尧月的衣衫很快全部湿透了。高耸的腹部如小山,沉沉压在他身上,肚皮给蠕动的胎儿手脚撑得仿佛又涨大许多,肉眼都能看见里面剧烈的搏斗。
南尧月痛得冷汗涟涟,宫缩发作时间越来越短,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痛感也越来越强烈;他起初还能在阵痛间隙休息个半刻,到了后来根本连喘息的空余都没有,只顾得上叫喊呻吟。
仇大夫扶着他的双腿,观察到经过方才的走动,最靠近下方的那一个胎儿明显获得更有利的出生空间,只要他落下来,后面两个就能经过拓宽了的产道顺利降世。
他抬头对脸色惨白的南尧月说:“首领,什么都不要想,先用力把最下面的那个孩子推出来。”
“什么、什么最下面、呃、呃、……”身在剧痛中的人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两只手死死抠住床栏扶手,给阵痛逼得呼吸凌乱。
“不能把全部力气都使上,要慢慢的、匀速往下用力,不要一口气推动三个……”仇大夫看他一点都没听进去,抓着扶栏的手指都用力成了青白,赶紧上前拉开他的手。
南尧月双手给大夫抓住,腿又被绑得牢牢的,一时之间力气无处使,给胎儿闹腾得头晕目眩。
他弓着身子,痛苦的喘息了片刻,朝雅少慕望去,无助的喊:“少慕、少慕……”
雅少慕方才一直拿着锦帕不断给他拭汗,擦了一遍又一遍,锦帕换了好几条。听到素来隐忍坚强的南尧月用这种语调唤自己的名字,知道这人定是痛得狠了。
柔声应道:“朕在这里,尧月不要怕。”
仇大夫对他道:“首领现在宫缩的力度很强,顺着这股气势可以赶快把第一个胎儿推出来。但他太急于产下孩子,用力过度,万一造成三个胎儿同时下滑到附近,那就不妙了。”
雅少慕看他死死抓着南尧月不断扭动挣扎的手,再看尧月一副想使力却无法使出来的痛苦模样,心里一凉:“你现在不让他用力,他怎么把孩子推出来?”
“不是不让他用力,是让他适度用力。”
皇帝炸了毛:“这要怎么个适度法!”
这蛮族大夫也是信口开河,难道生孩子还能控制力道不成!
“你没见他痛成这样……”
仇大夫也有点火:“把首领弄成这样不上不下状态的是你吧大雅皇帝!宫闱之中的合欢之事也要讲个进退有度,你将人糟蹋到一口气给你怀了三个,即便现在要生,当然也只能一个个来!”
皇帝岂是容人质疑的,何况他夫妻间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指指点点!
雅少慕剑眉一掀就要发火,转眼见到南尧月开始在床榻上蜷起身子呻吟,心知跟大夫斗嘴下去对产夫别无好处。
只好也就忍了这口气:“……那,如何适度,你说。”
“他痛得急,你既是他爱着的人,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仇大夫其实也是第一次给怀有三胎的男子接生,对自己说的方法不算太有把握。他道:“你陪首领说说话,给他喂食一些流质补充体力,让他心态放缓些,一点点把胎儿推出来。”
雅少慕看向咬唇忍痛的南尧月。
他高耸的腹部中那三个胎儿都动得相当激烈,的确是在争抢着想第一个临世。
但穴口处原本就紧致狭窄,容一个通过都相当吃力,若三个同时落到附近,只怕谁都出不去,要活活憋死在腹中。
南尧月方才胡乱的用力,无意中把三个孩子都在往下推挤;仇大夫说要他控制力道,先把最靠近穴口处的那个产出来,也有几分道理。
这时侍女将温好的米粥端了过来,雅少慕接过,轻声对痛得有些迷糊的他说:“尧月,我们先不用力了,喝点粥休息一下。”
“嗯、嗯……不、不喝……”他痛得只想早点结束这折磨,哪里有心思喝什么粥?
两只手还在仇大夫手里,后者像铁了心般扣稳了不放。南尧月委屈得不行:“少慕、他、他为什么不让我生、呃、呃……”
“乖,你太紧张,孩子们都被你吓到了。”雅少慕哄他,一边示意仇大夫把他的双手松开。
手一得到空闲,南尧月就想抓稳扶栏继续使力;却又被雅少慕拿过左手,放到唇边亲吻。
他轻轻浅浅的亲吻他因为怀孕而微微浮肿的手,每根白皙的手指都照顾到。南尧月的身子被他调教得根本受不了他的接触,哪怕只是手指给男人亲吻碰触到,注意力也几乎是当下就给分去了一大半。
他呻吟着:“嗯、少慕、你在做什么……”
“吻你。”
“你、你不要闹了、……”
“朕很认真。”雅少慕一边吻他,一边说着。瞅着产夫的精神有点恍惚,腹部虽然还在猛烈抽动着,脸颊却浮上了薄薄的红晕,就知道这个方法有效。
他喝了一口粥,俯身下去,凑到南尧月唇边。
南二公子右手按在床边,用了一回力,正微启口唇喘息,雅少慕趁机给他把粥渡进去。
勉强咽下带着暖意的米粥,南尧月想说什么,雅少慕一口接一口继续给他喂着,让他躲都没处躲。喂完了,又接着亲吻他的脸颊、高挺的鼻梁、舔过他被细汗打湿的光洁额头。
南尧月原本绷到极限的神经,给雅少慕这么一搅,不觉慢慢放松下来。雅少慕吻得他又是腹痛难平,又是心慌意乱,一时间真不知道是肚子痛得厉害些,还是心中对他碰触自己的渴望多些。
仇大夫看南尧月憋着死命用力的气场没了,改为自觉的、慢慢的随着每一波阵痛的骤起而本能推动胎儿,不由暗暗佩服皇帝对他的影响力。
就这么随意的轻触,简单的亲吻,居然就可以叫产夫安静下来——他多少能够理解,为何首领一而再再而三也愿意为这个男人怀孕产子了,他爱这个男人根本是可以失掉自我。
“好,就这样,轻轻的推。”
南尧月下体已经开到了七指,最下方的胎儿天时地利与人和,在一阵又一阵匀速推动下,终于稀疏的毛发都可以看见。
仇大夫鼓励的说:“首领不用慌,穴口展开得很好,就这样跟着呼吸的节奏来。”
“嗯……嗯……”他们首领却根本不望他,因阵痛而早已湿润了的眼眸,一径牢牢盯着的只有站在他旁边的皇帝。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也低着头,平静而深情的吻他,仿佛此刻不是在经历可怕的生产,而是两人平素再日常不过的心心相印。
南尧月的左手由被他抓在手心,改为与他十指交扣。产夫每用一次力,雅少慕都能通过那骤然抓紧自己的手指,感受到南尧月正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助他,甚至不能体会到他所体会的剧痛之万一。
他只能一遍遍的吻他,一遍遍的与他说话,给他打气。
“尧月,快好了,我们的孩子就快出来了……”
“呃、呃……”
“你猜会是个小公主、还是小皇子?”
南尧月低声道:“我都、喜欢……嗯……”
他轻微说完,突然用力把头往后仰去,用了全力将那沈隆高耸的腹部挺起:“啊——啊啊——”
仇大夫惊喜的喊着:“继续、首领,看到胎儿的头了……”
“呃、哈啊、少慕……”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南尧月痛苦的摇着秀美的头颅,发出痛到极点的低鸣,“唔——!!!!!!!!!”
他猛地倒回产床上,双眸大张,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颊边流下。
血污模糊的双腿间,已多了一个小小婴儿,微弱的哭泣着。
娩室的门几乎在孩子滑出南尧月下体的同时打了开来,雅重月上气不接下气出现在门口,正好看见那肉团从面色痛楚的男子体内脱出。
喘息未平的他瞬间白了脸。眼神死死钉在仇大夫小心抱起的小婴儿上,入了魔障般一动不动。
南尧月倒在产床上,腹部依然高隆,但好歹争得了一些缓冲时间。
他没有留意到儿子突然出现,疲倦的眸子追随着仇大夫动作,听着大夫检查了一下说:“是小公主,很健康。”
雅少慕亲吻着面露欣喜神色的产夫:“我们又多一位小公主了,尧月真伟大……现在,先休息一下……”
南尧月急促喘了口气。
因为方才顺利生产而带来的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苦笑着说:“我是想休息,但似乎不成、呃……”
眼眸里又浮上痛楚之色,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彭隆硕大的肚子,无可奈何的抓紧雅少慕的手:“他们……很想早点出来看到我们吧……”
那活泼调皮的胎儿,看到姐姐抢先一步出世,仿佛都不甘示弱般,再度在他们爹爹的肚腹中剧烈闹腾起来。南尧月惊呼着,嗓音经过刚刚的生产有点哑,痉挛着吐出呻吟:“啊……”
第26章
娩室内传出的呻吟仍在持续。
雅重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娩室,又从里面倒退着出来。围着南尧月所有人忙乱成一团,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太子出来后,整个人紧贴在娩室墙根上,脸色煞白。两只小手紧紧抠着墙砖缝隙,一副高度戒备的表情。
柳从眉和他听到皇后要生产的消息,放下书本就从东宫赶了过来。雅重月练过武,功底比年长他足有十五岁的柳从眉好很多,加之看望南尧月心切,一路奔在柳从眉前面,任凭老师在后面拼命叫唤也是不停。
到柳从眉终于赶到英胧殿,雅重月已经在娩室里转了一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然后五雷轰顶般逃了出来。
柳从眉一介书生,跑得脚有点软。看着太子小脸绷得紧紧的,被吓得不轻的模样,轻叹口气。
他自然也是听到了娩室里南尧月低低的、痛苦的喘息,还有太医让他用力的嘱咐。
“……生产的画面,一般来说偏于血腥了点。殿下年岁尚小,原不该贸然闯入。”
雅重月一拳狠狠向后砸到墙壁上,恨道:“都是本宫!都是本宫说什么让他生个孩子证明给本宫看……”
他当时不过一句戏言,心头压根没当回事,南尧月却真的缠着雅少慕怀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少年发着抖,南尧月慢慢变得凌乱的呼吸声,仿佛钻过厚实的娩室门,径直穿透到他脑海里。
他抱着头慢慢蹲下来,“我、我不想看到他这么难受……”
“……”柳从眉看着这个倨傲的少年,头一遭在他面前露出心慌意乱、欲哭无泪的表情,心头微微怜惜。
他也蹲下身去,犹豫了一会,摸摸少年的脑袋,柔声道:“不妨事的,太子殿下。娘娘是真心爱着皇上,他二人情到浓时,迟早也还是要有新的子嗣。”
少年反问:“父皇若爱他,会忍心让他受这等折辱?”
柳从眉一愣,继而微笑起来:“臣认为,再没有什么,比倾心相爱的两人共同孕育骨肉更美满的事情。怎能定论为折辱?”
雅重月怔怔的盯着他,像是还欲反驳。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宫女追在衣衫都没穿整齐的南小木身后跑进殿来。
惊慌失措的南小木风一般从柳从眉身边刮过,喊着“爹爹!”就要往娩室里冲。
雅重月迅速起身,一把将妹妹抱在怀里,南小木光着的两只小脚丫在空中乱蹬。
“雅重月放开我!”
“没礼貌,本宫是你皇兄!”雅重月斥道。
听见他自称的变换,柳从眉微微惊愕,露出嘉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