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知情人要离开了,热烈采访的现场瞬间炸了锅,记者们次序大乱,激动地围住那两人不让他们走,话筒和摄像机只差没戳到他们的脸上!
“干嘛啊?我说错什么话了?”江兆维手舞足蹈地挣扎,“贝勒爷同意我可以随便说的!”
冯趣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黄豆人384!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兆维吓出一身冷汗,登时清醒了,仓皇又心慌地攥住冯趣,跌跌撞撞往后退:“啊!我忘记了!”
无奈,八卦新闻的狗仔队们怎能让他如愿?闹哄哄地截断了他的退路,话筒横七竖八挡住他的视线,快门声此起彼伏,众记者撕扯争吵又喊问题,吵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请问!元先生是这家店的老板吗!”“请问元先生和斯洛普现在是住在一起吗?”“请问他们的住址在哪里?”“请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兆维抱住头脸,没头苍蝇般到处乱钻。
冯趣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包围圈,终于勃然大怒,一手捂住江兆维的脑袋搂进怀里,另一手摁住了一个记者的镜头,凶相毕露,中气十足地吼出一个字:“滚!”
刹那之间,风沙走石,戾气喷薄而出,狗仔队们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闭嘴,争先恐后四散避让,待醒过神来再抬头,早已不见了人影!
江兆维连滚带爬窜回屋里,抱着冯趣的胳膊:“冯趣哥,怎么办啊?”
冯趣恶声恶气:“叫你得瑟!乐极生悲了吧?”
江兆维越想越怕,怔怔地脸色发白,两眼没有焦距,“我……我,我……”
冯趣见他确实是害怕后悔了,也心软下来,搂搂他的肩膀,又拍拍他的脸,安慰道:“那种没大脑的八卦娱乐,你家人应该也不会看。”
江兆维像只惊弓之鸟,哆哆嗦嗦着嗫嚅:“真的?你保证?”
“谁给你保证?又不是我叫你去抛头露脸的!自己没脑子!”冯趣气笑了,往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事情都发生了,担心也没用!该干嘛干嘛去!”
屋子的阴暗面,人高马大的陈跃进缩在犄角旮旯里,心乱如麻地看着那两人窃窃私语、动手动脚——窃窃私语没听到一句,动手动脚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江兆维不会也是“前男友”吧?
他揩去一颗眼角的泪水,多疑破碎的玻璃心蹦到了嗓子眼,以前冯趣跟别人怎么打闹都纯洁得泛圣光,可现在,不管冯趣跟谁有任何肢体接触,在他眼里都是亲密的表现,好像只需摸摸手,他的冯趣就会失身!
“呦……”赭雄支着下巴靠在吧台上,啧啧叹道:“冯趣还是这么坏脾气啊。”吧台上摆着一个粉红色的苹果形小电视,正现场直播今早的“追踪斯洛普”。
赭雄在店内也不摘下他那顶红色棒球帽,他今天cos的是小志——比卡丘毫无疑问是可怜的服务生。
“老板,柜子都被你的东西占满了,刚进回来的咖啡豆放哪?”服务生穿了一身笨重的黄色毛绒连体衣,抱着一大箱咖啡豆团团转。
“比卡丘,你不应该这样说话哦。”赭雄一动不动。
服务生泪流,改口说:“比卡,比卡比卡比卡……”
“先随便放吧,我叫人做了个新柜子,中午就送过来。”
“比卡!”服务生点头,将箱子塞到了吧台底下,再爬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琉璃罐,“老板,给你。”
“什么?”赭雄伸长脖子。
“哥伦比亚巧克力糖,”服务生把罐子推到他面前,“我去进咖啡豆看到的……”
赭雄一看标价,怒了:“谁让你进这么贵的糖啊?”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买的,”服务生抖着黄尾巴,旋开罐子盖,掏出一粒包装成彩色心形的糖果递给他:“你不是爱吃糖么……”
赭雄有点儿羞涩,奋力砸出一个神奇宝贝球,“比卡丘!进去吧!”
“啊比卡!”服务生痛叫一声,捂住被砸疼的脑门,辛苦地弯腰捡起宝贝球揣进自己兜里,闷笑:“比卡比卡……比卡丘不喜欢待在球里啊。”
俩人正打情骂俏,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服务生头也没抬就热情洋溢地喊道:“欢迎光临……”
赭雄啐道:“呀,大名人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元明清笑吟吟地合上门,“买糕点路过。”
“就你一人?钢琴天才呢?”
元明清环顾一周,见店里没有外人,便摘下墨镜,“现在还早,他没醒。”
“了不得,同居消息传出去,”赭雄往电视一努嘴,“这些狗仔队还不炸了?”
元明清转移话题:“卖我一包你们店的可可粉吧。”
服务生看着赭雄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只剩一包了……”
元明清从善如流,“那就给半包吧,那小子想喝,我记得你家的味道不错。”
服务生扒出一个纸袋,憨厚地笑:“好嘞,我给你分出来。”
赭雄剥开一粒糖丢进嘴里,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三百块,拿来。”
“哪会这么贵啊?”
“就是宰你,”赭雄坐地起价:“爱要不要。”
元明清也不多废话,抽三张钞票给他,“赶紧的。”
赭雄收了钱,撩起小工作间的布帘,进去嘀哩咕噜地教训服务生:“少分点,你这吃里扒外的货!”
元明清忍俊不禁,左翻翻杂志,右调调电视,瞟到了那罐糖果,再一瞧标价,还挺贵。
电视屏幕上,贝乐出现了,他抱手倚靠在仿古欧式风格的栏杆上,今天的穿戴搭配自然是出奇地惊艳,整个人笼罩在富丽堂皇的华光之中。记者们被这个比明星还更有范的美男子骇得不轻,个个闭气凝神,小心提问,皆不敢胡乱推搡,唯恐碰碎了这一朵精致唯美的高岭之花。
然而,无论记者问什么,贝乐总是云清风淡地一笑,朱唇轻启,铁打不动四个字:“无可奉告”——其实他走出来并非为了接受采访,纯粹是秀一下自己的美艳动人。
元明清探手到糖罐子里,抓了一把塞进口袋里。李无敌不缺糖吃,他顺手牵羊不是为了讹那几颗糖占便宜,只是故意惹小气的赭雄生气罢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不久的将来,若没有这几颗糖,百分百要出人命!
81、你的二叔
国王坛的两个客服被点击爆了,“哔哔哔”不停跳出对话框,买东西的同时借机提出各种问题,有打探斯洛普八卦的,有索取花样美男签名照的,有询问凶悍型男婚否的,陈跃进和江兆唯应接不暇,回复得焦头烂额,敲字敲到手腕酸痛,电脑几次死机重启。
顾客A:你好,今天新闻里那个酷酷的帅哥是你们店的吧?他是什么星座的啊?
陈跃进:亲~~我们店没有酷酷帅哥的星座这件商品哦,么么╭(╯3╰)╮
顾客B:嗨!^_^我看新闻了,你们店那个酷哥有没有女朋友啊?
陈跃进:亲,他有没有女朋友不关您的事哦,我们店新进了许多帅哥手办,您可以随便挑一件做男朋友呦~=3=~
顾客C:喂老板,你家那个凶凶的店员性感死了呀~\(≧▽≦)/~长腿翘屁股真销魂,可以给我他的手机号吗?
陈跃进:不好意思哦,亲,您要的货品没有,请您挑其他的╮(╯_╰)╭
顾客D:哇哇哇(^o^)你家店小二可拽了,鼻血~~我喜欢,求交往!
陈跃进暴走捶键盘:亲!他是我的!我的我的!!(#‵′)凸
江兆唯伸过爪子摸他的头毛,老气横秋地安慰:“淡定,淡定,我家贝勒爷被问起的频率比冯趣哥高多了!你看我多大度!”
陈跃进甩甩头抖开对方的爪子,气鼓鼓地站起来:“那你去应付吧,我去地下室包装东西了!”
“地下室不是有冯趣了吗?”江兆唯大翻白眼,屁股没挪半寸,继续敲字,“先接下电话,响半天了!”
陈跃进操起话筒,按照老板设计的接客台词,粗声粗气地说:“叮~这里是能够满足阁下所有梦想的国王坛,我是帅气又迷人的客服小进~”
电话那一头的人明显被呛了一口,咳嗽几声,犹豫着问:“你好……那什么,冯趣是你们店的客服吗?”
陈跃进耐着性子:“不好意思哦,亲,他不接客。您有什么需要和小进说吧!”
“呵呵……”对方是个中年男人,嗓音低沉沧桑,却异常柔和:“我不是顾客,麻烦您叫他一下。”
陈跃进不客气了:“你哪位啊?”
那人收起笑声,停顿片刻,缓缓说:“你和他说,我是二叔,他就知道了。”
陈跃进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嘭地一炸,懵了:叫,不叫?
“他在吗?”那方纳闷地唤道:“你好……你好?”
“他在……”陈跃进平稳不下喘息,踌躇不定之中,听到自己木讷的声音:“您稍等。”换个手捏紧话筒,他将满手的冷汗往裤子上擦了擦,转头喊:“冯趣——冯趣!你的电话!”
冯趣爬出地下室,抱了一摞货品丢在地上,“谁的?”
“说是……你的二叔。”陈跃进神经质般定定地看着对方,冯趣的反应正如他能预料到,但又不情愿接受的一模一样——茫然惊愕,不知所措!
握紧话筒靠近耳朵,冯趣抿紧薄薄的嘴唇,瞬间凝重了神情,静静听了一会儿那一方的呼吸声,他试探性地张了嘴:“喂?”
相对无言。那些年深入骨髓的感情是否淡了变了?讲不清楚。曾经爱得深恨得更深,当年有多决绝,如今悔恨便有多剧烈。彼此的心中始终有一个结,一个要命的、时不时剐一刀的痛处,以至于一旦想起对方,犹如血淋淋地揭开伤疤。
那一头,终于传来偏为低哑的熟悉低笑,“糖,是我……”
繁乱复杂的情绪登时无法控制,他捂住眼睛,手掌之下隐约有温暖的潮湿在浮动,不自觉地,嗓音带上了哽咽:“二叔……”
陈跃进和冯趣整整吵了两个小时,从一楼到地下室,从地下室到院子,从院子到二楼卧室,再从卧室回到小厅,冯趣走到哪,陈跃进跟到哪,没完没了地红着眼圈儿、拔高大嗓门嘶吼、拉扯、摔东西,终归为了一个目的:不允许冯趣去与二叔见面。
贝乐和江兆唯拉这个、劝那个也没能阻止一场轰轰烈烈的家庭战争,他们从没见过孬脾气的陈跃进敢这么和冯趣对着干!当然,冯趣也没见过,刚开始他好言好语地解释安慰,又发誓又下咒,无奈对方软硬不吃,最终他火山爆发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吵起来。
陈跃进那体量,发狠起来谁都推不动,山一般往门前一堵,“有什么话电话说还不够!非得见面?啊?你当我死的吗?”
“我光明正大的去和他吃个饭,你到底什么意思?”冯趣的手指几乎戳到他的眼珠子:“给我让开!”
陈跃进声嘶力竭地反问:“你跟前男友藕断丝连的,接个电话脸色都变了!天晓得你们见面还能干什么好事!我还要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呐?”
“我欠了他多少你不懂!有些话跟他说明白,我心里好过一点!还能干什么?你倒是说说!”双方对峙不下,冯趣气的浑身发抖:“你这么不信我,跟我一起去啊!”
“我信你!我什么都信你!可你骗了我多少!”陈跃进抹一把糊了满脸的泪水,豁出去了咆哮道:“你还有脸让我信你?”
冯趣忍无可忍,挥出一拳把他打翻在地,“我做过什么事对不起你?我凭什么就没有脸了?你想怎么样?不想过了趁早说!”
最后一句话扎到了陈跃进的软肋,他捂着脸窝在一边,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千不甘万不愿地暂时老实了。
冯趣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用力一抖灰,麻利地穿上,推门要走。
陈跃进仍旧不死心,五大三粗地爬过来,搂住他的腿,抬起一张哭扭曲了的可笑的脸,声泪俱下:“冯趣,你别去。从来都是你说了算,我就求你这一次……”
贝乐都看不下去了,牙疼似的皱起眉:“冯趣,你就顺妞爷一次吧。”
江兆唯站在旁边,点头不迭:“是啊是啊!”
贝乐作势拦在了门边,“别去了,你看他可怜的……”
江兆唯陪着笑:“你瞧你瞧,他都伤心死了!”
冯趣原本就被哭得心烦意乱,加之正在气头上几乎失了理智,那两人不劝则罢,一劝更是触到了他的逆鳞——没人站在他这一边,没人对他说一句信任!全部人都在指责他的错,好像这一切是因为他不要脸外出偷人,还无理取闹把陈跃进欺压成了可怜虫!
一脚蹬开苦苦哀求的陈跃进,他大踏步往外走,“拜托你照照镜子,像个男人吗?我找你干嘛?不如找个娘们!”
雨雪不断的严冬里,屋里终日开着暖气,较为干燥,有时打开窗透透风,潮湿寒冷的空气呼呀呀地在屋里逛荡,李无敌又赶紧缩起脖子关紧门窗。由于天气不好的缘故,他不愿出门了,宅在家里吃睡,状似冬眠的狗熊,舒舒服服地过得很满足,手上的小伤口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能够弹弹琴,只是偶尔会不满地念叨说钢琴受到了天气的影响,音质有一点儿变。元明清听不出琴声太细微的变化,但还是及时请来调律师调一调。
调律师很快来了,寒暄着洗了个手,便开始检查钢琴。李无敌顶着鸡窝头从卧室里走出来,绕着钢琴嘟嘟囔囔:“怎么不戴手套?”
“人家洗手了,习惯不同。”元明清忙着抹琴上薄薄的灰尘,使唤他:“去给师傅倒杯水。”
李无敌乖顺地应了声,跑去倒了杯水端给调律师,“师傅,你喝水。”
调律师谢了声,接过水杯时一抬头,惊愕地认出了钢琴天才,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了,眼睛瞪得溜圆:“你!”
李无敌也吓了一跳:“我?”
元明清不刻意回避,但也不愿让人过多关注,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挡住李无敌,微笑:“师傅,你先检查一下零部件有没有松动吧。”
调律师惊魂未定地喝了口水,看出顾客并没有多啰嗦的意思,只好心不在焉地做出工作的样子,手扶着琴板,眼睛却忍不住直瞟李无敌。
李无敌微微踮起脚,一条胳膊圈着元明清的腰,下巴尖搭在他肩头看了一阵,被调律师鬼鬼祟祟的模样逗乐了:“你看琴啊,看我干什么?”
调律师忙垂下头,检查了一番琴后,实在憋不住一肚子好奇,壮着胆子问:“先生,您是斯洛普?李?”
李无敌应得很爽快:“是啊。”
调律师见对方肯回答,当真受宠若惊:“李先生,你的专辑我都有买,我们琴行的人都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