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景年流光 下——红夜

30.

我“嘿嘿”傻笑地看着两人。

倾王说：“皇兄，这是我的小师弟，若是他有不敬之处，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否原谅他？”

锦衣男子瞥了我一眼，只道：“上去一起喝酒吧。”

倾王点头，应是。

被倾王提着衣领上了楼，进入了包厢，他放开了我。

我立刻走到珊香儿身边儿坐好，一脸傻笑地看着珊香儿。

珊香儿被我看得面红耳赤，频频偷瞧倾王。

倾王坐到餐桌前的椅上，看向我，询问：“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睛又瞅着珊香儿看，有些郁闷地说：“先来后到，珊香儿应该服侍我。”

“刚才不是说好了，要别人陪？”

“我，我就是过来看看她，也没要她陪。”我小声说。

倾王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厢房的门被开启，漂亮的丫环手端着放置两套餐具的托盘走了进来，一一放到了餐桌上。

倾王朝我勾勾手，道：“今晚你就顾着喝酒，也没吃些东西。先过来吃些，再离开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坐到了倾王的身边儿。

倾王说：“吃饭。”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刚要到嘴边儿，落地，再夹，再落地……依此循环，一碗饭都落了地。

我咯咯笑，道：“一碗饭都吃没了。”

倾王在我脑门儿上拍了一下，道：“我是让你喂你的胃，不是让你喂地板。”他叹了一口气，把他面前的饭碗给我，说：“也别

光吃饭，菜也吃一些。”

耳朵抖了抖，我开始光吃饭。

一夹一口饭。

我抬眸，对倾王笑，笑的可欢了。

倾王说：“你若是喜欢，就只吃饭吧。以后天天给你吃。”

“……”我开始光吃菜了。

倾王说：“别吃太多了，吃饱了，咱们就回去吧。”

……我很饱，觉得肚子很胀，可是，我还是拼命地吃，拼命地夹菜……

倾王询问：“好吃吗？”

我抬头看向倾王，轻轻一笑，乖巧地说：“好吃。”

倾王微微一笑，“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我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一阵的沉默过后，倾王说，“不许喝水。”

我吃饭的动作停顿住，看着他，乖乖地点头。

他满意地点头，偏头看向皇上，聊些有的没的。

我慢吞吞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吞吞地喝一口，再喝一口。

倾王偏头看向我，我立刻放下茶杯。

他又把脑袋转过去，我又喝茶。

然后，他忽然说：“多吃些饭。”

我放下茶盏，摸了摸肚子，有些痛苦地看着他。

他说：“你要几个姑娘？我去给你叫来。”

我皱起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他笑说：“今儿是个大好日子，你也别睡了。”

我乖巧地点点头，至于姑娘，我用右手握出了一个拳头，说：“十个。”

他摸摸我的头，道：“好，那就十个吧。”

他命老鸨把我带入后院的厢房里休息，由十个姑娘伺候。

我跟着老鸨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倾王。

倾王微微一笑，再三叮嘱地说道：“今晚不要睡喔。”

我乖乖地点头。

去了后院的厢房休息，没多久，老鸨便带了十个姑娘进入厢房。

一个穿的比一个暴露。

我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打滚儿，打一个哈欠，说：“我要睡觉。”

美人儿姑娘们面面相视。

我说：“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打扰我睡觉。”

美人儿们乖乖地点点头，走出了厢房。

我躺在床上左右反侧，觉得肚子涨得厉害。

吸吸鼻子，我阖上眼睛，决定冒着冷汗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了门开启的声响。

想要偏过头去看，却没有力气睁开眼。

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是两个人的声音。

一人坐在了床沿，轻轻抚上我的脸。他说：“这孩子，没想到喝醉了这么淘气。”

是倾王的声音。

另一人接口，“你还当真请十个姑娘服侍她？”

“皇兄，这孩子喝醉了总喜欢逆反他人的意思。”

“……嗯？”

“我让他别找珊香儿，他偏要找，我让他吃饭，他不肯，我让他吃菜，他吃饭，我不让他喝水，他偏喝……我给她姑娘，他一定

不要，我让他不许睡，他肯定睡。”言语之间充满了笑意。

我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这双眼睛宛若千金重，怎么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地，意识也没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头痛欲裂，除了头痛，腹部也痛。

一阵敲门声响起，也不等我应声，那人便擅自开了门。

眯着眼睛看过，是着着鹅黄色下人装的丫环。

她说：“公子您醒了？王爷让我为您沏一杯醒酒茶。”

醒酒茶？昨夜，我似乎醉了，那之后，那之后……记忆很模糊……

我只知道，我似乎，好像，大概跟人打了一架，之后被倾王劝架，那之后……

那之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空。

丫环给我斟了一杯茶，我浅啜一口，之后把杯盏递给丫环。

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了。得回宫了。

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我问：“倾王呢？”

“王爷在忙公事，午膳会过来同您一起享用。”

还午膳？我现在肚子都痛死了，还吃还吃……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眯着眼睛说：“我要走了。”

这时，我又听到了一阵敲门的声响。

我点点头，丫环跑去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着着明黄色衣衫的皇上。

丫环连忙跪下，行礼。

皇上说平身，挥了挥手，她便跑出了厢房。

我从床上爬起来，与他的双瞳对视。

他漫步走进，坐到了床沿，笑着询问：“你叫什么？”

“苏然。”我下意识地回答。

回答过了，我也后悔了，肠子跟着青了。这里一个苏然，宫里一个苏然……

虽然面子不一样，可是……

他挑起一道眉，说：“苏然？”

我干笑一声。

他说：“真巧，我有一位宠儿也叫苏然。”

我说：“可能是这名字太大众了吧。”

他笑笑，说：“苏公子武艺不凡。”

我得意地笑，道：“必须啊。”

他说：“不愧是凤凰山庄出身。”

我更得意了。

他微微一笑，道：“可是五年前的无月？”

这回我笑不出来了。

仰头看了看房梁，脑海里二师兄的面容一闪一闪的让人难受。

皱起眉头，我摇了摇头，穿上衣裳，走出了厢房。

沿路询问丫环水房的位置，走去洗洗，身后的皇上跟着。

我想去见母亲，之后立刻回宫，可是身后带着这么一个累赘，我去不了。

我加快脚步走在花园里，他跟上，我又跑到凉亭里坐下，他坐到了我对面。

我说：“你能不追着我四处跑吗？”

他说：“苏公子可介意与我交个朋友？”

“做皇上的朋友吗？”

“……哦？苏公子知道我的身份？”

“倾王告诉我的。”

“……呵，是吗？可是，皇弟也给我说，他没有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皇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僵笑地看着皇上，心里觉得挺委屈。倾王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嘛……

我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皇上笑笑，说：“既然朕已出宫，苏公子自然可以把朕当做是“最好”的朋友。”加重了“最好”二字的音。

既然你说你已出宫，何必自称为“朕”？然后还霸道性地强迫我把你当做是“最好”的朋友。

……我想了想，才敷衍似地勉强点了点头。

他询问：“苏公子，你可有喜欢的东西？”

“桂花糕，梨花糕，糖葫芦，酥麻饼……”

他一一点头，“除此之外呢？”

“金银珠宝钻石翡翠。”

他轻轻一笑，询问：“苏然可有什么其他兴趣？”

“唔，其他兴趣啊。看看草药书，又或者喝喝小酒，穷开心啊。”

“苏然，你才来京都没多久，是吧？”

我点头。

他说：“今儿，我做东，陪我四处走走，可好？”

实话，我对这在宫里“欺负”了我的皇上十分不满，不，万分的不满。

他做东是吧？我对他露齿一笑，道：“既然您如此说，在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跟我说，他姓寒，名澈，字子陵。

在宫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在宫外，他让我唤他单字“澈”。

我笑一笑，唤了他一句“寒兄”。

他回我一句“然儿”。

让我恶寒了一阵儿。啥时候他从“苏公子”的称呼进化到了苏然，又从苏然的称呼进化到了“然儿”？

好自来熟，还，还挺恶心。

嘴角抽了抽，同他一起走出了倾王府。

他带着我第一个去的地方是酒楼，京都有名的酒楼，只有有钱人才可去的地方。

同样的菜色，根据楼层包间的不同，价格也不同。

皇上带我去了三层最好的包间，开窗子，面对水色湖光，还能听到自湖岸传来的一阵悠扬的琴音。

天色佳，风景好，人还挺“和”，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日子。

皇上询问：“你喜欢什么？”

微微一笑，我看向店小二，询问：“你们这里有多少种料理？”

店小二说：“只有您说不出名字的，没有小店没有的。”

我说：“那好，每样来一盘吧。”

店小二连忙点头硬是，便离去了。

皇上淡笑着询问，“你能吃得完吗？”

“我说过我要吃完吗？每样只吃一口，也行吧？”样色不好看的，也可以不吃啊。

没多久，一盘盘的菜肴上桌了。

我每样吃了小半口，便不再动筷子。

不久，桌上佳肴摆满，我朝店小二挥挥手，桌上的菜肴一样样地被撤下，换成了新的。

一顿饭，我从晌午吃到了日落。

半边儿的天染成了红色，我看着天空发呆，这里的菜色依旧频繁地换来换去。

四处一片的宁静。

我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

然后，皇上忽然说：“然儿，我不介意与你一起刷盘子。”

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茶“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我咳嗽了一阵，拍了拍胸口，惊恐地问：“你你你，你说什么？”

他笑，“出门时候我带了千两银子，却没想，然儿挥霍的本领如此之高超，让我见识了。”

……一千两，这，这够付款吗？

店小二依旧不断地上菜。

我连忙叫住端菜离去的店小二，询问：“那，那个啥，还，还有几样菜没上？”

“不多不多，只剩下七十二道了。”

“……那，那你上了多少道？”

“三百五十七道。”

我眨眨眼，小心赔笑，询问：“这，这要多少银子？”

“嗯，酒水加上还没来得及上的佳肴，大概要一千七百两。”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说：“可是，可是我没这些银子啊！”

店小二也瞪大了眼睛，这时候厢房的门被开启，其他的店小二手端着新菜色就要放桌上，店小二连忙喊停！

他说：“撤，这一桌要吃霸王餐！”

结果是我和皇上一同被驾到了老板面前。

老板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道：“姿色不错。”又前前后后把皇上给打量了一番，道：“挺英俊啊。”

我这身子不听使唤地抖了抖，我说：“那个，他留下来卖身，我，我回家去拿银子，您说，可好？”

皇上轻轻一笑，右手搂住了我的腰，对老板说：“老板，这孩子家境贫寒，从小就因为有这么一张还算看得下去的脸招摇撞骗，

若是让他离开了，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老板“哦？”了一声，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我。

我对皇上龇牙咧嘴，狰狞地看着头，头一转，唇角微弯，我对老板无辜地笑。

老板咳了一声。

我又对他笑，笑的一脸温和，一脸纯洁。

老板那张老脸诡异地红了。

我对老板眨了下眼睛，说：“老板，您要相信我啊，你说，我看起来这么高贵，这么风流这么潇洒这么英俊，您认为，我能做那

种小人吗？让我回家拿银子，好吗好吗？”

31.

我努力对老板眨眼。

老板犹豫。

皇上在一边儿可劲儿说着诋毁我的风凉话。

最终结果，老板让我和皇上一起去厨房刷盘子。

我和皇上对看一眼。

他对我温和的笑，我对他柔和地笑。

这家酒馆卖的虽贵，可是有钱人更多，爱面子的人也挺多，所以这家店生意很好，那餐盘是一个接着一个不断来。

皇上没做过苦活，洗一个盘子，摔破一个盘子。

我洗不干净，一般都是辣椒末，菜叶子在餐盘上到处飞。

主厨瞪皇上，皇上一个威严的视线投过去，人家就气弱了。

主厨无奈，转瞪我，我对他轻轻一笑，主厨脸红红地撇过去了。

然后，厨房里打酱油的忽然说：“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主厨偏头去看，打酱油的说：“盘，盘子快，快没了！”

我和皇上对看一眼，又看了看碎裂满地的盘子碎渣。

我对他眨眼，他对我眨眼。

我说：“反正，反正我挺厉害的，我，我丢下你先逃了啊……”我慢吞吞地说。

他以着濡湿的手提起我的后衣领，说：“这是大罪，你认为，我会放过你？”他对我笑，笑的可温和了。

……皇上，你，似乎挺喜欢做苦力啊……

我欲哭无泪。

没多久，老板便被请入厨房里。

看着那破碎的瓷片，腿儿一个发软，差点儿跌倒在地。

我连忙说，“小心，别伤着了。”

他对我笑笑，说：“你真是好心的孩……好心什么，我是让你刷碗，不是让你摔盘子！”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他食指指着我，那张嘴开开合合，什么话都没说。

他身板抖动了两下，说：“把衣裳给换了，去门口招客去。”双瞳一瞥，看向皇上，说：“你去后院砍柴去！”

我驼着背，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换下一套挺飘逸的衣裳，站在了店门口。

人来人往，只要一有人看向我，我便向那人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