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秘笑了,伸出手想拿手机跟曹译聊几句……眼神往门边一带,僵了。
二秘一看,也僵了。
拿着文件站在门口的闻皆玩味地笑了一下,走了进来把文件搁桌子上,笑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地说:“把这几
份发下去。”
总秘迅速弯腰应声,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二秘傻了,握着手机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当他家老板朝着他温声地说:是曹译吗?好几天没跟他联
系了,手机给我一下,我跟他聊几句时,他能不给吗?除非他不想干了。
所以他不得不把手机递向了闻皆……就算内心泣血大骂老板是只老狐狸也不得不如此。
曹译在电话里听到那边的动静本想挂了电话,但想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就继续听着。
人都不想要了,没什么好忌讳的了,要是挂了显得小家子气,也挺给曾曾他们这群为人手下的添麻烦……
“曹译?”那边闻皆的声音带着笑,显得心情很是愉快似的。
“闻总?”曹译也带笑回应着。
“我还不知道你跟我的秘书们交情这么好……刚赵秘还跟我说跟你不熟……”
“他们喜欢跟我装不熟,”曹译幽默地回答着,“尤其是赵秘,她跟我一出去谁都认为她是我女人,为了能
找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嫁出去,她见谁都说跟我不熟,没办法,谁叫我跟她有夫妻相……”
闻皆听了,看了看眼前无论脸孔还是身材都十分亮眼的秘书,确实觉得跟曹译的外表挺搭的,突然觉得平时
看着挺顺眼的人这时也觉得有点碍眼了,不过他嘴角的笑意这时一点也没有褪下去,依旧笑着对曹译说:“
原来如此,对了,我这段时间要来美国出差,有什么东西是要我带给你的?”
8.
闻皆来美国的那天,曹译讨了个出差的机会去了德国,事情解决完了回来,还是接到了闻皆的电话。
真是躲也没躲掉,曹译也不好拒绝见面的要求,还是答应了跟闻皆喝杯咖啡。
那天下午,曹译坐了出租车到了相约的地点,正要去找人时,却看到闻皆站在路边,只是简单的白衬衫休闲
裤却把他显得很是风度翩翩,来往的路人都忍不住看他几眼。
而被他明显等着的曹译只好嘴上挂着笑容,忽视心中的那些他都习惯了的躁动,朝闻皆笑了笑,先进了咖啡
馆。
他们彼此寒暄了几句,曹译显得相当的平静。
而闻皆也不再提起以前的事,只是聊几句。
没多久,曹译手机响起,接完电话就告辞,闻皆当做不知道这是他的推托,提议说送他回去。
曹译罢手,态度温和且自然。
但,绝没有他与闻皆秘书们谈话时的风趣轻松。
看着曹译就那么头也不回离去,闻皆真有一些怅然若失。
感情的事,想得太多,顾忌得越多,那个人就越显得重要。
这是他的策略?还是必须这样我才会这么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闻皆都不知道现在这种欲得到而得不到的情况
,究竟是不是他所想要的。
明明,他有更好的人可以去得到。
但这可能就是感情吧,当把一个人在心里放过得重时,别人就与自己不相干。
他所能想的,可能就是这个他想与他相干的吧。
闻皆想什么,曹译懒得再去想。
说他懂了也好,说他怕事也好,说他胆怯也无妨,他是千万个地不想与闻皆再有什么感情牵扯……他的心就
算是塑料做的,伤了粘粘补补的还是可以继续活着,但还是禁不得再次重伤了,再伤,心就会彻底废了。
闻皆眼角微透出来的感情他不是没看到,不过看到了也无动于衷……他会为闻皆这个人的本身可以愚蠢地不
可抑制地心动着,但却不会再被他的感情而所牵动。
这么几年里,无可避免地,曹译逼得自己认清了现实。
就算闻皆爱又怎样,都不管他以后还可能不会爱颜色褪去的自己,他还有他的那个庞大背景的家庭呢……
他这样的一个人,不说性别,光是背景就不会让人接受。
说白了,他一年挣的那些个钱,在别人眼里是多,但还不够周泉悦少爷来回澳洲一趟的开销呢。
何必再以为对闻皆有真感情的自己与他是平等的?成年这么久了,事情不仅要看明白,还要认明白。
爱情不是两个人在一起所具备的全部因素……心动也是,不是对谁心动了,那个人就必须是他的。
闻皆离开,曹译没有去送,也没有更多的支言片语。
时间过去了一段时间,就当他调整好心态尝试去约会一个中日混血的男人时,闻皆打来了电话。
“他后天的手术,中枢神经系统肿瘤,是比较罕见的恶性肿瘤,医生把握不大,瘫痪可能性极高……”周泉
悦在那边用一种又冷又小的声音在闻皆的手机里说着。
曹译当下心只一下就凉了,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禁地哆嗦,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你要是能来,就来一趟。”周泉悦说完这句,把电话挂了。
站在他上方的郑功此时也跟他一样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把他揽到了怀里。
而周泉悦盯着有着曹译号码相对应的那张曹译照片……那低垂往下的脸俊美又性格,嘴角含着的笑意直逼人
的魂魄。
曹译跟他完全不同,这人有着一种咄咄逼人的魅力,人不是乐于被他吸引就是乐于排斥他,而这个人却从来
觉得被人喜欢与被人讨厌都是一种享受,而自己,从来都不喜欢那种外露的人,不仅不喜,并且非常厌恶,
打心底的厌恶。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让闻皆在昏迷间断握着手机看着号码好久,都没有把电话打出去。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承受痛苦,既然他在意你,那么就让你也来吧……周泉悦冰冷地这么想着,抬头看向郑功
,冷淡地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爱的只有闻皆一人,以前如此,到我死,也会如此。”
9.
曹译戴着超黑,挡了半张脸,庄严明与谢采看不清他的神色。
黑色衬衫,黑色牛仔裤让曹译显得分外瘦削,又因那份瘦削让他恰到好处的脸孔显得过于棱角分明,有着一
种凄厉感。
他没有说话,但从他身上掠过去的眼神已经把他身上的悲伤看到了眼底。
“这是国内的银行卡,平时刷卡用这两张,还有这是现金……下了飞机酒店会派车过来接你,不要出去打车
了,另外你的外套放在最底层,带的都是你最喜欢的那几套,叫服务生烫的时候注意点,吃饭的时候点一杯
酒就好了,不要整瓶整瓶地点,你一个人吃饭喝不了那么多,晚上少抽点烟,你最近噪子有点不好……”谢
采絮叨着,只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到最后,泣不成声。
曹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伸过手,把她的头抱到了怀里。
“老板……”谢采哭着叫他。
曹译摸了摸她的头发,抬起头看着电子屏,看着他的航班时间。
“老板……”谢采紧抓着他的衬衫,平时倔强冷傲的女人像是知道他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到这刚刚开始的新
生活,她语带悲哀地问着:“你就这么爱他吗?”
曹译低下了头,看着她,过了好几十秒才艰难地说:“不是这么爱他,而是有时候心不归我管……这里……
”
他把谢采的头死死按到自己的胸口,“这里,为了他一直狂跳个不停,采采,我没办法,如果可以,就算我
明天要死了我也可以不见他,可他要是要没了,天涯海角我都要去见他一面,你懂不懂?”
“我不懂……”谢采用着头重重地撞击了他那乱跳个不息的心,摇着头歇斯底里地说:“我只懂他不配,他
不值得。”
“你懂的,不是吗?”曹译嘴边含着怜惜的叹息,抬起谢采的头,擦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的眼,“是
不是?”
谢采咬着摇着头,不断不断地摇着,像是想把曹译给摇得停下来一般疯狂地摇头。
“采采……”曹译定住她的头,把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叹息终于出了声,“你懂的,你知道你懂的。”
所以,她才这么多年陪在只爱同性的自己身边,走过那么多的城市,换过那么多的家,一直都在他身边。
“不,我不懂……”谢采的嘴扭曲地往脸两边撇开,用一种奇怪的弧度哭出了她的绝望与委屈,“你别走。
”
“对麦克好一点。”宽大的墨镜下面,有眼泪流到了曹译的嘴边,滴到了他的苍白的锁骨上,可嘴上他还是
平静地说着,“听话,傻丫头。”
说着,蒙着谢采哭泣的脸把她转投到庄严明怀里,让他抱住她。
“帮我好好照顾她。”曹译朝着庄严明说了一句,不敢再多看他们一眼,拖起行李箱坚决地往安检处走去。
“我……我……”他的身后,谢采的头抬不起来,她的眼泪很快地染湿了庄严明胸前的衣服,她在心里对着
那个人说着话,“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的声音被心里的墙挡了住没有说出口,只好让眼泪代替她说着那些隐晦的感情。
无论怎样,他都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她又有什么办法,她真的已经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了。
10.
谢采没看见,背着他们的曹译,脸上的泪水连续滴掉到了地上,害得安检的小伙子有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
么办。
下机时,天有点冷,曹译记得去年这个时间在这个机场下机时他难得地变成了穷人,穿得也很少,冷得够呛
才从行李箱里找出衣服穿。
今年他一样穿得很少,不过已经感觉不到冷,上了前来接他的酒店司机的车,一路到了酒店办好入住手续,
让服务生把行李送到房间,转头就出了门进了出租车。
他在医院的花园里抽了大半包烟,手指都冷硬得夹不住烟了,这才去问了闻皆所在的住院部。
医院太大,问到的地方有点难找,曹译一栋一栋楼找过去,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地方所属的楼层……他觉
得他抬脚进入电梯时的脚步就跟他硬掉了的手指一样不听使唤,差点跌了一跤。
见到周泉悦时,曹译没有意外。
那人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曹译想对他笑一笑表示下友善,或者说点什么自己不是来跟他抢人,只是过来看看的客套话,可最终从嘎哑
的喉咙里吐出的话却是:“他怎么样了?”
“手术中”三个大红字在闪耀着,周泉悦朝他露出了一个不像笑的讥俏笑容,抱着手臂靠着墙,依旧盯着那
三字。
曹译“呵呵”一笑,笑得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听,抿紧了嘴,盯着地上……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就那样双手
挡着眼睛慢慢地蹲下了身。
“你爱他吗?”耳边,是周泉悦尖利的声音。
曹译无力回头,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赶到了这里,他想歇会一会,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他是多么想把周泉悦的话当玩笑话,可是,那哪是个会跟他玩笑话的人,说出来的真相让他第一次被这人真
正吓住,狼狈得不堪入目。
“你不要悲伤给我看……”周泉悦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靠近曹译,低下腰在曹译耳边咬着牙说:“是我一直
陪在他身边,是我……你凭什么半路把他抢走?你们的爱就有那么重要?我的时间就没那么重要了?凭什么
?”
曹译抬头,茫然回头看了一眼周泉悦,随即把眼神放到手术室的门上,很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的爱有
什么重要的,我都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可还是爱他,又有什么办法?我管不住自己,舍得自己远离祖国,哪
天身首异处也没关系,可就是舍不得他出事,明知道他不是好人,也希望他能恣意活下去,我怎么知道这有
什么重要,可事情就是这样,哪又管得了重不重要……”
周泉悦听了,苍白的脸更加死白,他颤着身体直起了腰,往回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把腿重重地踹在了曹
译的背部,“你把我的人抢走了,我爱了一辈子的人,曹译,你不得好死……休想我会把人让给你。”
他说得激动,声音都带着哭音,只不过几个动作几句话,全身都冒出了大汗。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郑功上前抱了虚脱的他回来。
被踹在地的曹译置若罔闻盯着手术室,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
11.
手术一直在进行中,接着曹译而到的是带着一大帮保镖的闻父。
随即,闻皆的朋友,商业伙伴连续赶到。
曹译靠隔壁走廊那扇门的角落里,他躲在人群外,透过狭隘的视角盯着那手术的门,眼睛酸涩地睁着。
手术室门开,一帮人围了上去,曹译看不到推床上的人,从别人脸上的神色判断到闻皆的情况……当他看到
周泉悦放松式地哭倒在身后的人怀里时,他也松了一大口气,从墙壁摔落到了地上,脑袋也不由控制地重重
磕在了墙壁上。
曹译头上扎着纱条回的酒店,他洗了个澡就瘫在了床上,直到第二天晚上在空得已经揪成了一小团的胃疼痛
里醒了过来。
起来他就打了电话给庄严明与谢采,彼此间只是交待行踪的简单几句,相互间都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隔天曹译收了行李,打算去趟医院,闻皆要是没事,他打算离开。
如果闻皆是从鬼门关闯了一回回来,那么他也是跟着小死了一回……上次自己玩自杀时都没有那么害怕,曹
译只好承认对于闻皆,他永远都只是个输家。
他爱闻者,爱一天就会输一天。
曹译没觉得闻皆这几天会清醒过来,他只是想问问知情的人,闻皆痊愈的可能……他当然知道按闻皆身份,
就算瘫痪了也找得到人陪,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周泉悦。
怎么样也临不到他。
所以,他也只是抱着个求全安心的心态去,当见到闻皆醒了过来,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微笑看着他时,曹译原
本装的镇定消失了个干净,他红了眼眶看着闻皆,当闻皆虚弱地动了动手时,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覆
在了上面。
闻皆只是醒了过来,不能说话,眼睛里的笑容是那么的湿润闪耀,看得曹译低下头,拉起他的手放到嘴边亲
吻了一下,嘎哑着喉咙说:“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放手吓过你那么一次,可你这次却差点把我给吓死……”
他低下了头,在被纱布裹得像颗白菜的闻皆头上亲吻了一下……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如果在几年内没有复发的话,差不多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性。
这次闻皆的问题发现得早,脑瘤摘取得及时,再进行一段复原治疗后就可以出院了……
曹译问得很详细,确定真没什么问题后,打算回去拿行李去机场。
当他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时正好碰到了要进来的闻老爷子……老爷子看到他,国字脸上还是一片高深莫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