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以前住着谁吧?”
老管家点了点头,说:“当然,先生,我很清楚,这以前是太太的房间。”
我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神甫皱着眉头环顾四周:“是布鲁克斯夫人的房间?”
“是的,先生。”汉斯?路德指向墙上的画,“您看,这里还有她年轻时候的肖像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幅熟悉的画,正是我第一天来到时就注意到的画——
那个笑得异常甜美的少女,身穿着白色长裙,披着长长的金发,阳光像薄纱一样罩她,衬托得她如同一个天使
。
我简直无法把她和那个躲在阴暗的房间里、用虐待动物作为发泄的老太婆联系起来!
“天哪……”我喃喃地感叹到。
神甫站起来,走到画前仔细端详着其中的人物,白皙的手指紧紧扣在双臂上。
“路德先生,”他忽然严肃地问到,“您确定布鲁克斯太太安葬在了村子里的教堂墓地中吗?”
“是的,先生。”管家点点头,“是我亲自操持的葬礼。”
“全部埋在那里了吗?”
他的问话莫名其妙,我们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管家困惑地说。
神甫没有再解释,他紧紧盯着这幅画,又搬来椅子踩上去,用手指顺着画框仔细地摸索着,甚至还朝画框后面
探过头去。突然,他用力托住画框把它从墙上取了下来。
“您想做什么,神甫?”我叫了起来。
“看这儿!”他兴奋地说。
在画框背后的墙上,露出了一个用木块填塞起来的洞。
第十四章 罗网
我和汉斯?路德都愣住了,很快帮他把画取下来放在地上。他把填塞在洞口的木块儿全都拆下,然后伸手从洞里
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木盒子。
我们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吹干净那些灰土,立刻看见盖子的表面显现出两朵纠缠在一起的百合花!
“上帝啊!”我喊到,“这跟我们在墓地那具棺材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没错,格林先生。”神甫笑到,“确实是一模一样,就像双胞胎。”
“难道这才是姑母遗嘱中要我们找的百合纹章?”我迟疑地说,“我想应该就是这个吧?”
“绝对是!”神甫肯定地说。他把盖子小心地揭开,我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用油布严密包着的东西露出来
。神甫慢慢地剥开了油布,里面原来是一颗经过防腐处理的、深褐色的心脏。
我差点没叫出来,汉斯?路德先生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谁能想到这里面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东西呢?
看着干缩后小了一圈的器官,我几乎没有怀疑就能肯定这是人的心脏,但是为什么会放在那幅画背后?而且,
这心脏又是属于谁的呢?
神甫脸上却露出了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现在一定计划着什么。“我们有希望了。”他把
那颗心脏重新包起来,“油布还很新,证明这颗心脏经过处理的时间并不长,要想彻底解除大家的危机,现在
可是最好的机会。路德先生,您可以到楼下去,在‘适当’的时候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然
后我和格林先生呆在房间里,大约下半夜就能够捉到那只大蝙蝠了。”
汉斯?路德庄重地点了点头,同时要把他的猎枪留给我们:“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人,那恐怕太危险了,如果可以
的话,我也想发挥一点作用。”
“您的作用很大,那就是保证其他人的安全。”神甫用柔和却坚定的口气说到,“路德先生,如果您能够做到
这一点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枪您一定要带在身边,这样您也可以随时保护自己。”
管家先生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离开了我的房间。
这个时候神甫把那幅画重新挂到了墙上,然后告诉我上床睡觉。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道不应该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吗?“可是神甫……”我问到,“
您说的今晚还有重要的事,那不准备一下吗?”
“只需要您握紧手枪就够了。”他冲我笑笑,“在这之前都是我的工作。”
我有些纳闷,但他却没再给我解释,只是把那个装心脏的木盒子放在画像下的壁炉上,然后一手拿起胸前的十
字架,一手放在盒子上,嘴里默念着什么。
他闭上双眼,脸上的神情是庄重而安详的,就像站在教堂的主圣坛底下。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个样子,跟平时的
温和完全不同,仿佛无形中和我拉开了一些距离。我不敢出声打扰他,默默地站在床边擦拭自己的枪,一直等
到他的祈祷结束。
“您在念什么?”我好奇地问到,“如果可以告诉我的话……”
“哦,只是一些安魂祷文。”他笑了笑,“希望那些留恋人世的幽灵能够得到安慰。”
平时听到这样的话或许还没有什么,现在我却只有不自然地笑了笑,后背忍不住发凉。
神甫把煤气灯调暗,然后在壁炉旁的沙发上躺了下来。“睡吧,”他说,“只是别睡得太死……”
如果一个在平凡世界中生活了快三十年的人在一个星期内接连碰上谋杀、吸血鬼、幽灵,或许会怀疑自己在做
梦,要不就是彻底落在小说中了,倘若这个时候还能安睡,他可能会有钢铁一般的神经吧。
因此我一点也没有办法睡着,躺在柔软的床上,眼睛却看着床头的那具小木箱,大副在里面安静地躺着,房间
那边传来神甫均匀的呼吸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因为两种可能都有。这个男人绝对是我见过的最不像
神职人员的神甫了:从第一眼看到他过于出众的外貌,我心里就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他会用铁丝开锁,这是窃
贼的专长吧;他面对非自然生物时的镇定,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以前就经常见到这些东西;他看起来温和有礼,
可是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有绝对的裁断能力,而且下手也不留情——我们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成最信
赖的人,他一枪轰断奥斯汀太太的脖子时可是有足够的冷静才能瞄准呢……
亚森?加达神甫,他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尽管闭着眼睛却到半夜都没睡着。就在耳边的怀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的时候,门边传来
的细微的吱嘎声让我全身的肌肉一下子都绷紧了。我悄悄地睁开眼睛,借着萤火虫大小的光亮,不出所料地看
到门板上闪亮的把手在慢慢移动,然后……门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我的心咚咚直跳,动也不敢动一下,半阖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被子下的手却紧紧地捏着枪柄。神甫平缓的
呼吸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分外明显,我真不知道他是在演戏还是根本没觉察。
那黑影子慢慢地走到了画像面前,窗外模糊的月光照进来,我看见了他被斗篷遮住的身体,高大的体形正和我
们第一次见到的吸血鬼有些相似。我手心都出汗了,它却没有看过来,似乎全副注意力都被壁炉上方的画吸引
过去了。过了好久,它伸出了手,仿佛想取拿起那个木盒子。就在它的手刚刚触摸到盒子时,竟然发出了“兹
兹”的响声,然后腾起了一股烟雾!
几乎与此同时,神甫已经敏捷地跳起来扑向那黑影,大叫到:“别动!”
那黑影只愣了半秒钟,然后发出低低的咆哮,我看见它伸出了尖利的爪子,一下子把身上的人摔开了!
“神甫!”
我掏出枪朝黑影射击,可惜打偏了。这似乎激怒了它,它背上呼地一下张开了翅膀,然后我眼前一黑,被它冲
过来重重地撞倒在地,紧接着脖子上便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散发着血腥味儿
的牙齿忽然离开了我的皮肤,黑影用手抓着自己的背部,发出痛苦的叫声。我连忙用手肘支撑着身体从它身下
退了出来,这才看到神甫把什么东西插进了它的背部。
神甫一把把我拽了起来,拿起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厉声说到:“别动,怪物!以上帝的名义!”
他清亮的声音用严厉的语气不断的念颂着主的名字,那黑影在十字架的威迫下只有匍匐在地上,背上的伤似乎
也让它很痛苦,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我连忙拧亮了煤气灯,回过头一看差点失声叫起来:
那怪物昂起头,露出了奥斯汀先生的脸!
不过此刻这张脸的皮肤却是近乎灰色的惨白,双瞳也是如同奥斯汀太太一样的鲜红,原本灿烂的金发变得像石
墨一样漆黑,锥子一样的牙齿上还沾着我脖子上的血。他背上的衣服被一对巨大的肉翅撑破了,一个银制烛台
正戳在两个翅膀中间,黑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伤口中流出来。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挣扎了好久,最终无力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我看得出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好勉强撑着身体靠在
了床边。
“真是失策……”他可怕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其实……我……我一进来就应该……先杀了你们。”
第十五章 真相
可能已有过一次看着熟悉的人变成怪物的冒险经历,我发现自己在震惊之余倒没有太多恐惧的成分。我掏出手
巾,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另一只手却始终把枪口对准了摊在地上的“人”。
“别这么紧张……格林先生……”这个异化的男人对我笑笑,“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想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的翅膀正因为虚弱而发抖。
神甫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稍稍退开了一些。他在奥斯汀先生面前跪了下来,手里还是拿着十字架,后者因为他
的接近忍不住挡住了脸。
“虽然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一些,可是真的看到还是很惊愕呢,奥斯汀先生。”神甫缓缓地说到,“没想到您
真的是吸血鬼。”
“当然是我。”那个落网的“人”满不在乎地说,“不然您以为是谁?从一开始就是我……”
“那,那奥斯汀太太呢?她明明也是……”我忍不住问到。
“啊,她是我可爱的娃娃,我让她喝过我的血……提线木偶,您明白吗?”他尖利的手指灵巧地动了动。
“那么从一开始杀人的就是您?”
奥斯汀先生没有否认,他点点头,“那个女仆——爱丽斯——我把她当作了午夜的加菜,不过味道不大好。”
“那么后来第一次袭击布帕尔默小姐和奥斯汀太太的怪物也是您,对吗?”
“没错。”他很干脆,“而且是我在去墓地前……让玛莎在大家外出的时候把留在庄园里的人清理掉,反正…
…她也饿了,她整整两天没沾一滴血,得吃点了……否则会坏掉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难道说,从一开始你就计划杀死我们……”
他用红色的眼睛望着我,没有回答,可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为什么?”我叫起来!
“格林先生,”神甫抓住我的手,“请冷静一点。”他把头转向奥斯汀先生,说到:“其实答案并不复杂,您
是不是为了她?”神甫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顺着他指的方向,我又一次看到了墙上美丽的少女像——“是为了
您的爱人吧,拉德里少爷。”
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还在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的时候,奥斯汀先生却猛地抬起了头,他原本轻松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无
比狰狞,让我以为他又要张开嘴扑过来。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着神甫,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你……认识我
?”
啊!天哪!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个五十年前死在吸血鬼手下的年轻人的名字!姑母曾经的未婚夫!
难道说,眼前的奥斯汀先生就是汉斯?路德说的那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这怎么可能!
神甫看着我那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居然扑哧一下笑了,他站了起来,拿起壁炉上的木盒子,然后回到原来的位
置坐下。这期间我握着枪警惕地看着奥斯汀先生,提防着他的行动,但是他好象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死
命盯着神甫手里的东西。
当神甫把那木盒子放在地上的时候,他望着盖子上的百合花,眼神竟然充满了悲伤,可他刚想摸一摸那花纹,
手指的皮肤立刻焦了一块儿,兹兹地冒了出青烟。他立刻变得异常愤怒。
“是你干的!”他对神甫吼到,“你对它做了祝福!”
“是的。”神甫很镇定地回答到,“是我,我为您的爱人做安魂祈祷,这不好吗?但遗憾的是,拉德里少爷,
您却不能碰一碰布鲁克斯夫人的心脏了。”
“您说这颗心脏是姑母的!”我不可置信地问到,“她……把心脏留在这个房间里……”
“正是如此。”神甫告诉我,“现在我想我可以基本上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格林先生,您的姑母—
—也就莉里?布鲁克斯夫人——她在去世以后并没有安葬整个人,她的身体埋在了教堂的墓地里,而心脏留在了
庄园。她留下遗嘱的真正目的就是希望你们其中的一个人,确切的说是奥斯汀先生,能够找到她的心脏。所以
从一开始你们来到这个庄园里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她已经把你们当成了献给这位先生的美餐了。”
“怎么会……这样?”
“当然会这样。因为当年被吸血鬼袭击的拉德里少爷并没有死——不,也可以说是死了,是作为一个人类死了
,而作为吸血鬼的拉德里却诞生了。可是,他还保有着人类的记忆,还爱着他的未婚妻莉里小姐,因此他一直
住在荒废的教堂墓地,一直呆在这庄园附近,对吗,先生?”
那个受了伤的“人”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神甫没有在意他的回避:“看来,莉里小姐也还爱着您,她也住在庄园里直到去世,而且还留下了心脏。她是
在等您……”
“留下心脏,这是为什么?”我有些不明白;这算什么“等待”?
神甫看了我一眼:“身体的一部分埋在教堂里,一部分在教堂外,这不经过祝福的灵魂是无法升入天堂的,只
能逗留在人间,成为幽灵。”
我刷白了脸:“难道说,那天晚上在我窗外窥探的就是……”
“就是布鲁克斯夫人。”神甫接上了我的话,“她一直在附近徘徊,或许从你们一接近佛洛尔斯庄园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