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中现金充足,足够他生活一段时间了。
徐显东搭上电梯,看着数字不断地由大变小,他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叮的一声响起,一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徐显东继续压低帽沿跨步走出电梯。
谁知,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费德罗?」
这是如假包换的兰格斯洛的声音。
完蛋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
他不明白,这时本该在书房处理公务的男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整个人僵直在那里,徐显东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就算能暂时编造出一个借口,但当兰格斯洛
发现昏睡在包厢中的费德罗时,所有谎言都会被拆穿。
而另一边,见「费德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兰格斯洛皱了皱眉。
再看了眼「费德罗」压在帽沿那只手的肤色,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愤怒的火焰在他祖母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
若不是他今日突然想来陪徐显东喝一杯,也不会那么巧的拆穿他的西洋镜。
「徐显东,你竟敢欺骗我。」
听到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徐显东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
他将手放了下来,抬头看着兰格斯洛,没有说话。
「原来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全都是放屁!」不顾周围的眼光,兰格斯洛怒吼着。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便也干脆实话实说,「对,你说得没错,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一直待在你身边。之前
的顺从,都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而假装的。」
「你!」兰格斯洛冲上前,狠狠将他压制在身后的墙壁上,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额头。
徐显东在开始策划逃亡时,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若是计划泄露,自己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对于兰格斯洛现下的举动,他完全不感到意外。
但就在他打算闭起双眼,承受失败的下场时,却发现兰格斯洛背后不远的地方,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正掏出枪,
朝他们所在的方位瞄准。
忽然意识到这有可能是针对兰格斯洛的暗杀,徐显东在电光石火间根本来不及多想,依着本能反射性的将兰格斯
洛扑倒在地。
激烈的枪声从身后响起,子弹几乎是擦着兰格斯洛的头顶没入身后的墙壁。
枪声引起兰格斯洛保镖群的反应,不一会,奢华的俱乐部就变成战场,枪声此起彼落,玻璃制品被流弹击中纷纷
碎落。
被雇来刺杀兰格斯洛的,都是顶尖的杀手。在这么多保镖的围堵下,那杀手竟然还杀掉了数人,不断地集中火力
攻击兰格斯洛,有种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的味道。
在这个时候,徐显东也没有了逃走的打算,虽然他不想和兰格斯洛在一起,但也不代表他会看着他死。
怎么说布亚诺的保镖也是精英,很快将局面控制住了。杀手被枪击中,倒在血泊当中。
兰格斯洛在一片狼藉中站了起来,手紧紧地握着徐显东的手腕,一点都不肯放松。
徐显东知道自己是落网之鱼,也没有挣扎的打算。
就在众人紧张的神经刚刚松懈下来时,那原本倒在血泊中的杀手却忽然再度举起枪。
大概是因为受到重创,意识模糊的缘故,他只是大概地朝兰格斯洛这边扣下扳机,子弹却是朝徐显东射过去。
「不!」
霎时间,徐显东只听到兰格斯洛一声怒吼,一具躯体便朝他压了下来,而在同时,那杀手也被子弹射穿了脑袋,
无法再动弹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布亚诺的保镖正惊惶失措地朝他这边紧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连他都没回过神来。
众人立刻过来将压在徐显东身上的Boss扶起来。
徐显东这才看到兰格斯洛的白色西装上沾满触目惊心的猩红血迹。
「兰格斯洛!」
徐显东叫着男人的名字,但兰格斯洛没再回答他,胸口不断渗出血液。
「兰格斯洛,你……」
看着其他人手忙脚乱地一边加强防护,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一切嘈杂声似乎都传不入徐显东耳里。
他用手掌按压着兰格斯洛不断出血的伤口,脑中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兰格斯洛会在那生死关头为自己挡下一枪。
手腕仍然被死死地抓着,即使是在重伤陷入昏迷时,兰格斯洛也不肯放开他。
「快,快上救护车!」
既然没有办法让Boss松开手,布亚诺专属的救护人员便让两人都上了车。
急救的鸣笛声一路开道,徐显东坐在一旁,看着戴上氧气罩的兰格斯洛苍白的脸,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揪痛。
「撑下去,兰格斯洛,你一定要撑下去……」
用另一只手包裹住兰格斯洛抓着自己的手,他低下头,在对方耳边一字一句轻轻地说着。
「你要是过了这一关,我答应你,绝对不走了……这次是真的,没有骗你。」
然而,兰格斯洛的双目仍然紧闭着,抓着徐显东的五指扣得死紧,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也似乎是在怀疑、在拒
绝相信。
在手术室外,兰格斯洛抓着徐显东的手终于被医护人员强硬地掰开,而后推入手术室内。
当手术中的灯亮起,徐显东仿佛全身脱力般地靠在手术室外的墙边,眼中看着的,是兰格斯洛留在他手腕上的五
道抓痕。
兰格斯洛终于恢复意识睁开眼时,眼前依旧是熟悉的一片雪白,不同的是,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兰格斯洛皱了皱眉,思维难得有些迟钝。
自从他坐上布亚诺家族Boss的位置之后,受伤这个词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麻醉剂的药效早已退去,右胸上的钝痛很明显。他整理了下凌乱的思绪,忽然像想到什么,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的动作让趴伏在一旁的徐显东也醒了过来,他坐直身体,对上的是兰格斯洛冰冷的眼神。
为了照顾伤患,徐显东已经连续几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下巴冒出了胡碴,眼角充血得也很厉害。
「小心!」看到兰格斯洛的身体晃了下,徐显东下意识扶住他。
将他扶住自己的手拨开,兰格斯洛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不用你管!」
而后,那深暗的眸子朝他望了过来,「你怎么不走了?」
徐显东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兰格斯洛,忽然没了语言,也不想多做解释。
转过身去,他想到一旁的桌子倒些温水来,谁知刚移开脚步,就被一股巨力扯了回来。
「你不许走,我不许你走!」从背后紧紧地锢住他,兰格斯洛的手臂用力得吓人。
「我没有要走,我只是想去拿杯水!」徐显东解释。
兰格斯洛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是不断收紧抱着他的手臂。
感觉到身后人的高热体温,徐显东试图劝兰格斯洛放开他。
「你别这样,伤口会裂开……」
「我不管!」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生病的缘故,发着高烧的兰格斯洛失去了平日的冰冷,像小孩一般将脸贴在徐显东的背后耍赖
。这种模样的兰格斯洛,若是让徐显东之外的人看到,一定会震惊而死。
「你要是再走,我就像以前一样用链子锁住你,把你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除了我,谁也不许见……」兰
格斯洛说着状似威胁的话,一听就知道其中饱含着惶恐和不安,像是小孩子向隔天就要出远门的父母抱怨撒娇的
语气。
徐显东叹了口气,这样的他,才更贴近他真实的年龄,也更容易让人心软。
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将脸转了回去,轻轻吻了吻兰格斯洛的脸颊。
兰格斯洛被徐显东的动作吓到,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先放开我,你的伤口裂开了。」
兰格斯洛虽然仍握着他的手,但总算不再用全身的力气抱住他了,见到他胸前的绷带上渗出丝丝鲜红,徐显东按
了下床边的铃,立刻有医护人员进来查看情况。
缝合的伤口果然被他刚才的动作弄裂了,医护人员没胆对兰格斯洛说出让他松开徐显东的手的话,只得装成一副
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模样,迅速而专业地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
徐显东拿过装满温水的杯子,凑到兰格斯洛唇边。
兰格斯洛用那双祖母绿色泽的眸子看着他,手臂抬起,抚上了徐显东下巴冒出的胡碴。
本来是如此让人讨厌的颜色,但在徐显东身上,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厌恶。
想起中枪受伤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仅存的意识中唯一念念不忘的,不是富可敌国的家族产业,也不是布亚诺家族
的权势地位,而是他不能让这个男人离开他的生命,他不能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生存。
但是,兰格斯洛仍然找不到自己对这种感情的定义,也或许是在他以往所接受的教育中,「爱」这个词实在是太
无力太多余了,多余到在他进入这家族之时,就已被他从生命中舍去。
所以,当兰格斯洛几乎将所有的纵容和例外都给了徐显东,却在某一天发现这一切都是这个人为了选离自己而制
造出的假象时,除了愤怒之外,他找不到任何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但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杀手将枪口对着徐显东时,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了决定。
子弹没入体内的一刻,兰格斯洛想到的,就是:幸好这枪打中的人不是徐显东。
他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对待徐显东,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如果徐显东执意要走,他更不知道该用什
么方法将他留下、不再逃避。
兰格斯洛还是不太相信徐显东在他醒来后所承诺的不会离开。
所以,那日之后,布亚诺上下对徐显东的监控更为严密。
而其他人对于这个给兰格斯诺带来危险的存在也开始鄙夷起来。如果不是徐显东,强悍得不像人类的Boss根本就
不可能受伤。如果在这种时候,Boss出了什么问题,美国的黑手党势力将面临一次大洗脾,更会因而牵连无数人
失去身家性命。
在这次事件中被徐显东利用的费德罗也受到处罚,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费德罗现在见到徐显东,也是一副公事公
办的冰冷面孔。
徐显东知道对方的这种情绪发泄是很正常的,也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别人。
几日后,退了烧的兰格斯洛没有之前那么可爱。没有了高热的影响,这位美国黑手党教父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
比如,强制命令徐显东搬来他的房间,陪他一起睡就是一例。
徐显东本来想抗议,但兰格斯洛既然发了话,他马上被人「请」进兰格斯洛的房间,以便二十四小时照料他。
同住的第一晚,兰格斯洛斜靠在软枕上小憩,呼吸绵长平稳。
柔软的淡金色长发散落在四周,耀眼得让徐显东移不开视线。
坐在床边,他的手掌轻轻拂过那美丽的头发,睡着的兰格斯洛优美得就像一只恬静的豹子。
注视了他一会后,徐显东看了看时间,是挺晚了,睡意渐渐涌了上来,便也靠在一旁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应该沉睡的兰格斯洛却睁开眼睛,斜过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睡着的徐显东很久很久。
第二日醒来,徐显东发现身旁的人早就清醒了,他手中正拿着资料夹。
刚醒来的徐显东虽然意识有些混沌,不过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兰格斯洛的手臂正搂着自己的肩,而他正枕在对方没
有受伤的另一边肩窝上。
刚想说些什么,兰格斯洛就先开了口。
「这个案子先这样执行下去,在第一期计划完成之后给我报告。」
徐显东这才发现房内还有其他人,视线一扫,床边竟然站了数个正在等候兰格斯洛批示的布亚诺家族高级干部。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地面上,不敢多看床上躺着的人一眼。
至于Boss为何会抱着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而且一点也不介意被他听到布亚诺家族的绝密,就算是这些高级干部也
不敢对此有所质疑,因为在布亚诺,兰格斯洛就是绝对的权威。
不太喜欢这种气氛,徐显东掀开被子下床,打算进浴室里洗漱,但身体刚动,就被兰格斯洛压回床上。
他使一个眼神,门外守候多时的仆人就拿着盥洗用具走了进来,准备伺候徐显东洗漱。
徐显东虽然在还未失势以前也享受过上流社会的生活,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被人伺候
着洗漱。
「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去。」拨开仆人递过来的热毛巾,他执意要下床。
兰格斯洛连目光都没斜,只说了一句,「他不满意你们的服务,现在开始你们被解雇了。」
看着那群仆人听到男人的话后露出的惊恐表情,徐显东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
兰格斯洛终于抬起视线,落在徐显东的脸上。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不会明白这种视线代表什么含意,但最近一直被兰格斯洛缠着的徐显东,立刻就明白了
。
凑近过去,他将一个早安吻轻轻落在兰格斯洛唇边。
兰格斯洛冷硬的脸部线条立刻柔和不少,还抬起手示意身边的一干仆人都退出去。
终于得到解救的仆人们躬身行礼,退出去之前纷纷对徐显东报以感谢的微笑。
等徐显东从浴室出来,发现房间里的闲杂人等已经全部不见了。兰格斯洛正坐在床上,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冒
着热气的粥。
看他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打算,徐显东走了过去,端起碗,将勺中的热粥吹了吹,递到他的唇边。
兰格斯洛张开性感的唇,将粥喝了进去,接着状似无意地说道:「你也吃。」
徐显东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兰袼斯洛会不介意别人跟他共用一副餐具。不过他也确实有点饿了,便舀了一勺粥
喝了一口。
布亚诺家的厨师水准是五星级饭店也无法媲美的,徐显东虽然只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胃口也被养刁不少。
入口即化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多喝了一勺,见兰格斯洛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马上又
舀了一勺,递到对方唇边。
兰格斯洛伸手将他拿着勺子的手轻轻拨开,凑近过去,在徐显东沾着粥汤的下唇舔了下。
「呃……」徐显东摸了下自己的脸,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难得看到他这样不自在的神情,兰格斯洛眼中的颜色更深了些。抬手将他的头压了下来,重重地吻上那仍带着食
物香味的唇。
「嗯……」
感受着对方炽热而舒适的体温,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性感的咕哝。
兰格斯洛的下体很快就起来了。自从徐显东出现,禁欲这件事似乎已经成为陈年往事。
徐显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还受伤的兰格斯洛拖上床,在他发觉事情不对的时候,男人昂扬的性器已经顶在他
的下腹上。
兰格斯洛还有意无意地用坚硬的下身轻撞着他的身体,并一再地按压他的腰部,让两人的身体更为贴近。
徐显东拿着粥碗的手一颤,整碗不算滚烫的粥洒在了床上。
看着兰格斯洛皱起的眉头,他立刻起身道:「抱歉,我立刻叫人进来清理。」
说完便闪出门去。
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兰格斯洛舔了舔唇角。
「你以为你逃得掉?」
唇齿间残留着徐显东的味道,他想了想,把萨瑟兰叫了进来。
第六章
自从早上的乌龙事件发生之后,徐显东开始刻意避免与兰格斯洛同处一室,待在书房看了一整天的书。
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虽然不排斥在书房里睡,不过某人可不会让他有这种自由。
在萨瑟兰的催促下,徐显东回到了兰格斯洛的房间。
刚推门进去,他就听到一连串奇怪的呻吟声。
他抬头看见兰格斯洛手中拿着遥控器,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荧幕上交缠在一起的男性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