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妈妈桑,不欢迎我们吗?”一眼看到那个有传统老鸨模样的半老徐娘宗寿妨若老马识途般开口招呼,他脸上灿烂的笑容以光速把那冻结的一秒钟融化,所有人都继续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那个被换作妈妈桑的老鸨“袅袅婷婷”地扭过来,笑逐言开地招呼起宗寿与殷勤:“哎呦,什么风把这么漂亮的两位公子吹到咱们春风晚抱馆来了,可别把我的姑娘们都迷坏了!”
瞧这话说的,到底是他们来泡妞还是他们来被妞泡来的——宗寿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不过这些不舒服立刻便被老鸨的热情打消了。
如果老鸨并不知道殷勤就是三月的殷亲王的话宗寿就要开始佩服她的阅人水准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大厅的陈设与女子老鸨就动手动脚地把宗寿与殷勤往包间让:“两位公子是尊贵人,可别在这合欢厅里被那些俗人腌臜坏了,还是随奴家到独幽阁去吧!”说完老鸨还神秘兮兮地低声说:“对着两位公子奴家可一点都不敢藏私,公子请先进阁坐着,奴家马上就招呼我们春风晚抱馆的青衫姑娘来伺候两位——咱们青衫姑娘可不是轻易就见客的主。”
老鸨又别有所指地捉了一对笑厣道:“咱们青衫姑娘可还是清倌。”
宗寿心神领会,心中立刻生出无限幻想,很不厚道地YY起来——花魁,对男人来说从来就是格外有吸引力的,尤其是清倌。
独幽阁果如名字一般是一间有种一枝独幽味道的小屋(说是小屋其实也不小,40平左右),幽幽的浅紫色色调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似有若无的熏香欲迎还拒般刺激着人的感官,琳琅满目的古玩与高雅的家具虽繁多却恰倒好处地显示着格调与奢靡,这室内的装潢无论是从观赏价值还是从折现钞票厚度讲比起宗寿的住处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细细欣赏了一回,宗寿款款地在铺着浅紫色台布的小几旁的浅紫色绣花软垫上盘腿坐下。嘬了一口茉莉香片后,不知怎地,许是饿疯了,宗寿突然脑筋错乱地吼了这么一嗓子:“服务员,服务员,你们菜单呢?”
早已安然坐下的殷勤嘴里恰含着一口香片没有咽下,听了这一嗓子他忍不住“噗嗤”一声把好好一口香片天女散花般喷洒在了浅紫色的台布上,画出一朵硕大的波斯菊。
只听得吱呀一声,宗寿与殷勤对面天衣无缝的墙上竟被推开一扇门,一个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抱着琵琶表情淡漠地走了进来,这便是老鸨口中的青衫姑娘了。这个青衫姑娘清瘦无比,飘飘紫衣里的身体单薄地仿佛风吹吹就能吹跑,正是现代审美观里最完美的身材,而她眉目间却是冷淡无比,毫无一点现代人的气息,那面容宛若精雕细磨过的古典的美玉,五官足够精致,皮肤更是白地晶莹,宗寿一时看傻了眼。
青衫微微一欠身坐到门旁的椅上,她冷冷地瞥了眼台布上的波斯菊,对宗寿道:“怠慢公子了,酒菜片刻就到。”
说完她一撇嘴:“只是,公子若只为果腹,又何苦到这个地方来。”
宗寿汗,不知道自己该委屈地说“没说这里不可以吃饭的么”,还是该摔开袖子、拉下脸充大爷说:“老子愿意,老子花了钱了想咋地咋地,你管我”。这两种态度好象都不妥,偏偏宗寿一时想不起来还能怎么应对,这种阵仗貌似只在电视上看过,现实生活中还真是头一回,紧张啊!
殷勤看着宗寿窘只是发笑,并没有任何解围的欲望,好在片刻酒菜果然来了,殷勤面前的台布也被换了下去。宗寿且假装忘记刚才的事,连忙挥动爪子狼一样飞快地填饱自己的肚子,否则要不然一会儿再来个什么变故他可不又得饿肚子了吗,话说小说里这种场合出刀光剑影事故的概率可基本是百分之百的——虽然明知如此他还是来了,倒不是存心想找什么麻烦,实在是色心大动!(色字头上一把刀,无良作者默……)
老天还是眷顾着宗寿的,在他吃饭的时候除了青衫的琵琶声外别无插曲。吃完饭,宗寿的活络劲儿也来了,待小丫头伺候他漱完口他心满意足地问青衫道:“想必你就是青衫姑娘吧,只是你明明穿着紫衣裳为什么偏叫青衫呢?”
饶是青衫冷淡还是不由对这样一个问题感到好笑,伺候完宗寿漱口又伺候殷勤漱口的小丫头笑地一把把接漱口水的痰盂合在了殷勤身上,殷勤更是好笑,一口漱口水竟然咕噜咽进了肚子里,虽然早知道宗寿不按常理出牌,每每听到他出人意料的言语还是让他忍俊不禁,真不知道宗寿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其实宗寿的逻辑很清晰,据各大小说推论这些姑娘的名字都是艺名,往往就是爱穿白衣的叫无尘,爱穿红衣的叫红莲,爱穿紫衣的自然就该叫紫衣才是。
青衫显然不知道这个潜规则,抽了抽嘴角她垂下眼睑回答道:“黄脸婆并不一定就是黄脸的,青衫为何一定要穿青衣呢。”
这次不止是是殷勤觉得意外,连宗寿都开始抽抽,这样冷的美女偏说出这样搞的一句话来实在让人……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地别扭,给殷勤擦拭茶水的那个小丫头却不动声色,想是早就习惯了。
殷勤仿佛只是个负责埋单的信用卡一样不动声色,宗寿看着那小丫头给殷勤收拾好衣服并处理了桌上的酒菜换上新鲜的果碟后才期期艾艾地笑了笑,挤出句话来:“姑娘这话说的,让人都没法接。”
殷勤瞥了眼宗寿,笑了笑,刚准备结束信用卡的身份说点什么青衫就又向宗寿道:“那是青衫的不是了,青衫再弹一曲向公子赔罪可好?”
琵琶声丁冬悦耳,如流水般温柔地滑过双耳,青衫的视线也有意无意地轻轻从宗寿身上滑过,可连眼角的一丝余光都没光顾到殷勤身上。一行乌鸦在美妙的琵琶声中从三月国国王最得宠的小儿子殷亲王殷勤智慧无比的脑袋上飞过——感情他被彻底无视了,连个配角都没捞上?!
殷勤当然不会蠢到去妒忌宗寿的美貌,他对这个青衫姑娘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殷勤与宗寿走在一起不管从气度还是衣着上都可以明显看出殷勤是主子,按常理说生了富贵眼的青楼姑娘都会巴结他才是,而那青衫姑娘看上去淡漠冷僻,原该是目空一切诸事无心的人,可她言行中却明显对宗寿有所偏颇,那末问题不是出在宗寿身上便是出现在他身上了,倘若有人很了解殷亲王他性格的话,那么很可能是声东击西之计,目标还是在他身上。
殷勤突然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他邪邪一笑,盯着青衫的双眸道:“青衫姑娘,爷们来这里可不是单为了听曲儿来的……”
十三 疑似女主
原本沉浸在音乐里的宗寿立刻侧目严重鄙视殷勤,那凌厉的眼神分分明明向殷勤发送这样一个短消息:你无耻下流、品位低贱、性格粗鲁,你不懂高雅、糟蹋艺术、唐突佳人,你……(省略号之所以省略是因为宗寿发现殷勤根本无视他所以不得不挫败地放弃了秋波的传递。)
青衫原不曾想殷勤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很是惊讶,不过青衫是何等人物,在宗寿发送短消息的当儿她就整理好了情绪。青衫迎着殷勤的双眸不亢不卑道:“公子却还想做些什么呢,青衫原只是卖艺的。三月律中第二卷第一百三十六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凡三月国公民任何人都无权逼良为娼’,此刻就算三月的皇帝站在这里能做的也只是听曲儿而已。”
宗寿心中大叹无福,殷勤无辜地向青衫眨动他纯洁的双眼:“青衫姑娘想哪儿去了,我不过是想问问这里还有什么可口的点心没有,我刚刚没有吃饱。”
这句话也转地太牵强了,任谁都不会相信,可青衫却仿佛信了似的在椅上微微欠身回答道:“这是青衫的不是了,青衫这就命人给公子上点心。”
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掌,不一会那个小丫头就捧着四色点心走了进来,那小丫头自不会与她心有灵犀,显是那掌声中有什么玄机。
宗寿来了兴趣,这样的服务手段多少有点值得借鉴之处,倒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也许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殷勤也很感兴趣,不过警惕的成分大于兴趣,这只狐狸已经开始对这间春风晚抱馆上了心,至少对这个青裙姑娘已经有了怀疑。
殷勤还真拈起了一块点心往嘴里放,宗寿见样学样地跟殷勤一起吃点心,但食不知味。此刻他的小心眼里正琢磨着一件猥琐的事情,当然,不从女人的角度苛刻地讲地话也不能算猥琐,男人嘛,好色、猎奇,也就那么回事,尤其是宗寿这样的童男,对某些事总有点跃跃欲试的。宗寿此刻在想,是这样就散场回家睡觉了呢,还是再找点其他活动,比如找几个不是只卖艺的姑娘……他太想摆脱做受的可能了!没道理会有哪个受先跟青楼某女不清不楚吧.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就在这时令狐十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宗寿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就听到了令狐十三冷冷的声音:“你毒也解了,花魁也探了,是不是该做些正经事去了!”
如五雷轰顶,宗寿立刻打消了自己的邪念转而想到了自己反穿越的大计,想了一回,他觉得非常有必要而且似乎是必须征得殷勤的同意,于是他格外低眉顺目地向殷勤道:“九爷,让我跟令狐十三离开下好不好,我保证换你一个原版的花无缺,而不是我这个盗版的整天杵在王府里让你们看着生气。”
原版、盗版,殷勤颇玩味地咀嚼了下这两个词闲闲道:“那我怎么知道最后会不会连盗版的都没有了呢?”
宗寿举起右手,正而八经的说:“我保证,我发誓,我把我的手放在我的银行卡上发誓,我一定会还你个原版的花无缺回来好不好,就算我还不回花无缺我也会乖乖回来地好不好?”
殷勤无语,可是他的表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告诉了宗寿他拿他的誓言只当是放那啥。
宗寿眼珠子转了转,款款劝道:“想要得到利益那么就该有投资对不对,既然是投资那么多少总有点风险,可是不冒风险有哪会有收益呢?细细考究,你这个风险投资还是很有赚头的,所以,九爷,你还是从了我吧。”
令狐十三的嘴角直抽抽,“从了我”这三个字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宗寿自己也立刻想到了“师太,你还是从了老衲吧”,脸上不由有些讪讪的。殷勤却仿佛混不在意,一本正经的思考着宗寿的话,其实他肚子里早就笑抽了筋。
半天也没等到殷勤的回答,令狐十三对宗寿的耐心宣告破产,他冷向宗寿道:“你走不走?”
宗寿连连点头,看一回殷勤又回头看一回令狐十三,权衡了一下,他慷慨地选择了跟令狐十三离开——反穿越是大事,更何况看上去令狐十三是绝顶高手,足可以拦住殷勤才是。
殷勤并没有阻拦宗寿,宗寿一点也不奇怪,这个殷勤从来就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让人觉得不管怎样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宗寿随令狐十三走出了春风晚抱馆,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又怎么知道我毒已经解了的?”话刚问完宗寿就开始后悔,像令狐十三这样高来高去的高手想要知道点啥情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更何况,以令狐十三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回答这样没有营养的问题的。
果然令狐十三连哼都不哼一声就带着宗寿向右转,完全不分东南西北的宗寿想也知道令狐十三定是带他前往三月国极北的天慕山而去的,只是只靠双腿,而且天色又这么晚了……宗寿弱弱地向令狐十三道:“我们租辆马车好不好,那样快些,而且就算是晚上不小心错过了宿头我们也有个地方可以睡觉。”
宗寿可不想过那些武侠小说里钻山洞,宿破庙,甚至是露宿荒野的生活,他是鸭绒被里暖大的二十一世纪新人,可适应不了那样原始的生活方式。可令狐十三同志却酷酷得吐出这样一句让宗寿凉彻心扉的话:“马是尊贵的动物,我不会把它当作苦力和牲口。”
多么崇高的一句话啊,宗寿膜拜,可是可怜他的两条腿,宗寿试探:“那么驴车呢?”
令狐十三不答,冷哼一声,宗寿噤若寒蝉地想了一回开始检讨自己——像令狐十三这样有名的侠少怎能做驴车,那太侮辱他的身份了!
宗寿命苦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就在他打算认命的时候身后一辆大车“得得”地赶了上来,殷勤那此刻显得无比悦耳的声音飘入宗寿的耳朵:“上来坐吧,我送你们一程。”
宗寿欢快无比地跳上车坐到殷勤身旁,令狐十三却我行我素地本着劳动人民的朴素原则坚持着他的11路公交车。宗寿决定无视他,怎么也不能亏待自己不是,反正令狐十三需要他才能还原花无缺,想也不会就这么丢下他。
殷勤待宗寿坐稳后道:“你打算去哪儿?我干脆送你到终点吧。”
“你的意思是打算跟我们一道儿走了?”宗寿难得聪明地领悟了一下殷勤的言外之意,有点郁闷地说:“摆明了不信我,打算监视我吗!”
殷勤不置可否,宗寿又问:“那你刚才怎么不一起出来?”
殷勤无辜地秀起他长长的睫毛:“你跑了,我总得留下付银子吧,否则就算我是王爷也出不了那个大门的。”
这也算恩客最基本的道德吧,宗寿默。
马车跟着令狐十三不紧不慢地往前得得,宗寿忘记了回答殷勤“你打算去哪儿”,殷勤也仿佛忘记了自己曾经这么问过,气氛一时沉闷地有点压抑。突然令狐十三停下不走了,宗寿疑惑地看了看令狐十三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左旁的建筑——杏帘在望,“有间客栈”这分分明明的四字招牌在空中轻轻摇曳,宗寿再一次华丽丽地喷了,看来并不是那些作者太有才,而实在是那些开客栈的老板太有才。
令狐十三启步走进店中,一副打算住店的架势,宗寿暗忖:总算他还够人性,没有做出星夜赶路,露宿荒野这样的事情。其实令狐十三只是心疼花无缺的身体而已,他可舍不得把他无缺妹妹露出个好歹来,如果不是投鼠忌器,哼哼,他非整宗寿个好歹出来。
屏蔽殷勤,宗寿很自觉地跳下马车走向店中,看样子他是想吃定令狐十三,住定令狐十三的了。就在宗寿的左脚刚刚跨过客栈门槛的时候斜刺里一条莹莹的光猛向宗寿刺来,宗寿吃惊,墩地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上,差点没被整成肛裂。总算我们的令狐十三同志无愧于少侠的称号经验老到,且反应非常迅速,只听地一声木与金属的碰撞声后那条莹莹的光被弹出三尺开外,宗寿同志死里逃生了。然后才有人发现令狐十三手中正签字的笔不翼而飞,老板二话不说,赶紧恭恭敬敬地再递上一枝沾好墨的笔。
令狐十三刚接过笔,一个穿着一身缃黄色衣衫的美丽少女面色不善地冲进了客栈,怒向他道:“你是谁,凭什么拦着姑娘杀人!”
感情想杀我的就是你啊!愤怒使得宗寿忘记巨痛跳了起来,他以无比酷的语气说出了下面的话:“就是你刚才偷袭我的人么?你说要杀我,凭什么?为什么?能不能给个理由先!”
十四 再次逃跑
那少女鄙夷地看了宗寿一眼:“姑娘看那些长地比女人还好看——尤其是比姑娘我还好看的男人不顺眼,想杀就杀了,怎地!”
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天子脚下杀人,宗寿迁怒殷勤,向他咆哮道:“治安!这就是你们三月国的治安!”
咆哮完了宗寿才发现殷勤已经不在那里了,原本停车的地方现在光洁地连片纸都没有,感情殷勤见势不好,连人带马车一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