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我没想到这个销魂香会要了你们的命,对不起,对不起——”宓笙抚摸着离离绸缎般顺滑的青丝,愧疚地说道。
“那不怪你,是我自作主张点了它,本以为那只会影响到在房间里的人,没想到却要了整个天仙阁的人的命。是我的错,我的错——”梨花带雨的离离在宓笙怀中看来楚楚可怜。
“如果我没有因为父亲的命令而离开你,也不会让你没有了生念。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真想——”宓笙心痛地说着,最后的话却被离离吻化了。
“毕竟是离离身份卑微,又生为男子妄想高攀。”离开宓笙的怀抱,离离轻抚着那小小的香囊,“瑶琼谷将这个东西穿了三代,也该结束了。我的怨气其实早就消散了,没有去投胎是为了可以再见你一眼——”说完,那小小的香囊就在他的手中化作沙粒,随风飞散。
“离离——”宓笙惊呼,离离随着香囊的消失,他的身影也跟着淡却了。
“我要去投胎了,有缘的话,来世再见吧——”离离不舍地回头看着宓笙,最后一滴泪也在风中干涸了。
看了一场悲情戏,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矞昉的心情也更加沉重起来,相爱之人却无法相守到老,最后各自离散,留给他们的只有遗憾啊。
这条路是走不了了,矞昉摇摇头,这几天他将这个更夜城的路大致都记住了,去天煞门的路有好几条,只是这条最近。换了一条路,矞昉快速移动着脚步,到了一个路口忽然闪出一个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矞昉惊得后退,来人竟然是慕容箫。
“我想看看,你彻夜难眠,现在要去哪里?”慕容箫冷冷地说道,他早就知道矞昉来夜城的那晚跟秦仪不知在哪里过了一夜,手下也有线报说他们二人是如何的“依依惜别”的。如今又见到矞昉在听到秦仪可能活不过三十后,夜半出门去天煞门,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危机与愤怒。
“我认为这是我的自由。”敛下眉矞昉不悦地说道。
“那好,我陪你去。”慕容箫缓了缓面色,压下心底的不满。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解决。”矞昉也不知怎么地,此刻看到慕容箫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是种障碍一样。
慕容箫走到矞昉的跟前,平声说道,“你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管,只是,我想求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矞昉警惕的看向慕容箫。
“你还爱我吗?”问出这句的时候,慕容箫的语气柔软起来。
“为什么这样问?”矞昉心好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与慕容箫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翻江倒海,好疼好疼,这是怎么了!
“如果你爱我,为什么不肯放下另外一个人,难不成你也想左拥右抱?那你准备我是妻还是妾?!”慕容箫冷冷地字句,仿佛冰锥扎在矞昉的心头。
“对不起,慕容。我也不想,可是……”矞昉痛苦地看着慕容箫,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对方,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先招惹他的,在他放下一切来找自己时,却有犹豫不决不能兑现他的爱。
“如果对不起有用,我们也不用这样了,不是吗?”慕容箫自嘲地说道,“大概我还没有到你为我不顾一切的时候,小乌烛,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像当初一样了。”
“求你不要这样,我们总会有办法的。”矞昉咬唇,他真的舍不得慕容箫。
“我不想你是舍不得我而这样的。”慕容箫抚着矞昉薄薄的唇,是谁说过薄唇之人即薄幸,矞昉也许注定就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慕容——”矞昉握住慕容箫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们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也许我们真的有缘无分……明天我就回菰洲,我们各自都需要冷静一下。”低头覆上矞昉因心慌而殷红的唇,慕容箫难过地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可以这样好好地抱住他了。
再如何地缠绵也不过须臾,狠下心来放开矞昉,慕容箫最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会地离开了。蹲下身,矞昉忍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温暖地怀抱从上面笼罩了矞昉,好像疼痛的心被敷上了良药。
“你——怎么会是你?”怅然抬头,矞昉本以为是慕容箫,见的却不是他。
68.温柔乡
“我觉得你在找我啊。”秦仪没有心机的笑容看得矞昉放松了许多。
“现在大概就只有你能收留我了。”擦掉眼泪,矞昉也回抱着秦仪,“好像我过去都是在造孽。”
“真的?”秦仪瞪大眼睛,“那你对我也是吗?”
“呵呵……刚才你都听到了?”矞昉倒也没顾忌那么多,他此刻指想好好地拥着秦仪。
“我不是有意的,你们太大声了。”秦仪无辜地说道,又轻轻拍了拍矞昉的背,“我们该换个地方吧。”
“嗯。”轻声应道,矞昉此刻觉得能够依偎的就只有秦仪的体贴了。
空旷的天台,皎洁的满月装饰夜色。草地上相拥的两人,轻柔缠绵的唇舌毫无间阂的交谈着,思念好似要在这刻全部宣泄。
“我想你。”微喘着气,秦仪枕着矞昉的手臂,抚着对方脸颊熟悉的弧线。
“嗯,我也是。”矞昉吻了吻秦仪流露着爱意的眼眸,轻声回答道。
“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秦仪拉起矞昉的手,亲了亲然后说道。
“对不起。秦仪。”矞昉垂下眼,他好像不能给任何人承诺。
“我想我可以跟你这样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一辈子能遇到自己爱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秦仪伤感地说道,“人生匆匆啊。”
“秦仪,你是否真的活不过…….?”没来得及说完,秦仪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不要说,这不是好事。”秦仪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从我神位秦家人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只有这个命运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矞昉心疼地问道。
“又有如何?长命百岁就会一定是好事吗?”秦仪反问道。
一时语塞,矞昉抬头看向天上那轮明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天地的规律从来就是周而复始,不可逆转的。或许秦仪说得对,徒有长寿,却不得欢愉,活着也只会是行尸走肉了。
“有时候,我总想,若我是女子,兴许就比现在好很多了。”秦仪撑起身,伏在矞昉的身上,微笑说道。
“秦家的鬼神之术传男不传女,你要是女子,确实会比现在好很多。”矞昉眯眼看背着月光,眼睛却异常明亮的秦仪配着苍白的面色,真有些鬼魅的味道。
“我要是女子,就可以嫁给你了。”秦仪嬉笑着说道,“那样做瑶琼谷谷主夫人可比作这个天煞门的门主风光很多。”
“真会胡思乱想,你现在做我的夫人我也不介意啊。”矞昉本是无意说的,看到秦仪听后微红的脸,才想惊觉语意间的调戏之意。
“我曾听说,有过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秦仪说这话时,总觉得有些难为情,“那我们好像以后会没完没了啦。”
“其实我不介意。”矞昉想了想笑道。
“可是你早晚要离开这里的,我们、我们怕是再难相见。”秦仪呜咽地说道,“我舍不得你。”
“你是我的缘,不是我的劫。”矞昉轻言安慰道,抱紧了秦仪瘦弱的身体,“听过没有,有缘千里来相会!”
各自的身体不自觉地靠拢,原始的欲望被唤醒,忘情交缠着。月亮躲到了云层后面,似乎也怕打扰到深情交合的二人。
69.结束
窗外鸟叫清脆,刺眼的阳光晒在睡得正沉的人身上。软绵绵的被褥,不禁让矞昉想起了昨夜躺在怀中的人儿。
“你还真是能睡,都什么时辰了?!”宓笙一脚踹开门,形象高大地背光而立。
“太爷爷,我昨晚可是半夜才睡着的,您老人家就饶了我吧。”矞昉从被窝里露出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宓笙。
“敢情今早你梦游回来的。”宓笙邪气地看来矞昉一眼,然后说道,“昨晚被鬼勾去了?”
““喂喂!你才被鬼勾去了呢!”矞昉腾地从被褥中坐起,瞪大眼睛看向宓笙,“好像是个男的呀——”
“啊!”下一秒,矞昉的脖子就被宓笙狠狠地掐着,而且还被压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救命!救命!谋杀亲孙啦!!”矞昉手舞足蹈地叫喊着,空气好像越来越少了,难道真要自己动手来跟宓笙大战一场?!
“哼!”宓笙不爽地放开矞昉,然后狠狠地看着矞昉说道,“早知道你这么早就拿来叫唤,我昨晚就该宰了你,然后毁尸灭迹。”
“昨晚你知道我在那里?”矞昉惊疑地说道,不会吧,真那样宓笙昨晚还表演的那样投入。
“我不仅知道你昨晚偷听了我跟离离的对话,我还知道你把慕容箫气走了,还有啊,你跟那个秦仪做的那些好事——”这回轮到宓笙被矞昉扣住了命脉。
“丫的!你有样学样啊!”宓笙谨慎地看这矞昉。
“我不知道你昨晚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你也知道我的事情,那么,我们可以平等交易了。”矞昉从发现他跟离离的那种关系后,就觉得这个宓笙肯定是跟洛麦一样的人,表面凶狠,只要抓住了他的弱点,就可以轻易制服。
“成交!”宓笙干脆地答应然后拉开矞昉,就飞快爬起来整了整衣服,回头说道,“慕容箫被你那样弄走了,现在还有个皇太子在那里呢!想办法去了解吧……劝你一句,吃多了也有撑死的!”
翻了翻白眼,矞昉对于宓笙的谬论不置可否。皇甫徽啊,皇甫徽,难道要摆明了说,我当时只是酒后乱性?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像漘瑀一样来报复自己呢?
“矞昉!”想曹操曹操就到,矞昉硬着头皮爬起来,看向满脸严肃的皇甫徽。
“你来了啊。”矞昉也想不到要怎么问候。
“跟我回京洲去吧。”皇甫徽倒是直截了当。
“这个、这个……”矞昉苦想着要怎么来拒绝。
见到矞昉的表现,皇甫徽明白,他从密探那里得来的消息是真的了,心即刻冷了下来,原以为慕容箫跟他是青梅竹马,自己所输给对方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那个秦仪后来者居上,原来在矞昉的心中,他从来就只是个过客。
“你……其实从不曾爱我,对吗?”皇甫徽半跪在矞昉床前,低声问道,如果真的是拒绝,他希望是亲耳听他说的。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矞昉不记得对他们,自己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了,即便那不会起任何作用他还是想不出其他的来弥补自己的歉疚。
“爱与不爱从来都是每个人的自由,我又怎么来怪你对我的辜负呢?”皇甫徽怅然立起,“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直到皇甫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矞昉的心才平静下来,泪水在眼中翻滚欲出,直到皇甫徽也离开,他才感觉自己真的沉淀了下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到没有那个没落皇帝的愁绪溢满。此生所经历的,不过清风过眼,无意遭遇经历了。
——决战殷洲记·完——
番外:再会安洲记之秦仪
1.心之所属
从秦仪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命运。江湖传殷洲天煞门的男子生来就学习鬼神之术,泄露天机,而遭折寿的惩罚,生不过三十。那些不过比较玄乎其玄的传言罢了,真正的原因,其实是秦家有先天的心疾遗传,心脏到了二十岁就开始萎缩,直至气绝。
谁又能够在那样的疼痛中,活过十年呢?幼时的秦仪想到这里总会躲在被窝里哭泣。时间是治愈疮疤的最好的药,但是真的让秦仪来说的话,时间其实不是治愈的药,而是一种麻醉剂,日积月累,终有一天你会如同死去一样麻木了你生命中的痛苦。
十七年里,秦仪默默地接受自己身边被理应交付的责任,即便是娶妻,秦仪也不过是顺应母亲的意思,迎娶了澜洲大派秋郁门的大小姐李铭秋。短短三十年的人生,秦仪已经独自过来十七年,那么十三年里,身边再多一个人也无所谓,做了几年的门主,秦仪也了解一个男人该怎样去对一个女人,一个被冠名自己妻子的女人负责。
当时,秦仪是那样肯定地相信,自己会做到这负责这点。可是在遇见那个人之后,秦仪这个想法就完全崩塌了。秦仪忘记了丈夫要陪伴妻子的职责,心无旁骛。秦仪只想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就算他是跟秦仪一样都是男人,秦仪也不在乎。辗转承欢于他身下,秦仪才方知,原来与心爱之人毫无杂念地交合是那样快乐的事情。
偏偏造化弄人啊,本想经过那夜,两人再不相见,谁知那夜回到家中,就看到一个跟他长得好像的人出来,问了铭秋才知道,那是瑶琼谷上上上任谷主宓笙。
看到铭秋慈爱地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轻声说道,“现在的谷主矞昉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秦仪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他遇见的是另外一个人,因为他还不知那个人的姓名,他还可以心存侥幸。
但是,两个人第二次相见,他身边两个气势逼人的两个男子,秦仪不得不告诉自己,那个人真的就是矞昉。而他身边的那两个,就是他的两个情人。那么,自己又算是他的什么呢?已经对他说过诀别的话了,那么他们现在应该什么都不是了。
回到家中,铭秋怀疑地看秦仪,她果然很厉害,不过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相公的心思给道明了。
“你喜欢他,我不奇怪,我也不生气。”铭秋淡然说道,“只是我先告诉你,他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你也别指望太多。”
是啊,秦仪苦苦地看着铭秋,至少他还能给铭秋一个孩子,自己跟他再怎样说,也不过是一夜春宵罢了。明明已经想开了,可是心里怎么还是有些微的不服不甘。
“阴灵节”的时候,秦仪习惯性地在夜城的大街小巷乱逛,走到自己都觉得腿肿了,才准备返程回家。有意无意地在矞昉住的旅馆走过,谁知正好看到他漂亮地落在地上,好想上去跟他说话,可是又不敢。秦仪很庆幸,今天是阴灵节,鬼类的活动可以影响习武者的感官,不然以矞昉的功力自己怕早被他逮个正着。
跟着他走了两条路,越走下去,秦仪越觉得眼熟,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吗?这么晚了,难道他要去找……窃喜地想着,不料跳出个人影来挡住了矞昉的去路。隔了好远,秦仪还是认出了,那是矞昉青梅竹马的情人碧风堂少堂主慕容箫。
见他们两个对话,秦仪从嘴型就辨识出他们说话的内容了。原来矞昉真的是来找自己的,看到慕容箫将矞昉弄哭了,他也觉得好心疼,不过更多的是矞昉对慕容箫的拒绝。那么说来,自己的情敌就只有皇太子一个了!即使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秦仪还是不喜欢矞昉身边有其他人的,所以少一个了正合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