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我已经将人手安排下去,只要一有消息,就会在第一时间里传递过来。”姬衍伸出手去,抚上二宝紧皱的眉峰。他想将二宝所有的担忧抚平,但也知现在是无能为力的。
“公子,多谢你。”二宝一夜未眠,在得到三宝的片言只语之后,他觉得累了。懒洋洋的躺在软垫里,姬衍修长的手指抚到他的眉峰处,那一抹温柔让他很眷恋。
“二宝,我不要你的谢谢。”姬衍温言说道,将他轻轻的揽在了怀里:“累了吗?睡吧,二宝。我会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宝靠在姬衍的怀中,枕着他的大腿,感受着姬衍的体温。除了父亲,爹爹,大哥,他还从未被外人这样揽着过。
是跟父亲和爹爹一样宽大,温暖的怀抱,却又有所不同。大哥的怀抱也是温暖的,但,大哥比他还要瘦弱,每当大哥张开双臂,尽力的将他和三宝护在怀里的时候,他跟三宝想的都是要快快长大,换他们为大哥遮风挡雨。
“公子。”二宝抓住姬衍的右手,轻轻的呼唤,一双纯净无暇的明眸,仰望着他。
“我在,睡吧。”姬衍温柔的摩挲着二宝的脸颊,在感受到手底美好的触感的时候,也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嗯。”二宝点点头,慢慢的在姬衍的怀里睡着了。在姬衍锲而不舍的抚触下,他紧皱的眉峰渐渐的松开了。
“放慢前进的速度。”在二宝睡熟之后,姬衍吩咐,不让马车行进太快,因为颠簸影响了二宝的歇息。
二宝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躺在一处精美的屋子里,周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熏香,而姬衍不在身边。
第十七章
“小公子,您醒了。”守在房里的是两个样貌清秀的小厮,他们看到二宝睁开眼睛,就走过来:“小的们伺候您起身吧。”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们是什么人?公子在哪里?”二宝就近抓住站到他床前的小厮胳膊,一叠连声的问道。
他记得在马车里,躺在姬衍的怀里睡着了,怎么一觉醒来,却是睡在这张陌生的床上,身处陌生的地方,面前还有两个陌生的少年。
“这里是燕州郡太守府,小的们是太守府的下人,公子命小的们来伺候小公子,公子正在跟太守大人说话。”被二宝抓住胳膊的小厮,没有旁边的小厮机灵,这些话都被那个小厮抢着说了:“太守大人,原本想命桃红、柳绿,两个丫头过来伺候的,是公子不允许。”
二宝放开了抓着小厮胳膊的手:“你们不用在我身边伺候,我自己个能自理。”
从小到大,诸如穿衣吃饭收拾等等,他们三兄弟都是亲力亲为。父亲和爹爹疼爱他们,但是不溺爱他们,让他们都有生活自理的能力。
“小公子。”不料想,二宝话音未落,两个小厮就扑通一声跪到他脚下,抓着他的裤脚哀肯:“求小公子不要将小的们撵走,小的们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公子。若是小公子不喜欢,太守大人会重重处罚小的们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姬衍的身份,但,他是太守亲迎进府,并且毕恭毕敬笑脸相陪的贵客,太守叫他们过来伺候,还严命好生伺候,就足以让他们战战兢兢了。
“你们起来吧,我不赶你们离开。”二宝看两个小厮吓得脸都白了,就打消了让他们离开的念头。
“小的们谢过小公子恩典。”两个小厮一听二宝不撵走他们,才将脸色的惊吓收起来了,忙忙的给二宝磕了个头:“小公子,小的们伺候您梳洗。”
在两个小厮围着二宝忙碌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骄纵的女音:“滚开,都给本小姐滚开,我倒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小公子!”
紧接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的踢开了,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二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捧着热毛巾要让他擦脸的,两个小厮却是吓得将热毛巾给扔到了地上。
“你就是他们说的小公子吗?!”来人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容貌娇俏,瓜子脸,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头上戴着宝珠明璫,映衬得她肤色胜雪,娇嫩无比。一袭火红罗裙,堪比秋天最美的石榴红,一双美目冷冷的看着他,投射出讥诮不屑的目光。
“她是谁?”二宝不认识这个娇蛮的少女,低声向两个小厮询问。
“喂!本小姐在问你话呢,你看他们做什么?!”少女不能忍受这种忽视,二宝竟然视她为无物。蹬蹬蹬走进房间里,扬手就要甩到二宝的脸上。
“小姐,小姐,不可以,不可以啊……”两个小厮忙拦在二宝前面,不让少女扑打到二宝,但是他们也有所顾忌,被少女逼得连连后退。
“狗奴才,本小姐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竟然敢维护他!”少女见打不到二宝,又被小厮拦下,不由的恼羞成怒,一人甩了他们一记耳光:“等本小姐告诉爹爹,看他不剥了你们的皮!”
“小姐,小公子是太守府的贵客,您还是不要闹了,那位爷会不高兴的。”虽然被打了耳光,脸颊高高肿起,小厮们还是尽力劝说着。心里说着,这位姑奶奶怎么回府了,不是说还要过一段日子才回来吗?
燕州郡太守只有一个女儿,却是从小娇生惯养长成,娇蛮的让人不敢恭维。两年前,她偶遇从燕州路过的姬衍,不由将一颗芳心都系到他身上。
因此一听闻姬衍再次路过燕州,就急忙忙赶回来了,但是府中的人却说,姬衍带了一个少年过来,还非常的宠爱那个少年,让她又羡慕又嫉妒,就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了。
“什么贵客。不过是,公子身边一个小小的男宠。”少女看两个小厮将姬衍抬了出来,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却还是不甘的撂下话来:“我告诉你,你休想霸占公子的宠爱,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赶紧离开公子。不然,等本小姐到了公子身边,定叫你没有好果子吃。”
第十八章
“等你到了公子身边那一天,再来向我发号施令吧。”虽然二宝不主动惹人,但也不表示他会让人随便欺负。
父亲说过,该忍耐的时候就忍耐,不该忍耐的时候就不要忍耐。眼前的红衣女子趾高气昂,二宝却看出了隐藏在趾高气昂之下的虚张声势。如果公子要她,她就不会有焦虑和急躁了。
而且,二宝扫了红衣少女一眼,这个泼辣的、刁蛮的女孩,根本配不上温润如玉的公子,也不可能入了公子的眼。
“你你你……”红衣少女被二宝抢白的说不出话来,两个小厮见状,忙给跟着她过来的丫头仆妇递眼色,让她们将红衣少女带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红衣少女却不肯回去,一边蛮横的踢打着要搀她走的丫头仆妇,一边大喊大叫着。
“住嘴!”这时候,太守闻风而到,不由分说劈手给了红衣少女一巴掌:“不许胡闹!”
“爹爹!”红衣少女难以置信的尖叫,手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委屈的看向太守。
“带小姐回去。”太守严命,丫头仆妇趁红衣少女愣怔之际,一拥而上将她拖出门外。
“小公子,请见谅。小女被我宠坏了,才会冒犯小公子,还请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太守客客气气的向二宝道歉,一脸的真诚。
“太守大人,只要没有第二次,我想就不会有其他事发生。”二宝没有跟太守客气,红衣少女将他看做了男宠一流,她敢来此大吵大闹,即使不是太守默许,也是他骄纵过度的结果。
“不会的,不会的。”太守连连说道,已是满头冷汗涔涔。他的女儿自小骄纵,才会不知轻重的来吵闹。而太守几十载风雨,怎么能看不出眼前少年,绝不是男宠一流的人,他在太子姬衍的心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所以,他心中还有一丝的庆幸,万幸姬衍没有听到自己女儿的刁蛮行径,才让他有了挽回的机会。
从这里出去,他立即吩咐叫人将小姐严密看管起来,不许让她出闺房一步。在让女儿去往姬衍身边,跟保住太守府上下相比,他选择第二条。
姬衍回来之后,二宝果然没有说出红衣少女前来吵闹的事。他想息事宁人,但,让他想不到的是红衣少女却不肯善罢甘休。她坚决,不答应让一个男宠抢了姬衍。
不过这一回,红衣少女没有直接冲过来,而是先老老实实的在房里自省,然后才在二宝房里做了手脚。
这一夜,月色昏暗,红衣少女看到二宝房里熄了灯,才挥手叫几个莽汉偷偷进了房间:“还没有人在羞辱我之后,能够全身而退的。一个小小男宠,还敢在我面前上演狐假虎威的一幕,过了今夜,你就会知道,得罪我绝对没有好下场。”
不知悔改,二宝根本没有在房间里,他跟姬衍就在不远处看着,在听到红衣少女得意的笑声之后,他在心里暗暗说道。
“动手。”姬衍冷冷吩咐,不管是什么人,若是胆敢伤害二宝,他绝对不会轻饶。红衣少女要算计二宝,他就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两条迅捷的身影跃了出去,在红衣少女喊出‘谁’的时候,一掌打倒了她,将她扔到了做了手脚的二宝的房间里。
不一会,房间里就传出了厮打声,还有男人的粗喘和女子痛苦的娇吟声,在昏暗的月色之下,有模糊的好几道影子交织在一起投影到了琉璃窗上,姬衍才将二宝带离了此处。
二宝对被扔进房间的红衣少女没有怜悯和同情,若不是姬衍,现在被关在燃着让人失去力量,并且让人欲火焚身的淫靡香气的房间里的人就会是他。
他不害人,但,也不能让人害了而无动于衷。他已经告诫了太守,他虽然做了预防措施,却没有将红衣少女送出太守府,才会让她落入自己布下的陷阱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从二宝的房间里,就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是女子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太守府,把阖府的人都惊动了。
伺候红衣少女的丫头仆妇,还有太守匆匆赶过来,看到的是被几个莽汉压着的,浑身赤裸的她。
太守险些一头栽倒,但,还是吐了一口血出来。他猛转身,大叫道:“将她搀回去!”
一边叫着,太守一边阖上了痛苦、悔恨交加的眼,他以为女儿听进去了,却想不到还是做出这等让太守府颜面尽失的事。
“公子在哪里?”太守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蹒跚的走出去,才问道。
“大人,公子一早就离开了,只留了一句话,让大人你注意府里的家教。”管家呐呐说道,将脸垂的低低的。
太守府的小姐闹出这么一桩丑事,她的将来可是堪忧了。而且,这件事对太守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
“把看到的人,还有她身边的人都处理了,将她遣出府去,让她到山上尼庵静修。”太守一手捂脸,一边吩咐。
“是。”
经过了太守府一事,姬衍就改走水道直接进京。虽然每夜会在码头停驻,但,姬衍只叫当地的官员到船上来述职,并没有再应邀下船去往各府。
路上所行非一日,这一日午后,姬衍一行人下了大船换乘马车,跑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就来到了京都门外。
进了京都,姬衍命人送二宝回太子府,他则进了皇宫向皇帝复命。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姬衍,朕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京,是吗?”姬静笑着叫他起来,又问他是否去了宫里先见了姬瑕,姬衍说,他刚从姬瑕那边过来。
姬衍奉姬静之命离京,一是去铲除衮州城况家,二是考察沿途官员。
“是,父皇。”姬衍没有掩藏二宝的意思,哪怕在他面前的是他的父皇,是主宰周国的皇帝,他也没有将二宝藏在某一处庄园里。
因为他喜欢二宝,也因为他知道,姬静不是那种听说,他带回了一个人,就会将这个人不由分说的铲除的皇帝。
第十九章
“你认定了他吗?”姬静没有因此而不悦,或是命令姬衍必须将二宝赶走,更没有叫人趁着姬衍在宫里,偷偷的处置了他。
“是,父皇,儿臣认定了他。”第一眼就是不可自拔的一见倾心,那时只是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再次相见,他肯定了自己的心意。今生今世,只要二宝与他相伴,不要其他的人!
“既然你认定了他,等有时间了,就带他进宫见一见瑕。还有,不要让那个女人知道,你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姬静面上露出了欣慰,还有欣喜。他们的儿子找到了爱的人,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但,姬衍若是想跟那个少年长相厮守,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首先,就是保证他的安全。起身,姬静走到姬衍面前:“衍儿,找到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找到了要厮守更不容易。你要珍惜,不要再有像我和瑕那样的遗憾。”
若不是昔年那个丑陋的‘坏女人’,横插到他和姬瑕的中间,他和姬瑕就不只是拥有姬衍这一个儿子,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却被那个女人给伤害了。
“父皇,我不会重蹈您和父王当年的覆辙。”身为一国的太子,虽然名义上姬衍是皇后的儿子,是为皇后所出。但,姬衍从小就知道,十月怀胎孕育他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还是姬静的皇兄,曾经的太子。
姬衍没有任何的抵触,不管生他的是女人,还是男人,都是给了他生命和呵护的人。姬静也没有隐瞒当年他和姬瑕被拆散的事,姬衍知道姬静心中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他曾经的未来得及出世的兄长。
“那就好。”姬静笑着颔首,他的儿子不会像他和瑕,必须历尽千难万苦才得以在一起。
“父皇,儿臣告退,儿臣去看一看她。”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母子,也是不亲近的母子,但,在此时不宜让人知道,皇后不是生他之人。
皇后还有利用价值,他,还有姬静都会让皇后继续坐稳后宫第一女人的宝座。皇后不是温良贤淑的女人,她有野心,这样的人才能很好的利用。也是姬静为了保证,不让姬衍被他利用的皇后教养出感情,会跟这颗棋子亲近,那不是他要的结果,更是对姬瑕的不公平。
姬衍是他和姬瑕的儿子,也只能亲近他们,不然,姬衍就有可能成为皇后的棋子,反过来对付他们,那就得不偿失了。
“母后。”姬衍跟皇后不亲近,母子之间是客客气气的,甚至带着几分的疏离,但,这是皇家惯常的模式,并不会有人想到其他地方去。
“太子,坐。柳儿。”皇后也是客气疏离,脸上却挂着一抹淡笑,一边招呼姬衍坐下,一边叫身边的近身宫女为姬衍上茶。
姬衍跟皇后说了一会话,不外乎,出外公干的一些事宜。皇后说你辛苦了,姬衍说不辛苦,两个很快就无话可说了。这时,也将是姬衍告辞出宫之时。
皇后遣柳儿将他送出去,脸上有显而易见的让姬衍接收柳儿之意。姬衍府里有几房姬妾,都是皇后所赐,出身都不很高,大多是皇后调教后的近身宫女。皇后如此积极,也是为了自身着想,有朝一日,姬衍继承了大统,她这个挂名皇后可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到那时,她唯有黯然引退。
可是,皇后不想就此退出舞台,她贪恋权势。否则,也不会脱离家族,进而用家族来做交换,成了姬静的挂名皇后,在后宫里威风二十多年。她,还想继续威风下去,就有了送女人给姬衍,让她们分占姬衍身心的举动。
面对皇后不遮掩的送人之举,姬衍这一次却要拒绝了。但,他没有视若无睹,而是着意的问了柳儿的身世,才施施然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