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遗忘颜风,为了不背叛他,秦颖,你要让我来做替身吗?”
沈清平静的望着秦颖,这个男人害怕遗忘,害怕背叛,却不知他已是在遗忘了,时间会让人逐渐的遗忘,只是秦颖不肯正视他的遗忘。
“凤仪宫是朕为颜风准备的,他是朕唯一承认的凤君,既然是你让朕心里的颜风模糊了,用你来做替身有何不可,从今而后,你是朕的清君,亦是凤仪宫的清君,朕,要你代替颜风活着。”
虽然他失去了颜风,但是只要沈清在凤仪宫里,他就不会忘记颜风,哪怕想不起颜风的脸也没有关系,沈清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的爱人是颜风,只有颜风。
“随便你要如何做,只要你能给予我平静生活。”做替身之类的,不是只有一人说了算,秦颖要他做替身,他要的是平静生活,同秦颖做个交易也不错。
“你不怨恨朕了吗?为何会如此平静?沈清,这不像你。”
沈清的平静让秦颖惊讶,他以为沈清会暴怒,会冲过来要和他厮打,就如同他初进秦国后宫的那些日子。
第四十五章
“秦颖,怨恨你,又为我带来什么?”沈清反问,在秦颖哑口无言时,他淡淡一笑:“你就当我是恨极而反了吧,唯有不恨不怨,你才不能伤我更深,不是吗?”
没有说出口的是,你折磨和伤害的是燕国太子,怨恨你,亦或是原谅你,要交由他来决定,我和他虽然交换了身体,但我不会接过他对你的怨恨。
“你要跟朕做交易?”秦颖亦明白了沈清的话中之意,用不怨恨来换取他今后的平静生活,他对沈清亦算是要另眼相看了。
从前的种种俱都不提,而今沈清提起的交易,尚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答应他也未尝不可。
“是,我要和你做交易,我做颜风的替身,你要给我能平静过日子的生活。”在他有能力离开后宫之前,将凤仪宫当做固步自封的小天地,从此隔开和后宫的是是非非,这个交易他做。
“朕,答应你。”秦颖缓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他亦不想让人打扰颜风,沈清虽是替身,却是他唯一能透过他,而能清晰记起颜风的人了,就是颜风的家人也不能做到。
“秦颖,我不要口头答应,我要你给我有力的承诺。”沈清要求,仅凭秦颖的口头保证,凤仪宫还是不能脱离后宫的是非。
“来人!”秦颖大声唤道,身材微胖的秦禄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陛下,奴婢在。”
“传朕旨意,从今而后凤仪宫是为后宫禁地,除了朕,其他人等不得来凤仪宫搅扰,违者杀无赦!”
秦颖不只是传下口谕,还令秦颖将他的话铭刻到玉牌上,高挂在凤仪宫的宫门口。
“奴婢遵旨。”秦禄震惊的无以复加,老天,陛下对这位清君为何又突然如此纵容了?!
“多谢,秦颖,你也请回吧。”这一次换沈清拂袖离开,只留给秦颖一抹拒绝,不拖泥带水的背影。
正命手下的太监将秦颖的旨意,铭刻在玉牌上的秦禄,目瞪口呆的盯着沈清愈走愈远的背影,心里说,他竟不知晓这燕国太子脾气如此之大,胆敢给陛下拒绝的背影。
“秦禄,再传旨。”相对沈清的无礼,秦颖竟扯了扯嘴角笑了,用沈清做替身竟出乎他意料的合适,他刚才拒绝的背影,和当日颜风拒绝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颜风,朕,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你和朕之间的爱意,亦不会背叛你了,有了这个替身之后。
“三皇子赐名秦熠,赐住西三院,封赏金银宝玉,段匹绢帛,月钱就照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例发放,赏赐宫女太监各两人,侍卫两名。”
“奴婢遵旨。”秦禄再度傻眼,这陛下不闻不问的三皇子,亦破格的被陛下重视了,难道是因清君的缘故吗?
“命秦熠即刻搬离凤仪宫,去往西三院,不得有误。”秦颖说玩,嘴角那抹笑意扩大了,还隐隐有一丝的戏弄意味。
沈清,秦熠,你们拒绝朕的一番好意,朕就如你们所愿,身为朕的皇子,不肯过继给沈清,就不能住在凤仪宫里,就搬去皇子居住的西三院吧。
秦禄今天可是三番两次的被惊吓到,他以为自己眼花了,陛下,怎么会笑的凭般的畅快,有多久,没有看到陛下这般笑容了?!
第四十六章
等秦颖起驾离去,秦禄忙去寻三皇子秦熠,传达秦颖的口谕去了。
“奴婢恭喜三皇子,贺喜三皇子。”秦禄在凤仪宫的偏殿,寻得被高伍抱过来的秦熠时,秦熠和高伍正坐在偏殿的台阶上默默无言,谁也不理睬找寻过来的秦禄。
秦禄满脸堆笑,忙凑过去向秦熠叩头道贺,心里还说道,这被冷落至今的三皇子,听到陛下的口谕,还不狂喜而泣吗?
“有事?”秦熠向秦禄飘过来,轻飘飘的一撇,看秦禄能过来寻他,就知今日秦颖没有折磨沈清,但一想到之前秦颖的命令,秦熠小脸蛋登时就布满阴云:“不用恭喜,贺喜,请你回去告诉那位陛下,我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他很想直接喊沈清为父王,(后宫里的一品封君等同郡王),但他不要听从秦颖的旨意,他要的是沈清心甘情愿收他为子,正大光明的告诉后宫众人,也包括秦颖,他,秦熠,是沈清之子,亦由沈清赐名,他方会兴奋的难以言表。
而不是有秦颖下旨,秦禄过来干巴巴的照宣一遍,他不会高兴,只会觉得生气,秦熠却不知秦颖的口谕,会让他更加的生气。
“奴婢所说的喜事,不是三皇子所指,是另有喜事。”秦禄笑道,将秦颖的那一番口谕说给秦熠听。
“陛下有旨,三皇子赐名秦熠,赐住西三院,封赏金银宝玉,段匹绢帛,月钱就照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例发放,赏赐宫女太监各两人,侍卫两名。”
秦熠猛的从台阶上跳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才说道:“劳烦大总管告诉那位陛下,我不接受,我不需要。”
被不闻不问好几载,在他受欺凌之时,那个说是他父皇的男人在哪里?在他忍饥挨饿之时,那个男人又在何方?
而今想起他,要给他一个皇子应得的享受,亦只为了那个男人的自私和一时之便,就要强迫他和清君接受,那个男人的所谓的‘好意’,这样的‘好意’他不要,清君亦不会要。
秦禄傻眼,他所预料到场面没有出现,这小小三皇子没有兴高采烈跳起来谢恩,亦没有向旁边的高伍炫耀,他终于被承认了皇子身份,反而露出了不喜和反感,根本不曾将皇帝的恩赐放在心上。
不由的再一次感叹,这自幼放养的三皇子,和被娇纵坏了的大皇子二皇子的确是不同的,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拒绝诱惑,确实是难得的,难怪陛下会另眼相看。
“三皇子,请恕奴婢不能代劳,这是陛下的旨意,亦是天大的恩惠,三皇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秦禄也不是认真要劝,秦熠百般不愿的小脸可不是作假,而秦颖当时颁下口谕,也似是半真半假。
“我去找清君。”秦熠说着,小小身子已是快速的,从秦禄身边飞奔过去,高伍狠狠的瞪了秦禄一眼,紧追着秦熠跑向正殿的方向。
“我也不想妄作坏人啊……”秦禄摊手,得了,陛下的口谕他已经传达,接下来就看清君和三皇子如何应对。
终是忍不住再三的感叹,从前温和而今冷峻的皇帝陛下,怎么就学会了促狭的戏弄人这一招?
第四十七章
“清君……!”秦熠根本没有跑到正殿去,秦禄是先行传达秦颖口谕的,后面还有秦颖安排的暗卫,是奉了秦颖的旨意,要押着秦熠去西三院。
西三院是后宫的一道分界线,西三院前方的宫院是秦颖的后宫,西三院的后方是先帝后宫里,无有一儿半女的太妃之类的女人养老的处所。
凤仪宫在后宫的最前方,是距离秦颖的瑞龙宫最近的宫院,从凤仪宫到西三院,用走的要一个多时辰。
秦熠原是要向沈清恳请,将他自己过继给沈清,但秦颖安排的暗卫,在半途拦截下了他:“三皇子,请移居西三院。”
“闪开,我要见清君,清君……!”秦熠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虽焦急,却没有哭出来,而是强硬的命令着,他的眉宇间已有了秦颖,二三分的冷峻和高高在上的气势。
“三皇子,请移居西三院。”暗卫隶属于秦颖一人,亦只奉他一人的命令,见秦熠不配合,遂强行让他拦腰抱起,送往西三院去了。
“清君,清君……”秦熠在暗卫的怀里挣扎着,大声的喊叫着,此时,他方露出五六岁小孩的惶急和不安,他不要离开清君,不要被放逐到远远的西三院去。
暗卫压制住挣扎,喊叫的秦熠,强行将他从凤仪宫,带到了西三院里。
“闪开,闪开……!”秦熠慌张的喊着,却无论如何也突不破暗卫的拦截,分派来伺候秦熠的太监宫女,袖手在不远处旁观着,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对这边的吵闹充耳不闻。
“太子殿下,救命啊……”高伍急匆匆的冲回正殿里,嘴里大叫着救命啊!
沈清闻声走出来,高伍一脸焦急的扑过去:“太子殿下,三皇子被人抓走了,秦禄来传旨,说武帝为三皇子赐名秦熠,赐住西三院,三皇子不肯前去,就被一群奴婢不认识的人抓走了……”
“高伍跟我去西三院,接小熠回来。”沈清没有迟疑,亦没有沉吟,果断的带着高伍赶向西三院。
秦颖赐名逼迫秦熠移居,就是要让他们明白,他是皇帝,他想要如何便如何。只是如此一来,后宫里不能再明目张胆向他挑衅和迫害的人,就会将脑筋动到秦熠的身上,他必须,尽快将秦熠接出来。
与此同时,亦有后宫的妃嫔和沈清的目标一致,都是西三院的方向,而还有人比他们要早一步迈进了西三院里。
“陛下,除了清君,还有林妃娘娘,柔妃娘娘也匆匆赶去西三院了,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进了西三院里。”
所有人的动向,早有秦禄一一向秦颖回禀,彼时,秦颖正在御花园里,观望太监宫女投喂,太液池中的金鱼。
太液池中莲叶鲜绿,莲花或粉红,或浅黄,或嫩白,仿似浓妆淡妆的仕女,娇艳。微风中莲叶轻轻摇摆,随风送来荷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第四十八章
一尾尾金鱼悠闲的穿梭在莲叶间,莲叶,莲花,金鱼,优哉游哉。
“传朕旨意,三皇子秦熠过继给凤仪宫清君,姚期为太傅。”秦颖再传下一道口谕,秦禄带着两个小太监迅速的赶往西三院。
秦颖这边口谕刚传下,皇太后那边就遣人过来请秦颖去慈宁宫。
沈清被册封为清君,三皇子得到秦熠的赐名,不只是有子的二妃着急,其他后宫亦开始着急了,其中就包括了宋贵妃,是她到皇太后跟前哭哭啼啼一番述说。
皇太后本着息事宁人的意愿,安抚了宋贵妃一番,就叫她回宫去了,而后才请秦颖过来。
“皇帝,你将燕国废太子要过来,哀家不管,你要羞辱他,折磨他,册封他为清妃,哀家亦不管,权当做后宫没有这个人,但你不应册封他为清君,还赐下那道圣旨。”
皇太后是秦颖的生母,只不过皇家母子一向也是利字当先,他们之间的母子亲情却是寻常。
秦颖的出生让当时是皇后,却还没有皇子的皇太后吁了一口气,他们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皇后的地位得到稳固,秦颖亦成了皇太子,等秦颖登基为帝,皇后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皇太后,享受无上的尊荣。
“你这么做只会让后宫不宁,让朝堂不稳,为了齐国的江山社稷,亦为了你,皇帝,你还是速速收回旨意吧。”
皇太后的苦口婆心,只换来秦颖微微的冷笑,他望着保养良好雍容富态的皇太后,冷冷质疑道:“母后,你要朕收回旨意,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你自己,亦或是为了后宫的莲妃?”
“皇帝,哀家是为了你,为了齐国的江山社稷,你怎么能误会哀家,你,你,太令哀家失望了!”
因着秦颖的质疑,皇太后失态的站起身,不觉将声音提高了。
“母后,你说为了朕。”秦颖脸色阴沉似水,他坐在椅中冷冷看着失态的皇太后,继续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为了朕,逼颜风离开朕,要朕册封莲妃为后,要朕给莲妃一家加官进爵,你这又为了什么?母后,你不要拿宋妃来做借口。”
秦颖痛失颜风,有一半原因是颜风对他的信任不够,还有就是皇太后从中作梗。
“莲妃是你表妹,她的父兄是你舅父亲人,为何不能册封莲妃为后,为何不能给你舅父加官进爵?!”
皇太后的声音越说越高,亦是一脸的气怒:“那颜风是个男人,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若是没有龙嗣,要如何堵住朝里朝外悠悠之口?!”
她所求为何,还不是自身和家族能长盛不衰,祈愿秦颖的皇后太子亦是出自她的家族,她是有私心,但谁无私心。
“哀家,不是要同你讲颜风,哀家说的是沈清,皇帝,你不能再如此任性了,你若是再任性,哀家,哀家要……!”皇太后心里后悔的是,为何秦颖是她的嫡长子,而不是秦炎。
秦颖个性冷硬,她无法掌控,而秦炎的性格温和,正好为她和她的家族所用,奈何偏偏时不与她。
“母后,朕若是再任性,你要如何,要联合那几个老家伙废黜朕吗?要让秦炎取代朕吗?”秦颖一步步逼近皇太后,皇太后一步步后退,最后跌坐进椅子里,仰着头看着冷若冰霜的秦颖:“皇帝,你,你要做什么?哀家,哀家,可没有那个意思。”
就是有,她也不能让秦颖知晓,否则她所享受的尊荣将会荡然无存,就是她的家族亦会跌倒最底层。
第四十九章
“母后,不管你有没有逼朕退位的意思,朕只告诉你一句话,不惟莲妃无法生下朕的龙嗣,就是你弄再多莲妃一族的女子进宫亦是无用,朕绝不会给她们即使是一次的机会。”
秦颖的话,让皇太后睁大了眼睛,急怒攻心之下只能颤抖着双唇,不能张口说出一个字。
“段家一族的荣华富贵,到母后你这一代应该废止了,段家休想再独霸朝纲,欺压秦国的君王,母后,你送一个莲妃家的女子进宫,亦不过是多送一个深宫怨妇,朕会给她们锦衣玉食,但绝不会碰她们一下!”
“你,你,秦颖,你……”皇太后扎挣了几下,蓦地嘶吼出来:“你好狠的心……!段家是你的外祖,无有段家哪有今日的你!”
气急败坏的皇太后也不叫皇帝了,直呼秦颖的名讳,她颤抖个不停的手伸出来,就要挥在秦颖的脸上。
“母后,你糊涂了,朕是秦国的皇帝,段家是朕的臣子,朕是真命天子,自然应当荣登九五,而段家的荣华富贵方才是秦国诸君所赐予的,朕只是要收回这份赐予而已。”
秦颖向后退了一步,皇太后甩出来的巴掌就落空了,直直的砸在她自己的左胳膊上。
“逆子,逆子……!”皇太后恨恨的瞪着秦颖,若是目光似利剑,早就穿透秦颖身体千万遍了:“哀家,后悔,后悔那时怎不一把掐死你,亦不叫你来活生生气煞哀家!”
“母后,你那时若动手了,你的皇后之位早就不保,你说朕气到你,朕这就离开,从今后母后你只安心在慈宁宫养身,不要再参与到后宫的是非纷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