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的报复——恋冰轩

其他孩子可以选择，苏思哲和唐武扬却是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他们要走的方向。

皇家不像民间的学堂每年招生，它每三年招收一个班，因此年龄参差不齐，才不过三十余人而已。

苏家和唐家在开学当天，早早就收拾好了要穿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送长孙去学校。从今以后，他们要在学校吃住，每月回家一次，休息三天，各种节日他们也可获得假期。其余时间家中亲属不得探望，若有特殊事件，学校酌情处理。

一座庄严的建筑位于离帝宫不足100米的地方，从里到外透露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这便是皇家学院。

送行的人不得进入院内，因此门外聚集了很多人。

此时苏宰相正摩擦苏思哲的手背，细细关照：“哲儿，以后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回家的时候爷爷希望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孙儿，你不要让爷爷担心。”

“爷爷，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放心，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苏思哲抿嘴微笑。

“好，爷爷也听话，好好照顾我这把老骨头。”

“爹，我们回去吧，不要让哲儿迟到了，他已经长大了，懂得照顾自己。”苏大公子苏修齐说。

苏致远将孙儿带到签到处，准备将他交给院中的人。

正好唐武扬和他爷爷也走过来，唐武扬拍着胸脯，对大将军说：“爷爷，你放心，孙儿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接替你，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深深的酒窝刻在略显稚气的脸上，使得他变得可爱。

“好，好，我孙儿有志气，爷爷相信你。”唐武扬总是可以把唐大将军逗得心花怒放。

“嗯，孙儿绝对不会辜负爷爷的期望的。”唐武扬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郑重承诺。

苏致远却显得有些忧心，上次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他嘱咐苏思哲，“一定要离唐家小儿远远的，若是他胆敢再次撒野，一定要找夫子处理。”

“爷爷，没事的，学校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苏致远还是不放心，走过去警告唐武扬，“小子，老夫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恃强凌弱，我们苏家绝不会罢休。”

“哼，我们唐家人才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武扬啊，记住了，对面那个人一定要躲得得远远的，否则他自己出了问题还来怪罪我们唐家，”唐辉看着苏思哲对自家孙儿说。

“孙儿是去学习的，才不会去关注和我不相干的人。”唐武扬不屑一顾的说，然后无视苏致远，过去报到。

苏思哲早已经趁着他们争执的时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武扬和苏思哲的名字恰好并排在一起，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员在他们名字的上面写了几笔，然后带他们进入校园。

唐苏两家的老人目送孙儿离开，互看一眼，各自离开。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体细长，略微有些消瘦，待人很是和善，他笑着对唐武扬和苏思哲说：“刚刚离开家的时候可能有些不习惯，以后会好的。能够来这里上学的都是官宦子弟，你们先前都见过，在交往上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没有问题才怪。”唐武扬小声自言自语。

苏思哲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微笑着对前面的人点头。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面容俊朗，衣着华丽，十二三岁的少年。在皇家学院的少年衣着华丽并不出奇，这里是高官贵族子弟的聚集地，可是，整个朱晨国，除了皇室众人，其余人等不得着红袍，偏偏这个少年，一袭红衣耀眼。这个少年是他们见过的，当今大皇子吴笙歌，未来的皇帝人选。

吴笙歌对中年男子说：“夫子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好，我去招呼其他新生了。”他低头对吴笙歌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

吴笙歌展露出大大的笑容，“你们好，以前有过几次见面，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以后，将由我带领你们熟悉整个学院，在生活或者学习中有什么不解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怎么好麻烦大皇子？”“以后有劳大皇子多多指教。”

汪思哲和唐武扬同时开口。

“呵呵，现在我们一同学习，就不分什么皇子和庶民了，我们的身份都是书院的学生，你们不用客气。我只是比你们早入学几年，叫我笙歌即可。我以后唤叫你们思哲、武扬，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

“大皇子言重了，这是小民的荣幸。”

“你若是再自称小民，就是看不起我，不愿与我结交。”吴笙歌详装生气。

“思哲不敢，如此以后就冒犯了，笙歌兄有礼。”

“这还差不多。”素闻大皇子为人豪爽，果真如此，苏思哲下结论。

“笙歌兄，以后你不要厌烦我整天缠着你才好。”唐武扬笑嘻嘻的说走到他的身边。

“怎会？我求之不得。好了，我先带你们去住处安顿吧。”

吴笙歌将他们带进一处环境优雅的小院，四个正楷大字“玉兰苑”书写在门廊上。 院中种有各类花草，以玉兰居多，这大概是此院名称的由来吧。有凉亭、假山、人工水池，精致程度堪比苏家的别院。

院中的房屋并排而建，吴笙歌推开其中一间，房间宽敞明亮，屋内放置了一个摆满书籍的大书架，一个雕花屏风，还有两张相隔不远的梨花木制大床和床头檀木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房间，放着两套桌椅，是为他们学习而准备的。他对苏思哲和唐武扬说：“进去吧，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住处。”

第六章：同住一室

苏思哲和唐武扬像是没有听见吴笙歌的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吴笙歌又说了一遍，“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啊？”

唐武扬开口，“笙歌兄，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和他住一个房间？”唐武扬斜眼看苏思哲，他面无表情，似在思索。

“夫子是这样安排的，这是全院最好的房间，怎么，有何不妥？”

“笙歌兄，你不是没有听说过唐家和苏家的恩怨吧。我和他住一起，是大大的不妥。”

“额，这个，略知一二，只是，无法考证的恩怨何必执着。说不定夫子会这样安排，就是希望你们化干戈为玉帛。”

“深入骨血的仇怨，是没有办法化解的。”苏思哲面无表情的说出这样的话，此时的他，不像一个8岁的孩童。

“呵呵，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不便多说。既然夫子这样安排，你们就暂且住在这里，待以后一切上了轨道，再找负责的夫子重新调整吧。”吴笙歌对他们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唐武扬摊手。

“好吧，就依笙歌兄所言。”

“那你们进去吧，把东西放好，我带你们到处走走，熟悉环境。”

进入房间，两张床，一张靠近窗户，一张靠近门。苏思哲走到窗户旁边，唐武扬自然就只能在另一边。反正这只是暂时，他们其中总有一人要搬出去，何必计较。

吴笙歌带着他们四处行走，整个学院很大，分为几个区域，分别是教学区、食宿区和户外活动区。教学区教授武学理论和圣人箴言、治国良方；食宿区管各位学子的衣食住行，各位公子小姐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人为他们做饭洗衣；户外活动区供习武和举行各种竞技类活动使用。

他们足足逛了一天，才大致将整个校园看完，苏思哲累得脸色发白，由吴笙歌搀扶着走。唐武扬不但毫无同情之心，反而讥笑：“果然是大家公子，就这点路就走不动了，快回家喝奶吧。”

此时苏思哲根本就没有心思和他争论，大口喘着气。

“武扬，你莫要这么说，思哲只是从未走过这么久的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不过，思哲你真该多锻炼，不知道以后的课程你能否承受得下来？”吴笙歌担忧的对苏思哲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关心这个人。

“我没事，笙歌兄你让我自己走吧。”苏思哲虚弱的开口。

“还是让我扶着你，我马上送你回去歇息。”吴笙歌拉着苏思哲不放。

参观期间，他们三个一起在饭堂用了午膳和晚膳。学院里的厨师都是宫里派过来的御厨，做出来的味道并不比自家的差，可是苏思哲劳累过度，只喝了几口稀粥，倒是唐武扬，吃得不亦乐乎。

吴笙歌劝说苏思哲，“你应该多吃点，不然身体只会越发虚弱。”

苏思哲摆手，“多谢笙歌兄的好意，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唐武扬含着食物含糊不清的嘀咕，“果然是小姑娘，扭扭捏捏。”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吴笙歌将两人送回房间，隔壁许多房间都有不小的动静，大家都到了吧，他们却没有精力去一一招呼。吴笙歌对他们说：“今晚好好歇息，明早我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夫子。”

“有劳笙歌兄，今天耽误了你一天的时候，明天还要劳烦你。”苏思哲充满歉意。

“身为先来者，照顾你们是应该的，好好歇息吧。”将苏思哲扶到床边，才离开。他没有走出小院，到各招呼了才走。

这就是君王之道吧！

经过一天的劳累，毕竟是8岁的小孩子，以前还没有受过什么苦，他们倒头就睡。本以为很快就能睡着，偏偏睁不开眼睛意识却清醒的很。两个人皆辗转反侧，怎么都不能入眠。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家，认床了。

心烦气躁之际，唐武扬想起了家中的奶奶，她每晚会在他的床前讲睡前故事哄他入睡，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想着想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唐武扬，你是男子汉，怎么可以因为想家流眼泪，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要当大将军，当像爷爷那样把敌人赶跑的大英雄，苏家小子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正好这时苏思哲又翻了一个身，叹一口气，这以后的漫漫岁月该怎么熬啊，要是立刻就能长大，同爷爷、父亲一起为国效力就好了。

唐武扬趁机发难，“你知不知道你翻来覆去、哀声叹气，让我很烦，你要不要别人睡觉了。”

明知道他是故意找茬，苏思哲依旧道歉：“对不住。”口中再不发出任何音节，也不再翻身。反正睡不着，不如睁开双眼透过窗户看天上高挂的圆月，都说月宫里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子，她会不会突然飞下来，对着自己微笑？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母亲总说我长大了就懂了，可是，我要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像大皇子那样算长大吗？

苏思哲不动了，整个房间只听得到唐武扬一个人翻身的声响和苏思哲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让唐武扬生出恐慌，黑夜像一只怪兽，要把他吞噬。

他想要唤苏思哲，有碍于面子，不敢开口。“咕咕”两声，打破了寂静。

苏思哲双颊绯红，羞愧不已，再次道歉，“对不住，我，我……”没有后文，原来是他吃得太少，现在肚子在抗议。就在他道歉当下，肚子不配合再次叫起来。

“真麻烦。”唐武扬极不耐烦，坐立起来，摸索着找出火石，将油灯点燃。其实，他心中正在窃喜，正好这个机会，让他光明正大的点灯。

苏思哲白白的肌肤，红红的脸颊，让唐武扬有上前捏一把的冲动。当然，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打开包裹，翻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的物品，扔给苏思哲。

苏思哲不解的打开，里面是他最喜欢吃的桂花糕，饥饿的苏思哲吞了几口口水，却没有行动。唐武扬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他有什么企图？

“怎么，怕我毒死你？怕就不要吃。”唐武扬看透了他的心思，开口说道。这是出门前奶奶特意放进去的，看他可怜，才拿出来，他还嫌东嫌西。

苏思哲是真的饿了，也不管唐武扬到底有什么企图，狼吞虎咽，两三下就解决掉所有的桂花糕，中途水都没有喝一口。

唐武扬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绢，痛心疾首，“你怎么就吃完了，你怎么不给我留几块？”

吃人的嘴软，苏思哲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太好吃了。”

“那是当然，我奶奶亲手做的桂花糕，怎么能不好吃。”自豪之情油然而生。而后，他话锋一转，“你吃了我的东西，以后就我需要的地方，你必须帮忙。”

苏思哲欲哭无泪，于是，凭着几块桂花糕，他就把自己给卖了。

吃饱了，折腾了一番，睡意也就上来了，苏思哲很快进入梦乡，独留唐武扬一个人愤愤不平，“苏家的人就是不地道，现在他睡了，就留下我一个人睡不着，以后再也不管他。”在抱怨声中，他也渐渐失去意识。

第七章：清雅不悔

第二天早晨，红色的朝阳从窗户外面露出笑脸的时候，两个人都醒了过来。

苏思哲下床，走到窗户旁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懒腰吸取清晨最清新的空气，用满心的期许迎接新一天的生活。

只听见一声嗤笑，唐武扬幽幽开口，“装模作样。”打开房门，走出去。

苏思哲不理会他的嘲讽，也走了出去。

看起来，他们起来得不是最早的一个，旁边的尚书公子，还有骠骑将军的儿子，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以微笑回应。

每个房间的门口都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标致少女，看见他们出来，微微行礼，“两位公子要梳洗吗？请稍等。”说完退出去。据说，这些都是经过千挑细选的皇宫里的宫女。

不一会儿，先前在他们门前的宫女端着一套洗漱用品过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两人双双洗漱完毕，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吴笙歌还没有来，如果去用早膳的话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正在纠结之际，吴笙歌满面笑容的从外面走过来，今日依旧是红衣，衬托他豪气外放。

吴笙歌对望天沉思和在空中挥舞双拳的两人说：“我还以为你们昨天累坏了，今日必定是要晚起，不料你们都这么早。”

“昨天不算什么，我还吃得消。”唐武扬开口，“某些人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分明是意有所指。

苏思哲露出招牌式微笑，“睡不着，就起来了。”他没有说，今早起床的时候，全身酸痛，说出来必定是要让唐家小儿笑话。

“早起空气好，呵呵。你们还没有用早膳吧？”

“未曾用过。”苏思哲回答。

“怕错过笙歌兄，我们怎敢贸然离开。”唐武扬说。

“正好我也是刚起床就过来了，一起去吧，吃完之后我带你们去教室。”

“好。”

唐武扬看一眼苏思哲，十分不情愿，“就依笙歌兄所言。”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讨厌的人。

吃的是美味可口的皮蛋瘦肉粥配小笼包，今天苏思哲的胃口不错，吴笙歌放下心来。若是再像昨日那样，不知道一个月之后会成什么摸样？到时该如何向苏相爷交代？

他们到达上课的教室，离他们从住处出发，已逾一个时辰。

吴笙歌将他们送至教室门口，对他们说：“进去吧，我也要上课去了。上课的安排夫子会详细讲解，若有不明白之处，可以过来找我。我上午在你们隔壁上文史课，晚上也可以来我的住处找我，你们知道的吧。”吴笙歌不跟他们住一个院子，他们前几届的学长住在另外的地方。

“多谢笙歌兄的照顾，以后就不劳烦你了，身为皇子的你想必要处理的事情一定多得很。”唐武扬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