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别这样看著我,今天不会把你赶出去的,好好休息吧,快点好,不要传染给我。”
“……”子欢狐疑地望著他,让秦炀分外不舒服,又开口说道:“眼睛睁那麽大干嘛,要看明天再看,现在睡觉!
”
但是这样一闹腾,子欢一下子也睡不著,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太久,感觉还在梦境里,一切都那麽不真实,就当是梦
吧,於是也开口了。
“睡,睡不著。”
秦炀听了他的话,直直地盯了他好一会儿,然後连忙转过身去,我堂堂骁勇大将军,怎麽到他面前就缴械投降了呢
?
屋内红烛烛火摇曳,秦炀的脸不知是被映红了还是怎麽的,别扭地背对这子欢,当下粗著嗓子叫嚷道:
“闭上眼,闭上眼!一会儿就睡著了!”秦炀想起姐姐哄外甥睡觉的场景,不过他的语气可是和她差了个十万八千
里。
那边子欢还真的乖乖听话地合上了眼,不过睫毛一直在抖动,还是没睡著吧。不过秦炀没有转过身来,他向後退了
几步,坐在了床的边沿,身後的人很安静,只能听到匀称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秦炀反而先忍不住,开口道:
“你……你睡著没?”
“还没……”子欢小声地答著,因为生病,还带著写鼻音。
“那我和你说说话吧。”继续骚扰病人休息。
“好啊……”子欢回答道,不过还是没睁开眼睛。
秦炀不想他如此爽快的答应了,於是想了想,问道:“你来祁府多久了,一个人麽?”
“我从小便生在这儿,爷爷上个月……走了……”
秦炀於是便顺势说道:“既然你在祁府都没亲人了,何不就跟了我呢?”
“……”这次子欢却没了声音。
“看你愣头愣脑的,一定没怎麽出去玩过吧?”秦炀死死看著烛火一闪一闪,竟像看痴了一般。
“……恩……”这一声算回答吧?
“如果你和我走的话,便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啦。”听到子欢终於应了声,秦炀继续说道。“外面……外面的世界啊
……”最後一声如咏叹,不过单从这一声中,秦炀便听出他已经动心了,於是再接再厉,不断诱惑道:
“是啊是啊,我带你逛庙会,放水灯,总之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和我走。”
只要你愿意,能做的真的很多。
“……”
秦炀攥紧了衣袍,紧张地又问了一句:
“你愿意麽?”
很久很久子欢再也没有说话,蜡烛也快烧到尽头,秦炀乱了手脚,自己都这麽和颜悦色了,怎麽还没成功!终於是
忍不住转过头来。
“喂……喂……你……”
呀,好像真的睡著了……
13
秦炀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听进了多少。算了,何苦想这麽多,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本将军都做了这麽多
,这次一定要把你带走。於是也脱了衣服,熄灭了几乎不剩多少的蜡烛,在子欢身边躺下。
子欢还是缩成小小的一团,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秦炀伸手拥他入怀,一夜好梦。
第二日。
秦炀醒来时,发现子欢还在自己怀里,心情大好。摸了摸他的额头,恩,似乎已经退烧了,便放心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地抽走手,接著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打了盆水给子欢擦了擦,这时候子欢睁开了眼。
又是这一幕,难道还在做梦?不对,天都亮了。
这次子欢倒是少了那份警惕性,双眼直直盯著秦炀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渐渐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身上伤似乎
被处理过了,没有想象中那麽疼。
“如果你和我走的话,便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带你逛庙会,放水灯,总之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只要你愿意
和我走。”脑海里偏就浮现起这一句话,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做梦想出来的,实在无法想象,前天还阴晴不定的他,
能说出这话?
“你醒啦。”秦炀转过身发现子欢已经坐起了身,连忙走过去问道:“感觉怎样?”
“……”
“说话!”对方不说话最让他著急。
“还可以。”子欢愣愣地答了句。
秦炀性子急,果然不一会儿又开始原形毕露。“还可以算什麽狗屁回答。究竟是难受还是不难受?”昨天有给他身
上的伤涂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不难受了!”看到对方似乎有发火倾向,子欢立马快速回答,干脆又利落。
秦炀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
果然昨夜还是自己做梦吧,还是别想太多了,子欢自己劝自己。接著又听到秦炀问道:“你有什麽重要东西麽?”
“恩?”突然问这个干嘛。
秦炀拿了他的衣服坐在了床沿,接著又说道:“有重要的东西就赶紧去收拾,如果只是些旧衣服就免了,再买新的
。”
“等,等下!”子欢迷糊了,这说的什麽是什麽啊。
“怎麽了?”秦炀停止了动作。
“你到底在说什麽?”
秦炀撒谎脸不红气不喘的,还非常理直气壮:“你真烧傻了啦,你昨天答应和我走的。”
“啊?”
“啊什麽啊,不许反悔啦,如果这次再惹我不高兴的话,我不会那麽容易气消的!有什麽异议麽?”秦炀佯装发怒
,但一边又轻柔地给惊呆的子欢穿上衣服。
“……”
子欢想不通,难道现在还在做梦麽。偷偷掐自己,的确很疼,这人怎麽就……
“你听著。”依然还是霸道的口吻,一把将子欢拉入怀,“那天夜里也算我错,但是也不能都怪我,你也矫情了不
是。既然你都是我的人了,我也会对你负责的,祁府里复杂的很,再留著,迟早哪天连骨头都不剩了。”
子欢听得一愣一愣,反应迟钝,也便忘了挣扎。
“跟我走吧,以後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你,我脾气虽不好,但是只要你乖,我就会对你很好的。”软硬兼施,看
你这次上不上钩。
“而且你看,我昨天还救了你,你难道不应该以身相许麽?”看到子欢一直都没抗拒自己,秦炀的嘴角扬得老高了
,脸凑近,来,先香一个!
这个吻其实很纯洁的,就停留了一会儿,不过足矣让子欢脸红了。他羞愤地想,这人简直强词夺理,你救的人还少
麽,难道各个都以身相许不成!
不过刚才那人的话中什麽东西似是敲进了心,子欢也软绵绵地任由他抱著,估计生病让人更脆弱吧,居然也会有一
瞬间信了他的话。
不过如果是真的……
子欢想著,却又叹,唉,就算现在是真的,那麽将来呢?那人凭什麽要一直对自己好,就因这身体?子欢自嘲地笑
了笑,那不成了他男宠,男人和男人,他娶了媳妇,自己又能呆多久。
罢了,这祁府怕也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就……
14
看著子欢虽满脸通红,不清不愿的样子,却又没挣扎,说什麽,於是秦炀便知道这事成了,又搂著子欢又念念叨叨
了许久。
子欢腹诽道,想他是个威武盖世的将军定是有大将风范,怎的也是这幅模样。不过心中的话自然不敢点明对他说,
不然倒霉的可就是自己拉。
子欢能整理的东西实在没有几样,不过他拿起几样,不一会儿又全放回去,秦炀自然不会管这个,反正这些东西也
入不了他的眼。而子欢自己倒是寻思著,留著些东西,给自己留一条後路。不过这些都是秦炀不知道的。
秦炀向管家小声询问了些事情後,接著又拉著子欢往里走。他没说去哪里,子欢也不问,就随著他走。
路上也倒安静极了,绕过长长的游廊,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这里面便是祁三爷和公子们住的地方,不过子欢从来没有进去过,这时前面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便也止了步。
子欢好奇地探了探脑袋,却看到一人背倚著一棵树,一袭白衣仿佛与周围的雪融为一体。他的笑容如浴春风,道:
“秦将军这是来告别的麽?”
子欢自是认得那人,他是三爷身边的新宠,听说叫谢长,长得是温文尔雅,可是比起原来的小倌们,似乎又有点不
同。看到谢长的目光投来,子欢立马又缩回了脑袋,看著地上。
秦炀刚想张口说什麽又顿了顿,怕说漏了嘴,“是的,谢……谢公子。如果没什麽事情,在下便走了。”
还没来得及想为什麽秦炀只向谢昶告别而不去对祁三爷说一声,这时候子欢又瞟到昨天那几个仆人正跪在雪地里,
一个个冻得是瑟瑟发颤,不知哪里先看到了子欢,哆哆嗦嗦地就朝他磕头道:“子欢公子,不子欢大爷,饶了小的
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帮我们说说情啊!”
另外几个注意到後,像是拽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纷纷也不停磕头,子欢心里看得十分不是滋味,自己都不知道自
己什麽时候也会有这般待遇……还公子、大爷,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看著子欢皱著眉,又对自己摇了摇头,秦炀便知道他是心软了,於是瞪了那群人一眼,冷道:“你们这几个走运,
我今儿个便放过你们,你们以後自己看著办吧。”
那群人便又是磕头又是拜谢的,秦炀也看著心烦,拉著子欢又离开了这儿。
待他们到了祁府大门口,看到管家正侯在那里,一见到他们出来了,便恭敬道:“秦将军,干粮已经准备好了,您
的马就在那儿,还有没有什麽吩咐的?”
“没有了,你们几个进去吧。”秦炀接过包袱,接著抱子欢骑上了马。
离开的时候,子欢扭头看著越来越模糊的祁府,感觉到身後那人的温暖的怀抱,看著街上繁华的情景,这些无一不
提醒著他,他已经不在祁府了。他还有点恍惚,就这麽简单?他
终於离开了祁府,到了外面的世界。
“哎,你还没和祁三爷说呢。”渐渐适应後,子欢便也大著胆子说道。
终於听到子欢开“金”口说话了,却还提著其他男人,於是秦炀没好气地说道:“哼,跟他有什麽好说的。”
“如果三爷不让我走呢?”子欢小声碎念道,不过他俩靠得那麽近,这些话秦炀自是听得一清二楚,於是他翻了个
白眼,道:
“他敢!”
“……”
三爷确实是不敢,而且当他得知秦炀离开的消息时,秦炀已经带著子欢走了有一会儿了。
祁三爷愣了愣,接著又仰天大笑,这总算让他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他暗暗窃喜道,那日早上看到他时还一副意味深
长的眼神,真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今走了便好,走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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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炀与子欢走了半天,天色快黑之时,他们还没进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不过秦炀早便料到了。如果只是他一
个人,凭他的速度,路上没什麽停留,快马加鞭,一天多一些便可到家,不过想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所以一路上便
放慢了速度,一路上可以赏赏山水之盛,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子欢聊著。
若是旁人看来,这一路还真是无聊透顶了,不过秦炀如今注意力都放在了子欢身上,也不觉得,而子欢自小都待在
祁府,难得有机会这麽久都在外面,看了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事物,心情自然是很愉悦,所以这一路上倒也平静安
适。
他知晓这附近大致有一个破庙可以停脚,於是也不再赶路了,轻轻一跃下了马,子欢本是第一次骑马,先前还有个
“人肉垫子”靠著,现在没了依靠,顿时有点小紧张,不自觉地夹紧马身,害怕从上面掉下来。
秦炀轻笑著牵著马往前走,问道:“以前没骑过?”
子欢摇了摇头,道:“哪里有那机会。”
“到家後,我教你。”秦炀扬著嘴角,却不是在取笑他。
子欢听了他的话,倏地睁大了眼,却没发出声。秦炀以为他是想学骑马,便说:“这之前你得养好身子,别动不动
就病倒。到时候我带去你马场玩……”
子欢却走神了,那人刚才说“家”,爷爷死後,他觉得他自己再也没有家了。在祁府,他只是个奴才,那里哪能是
他的家呢,但是……
秦炀没转过头,没看到子欢复杂的眼神,有错愕,也有惊喜。
秦炀果然没记错,不久一间破庙便在他们面前,他把他的青骢马栓在树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火折子,又捡了几
支干树枝,很快便生了火。
他拿出管家准备的包袱,丢给子欢,说道:“吃点东西吧。”
子欢这才想起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吃任何东西,所以也没拒绝,打开了包袱,小口小口地咬著糕点,都是些平常没吃
过的点心,吃著吃著便停了动作。
秦炀以为他噎住了,连忙递过牛皮水囊,又拍拍他的後背,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
子欢喝了一口,道:“那你呢?”
见他没事的样子,秦炀眯了眯眼,忽然凑了过去,舔去了子欢嘴角的糕点屑,子欢一路上慢慢习惯他突然的“动手
动脚”,所以也没挣扎,只是脸红彤彤的。
秦炀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地咬了一口糕点,接著靠近子欢,最後覆上他的唇。
香甜可口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秦炀捧著子欢的脸,轻柔地啄著他的唇,接著深入,卷著他的舌头嬉戏。
子欢被动地承受著他的吻,紧紧闭著双眼,手搭在秦炀的肩膀上,不懂该怎麽回应。
漫长而又缠绵的吻结束後,子欢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双眸水光潋滟。
秦炀抚了抚他的头发,感觉到对方的紧张与羞涩,又看到周围这环境,於是强忍著推倒对方的欲望,哑著嗓子说道
:“快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他的话似乎很快起了作用,子欢不一会儿便睡著了,秦炀圈紧了怀抱,用大氅将子欢遮得严严实实的。
又腾出一只手给一旁的火堆添了几根柴,火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怀里的人熟睡著,秦炀觉得,这样也不赖。
为了安全,秦炀一夜几乎都没合过眼,当子欢醒来後,怔怔地看著对方眼睛下方明显的乌黑。
秦炀感觉到他的视线,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道:“心疼啦?”
子欢不应他,不过秦炀心情十分舒畅,站起了身,带著子欢到附近一条小溪边,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又骑上马,继
续赶路,一路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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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走了将近半天才进了城,秦炀也不急得接著赶,府上母亲还在寺里吃斋,姐姐无事也不会回娘家的,所以晚
回去几天也不大碍事。
他们走进了一间客栈,展柜在柜台飞快拨打著算珠,瞄到有人进来了,轻轻咳了声,示意小二快点来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