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偏袒了,难道只因为那是他的儿子吗?都闹出了如此的丑闻,还想要让家族内部保持沉默?族长的公正在哪里!」
「好了,这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资格竞争继承人的位置,所以我们还是静静地看着吧,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看来,族长是想替安斯艾尔在家族中清路了。」
「只要其他有资格的继承人收了自己的那份心思,自然就会平安无事。」
「不过,这可能吗?」
「谁知道呢?」
季阳并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引发兰迪家族内部暗潮汹涌的其中一根导火线,这时的他在下午放假时,被同学拉出来一起去市中心参观狂欢节广场的布置。
布置的规模一年比一年大,就算现在还都只是一个雏形,也让季阳感到惊讶不已。尤其是狂欢节最后的终点广场中央那占地巨大的篝火现场,更是让季阳咋舌,提前来参观的人也在不断增加。
由于参加狂欢节的人数太多,季阳在和同学们分开后想要往回走时便感觉到有些困难,看着不远处还有人们不断向广场中央聚集而去,季阳咬咬牙迈开腿,在费了颇大工夫后终于从人潮中挤了出去。
不过此刻的他也没了力气,只能在路边的广告牌处喘着气打算歇歇再走。不过至少现在让他感到好受的,是已经出了那大片人潮集中的区域,周围的空气好了不少,他真不敢想像狂欢节来临的那天晚上,人们会挤成什么样子。
「看来很难受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在季阳耳边响起,季阳先是看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扭头后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那人头发上反射出的金芒让季阳反射性地眯了一下眼睛,而后很顺口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安斯艾尔?」
「我敢保证这是一次偶遇。」安斯艾尔向季阳眨了一下眼睛,「看来你需要帮助呢,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在用自己两条腿和四个轮子做了比较后,季阳不得不动心了,只是嘴上难免还要挣扎一下,「呃,不会麻烦你吗?」
安斯艾尔也看出了季阳的动摇,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季阳的手,向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轿车走去,同时口中还回答说:「我正好也准备换个方向,听说前方的人太多了,看来狂欢节真是吸引人们的眼球呢。」
在季阳还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语时,就已经被安斯艾尔带到了车上,随后轿车也很快地开动了。
「现在是要回家吗?」安斯艾尔边问边从车中的饮料柜拿出一瓶饮料,递给了季阳。
季阳接过冷度正好的饮料道了一声谢,也给予了肯定的答覆。
「狂欢节的东西你已经准备好了吗?」看到季阳将大半瓶饮料喝下后,安斯艾尔随意问起。
「呃,已经准备好了。」喝下的饮料缓解了季阳体内隐隐的热意,他反问着:「你呢?」
「这段时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服装已经看过了几套,但是还没有订下来,难得参加一次,总是要做得尽善尽美才行。」
对于做事向来完美主义的安斯艾尔,季阳无话可说。轿车此刻已经行驶到了人少的路上,正当季阳想要说些什么时,轿车猛然一个转弯,让他手中的饮料洒在了车中,人也歪倒在了车座上。
正当季阳想要从车座上直起身子时,却被人给按住了脑袋,同时头顶上还传来了安斯艾尔压低并镇定的声音,「趴下。」
第七章
季阳这时感觉到心脏的猛烈跳动,他想出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一个温热的身躯同时覆在了自己的身上,耳边传来了安斯艾尔镇定的命令声,「将车开往人多的地方,要快!」
从厨房中探出头的渚看了看客厅中的时钟,快到季阳回来的时间了,相信在他回来之前晚餐就能准备好。
渚在水池上洗洗手,正准备去冰箱拿点东西时,只听到身后一声脆响,搁在水池边的一个小碗掉在地上碎了。
渚转过身来看着那一地的碎片,皱眉不语……
季阳觉得往日根本感觉不到的一秒钟,在此刻显得特别漫长,他并不清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自己是否又与死亡擦肩而过,但是能让向来行驶平稳的轿车产生颠簸感,足以证明这时的轿车速度有多快。
他在大脑最初的一片空白后,明白这次自己恐怕是遇到了所谓的暗杀。他害怕得发起抖来,如果不是身旁还有安斯艾尔那镇定的声音,恐怕此刻他也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失态的事来。
「打开车中通讯,通知吉兰方面我们的情况,同时联系我们的人让他们尽快赶来!」
安斯艾尔有条不紊地向前方的司机下令,同时他也从车座底层处抽出了两件防弹衣,因为吉兰对于枪枝的管制严格,所以这次除了那些随行的保镖在进入吉兰时进行了枪枝登记外,这辆车上并没有必备的武器。
「季阳,这次连累到你了,现在也只能让你先穿上这个以防万一。」
一直没有直起身的季阳,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有点费力地穿上了防弹衣,他正想问问安斯艾尔怎样时,轿车却猛然刹车,让他一下子栽倒在了安斯艾尔的身上。
「怎么回事?」安斯艾尔厉声问。
「打中了轮胎,现在只能停靠在路边了!」司机也大声回答,「还有几分钟的路程就可到达人潮比较多的地方。」
现在行驶的这条路因为是为狂欢节准备的路线之一,所以还在准备中时,人潮都禁止通过,路上只有极少数的车辆来往,当初为了省时而专门挑了这条路线,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现在如果下车,那么就会成为狙击者的活靶。
刚才一路行来并没有车辆跟随在身后,那么对方就一定是隐藏在周围的建筑物中,并且开枪的人还不止一个,恐怕在沿途都有埋伏,可是如果不下车,只要对方打中了油箱,那么同样危险。
「下车。」安斯艾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作出了决断,「判断狙击的方向,以车体为掩护,尽量到旁边的建筑物那里躲避。」
安斯艾尔搂住季阳,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极其快速并清晰地说:」一会儿司机就会下车接应,到时我先出去,他们的目标只是我,我会往路旁的建筑物那里躲避,你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如果十分钟后感觉到没有危险了再离开这里,躲到最近的建筑物里面去,应该很快就会有我的人过来了,听清楚了吗?」
「你、你是要引开……」
不等季阳说完,安斯艾尔身旁的车门就被打开,而季阳也只匆匆听到了一句,「记住我说的话!」
身边少了一个人的温度,在安静的车内,季阳渐渐地感觉到身体发凉,他知道安斯艾尔把自己单独留在这里的原因,若是加上自己,那么势必会给另外两人造成拖累,而如果真发生危机,那位司机肯定是要以安斯艾尔的安危为首。
况且就像安斯艾尔所说,他才是主要的目标,他把那些人的视线引开后自己才会安全,只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感觉……很可怕。
十分钟、十分钟到了吗?季阳根本感觉不到十分钟内究竟过了没有,他一个人趴在车座上,他知道自己在颤抖,可是却无法停止下来。
就当季阳算着十分钟应该到了,正要打开车门时,车门却先他一步动作被从外面打开了,而一个声音让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
「大哥?」季阳觉得自己眼花了。
「快出来!」
季旬看到季阳那副呆愣的样子,再加上之前听到季阳也和安斯艾尔。兰迪一起受到狙击,焦急的情绪使得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季阳一副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吓坏了、却是毫无动作时,季旬只好弯腰伸手直接把季阳从车里拉了出来。
当季阳捧着一杯热水坐在季旬的车后座时,那种劫后重生的喜悦与庆幸,才让他那本来还一直空白的大脑逐渐开始运转。
一口热水下肚后,季阳的身上彷佛才有了一点热气,而季旬也在接收到耳中的无线通讯后启动了车子。
车子开动后,季阳看向驾驶座上的季旬,脱口就问:「安斯艾尔怎么样了?」
从季旬现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不过季阳明白恐怕季旬现在的心情是极度糟糕的。
就在季阳以为季旬不会回答时,却听到了季旬说:「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倒是他的那位司机现在被送往了医院抢救。你真应该感谢安斯艾尔。兰迪作出了正确的判断,将你一个人留在了车上,否则你不可能这么幸运。」
季阳想到了安斯艾尔当时在耳边的叮嘱,想说出要去看望他的话又怕不合时宜,尤其是在季旬的面前。
季旬一边开车,一边也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季阳那还没有缓过来的脸色,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出言安慰。
此刻他除了气恼季阳又因为安斯艾尔。兰迪的关系而遭到了无妄之灾外,更多的是在气恼自己的疏忽大意。
即使他已经在那个安斯艾尔。兰迪的身边做了部署,但仍旧是让人有了可乘之机,这一次若不是安斯艾尔。兰迪一心要保护季阳,恐怕会把自己弟弟的性命也搭进去!
第八章
在到达季阳的住处后,季旬示意季阳把那件极其显眼的防弹衣脱下来,同时还说:「这几天就先别去学院了,请一段时间的假吧,如果晚上觉得不舒服,就及时通知我。好了,赶紧回去吧,我把你送进家门。」
季阳对于季旬所说的话都乖乖地应了下来不敢反驳,但更让他不安的是,如果他们一起进入家门,不知道渚会是什么表情,还有渚那里又该怎样解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季旬的话语又继续传来,「在没有将这次的事情弄清楚之前,你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要和那个安斯艾尔。兰迪联系!」
季阳惊讶地看向季旬,但从季旬的表情中找不到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馀地后,他只有点头答应。
当季阳到达家门口正准备开门时,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而随后季阳还没开口,就被推进浴室好好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时就只看到渚在等着他了,而季旬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渚在看到季阳出来后,他的表情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示意季阳坐到他的身边后,便抽出季阳手中的毛巾为他擦拭那还带着水珠的头发。
「这一次真是危险,不是吗?」
渚的口气中听不出生气的味道,但是季阳也不清楚季旬与渚都说了什么,只好一声不吭。
「用完晚餐后早点睡吧,今天你也累了。」
渚的这句话让季阳更加无法琢磨出渚现在的心情究竟如何了。
轻轻拍了拍季阳的脑袋,渚叹了口气说:「好了,我没生气,好好睡一觉吧。」
看到渚是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季阳之前一直极度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后,浑身的疲惫也随之而来,很听话地在用过晚餐后就倒头大睡去了。
安静的客厅中只剩下了渚一个人,他怔怔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个夜晚,对于一些人来说,也将注定不会平静。
季凡在得知季阳差点出事后已经是深夜时间了,若不是考虑到季阳此刻已经休息,恐怕早就冲过来亲眼确定季阳平安无事;而身在军部的季父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将他手中经常佩戴的眼镜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导致那老旧的玻璃镜片登时四分五裂。
而只受到一点轻伤的安斯艾尔。兰迪在拒绝留在医院继续观察后,直接返回到他临时租下的一座小型别墅中,还在纳布斯的兰迪族长则要求他立刻返回,但却遭到了拒绝。
这件事在范围内压制下去后便泯灭无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季阳在睡梦中一直觉得很不踏实,直到上午,他才明显感受到一直有隐隐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隐约听到了渚在卧室外的说话声。
季阳似有所预感一般,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并且将房门悄悄地开启了一个小缝,然后贴近了外面……
「你不要和我说那些对付外人的推诿说词,不管是兰迪家族还是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经导致这次事件发生,还险些让季阳受伤!我希望你能尽快将你身边的事情处理好,同时将那些尊贵的客人赶紧送走,这才是首要的,不是吗?」
季阳大约可以猜到那是渚在和大哥季旬说话,虽然言辞间透露了渚的关心,但是季阳的心里却总是有些闷闷的。
他有些不舒服地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季阳感觉到有人进来,他下意识马上放缓了呼吸,作出一副熟睡的样子。接着季阳感到床边微微一沈,于是更加不想睁开眼睛。
季阳默默地等待渚主动离开,可是渚下一刻却在季阳身边开口说:「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季阳虽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渚,但却仍是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正好也对上了渚向他望来的目光。
「渚。」季阳轻轻地叫了一声,本想起来却又被渚按回去躺下了。
「刚才你都听到了?」
季阳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在渚的目光下小声地说:「对不起……」
除了这样一句「对不起」,季阳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或许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昨天季旬把你送回来也只是略略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今天他不放心特意来看看你,正好你还睡着便没有叫醒你。」渚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要让我再担心了,这几天就趁着这次请假的机会好好在家待着吧。」
渚摸着季阳柔软的头发。
这一次他的确是吓到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是又惊又怒,若不是季旬把人完完整整地送到了他的面前,他那颗心根本就安稳不下来。
季阳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让渚担心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也不要忍着,我也好及时把你送到医院检查。」渚又把被子往季阳的身上盖了盖,希望就此结束这次的谈话。
「我没什么事,真的。」感觉到了渚对自己的关心,季阳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倒是听大哥说安斯艾尔这次受伤了,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季阳刚说完这句话便后悔了,因为渚的脸色沈了下来。
「他自然是没事的,希望通过这次事件,你能够和他适当的保持安全距离,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思,你的那位大哥季旬现在也是这样的想法。」渚口气生硬地说。
渚这种在季阳眼中可以称之为冷漠的态度,让他感到受伤,继而季阳也口气不好地说:「或许你对于他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如果当时不是他保护我,并且冒着极大的风险将狙击目标全部都吸引到他自己身上,那么这一次我也不会就这样毫发无伤地回来!」
渚听着季阳一句句为安斯艾尔。兰迪辩解,他接下来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低沉与危险,「我以为,通过这次的事情,应该能够让你明白冲动鲁莽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但是——现在看来成效并不大。」
第九章
渚这种明显冷漠的语气让季阳原本一直压制着的惊慌彻底转化为了愤怒,他坐起身毫不示弱地和渚的目光对视。
「是!或许我的考虑的确不如你周全,做事往往都任由自己的情绪决定,但是、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得到安斯艾尔对我并没有恶意,我也无法做到转眼间就对一个在危险中保护自己的人不闻不问!」
「我之前就说过他太过危险,这次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渚没有想到从小到大几乎都对他言听计从的季阳,此时竟然会那么情绪激动的反驳他,尤其还是为了那个安斯艾尔。兰迪!
「那是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了吧!」季阳高声地冲渚喊出这句话。
看到渚神情中出现错愕后,季阳不禁又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句,「难道不是吗?你每次总是会以﹃危险﹄为藉口,进而让我远离安斯艾尔,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你的妒忌了吗!」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渚说完这一句便离开了这间卧室。
季阳看着渚离开,本来在说完那句话后的懊恼,因为渚这样的态度又全部被愤怒所掩盖,他气呼呼地重新躺回了床上,把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