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贝路克（魔幻 第三卷）——醉琉璃

我的也说不定。」

洛可听得一头雾水，他的表情写满不明白。

「我之前有送一只传信鸽回首都去找我的父亲帮忙。」金发紫眸的美丽女性轻轻绽出一朵高雅的微笑，「除了我们

被当做间谍的事外，还有一些我想知道的小小私事。莉莉，你可以陪我一起出去吗？」

灰发蓝眼的少女有一丝微怔，但她很快的点头。

「等一下，伊菈，你确定不要再找洛可或我陪你们吗？」撒米安在后头喊着，毕竟这里可是荒郊野外的废墟，两个

女孩子待在外面多少令人担心。

「没关系的，并不是会到多外面去。况且暗鬼不也说过了吗？想接近这的魔物他全杀了。」

这句保证让撒米安决定不再多言。

和莉莉一块来到废墟的外头，伊菈仰头静静注视不见星子的天空，阿尔法特大陆的银月依然明亮。

废墟内外原本陈列的奇美拉尸体全被设法处理掉，只剩下累积厚重的血腥味还没办法完全散去。

「莉莉。」伊菈忽然开口说话。

「是？」

「那位罗．亚肯．那罗塔，就是你们旁支的族人，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莉莉轻声的说。「我当然记得，伊菈，我不可能会忘记的。」

「他喜欢着你，是不是？」伊菈回过头来，紫藤花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安贝路克家的女孩。

莉莉顿时吃惊的抬高眼眸，浓密的眼睫颤颤眨动。

「我是私自猜测的，如果说错的话，还请你原谅，莉莉。因为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

「原不原谅的……你并没有做出什么事，伊菈。」灰发蓝眼的少女摇摇头，「而且你也没有说错什么。是的，罗曾

说过喜欢着我。」

──即使知道我只是一个靠着哥哥的力量活过来的死人，他还是说喜欢我。

他喜欢我到了甚至对我这么说的地步。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永远会支持你。并且，陪在你的身边。」

萨那城的对话从记忆之盒中悄悄地流泄出来。

罗、罗，我做了选择，你却是因为我的选择而选择。

「那你也喜欢他吗？」

少女这次出现极长的沉默，她的嘴唇轻轻咬住，向来安静的蓝眸流露一瞬间的怔然。

伊菈没有出声催促。

「是的，我也喜欢着他。」过了半晌，才听见莉莉甜美的叹息声飘落，「虽然这让哥哥觉得有点生气。」

「因为你是洛可重要的妹妹……抱歉，莉莉，问你这些奇怪的问题。」伊菈的轻笑在夜晚异常的柔和，「或许是快

到多玛之森了，才忍不住想一些无聊的事。」

「我不介意。不过的确是就要到了呢，我们的目的地，我们的终点。」

「终点吗？」

伊菈扬眸，重新回望夜空，那是深得像什么都能吞噬的黑暗。

「但是，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知道。莉莉，我们的任务是探查多玛之森的『门』的封印是否牢固。如果尚是牢

固的话当然好，万一不牢固的话呢？那道『门』，那道通往幽界的『门』，究竟要怎样……才关得上？」

莉莉湛蓝的眼眸彷佛是深不可测的一泓水潭，她像是做梦般的呢喃着，「怎样关上？我不知道，伊菈。即使是你问

我，我也是不知道。」

「嗯，是吗？」

然后两人都安静下来了，直到漆黑的天空逐渐有一个小小的白点接近。

和伊菈猜测得一模一样，是她之前派出去的传信鸽。

全身雪白的传信鸽越飞越近，接着温驯的蜷伏起双翅，停降在主人伸出的手背上。

「有写些什么消息吗，伊菈？」

「关于间谍的事已经平息得差不多，至于其他的……倒也没有，只是证实我的想法无误罢了。」

「想法？」

「不是多紧要的事。」伊菈温柔的微笑，眼角瞥见在废墟内聚在一块谈话的数人，「啊，洛可他们好像在说些什么

。」

莉莉却没有回头，她只是沉沉的闭上她的眼睛。

「我知道他们会在说些什么。所以，伊菈，我们还是晚点再进去吧。」

在伊菈和莉莉步出了这座废墟后，洛可他也站了起来，走向剩余的两名同伴。

「帮我一个忙。」他说。

撒米安张手灭去其中一个照明火球，抬起的碧瞳静待少年的下文。

不过洛可却是半抿着年轻饱满的唇线，纯蓝色的双眼里存着警戒，虽然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一只其实是看不见的。

「干嘛又不说了？」薇薇琪仰高头，童稚的嗓音催促。

撒米安似乎能够明白那张年轻表情下所代表的意义，他的手指在地面轻划几下，看起来像是无意义的舞动。下一刻

，他的手背显现奇妙的符号。

那是刻印咒文。

「我们三个人的声音不会泄露出去了，如果你是在担心这样的话，洛可。」

「戒子呢？」洛可还是想知道所有人的行踪，因为他要说的是确保不会被听见的事。

「我有看到。」薇薇琪托着她小巧的下巴，另一只手举得高高，「他下去了唷，他刚才跟在暗鬼的背后，也跟着一

块下去了唷。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暗鬼明明好可怕耶。」

「说不定他是想到以前曾遭遇的事，小不点。」撒米安拍拍那颗嫩黄色的头颅，惹来薇薇琪噘高了嘴，「好啦，洛

可小朋友，我可以跟你保证，风的精灵会很小心的将我们的对话做最好的保密，即使是那位队长大人回来了也听不

到。」

「那不是让他更怀疑？」洛可快速的吐槽。

「那么就麻烦你，在、他、上、来、之、前说完不就得了吗？」撒米安唇畔的微笑有一丝的抽搐浮现，他的语气使

人感受到咬牙切齿。

「我是怕万一……」

「万一什么？你到底要不要说？不说我立刻解开咒语！」

灰发蓝眼的少年难得乖乖地在魔法师面前坐下。

「现在，我们在等你说了，洛可。」撒米安又恢复往常轻松的笑。

「帮我……牵制住暗鬼的行动。」安贝路克家的男孩低垂着头，浏海遮住他的蓝眼，他的双手置于膝盖前，紧紧的

交握住。

「洛可，什么叫牵制住暗鬼的行动？你没头没脑的到底在说什么？」撒米安承认他完全摸不着头绪，少年的这句话

缺乏一般的条理。

「我也不懂，而且要我们针对暗鬼？那个在我的咒术发动之前，就先把我的符纸划成两半的家伙？」薇薇琪像是匪

夷所思的低叫，「洛可，这根本是开玩笑吧？」

「套一句伊菈说过的话，我们在念完咒文之前就先被劈死了。」

「谁叫你们攻击来着？」洛可「唬」地抬头露出他的双眼，晶蓝的眼瞳熠熠逼人，「我说的是牵制、牵制！牵制的

意思你们懂吗？要你们主动去攻击暗鬼那家伙，我干脆叫你们去自杀比较快一点！」

真是够刻薄的讲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拜托方式……」薇薇琪忍不住咕哝起来。

「同感。」撒米安无奈的摇摇头。

「啰嗦，是你们自己要想错方向的。」洛可的态度真的找不出客气可言，他直直的瞪着抱怨的两人，声音带了点急

促的味道，「我只要你们帮我牵制住暗鬼的行动。凭你们的魔法和咒术，只要不让他感到有攻击的意图，绝对可以

令他动弹不得。」

「那么令他动弹不得要干嘛？」撒米安纯粹是好奇的问，「不要跟我说你想趁机痛揍他一顿。」

「那其实是你想做的吧？」洛可瞪了一眼。

「啊，被发现了……不对吧，我们在谈的明明不是这个。」无意被套出内心话的撒米安，立刻将话题拉回应有的轨

道上，「洛可，你先说说看，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洛可忽然闭上嘴。

「喂，洛可？」薇薇琪催促的问。

灰发蓝眼的少年还是顽强的抿直唇线。

「洛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有告诉我们？」撒米安也不笑了，他的笑意全隐没在唇边，少年这样的神态只代表事

情不若表面上的单纯。

响应的只是一片沉默，可以窥见的是少年绷紧的下颚，像在忍耐什么。

「洛可。」撒米安第二度的质问，碧绿的眼瞳像要刺穿一切。

洛可依旧不给予答复，他置在膝上交握的十指，用力到似乎快扳断的地步。

「洛可．安贝路克！是谁说会告诉我所有真相？」于是蓝发的魔法师真的火大了，他毫不客气的直接拎起少年剑士

的衣领，「这种时候你到底还想隐瞒什么？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很好，那就别妄想我会帮你！」

一旁的薇薇琪被骇得噤了声，她从来没见过盛怒中的撒米安。

洛可只觉得颈上传来接近窒息的痛感，勒紧的衣领让脖子也一并在发疼。

「洛可！」

年轻的蓝眼从发下平静地注视着气愤的成年男性，那样的眼神太过沉稳坚定，超过一个男孩应符合的年龄。

撒米安想起他曾经质问过少年的那一日。

洛可慢慢的扯动唇角，奇异地，他微笑起来，眼瞳甚至湛着异样的光辉。他拨开了撒米安的手，拉拉翻起的领子，

接下来他陈述的声音，是连大人也无法理解的成熟，还有沧桑。

「撒米安．以瑟，你难道忘记你的老师是如何告诉你的？尽全力的帮助安贝路克兄妹，不得有异议是吧？」

撒米安不禁咬牙，但仍是开口：「我记得那是他的命令，不过洛可，你应该也记得沙莱斐大贤者的第一弟子，向来

是把违背命令当做他的乐趣。不管那老头命令什么，我坚持我要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

「所以我现在正在告诉你。」洛可淡淡的说，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要是想知道就别打岔。」

「我尽量。」

「要说的事情很多，但还是先从最开始的问题解释。为什么要牵制住暗鬼的行动？当然是因为不要让他来妨碍我，

至于妨碍我做什么，答案是再简单不过。」

身为安贝路克之长的少年，用着不带特别情绪的音调回答。

「噢，因为我要死了，在这一两天之内，我就必须要去死了。」

撒米安和薇薇琪似乎一下无法明白少年在说些什么。

死？

要去死？

谁？

「我没有开玩笑，毕竟谁会拿这种话来开玩笑呢？」洛可又说。

「就是因为没人会拿这种话来开玩笑，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说这种根本令人笑不出来的无聊话！」撒米安气急败

坏的猛然扯住少年，他的脸色难看到可怕。

「什么叫你要死了？你现在明明就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啊！」薇薇琪大声反驳，「哪有人说自己就要去死的？没这种

事！才没这种事呢！」

「问题是真的有这种事。」洛可不在意的任人抓着，他的神色淡然得过份，「撒米安，别告诉我你没有怀疑过什么

。当你从薇薇琪那知道了什么，再加上那个身分不明的家伙又透露出某些讯息……聪明的下一任大贤者，千万别告

诉我，你真的完全没有怀疑过什么。」

像是突然有某种尖锐的东西扎疼了手，撒米安猛然的松开力道，那一张给人俊朗感觉的脸孔，在瞬时间刷上了不符

合的苍白。

他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地动了动，但最后却是无力的闭上，整个人被抽空力气般的颓然坐下。

洛可若无其事的拂一下衣领，彷佛刚刚骇人听闻的言语，并非是由他的口中吐出。

但他的确是说了，说他就要去死。

死亡，同义是不再活着。

「你知道？撒米安……」薇薇琪有些怔怔地眨动那双琥珀似的大眼睛，她不敢相信的望着蓝发魔法师，所以她喃喃

的问着，「你早就知道？」

撒米安设法掀动一下他的嘴唇，他挤出的声音甚至显得比平常来得干哑。说实话，他认为这声音已经难听到不像他

自己的了。

「我不过是……大略有个底罢了。安贝路克是神赐的礼物，是神白白赐予给人的礼物，而安贝路克一族只不过是这

个世界的悲惨牺牲品。当我知道这些话后，我早就不认为洛可你和莉莉，是单纯的查探封印是否牢固而已。」

撒米安压抑的揪紧自己的蓝发，无视指尖扯得头皮跟着一块生疼。

「你是为了那扇『门』而去的对吧，洛可？因为那是你的职责，同时也是莉莉所说的，只有你们安贝路克才能处理

的事。」

「你发现到的比我想象得还要多，撒米安。」安贝路克家的男孩依然是微笑着。

「我倒宁愿我不要继续发现下去，特别是当小不点告诉我，那家伙说要改变你的结局，说要让你拥有和历任族长不

一样的命运。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洛可？」

再也无法保持自己一惯步调的男中音，终于发出苦闷的呻吟。

「我们关门时是伸手把它关上的……但是，那道『门』呢？」

那扇连接人界与幽界的「门」，又是谁伸出手将它关上？

薇薇琪在这时候，似乎明白某件事的刷白了脸。

洛可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未来的大贤者，真的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敏锐太多，简直是多得过头。

或许历代的大贤者中，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凭着只字词组就拼凑出事情的原貌。

「你真的明白太多事了，撒米安。『门』如果没有人关，当然是会一直打开，本来就不可能自动闭起。耐瑟虽然明

白『门』的重要性，但是他大概从没想过，关门的人是我安贝路克一族的族长。」

「所以说，那果然是……」

「所以说就是我，撒米安、薇薇琪。我是洛可．安贝路克，是继承结界血缘之人，也是由神赐给人类的礼物。」

「可是我不懂啊！」薇薇琪急得像快哭出来，「关门就关门，为什么你要死啊！」

「小不点，难道你以为那『门』是说关就关的吗？」洛可的眼神太平稳了，平稳得令撒米安打从心底感到苦涩，他

悲哀地牵动唇角，「安贝路克是这个世界悲惨的牺牲品，你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

薇薇琪澄亮的大眼有泪珠打转。

「所以，我才说我必须要去死了，我必须进入到『门』内。」

而那扇「门」之后，是无数的魔物。

「这是我身为族长的责任，同时也是义务。」

「那么洛可，你所说的大贤者的义务……混账家伙，那老头早就知道了吗？我的师父、沙莱斐现任的大贤者，他早

就知道你是去送死的吗！」

「各国的大贤者都知道，而隐瞒真相也是他们的责任。他们无法做出任何事，只能目送安贝路克的族长，用自己充

满力量的血肉之躯将『门』关上。」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才不会有人自愿去送死！什么大贤者？大贤者是用他人性命来制造出和平的假象吗！」

「小鬼，你有时候还真天真。」年轻的安贝路克之长叹息，「为什么不会有呢？大贤者们是为了这世界的大义，只

要牺牲一人就能救无数人，不是很划算？我同样也这么觉得，牺牲我就能拯救我族，非常的划得来。」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薇薇琪瞪大了圆眸。

「意思是如果我不去死，就换我的族人死。安贝路克原本就不是人口众多的一族，要是他们的生命减短，要是再也

无法繁衍下一代……你们觉得我有可能不乖乖做我的工作吗？」

撒米安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薇薇琪像要忍耐哭泣的咬住下唇。

洛可露出笑，是那样的明快还有坚定，「这就是真相，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真相。现在换你们得答应帮助我了，当

我进入『门』时，请帮我牵制住暗鬼的行动。」

「你完全不打算……要告诉他吗？」撒米安低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