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倾心 上——妖濯

第八章：蓬门今始为皇开（下）

季慎见天子动怒，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皇上饶命，奴才实在不知所犯何罪？”

赫连叡怒极反笑道：“好，好！朕就让你死个明白！梓童本就是身体虚弱，但若是早些发现，好好诊治，难道会拖延至今！你身为阿房宫的总管内监，朕就是让你这么办事伺候的？”

季慎闻言早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的叩头道：“是奴才伺候不周，奴才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慕容初与季慎朝夕相处，多少有了感情，少不得要为他求情。

慕容初盈盈走至赫连叡面前，缓缓跪下道：“皇上切莫错怪了季公公。凤凰的身子本就不好，再怎么治还是这样。不与季公公相干。”

赫连叡一把拉起慕容初，嗔怪道：“你跪什么！宫里虽然有地龙，到底是寒冬腊月的，受了寒气可怎么处？没听见太医说得话吗？一点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慕容初“扑哧”一笑，赫连叡奇怪道：“你又笑什么？难道朕说错了？”

慕容初推开赫连叡的拉着自己的手，扶起季慎道：“公公快请起。”季慎不敢，只是看着赫连叡。

慕容初只得笑向赫连叡道：“皇上，你也明白是凤凰没有照顾好自己，不与人相干，何苦把气撒在季公公身上。自从凤凰来到这里，季公公也算尽职尽责，从未怠慢过。凤凰怎么忍心让他因为凤凰的缘故受罚？”说着，又去拉他。

赫连叡见慕容初如此，只得点头示意季慎起来退下。又拉住慕容初的手，深情道：“你的病要是有个万一，你叫朕怎么办？老怯之症可是能要人命的！”赫连叡说得动感情，握着慕容初的手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

慕容初微微吃痛，面上却不露分毫。他温婉浅笑，道：“现在，凤凰还不是好好的吗？劳症虽然厉害，但年御医也说了，是恐致。那就是还不至于，不是吗？皇上，不要过于担心了。”

赫连叡迷失在慕容初的笑靥如花里，动情地将他搂在怀里，抚着他的背，道：“凤凰，朕一定会好好待你，决不会让你有半分机会患上那样的病症。”

慕容初含笑将赫连叡轻轻推开，道：“皇上不是才答应了凌源侯一起用晚膳吗？再不去，侯爷可是要等急了。”

经慕容初一提醒，赫连叡才忆起这事。一想到瞳儿的任性，他真是又气又爱。于是，轻轻在慕容初的颊边轻嗟了一口，笑道：“朕明日再来看你。”又吩咐了季慎一番，匆匆往凤仪宫去。

季慎郑重拜倒，流着老泪道：“多谢梓童救命之恩。”

慕容初摆摆手示意他起来，道：“季公公客气了，是本宫连累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季慎摇头，连连说着不敢。慕容初道：“本宫有些累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子衿看着慕容初一脸的筋疲力尽，知道他是真的累了。于是拉着子青出来，对慕容初道：“王爷好好歇息。奴婢们就在门外，有什么吩咐即可唤一声。”

大殿里灯火通明，层层帷幔垂落在地，高阔的屋子里悠悠荡荡满是沉水香的味道。慕容初径自换了身月白云衫睡袍，松松穿在身上，清瘦的身躯不盈一握，漆黑如墨的长发松散在肩头，无比魅惑。他独身矗立在镜前，面容惨白，神色落寞，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张惊华绝艳的脸，这是一张让所有美人艳羡的脸。他的美妖而不媚，清且濯然。

慕容初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拥有这样一张脸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如果是幸事，为什么我会因为他成为赫连叡的男宠，如果不幸，那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人惊艳它的美，它的存在？赫连叡你也是喜欢这张脸的吧？”慕容初紧握手里的玉佩，贴近胸口道：“哥哥，凤凰好想你。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你和父皇母后，不会因为这张脸的关系而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凤凰会听话的，好好保护好自己，等着你来接我回去！”

一阵凉风吹起，两肩的秀发随风掠过慕容初的唇边。一头秀发自小便保养的极好，黑且亮。慕容初无奈一笑：“长发绾君心？我的君难道真的是赫连叡吗？”

“子青，子衿！”慕容初扬声唤到。

“王爷，有什么吩咐？”子青子衿听传赶忙答应着进来伺候。

子青子衿知道慕容初心事，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在门外干着急。现听见传唤，赶忙推门进来道：“王爷。”

子青见慕容初自行换了睡袍，疑惑道：“王爷要休息了吗？”

慕容初也不答话，开口便道：“今天的事你们也看见了，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的。后宫之中暗涌不断，我们要早做防范。以后阿房宫所有的吃穿用度你们都留些心，不要让人钻了空子。叫宫里底下的人也都小心些。还有给亦传个话，就说我会寻个由头把他调到我身边来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阿房宫的守卫都不是自己人，我终究还是不放心。他在泽宫蛰伏了这么久，相信不会有人再怀疑他的身份。”

子青拍手笑道：“太好了，亦终于要回来王爷身边了，奴婢几个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子衿也笑道：“是啊。亦这段时间过得也是不好呢，怕也是想王爷的紧。”

慕容初勉强笑道：“这些日子是辛苦他了，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子衿道：“王爷切莫伤感，凭王爷的聪明才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王爷安心吧。奴婢们一定会好好守着王爷的。”

慕容初心里抑郁，脸上却含笑点了点头。

晚间，慕容初胡乱睡了一个晚上，总不得安稳，睡下不过片刻便从梦中惊醒过来，出了一身的虚汗，到了清晨才睡下了。可是没过多久，子青就推门进来，笑道：“王爷可起来了？阿房宫的储物室都快堆不下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了。王爷，快去看看吧？”

慕容初闻言，侧一侧身，朦朦胧胧道：“都分了吧。本宫都不要。你们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留下。剩下的送去北苑，分给各位侍君吧。”

“王爷，这不大好吧。”子青为难道。此时，子衿领着一众宫人进来伺候慕容初梳洗，小声在子青耳边道：“你先出去吧。让王爷先梳洗一下。”

“恩。那我先去了。”

“王爷，可要起床了哦！”子衿浅笑着，用毛巾小心的擦拭着慕容初的脸，温热的水汽让慕容初舒服的从迷蒙中慢慢清醒过来。

慕容初浅浅含笑道：“好舒服啊。”

子衿有些笑道：“王爷前些日子都起的早，子衿还以为王爷在容国的习惯要改了呢。今天见王爷还没醒，才知道王爷这习惯怕是一时改不过来了。”

慕容初一阵恍惚，浅笑道：“一时是改不了。好了，伺候我起床吧。”

子衿拿了一套做工极细致，样式极精美的袍子要给慕容初换上。慕容初站在镜前瞥了一眼，伸手阻止道：“太华丽了。拿件家常穿得吧。”

子衿笑道：“皇上不是说今天要来吗？王爷竟然决定了要小心对待这份恩宠，为什么不细心打扮一下？”

慕容初愣愣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绝美的容颜，邪媚一笑，道：“后宫的如花容颜，个个为了让他多看一眼，使出浑身解数。什么样眼里夺目的装饰他没见过。本宫何苦要去凑这份热闹。”

子衿极其聪慧，一点即通，笑道：“王爷果然智慧。如果王爷也像那一般的妃子侍君一般打扮，皇上反倒不觉新鲜。王爷若不在意，凭着王爷的样貌随心而饰，自然是姿色天然，群芳难逐，天香国艳。皇上反而不能放手了。这就是欲擒故纵。”说着笑着赶紧去换了一身浅碧色的家常广袖袍子。

这袍子裁剪的极合身，虽然样式家常，但是穿在慕容初身上，只能显示出他高挑纤瘦的身躯，显得异常风流妩媚。再加上慕容初的一双凤眼水润如玉，看着就像是温柔楚楚的湖中仙子。

果不然，才刚吃了饭。赫连叡便来了，还领着宫里的“混世魔王”苏河瞳。

第九章：世世茫茫难自料

慕容初刚要曲身行礼，赫连叡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眉眼含笑道：“凤凰这身家常的打扮更显妩媚风韵，真真是气质脱俗的可人儿。”

河瞳冷不防从赫连叡身后闪身而出，嬉嘻笑道：“凤凰哥哥长得真是好看，难怪姐夫从昨儿起，时时刻刻在姐姐宫里念叨着你。”

慕容初含羞一笑。

“凤凰哥哥，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你的病可好些了？听姐姐说，前些日子你得了好厉害的病。姐姐本来要来瞧你，不巧那日有事给搅了。你现在没事了吗？怎么还是这么雪白雪白的脸色？”河瞳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慕容初，一脸紧张的问道。

慕容初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侯爷关心。可能昨晚睡得不好。所以脸色才不好。侯爷快进宫里来坐。不要一直站在外面，外面风大。”

苏河瞳本就是被娇宠惯了的孩子心性，现在见慕容初长得楚楚动人，绝世芳华，为人更是温柔可近。便生了亲近之心，拉着慕容初就要往宫里走。

赫连叡在后面跟着，笑道：“瞳儿慢些，凤凰身子弱，哪里禁得住你这样拉扯。”

慕容初回眸浅浅一笑，道：“不妨事的。”

赫连叡的心仿佛被雷击中，酥酥麻麻，犹如坠入云端。直至河瞳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直直跟进殿来。

子青子衿领着松斋，梅溪进殿来伺候。松斋和梅溪本是赫连叡为阿房宫亲选的侍女。慕容初原不愿重用她们，但经过近几个月的相处，只觉得她们是乖巧伶俐，温柔可人，不像是居心叵测，心内藏奸之人。于是慢慢让她们做些殿内的事，贴身伺候的还是子青子衿。

“子青去拿些前些日子你们做的八宝糖来，想必侯爷会喜欢。”慕容初吩咐道。子青答应着就去。

河瞳笑道：“什么八宝糖？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慕容初见河瞳粉嫩的脸上浅浅有两个酒窝，非常可爱，于是笑道：“这是容国的小零嘴，子青子衿她们闲着没事做的。小侯爷可不要嫌弃。”

河瞳见白玉盘里五彩晶莹的放了满满一盘的糖果，喜得伸手就抓了一颗塞进嘴里。顿时，只觉满嘴甜香。河瞳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很好吃。”

赫连叡笑道：“少吃些。到时候又喊牙疼。”

河瞳不理，笑笑道：“没事的。有年御医在，瞳儿不怕。”说着，自顾自的吃着。

赫连叡无奈一笑，拉着慕容初的手道：“刚刚听你说昨晚睡得不好，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慕容初刚要答话，就听见季慎在外禀告：“回皇上，梓童，各宫的娘娘送来好些东西。梓童要不要瞧瞧？”

赫连叡听见了，便扬声道：“季慎进来。”

“都是些什么？快拿进来让朕看看。”赫连叡笑道，回过头问慕容初道：“早间朕赏你的东西，你可还喜欢？后宫诸人一向喜欢跟风，见朕早间送来许多东西，她们也便跟着送。既然送来了，你就收下，他们一下小气，难得大方，你不收，反倒便宜了他们。”

慕容初道：“多得皇上宏福庇佑，凤凰才有如此福分。只是多谢皇上美意，凤凰将您的东西都送给北苑的侍君们了。”

赫连叡的神色一默，问道：“怎么？不喜欢朕送你的东西？”说话间，季慎带着宫人捧着一堆的东西进来，道：“这是各宫娘娘的礼物，请皇上，梓童过目。”

赫连叡不予理会，阴沉着脸，嗔怪道：“怎么拿着朕的东西给人？难不成那些东西你都不喜欢？”

见赫连叡如此，慕容初心里暗道不好：此事确实做的不够细致，早上还未清醒，听见子青说他赏赐下东西来，心里只是满心先要拒绝，却忘记了将天子的赏赐私自转送，乃是大罪。

慕容初眼波一转，盈盈站起，拿起茶盏，眉角带笑道：“陛下送的东西，凤凰都用不上，白放着可惜。还不如给了北苑的侍君，好让他们感念皇上的恩德。如果，陛下觉得臣做错了，凤凰领罚就是。”说着，将茶盏送至赫连叡唇边。

赫连叡见慕容初这等风情哪里还舍得生他的气，笑道：“这样说，朕还该谢谢你才是了？”

慕容初浅笑道：“凤凰不敢。”

赫连叡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膝上，道：“朕哪里是心疼那些东西，朕只是气你浪费了朕的一番心意。”

凤凰看着赫连叡深黑的眼，道：“陛下的心意，凤凰满满的收在心里。”

赫连叡闻言，动情地将慕容初拉进身侧，轻轻在凤凰耳边呼吸，笑问道：“真的？”

慕容初一边点头，一边含笑小心闪躲他温热醉人的气息。

赫连叡一边摩挲着慕容初的脸，一边小声在他耳边道：“过些日子等你的身体好些了，朕要好好补给你一个盛大的册封典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这只凤凰，是朕心心爱爱的梓童，如何？”

慕容初的身子一僵，旋即恢复正常，带着惯有的温柔妩媚的笑意道：“全凭陛下做主。”

赫连叡看得痴迷，道：“凤凰，不要这样笑。你这样笑，只会让朕想要马上把你抱到床上，要了你。”

听了这话，慕容初的身体像是触电般僵直的一动不动，脸上的笑也变得有些古怪。赫连叡感受到凤凰的变化，小心在他脸上轻嗟了一口，笑道：“怎么？害怕了？”慕容初失神的摇一摇头。

河瞳笑道：“凤凰哥哥，瞳儿想带一些八宝糖走，好吗？”

慕容初回过神，一时羞得脸颊通红。偏偏赫连叡还不放过他，嬉笑道：“凤凰害羞更是别有一番风韵，真叫朕爱不释手。”

慕容初的脸更红，从赫连叡怀里站起，对河瞳道：“小侯爷客气了。待会让子衿多包些，让小侯爷带去。以后小侯爷要是喜欢，可以常来阿房宫，本宫命人多做些放着。”

慕容初说着唤子衿赶紧去多包些来，又道：“多准备一份给皇长子送去。”

赫连叡拿了一个橙黄的橘子剥了递到慕容初手中，道：“不用费心了，即使送到明昔殿，明妃也不会给浔儿食用的。”

慕容初掰了一个橘瓣给赫连叡，问道：“莫非是皇长子不喜甜食？”

赫连叡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道：“后宫子息微薄，只有浔儿一个皇子，明妃不免爱护过分。每日不是读书，便是练武，小小年纪竟不得好好玩乐。凡事一应的吃食都是经由明妃看过验过，才送到浔儿手中。这些孩子的零嘴更是连碰也不让碰的。”

慕容初道：“听这话，难道皇上这个做父皇的难道就不爱护有加了？”

赫连叡道：“朕自然是爱护的。只是浔儿还小，这样严逼，恐不是教养之道。孩子吗，还是天生天养的好。”

“皇上，泽王爷有事求见，现正在乾元殿候着。”宋世在门外回道。

赫连叡起身，无奈着说道：“连偷得浮生半日闲都不能了。”

慕容初道：“国事要紧，皇上快去吧。”

赫连叡清眸流盼，直直看着慕容初，温柔含笑：“朕明天再来看你。药记得好好吃。”

“凤凰知道。凤凰送皇上出去。”慕容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