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心绪纷乱如麻……
还记得那时节碧草蓝天,河流蜿蜒如带,他躺在草坡上,看斯人如玉,白衣翩翩。
他说,“将来无论上天入地,我要让它们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不好?”而那白衣少年虽答应一声,眉心里的结却并
未打开。
细细回想,凡尘和自己在一起的两年里,恐怕也是痛苦多过快乐吧,一边是刻骨的仇恨,一边是放不下的情感,难
怪他曾经质问自己,“我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你又了解多少?”
这一次,林北涯认认真真站在凡尘的立场上想了很久很久,想一个三岁的孩童目睹父母亲人惨死眼前,随后又被掳
去做娈童会是什么心情;想仇人就在眼前,甚至同桌用饭同宅而居却不能手刃之会是怎样一种煎熬……想着想着,
他突然就平静下来,不再去怨恨什么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在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也没有
谁辜负了谁,谁又伤害了谁,他们的所想、所做都没有错,种种纠结和痛苦,皆因为彼此用情太深。
第93章:履行诺言
如果凡尘做到了他曾答应他的,恐怕这一辈子也会因此在心底留下一个死结吧?一个不能亲手为爹娘报仇的结。到
时候就算他们能够厮守在一起,这个结会不会偶尔从他的眉间眼底流露出来?那会是自己所乐见的吗?又焉知那个
时候自己不会后悔?
人生两条路,选择了之后,就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另外一条路走下去会遇到什么。曾经凡尘答应了会放手,而现在…
…或许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吧,林北涯不无感慨地想,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自己又何必一直
站在原地徘徊,不跟上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走不走得通?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火烧眉毛,且顾眼前!
发生的已经发生,那就只有面对,既然他接受了那个带着仇恨前来、以杀人为目的的少年,现在无非也就是更进一
步,他只要努力再次去面对现实罢了。
更何况……也许事实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林北涯放下手中的风筝,起身离开了书房。
风月无边的密室里,凡尘被锁在床上多半天,中间也没半个人过来,他知道挣扎也是徒劳,何必白费力气,乖乖等
着纪远山回来就是了,反正挺过这一次就可脱身。
就这样捱到下午,两条胳膊已是又酸又痛,凡尘正在半睡半醒中,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响,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小丫头,双手捧了托盘,里面是一只精美的琉璃酒壶,丫头将托盘放在床侧矮柜上,又低垂着头匆匆退了
出去。随即,一把魅惑的声音掠入耳中,“怎样?可等得心急了么?”
凡尘扭头看去,见纪远山施施然走了进来,他已换了身装束,惯常戴的玉冠摘了去,头发用一条镶珠缎带束起一半
,余下的披散开来,身上穿了件浅金色的丝质长袍,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眼底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些暧昧不清的
神色,让他看起来与平时不大相同。
纪远山来到床边坐下,先解开了凡尘左手腕上的锁链,嘴里说道,“我原不舍得锁你,可是你这脾气……我也是领
教过的,现下我替你解了,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不遵守之前我们的约定,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自由!”
他故意拖长声音说出最后两个字,一面将凡尘右手腕上的锁链也解开了。
凡尘揉着腕子没说话。
纪远山在床上坐了,取过酒壶来抿了一口,然后抱住凡尘,俯身贴上了他的唇。他能感觉到凡尘的身体因为他的动
作而变得僵硬,微凉的双唇紧抿着,但很快还是放松了一些,并且张开双唇,任凭他将一口酒度了过去。如此一连
喂了三四口,纪远山才停下动作,笑道,“怎样?味道不错吧,这可是我派人从番邦弄来的陈年佳酿,整个金陵城
怕也只有皇宫里才得见,如今我拿来招待你,足见对你一片诚心实意啊。”
那酒的味道的确特殊,入口浓烈,微觉辛辣,后味却略带甘甜,还有些麦香,凡尘心里想着,却仍旧不说话,他已
打定主意,无论纪远山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去理会,速战速决才是道理。
见凡尘不吭声,纪远山好脾气的笑了笑,也不在意,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伸出舌尖在他被酒液润湿的唇上舔
了一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结结实实吻住了他。纪远山的吻技凡尘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但这一次却比之前
要来得猛烈得多,他的舌尖仿佛灵蛇一般在他口腔里游移纠缠,容不得丝毫躲避,凡尘被压在床上,本来就处于劣
势,这一下更加无力招架。
放开他的唇,纪远山的吻又落在他脖颈、锁骨、胸前,他的唇舌就好像带了魔力,触碰到哪里都能引发起人最原始
的欲望,让人忍不住颤栗。
“凡尘……”纪远山口中发出喃喃低语,“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的……陪我,和我在一起……这是我们,早
就约定好的!”
“唔……”凡尘溢出口的声音早已变作呻吟,连他自己听来都难以相信,他以为这样的声音只有在面对林北涯、只
有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才能发出,却不料他的身体更加诚实,在纪远山的挑逗下彻底出卖了他。尽管如此,他还没
忘记要回答,因为纪远山的这句话不允许他再沉默,他必须按照承诺去做,以换取自由,所以他喘息着说道,“是
……我是……心甘情愿的……啊……”最后这一下他大声喊了出来,是因为胸前敏感处被纪远山用舌尖挑逗之后,
又重重咬了一口。
此时纪远山身上的衣袍早已敞开,露出挺拔健美的身躯,两人肌肤相贴,在床上滚成一团,粗重的呼吸和呻吟断断
续续搅在一起,已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对于纪远山“独特”的癖好,凡尘还没有忘。从一开始被绑在这床上,他就做好了咬牙切齿的准备,可没想到纪远
山上来先是极尽挑逗之能事,让他的身体渐渐背离了他的意志,所以他现在倒希望对方拿出点儿狠手段,鞭子也好
银针也好,或许能让自己的头脑恢复清明。
可偏偏纪远山没有那么做……
混乱中,凡尘只觉得股间一凉,有什么东西抵了上来,略一分辨,他已明白那应该是玉势,刚才纪远山从枕头下摸
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东西。
冰凉的玉势挤进他的身体,带来无以言表的刺激,前面则掌握在纪远山的手里,时不时纪远山还会将酒壶里的酒倒
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再一点点吸吮干净……伴着各种动作,纪远山还不忘一次次低声说着,“凡尘,再说一遍,说
你是心甘情愿的……”
凡尘已被他撩拨得快要发狂了,不能挣扎也无力挣扎,说出口的话完全变成了下意识,“嗯……是的,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哦,你快……快……别再弄了……我……”
再到后来,纪远山如何取出了他体内的东西,换自己亲自上马,他又是如何一次次被他送上欲望之巅,如何发出各
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凡尘都根本不清楚了,至于他到底说了多少遍“心甘情愿”,就更加无可计量。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终于停了下来。
那壶酒里,多多少少是掺了一点催情剂的,只有一点点而已,不会被觉察出来,但效果已经有了。纪远山看着身边
脸色泛红、眼眸微闭的少年,脸上再次浮起一丝笑意。满足了吗?他在心里问自己,或许是吧,毕竟在等了两年之
后,他得到了他,尤其听到凡尘用喑哑的声音、混着急促的喘息说出“心甘情愿”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应该是满足
的。
可这远远不够。
得到了,就越发不肯再放手,想要将他这辈子都留在身边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仰躺在大床上,凡尘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软得几乎像要化成水,除了闭着眼睛喘气,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什么也不愿
想,好像恨不得就这么沉浸在这种淫靡的欲望当中永不清醒才好。就在这时,他旁边的纪远山突然轻轻咳了几声,
紧接着,进门处似乎有脚步声响起,凡尘蓦然惊觉,忙回过头去。
他看见那扇挡在门口的檀木镂空屏风被推开了半边,屏风后面站着两个人,是小云和——林北涯。
林北涯正目不转睛地着他。
从小王府出来,林北涯恨不得一步赶到风月无边见到凡尘,尤其想到昨日小云说的,凡尘要离开这里,心情就愈发
急切。他不相信这是凡尘自己的选择,觉得是纪远山趁凡尘心灰意冷之际,将他蒙骗了去。现在他要去见他,让他
留下来,他要亲口告诉他自己已经想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仍要和他在一起!
风月无边前院的赌场和往常一样热闹,不过林北涯才走进玄关,小云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淡淡和他打了声招呼
,“五公子果然来了,请随我到后面。”
来到后院,二人继续向里走,拐上一条花石小径,路旁立着一个小丫鬟。小云便问,“凡公子可在房里么?”小丫
鬟点了点头,“凡公子在……嗯,主子也在呢。”说完显出一抹羞涩之态。
小云听了丫鬟的话,不禁也有些迟疑起来,回身对林北涯道,“五公子,我们……不若稍等等再去见他吧,现在…
…恐怕不大方便。”
林北涯见小云有些吞吞吐吐,尤其听说纪远山也在凡尘房里,他生怕那人会对凡尘不利,所以更加急不可耐,“青
天白日,有什么可不方便了,我有话急着对他说,还是不等了。”说罢自己沿着石径大步走了进去。
小云忙随后跟上。
第94章:眼见为实
拐了两个弯,林北涯和小云一起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再往里走却发现是一道石门,站在门前,小云有些为难地对
林北涯道:“五公子,这地方主子若在,通常是不许外人进入的,你一定要进去的话,须让在下点了你哑穴,才好
带你进去。”
林北涯急于进去见凡尘,而且点了哑穴也没什么妨碍,于是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
小云道了声“得罪”,出手点了林北涯的哑穴,然后打开石门,带着林北涯走进了密室。过了第一道门之后,里面
还有两道暗门,却都是虚掩着,他们推门而入,走了没几步,便听见房里有人在说话,“……只有皇宫里才得见,
如今我拿来招待你,足见对你一片诚心实意。”
林北涯只听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既然不是凡尘,那么肯定就是纪远山了。他跟着小云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
扇高大的紫檀镂空屏风,透过屏风,他一眼就看到房间里那张巨大的铜床上正躺着两个人,凡尘赤裸的身体被纪远
山抱在怀里……林北涯不禁又惊又怒,抬手就要推开屏风,闯进屋里,不料小云在旁一把拽住了他,并迅速点了他
几处穴道,随后自己却返身退了出去。
林北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眼睛可以看到,耳朵可以听到,他呆呆立在屏风后,只觉得时间仿佛已经凝滞,
眼前发生的那一幕永远也不会过去……
直到纪远山咳了几声,小云又再次现身,伸手将屏风推开一半,并顺带解开了林北涯的穴道。
林北涯的目光毫无遮挡地落在了凡尘身上。在来这里之前他是那么急切地想见到他,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但现在
他什么也说不出,只想逃开!林北涯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他直勾勾盯了凡尘半刻钟,忽然转身冲出了屋子。
“五儿!”凡尘大喊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却猛然惊觉自己还光着身子,忙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
好,但是当他穿戴整齐,脚步却再也迈不开了。
他要去追林北涯吗?追上去对他说什么?说“夏侯桐不是我杀的”?此时此刻,就算林北涯相信又能怎样?在看过
了刚才那一幕“精彩的演出”之后,他还在乎这个吗?
这一次,他们大概是彻底结束了……
“纪远山!”凡尘突然发出一声大吼,回身一招“泰山压顶”便向纪远山攻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一招“天雷灌耳”
,全都是只攻不守、不要命的打法,嘴里大声喊道,“纪远山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听见
我说……这都是你暗中搞的鬼!我今天豁出去了!咱们谁都别好过,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纪远山也才慢悠悠从床上下来,刚穿好衣服,他以为凡尘会去追林北涯,却没想到凡尘突然发招,对自己大打出手
,于是忙向后急退,侧首避开。这一招他躲得极为狼狈,紧跟着第二招又到,想要再退却发现身后已是墙壁,没了
余地。其实他若直接还手,本来就能够制住凡尘,但他听了凡尘的话,心中略觉有愧,所以不肯还手,一味闪避,
可这一下避无可避,眼看凡尘的手掌迎面劈来……
好在还有小云。
紧急关头,小云从凡尘背后扑了上来,一指点中他背后要穴,替纪远山解了眼前的危机。凡尘倒在地上,嘴里兀自
骂个不停,小云忍无可忍,伸手又要点他哑穴,却被纪远山拦住了。
“小云,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小云离开后,纪远山背着手在房里走来走去,根本不去理会躺倒在地上、对自己破口大骂的那个人。
走了好几个来回,纪远山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凡尘,竟然也转身离开了密室。
不过很快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包袱。走到凡尘跟前,纪远山蹲下身子看着他,目光十分复杂,带着几分不舍
,几分决绝,还有一些……情意?
凡尘本来正要继续骂人,却在纪远山的注视下不由得收了口。
纪远山勾起唇角带出一个微笑,一向冷峻硬朗的面容此时看上去竟是温柔的,他伸手摸了摸凡尘的脸,低声道,“
凡尘,事已至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骂的没错,这件事的确是我故意为之,我故意让他看见、听见,因为我
要逼他放弃你,因为我喜欢你,是真心的那种……喜欢!我纪远山活到现在,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唯独你
……我以为只要没有了他,你就会选择我,所以我不择手段,只想把你留在身边……”
“可是你……”凡尘想提醒他答应放过自己。
“别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问题,我答应你的一定不会食言,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纪远山说着,拍了拍手里
的小包袱,放在凡尘身边,“这里面有一枚血玉扳指,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上面刻有我的徽记,凡我手下的人都认
识,将来无论你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或者来找我,或者拿了这扳指去当地最大的赌馆找主事的人,他们莫不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