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莫临风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看到自己手下的时候,好吧,算你们倒霉,谁叫你们不是头头呢,本来白虎大人
的心里就够郁结的了,你们这些底层小跟班竟然还敢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于是……
但愿他们的生命力堪比小强,阿门。
当踩在陆地的时候,白虎几乎不敢置信,这位表面上看上去未到不惑之年实际上已经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在此刻终
于露出来一个符合他年龄的沧桑表情,看得慕祈尘下意识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没有秉承中华民族优良的传统美德而
‘一不小心’虐待了老人。
其实慕祈尘也没有对白虎做什么,只是记忆了好到人神共愤的某人实在是忘不了上船之前那只白猫感慨欣慰的表情
,以至于在深花无聊时小小消遣一下的时候,同样无聊的他开开口小小建议了一下以增加趣味性。
估计这船上唯一有点恻隐之心的便是明明当了这么多年杀手但有时候还呆得一塌糊涂的莫临风了。然而莫临风怎能
压得住完全康复的慕祈尘,在他试图解救自己曾经的师父的时候,慕祈尘当即就以最原始的方法封住了他的口,在
某人试图反抗的时候,咳,直接上藤蔓五花大绑!总之,莫临风连一个慕祈尘都搞不定,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
白虎呢。
总而言之,终于踏上陆保住小命一条当下就决定回云端城复命的白虎,虎目含泪,就是临近雪原所以寒气逼人的天
气都没能冻结他的热泪,直看得对面的莫临风满脸黑线。顶住慕祈尘的杀人视线,白虎给了莫临风一个大大的熊抱
,小小询问一个问题后,不顾后来宝贝徒弟几欲作呕的表情,很报复性地很响亮地给了徒弟一记脸颊吻别,随即运
起高超的轻功丢下自己一众属下跑没影了,直恨得慕祈尘咬牙切齿赌咒发誓一定要回云端城好好孝敬孝敬他。至于
莫临风,祈尘以‘绿杏虽未出墙但是靠墙了’为理由对他好好消了消毒,以至于某人在未来的两天内是在马车中度
过的。
好在马车很大,内部构造完全符合了天下四大势力之一云端城的消费水平,宽敞奢华,以坚硬可以抵御寒风的南疆
特有圣杉树制成的车身内甚至还摆着一张可容得下两人躺下的床榻,以及用磁石制成的茶几。以铁器制成的茶杯摆
在上面,即使马车在颠簸也会稳稳地不会掉落。
浮荒大陆以北是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域,气候比之其他地方都要恶劣寒冷。此时的莫临风在做完爱做事情被榨干了最
后一点体力后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上,一脸倦怠。而慕祈尘则是面带笑意地坐在一旁,不时按按腰揉揉腿,语气里
带着那么一点就是自己都觉得欠扁的味道:
“是我不好,高估了小风风的体力~”
莫临风磨牙,现在的他就是动动嘴皮子都觉得累,不禁用上最后的力气瞪了祈尘一眼。只可惜此刻的莫临风没有半
点威慑力,尤其是现在他还眼眶微红,桃花眼里翠滴,哪里是瞪人分明就是在勾引人。
慕祈尘不是君子,更是和柳下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有便宜不占才是笨蛋。于是在莫临风瞪人未果下,某人一记热
吻送到,直吻得迷迷糊糊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期然回忆起方才的情事,身体又开始发热。意乱情迷间,莫临风听到
耳边的低语:
“白虎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什么……”莫临风桃花眼里带着水雾,似醉非醉。
“笨!”慕祈尘失笑,“是我问你呢。”
“哦。”回过神来的莫临风面色绯红,心里唾弃自己被美色所迷,但对于慕祈尘难得的提问还是认真回答:“他问
我你用了什么药那么灵,左臂上的伤明明很重却不到一天连疤痕都不见了。说起来……”莫临风拉拉被子,翠眸里
带着疑惑,道:“云端城也有极好的药师,我怎么就没听说过那么神奇的药呢。”
“浮荒大陆上的药,哪里的比得上药王谷的。”慕祈尘脸上有些不自然,放置在床上的左手下意识握紧,但嘴上却
带着严重鄙视地道:“十个云端城也比不上,再说还有我这个制药天才在呢。好了,还是睡一会吧。”慕祈尘迅速
脱下外袍钻进莫临风的被子里,长臂一伸将莫临风拥在怀里,轻声:“估计还有个两天路程才能到药王谷,养足了
精神好好气气老头子,哼,说我脾气坏找不到娘子,这次回去看谁是孤家寡人!”
莫临风哭笑不得——祈尘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嘴上虽然说着要休息养足精神,嘴上说着他们要好好睡一觉先,但真当美人在怀的时候,某位就有些把持不住。心
里想着抱一抱,但下面就想亲一亲。亲一亲后还想摸一摸,摸一摸后就又想……
总之,莫临风气闷地瞪着慕祈尘,反正他就别想睡就是了。
其实吧,好像吧,还不是很累的,随着他也没有什么的,反正……反正虽然身体很累,但精神实在有些亢奋。
见莫临风没有反对的意思,慕祈尘就彻底丢弃了方才还小心翼翼伪装的狼性,手直接滑进莫临风的衣襟里。可是,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滴。
就在慕祈尘想进一步的时候,马车的车壁上传来‘啪啪’的声音,一个曾经作为噩梦纠缠了他最近几天的声音再次
响起。
“小忘忧,别忙了,有个拦道的你快点出来处理一下。还有,别累着小风了,你们年龄还小,要节制啊,不然日后
调理起来就费力了。”
静……
莫临风下意识双手齐上将身上的某人毫不客气地推了下来,以平日里挥动纯均的极致速度抓上锦被,明明酸软无力
的长腿在人类潜能无限的理论下临门一脚,那个尚且没能从打击中反应过来的某人就这样被踢下了床。没空看看受
了打击的人有没有被踢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的莫临风迅速将自己包成粽子状,整个身体也就几缕青丝露在外
面。
呆……
花姨啊花姨,为何我没有发现,比起何离老头子,您才是真正可怕的终极boss!!苍天啊,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您
要这么惩罚我~
欲哭无泪的慕祈尘保持着被踢下床的造型,双手握拳砸地。
第七章:前缘已断
慕祈尘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陆叶珩,他也没有想到陆叶珩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无论是那罗叶琴还是陆叶珩,他们都是骄傲的,这种狼狈的样子似乎从未出现过,哪怕一个曾经因
为复仇而扭曲了灵魂,一个曾经掩藏自己专心扮演一个身处帝都的质子。
此刻的陆叶珩是寂寞的,甚至落魄的。他的发长至腰际,不再是曾经水墨的颜色,而是灰白色,五官依旧有着往常
的精致,但瞳孔是与长发一样的颜色,眼底的深处是如死水一般的沉寂。原本娇嫩的唇也如枯萎的玫瑰花瓣,褪成
了惨白的颜色,带着一种颓废的美感,令人心动,也令人心痛。他的身上裹着浅色的单衣,长长的衣带在凛冽的朔
风中猎猎而舞。
雪域的天气是出了名的反复无常且少有晴日,几乎一年四季都在下雪。陆叶珩不知在雪里站了多久,双足几乎深陷
雪中而发上、肩上也落满了白色的雪。他站在那里,几乎和整个冰天雪地融合到了一起,蜷曲的睫毛上落着雪花,
眨动的时候带动起阵阵涟漪。
慕祈尘沉默少许,淡淡开口:“何事。”
陆叶珩偏头,积雪自他的发上簌簌落下,也许是因为站在雪里的时间过长,他的声音清冷寂寞,整个人如同褪了色
的曼珠沙华:“你变了许多。”
慕祈尘挑眉:“人总是会变的,吃的亏多了,人本身就会变得机灵一些。”
“哦……”陆叶珩轻声应道,仿佛想起了什么,苍白的脸上也带起一丝笑意:“你以前可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脸,经
常嚷嚷着要是学会古代的易容术以后一定给自己换一张很普通的脸。”
慕祈尘脸色微变,半晌沉声开口:“错的是别人的贪婪又不是我的脸,为何我要为了别人的看法而藏起这张脸,为
何不是那些觊觎这张脸的人挖了自己的眼睛……何况,”抬手抚过自己的脸,慕祈尘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道:“
能有一张时不时把自己喜欢的人迷得神魂颠倒的脸也不错。”
“哦……”陆叶珩敛眸轻笑:“变得,真的很多呢……”
“可以说你拦路的目的吗?”慕祈尘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抬头看看冷灰色的天空,面色平静:“这里很冷。”
“我不是那罗叶琴。”陆叶珩忽然道,灰色的眼眸直视慕祈尘纯黑色的杏眸,却没有发现他眼中一丝的疑惑惊讶。
“我知道。”
“嗯?你知道?”灰色的眼眸瞪大,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我看得到,陆叶珩。从前的我太傻,所以没有看出来,还有……”慕祈尘抿唇,令人惊艳屏息的脸上带着些嘲意
,“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假了,御族可是不屑于露出这种表情的。”
“你知道了。”喃喃的话语带着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
“对不起。”长时间的沉默几乎让人误以为这就是地老天荒,忽然冒出的话语令慕祈尘在那一刻怔愣起来。一身浅
色衣装的陆叶珩带着释然的笑意,褪下所有明媚的色彩只剩下荒芜。
荒芜,只能用别人的记忆充实自己,这是所有御族的生存之道,也是所有御族无法避免的悲哀。
“不需要。”阖上纯粹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琉璃黑眸,慕祈尘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平静。
“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陆叶珩微微一笑,单纯明朗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我不能过去的。”慕祈尘微微侧头,眸底泄露的微光几乎冷酷,“不能,一步都不能。”因为从决裂的那一刻起
,从他转身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天涯,而固执的慕祈尘不会在如曾经一般,执着地越过天涯。
“真是冷淡啊。”陆叶珩扯扯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试了几次依旧没能成功,秀美的脸上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变得空洞。
“你的……莫临风……在涵碧宫杀的人中有一个叫红蕊,她是血巫族的后裔。”
“……果然。”
“如果他……”
“没有如果。”慕祈尘看了他一眼,转身,清冷的声音伴着呼啸的朔风传进陆叶珩的耳中,“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慕祈尘也不会再是慕祈尘。”
慕祈尘走回马车旁,坐在另一辆马车的驾驶座位上的深花沉声开口:“那个就是你要带小风会药王谷的原因?”
“也许老头子会有办法。”慕祈尘抛下这句话就跳上自己的马车。
马车里,莫临风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为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投下淡淡的暗影,呼吸清浅。
“临风?”慕祈尘轻声。
没有反应。
“真过分。”慕祈尘不满,“我出去当清洁工扫清路障,你却睡得不省人事……”慕祈尘卸下所有的颜色,纯黑色
的眼眸里溢出幽深的紫色,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痛楚。
“呐,临风,我生命里的温暖就那么多,我全部给了你,如果你出事了,你叫我以后怎么再对别人笑……”
陆叶珩知道,涵碧宫里,除了幽煌以外没人困得住他。
御族,居于黄泉之海的彼岸,日日与血色妖娆的彼岸花相伴,隐藏于没有昼夜之分的迷雾里,与亡灵不同,他们从
未享受过阳光的绚烂温柔,他们能居住并将永远呆的地方只有荒寂的黄泉之海,寂寞如同疯长的水草将他们的足踝
牢牢控制在这个地方。
他是这悲哀的种族一员,无法涉过黄泉亦无法穿透迷雾的他,没日没夜,能做的只是坐在忘川之畔上,将冰冷的足
探下寒可彻骨的忘川中,想要寻找哪怕一丝丝自己存在的缘由。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是可以离开的,只要融合到足够的灵力,以及可以支撑实体的记忆。
然后,他遇见了那罗叶琴,那个一身白衣站在黄泉之畔的女子,那个眼底带着忧伤不愿轮回的女子。
而她的身上,有足够的灵力,有足够的记忆,虽然带着悲伤。
白衣的女子对他说,她可以将所有的灵力、记忆都给他,然后孑然一身地轮回。只要,他找到那个人,然后告诉他
,要对自己好一点。
然而看到了开头他却没能猜到结尾,得偿所愿的他终于走出了勘不破的迷雾,却进入了纷乱的红尘。过长时间的等
待模糊了记忆里最后那张忧伤的面容,大片大片的空白令他本能地相信第一眼看到的人,哪怕他只是利用自己,哪
怕他的身后有另外一个愿意将自己所有捧给他的人。
于是,从最初的那一步开始就错了的他,将错误延伸至他整个生命。
违背了当初与那罗叶琴定下的‘因’,生命的灿烂颜色变得斑驳最终从他的生命里褪去,最终酿成了今日的‘果’
。
呵,明明是他吞噬了那罗叶琴的灵力与记忆,明明是不同的生命,最终他还是爱上了那个一个人独处时眼底会落尽
忧伤的男子,也如那罗叶琴一般,为了生命里其他的坚持而放弃了他,背叛了他。
“碧涵……”陆叶珩低喃着,灰败的眼眸里浮起湿润的雾气,如果当初他选择听命于自己的心而不是那些自以为是
的坚决,或许他们之间的结局便不会是这样。
“碧涵,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他的声音轻轻散在凛冽的朔风里,破碎的音节里带着哽咽。
连续几天赶路,慕祈尘一行人终于在这日日落之前赶到了药王谷。
隐藏在茫茫雪域之中的药王谷极少有人知道正确的位置,即使拿到了兰舟令的人也需要长年生活在雪域中的人领路
才能在令牌背后地图的指引下找到药王谷。
兰舟令,一年仅发十二枚,是进入药王谷的凭证。
当然,也有许多人在没有兰舟令的情况下,慕药王谷神医之名来求医,只可惜药王谷的头头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
就是有人跪死在他面前,他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除了有兰舟令,还有一种人药王是愿意救的。
那便是由能力闯进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是雪谷,地势险要,其外围是一条终年结冰寒气逼人的凝冰河,据说河中饲养着怪物,那些妄图闯谷的很大
部分人都是死在怪物手下,不,嘴下的。过了凝冰河便是第一人谷主布下的迷阵,那些侥幸没有成为怪物粮食储存
库的小部分人便困在阵中,饿到昏迷动弹不得,然后被药王谷负责警戒的人当做垃圾丢出药王谷。
——别管他们在迷阵中表现得多令人失望,他们起码闯过了怪物和凝冰河一关,值得表扬不是吗。
但是,由于今年药王谷谷主因为一点小小的家事,今年的药王谷一枚兰舟令都没有发出去,也因为今年的浮荒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