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痛,可是随即在口中溢开的汁液让他犹如重生。
记忆似乎飘远,小孩觉得现在的自己好轻松、好轻松……
……
第二十五章
奈何桥,怎奈何?
奈何桥,怎何奈?
奈何桥,前缘断。
奈何桥,断前尘。
奈何,奈何,无可奈何。
奈何,奈何,你奈怎何。
古老的木板桥踩在上面吱嘎吱嘎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有些心惊。云初走在奈何桥上看着桥下流淌的腐败灵魂
,打了个寒战。
走到孟婆前面,看着破碎瓷碗里的清澈清水,隐约倒映着自己如今的模样。
“喝了,赶快投胎去……”孟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初抬头莫名其看眼孟婆,带着浓烈如同秋雾的困惑道:“投
胎?我……不应该……”不应该什么?云初说不出,只是直觉地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儿罢了。
孟婆眸子中闪过一丝诡秘的神色,朝身后的鬼差做了个手势,两个鬼差立即上前一个控制住云初的行动,另一个拿
过孟婆重新递上的孟婆汤就给灌入了云初的口中……
强逼性地喝下孟婆汤的云初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呜咽了声后双目变得涣散,僵硬地朝前面的曲折小路走去……
猪圈内一只只肥硕的大猪逼仄的挤在不太宽广的院子里,不时发出难听的声音。大大的猪耳扑扇着驱赶讨人厌的蚊
子啊、苍蝇之类。
然而在猪圈深处却有个蜷缩的瘦骨嶙峋的人儿……
分不出什么颜色的头发恶心地沾满了猪粪,削瘦的小脸上一双明净的眼眸清晰地透着茂盛如同千年古树枝叶般的恨
意。纤细的脖子上绑着个锁狗的链子,一端不知道连接到哪儿……
“还没饿死呢……”华衣的男子用袖子遮掩着鼻子,满眼鄙夷地看着猪圈内肮脏不堪的人,朝身边的两个下人说:
“你们看看……这个不像人样的野人就是曾经名满京城的李家大少爷!看看……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李家大少爷?!”左边皮肤较黑的家丁一脸惊奇与嘲笑的语气说:“还真是令人感叹啊!”
李家少爷愤恨地瞪着,挣扎着挥舞双手,张着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身体的过分前伸导致他重心不稳的扑倒在了
猪粪上,原来……他的双腿被活生生打折了,绑在他颈子上的铁链反转缠绕在了脖子上一圈。
气愤的他疯狂地挥舞双手,低沉的吼叫吓得猪儿惊慌地躲到一边。
吓了跳的男子和家丁往后退了几步,冷笑地看着比野人还要不似人的李家少爷,华衣的男子又一次开口道:“怎么
?还想要爬出来?还真是猪狗不如!!哈哈——”李家少爷怒红了双眼,可是脖子上缠得越发紧的链子让他觉得越
来越难以呼吸,狰狞地泛着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栏外的三个人……
耳边是刺耳的笑声,李家少爷顾不得越来越少的呼吸,拼命地运用着双手使用最原始的方法朝他们爬过去,逼青的
脸在猪粪下看不清晰,可是那双眼却很是吓人……
被吓着的华衣男子有点儿惊恐地朝着身边的家丁道:“快!快!制止他!!”
一声低过一声的吼叫充盈着满满的恨意,也被吓了的家丁抄起脚边的石头和拔起一根栅栏的就往李家少爷身上砸去
,疯乱得像原始人一样野蛮、没有人性。一下一下,凌乱像雨水降落的步伐,带了腥甜的血液味道,肆无忌惮的在
空中蔓延……
连一丝缝隙也不放过。
李家少爷紧紧蜷缩在地上,痛,由很痛渐渐变得麻木,甚至连一丝感觉都没有,夹带的熟悉感让李家少爷感到莫名
的安宁。在满是黑暗的空间中寻觅着可以解脱的出路……
他,曾经富可敌国的李家大少爷。
才华横溢,名满京城。
十三岁那年救起因穷困潦倒而晕倒在家门口的书生。
李家少爷对书生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甚至帮助他考功名、入朝廷,打好个个官道上的人物。谁知道书生竟是一个
吃里爬外,狼心狗肺的人,一面在李家里装好卖乖,另一面就在官道上明争暗斗,一点点夺取李家的巨额家产……
当成功后,书生毫不留情地给李家冠上了通敌大罪……
李家大少最后悔的便是救了书生……
毁了自己不说,还让家人白白含冤死去……
第二十六章
又一次奈何,凄凉的歌谣变得越发的清晰,点了薄薄的酸楚渗透心灵,腐蚀着灵魂就像忘川河肮脏不堪的水。
走在重复的奈何桥上,他突然停在桥的中间,迷茫而漠然地看着身前一个接着一个走过的灵魂,向前走也不是,不
走也不是。
就在他疑惑不前的时候,略有些僵硬的手指被一个软软而带了余温的物体包裹住。
“云初哥哥,在这儿做什么呢?”稚嫩的声音还带了淡淡的奶味,甜甜的却不让人觉得太过腻。他震惊在小孩对他
的称呼,震惊在这过于熟悉的感觉里面,曾经有谁还这么叫过他呢……
小孩真挚而纯洁的困惑眼眸,让他有种想要逃离的仓惶与畏惧。那看似柔弱不堪的小手力气却大得惊人,无论他怎
么挣扎都做不到,做不到挣脱,全身好像被定住一样。小孩不解而略带受伤的眼神更是让他如坐针毡般难以忍受。
“云初哥哥……”
“我,我……”他惊恐地向后倒退,去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奈何桥上,四周围是死寂的枯萎黑色草叶,没有半点
生机,半丝风,静谧得令人心寒。
他看向小孩的时候,却发现小孩却换成了一个比他都还要高出约半个脑袋,倾国倾城的纤细男子。那张面容过分的
熟悉,心脏都似乎都为之停止,那种痛,比蜘蛛网都还要细密,还要粘稠。
轻抚在脸上的手带了淡淡的余温,他依然惊愕而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云初,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没有回答你帮我改的名一事?”男子微蹙着细致的眉头,流溢着疼痛与苦涩的神色让
他觉得有丝窒息。浮现在脑海中的字句,哽咽在咽喉,似乎随时都可以吐出来。“云陌,云陌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很喜欢……”男子微笑着泪流。
夜色下的颜,朦胧而唯美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云初,云初,是呵!我怎么把自己的名字给忘记了呢……云初恍然醒来,清晰的眼眸一尘不染地看着眼前面露微笑
的男子,断然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不是云陌,不是破晓!你是谁?!”这人是谁?真正的云
陌你又在哪儿……
“呵呵……呵……”男子低低笑着,如同云烟一般消散。
云初还来不及抓住,周围的景色瞬间转变。
奈何桥的风声如同凄厉的歌谣在耳边久久不散,勒死着肌肤,难以呼吸。清醒的云初错愕地看着自己如今的所在位
置,蓦然盯着奈何桥入口左边桥墩的小孩子,看着那无辜而俏皮的笑容,云初心里一紧,眼看小孩子转身就要远离
……
来不及多想,云初拔腿就想去追小孩子,可是还没有走出奈何桥的范围就被四个鬼差所阻拦。
“滚开!别当我的路!”急欲想要追上小孩子的云初恶狠狠地瞪着比他足足高出了四个头的鬼差,凝聚起力量就朝
鬼差攻击,慌乱地他忘了鬼差是不属于三界的存在,任何攻击对他们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归去!归去!”四个鬼差重复地说着这句话。
眼巴巴地看着越来越远,甚至有些看不见的小孩子身影。云初想用瞬移摆脱他们的阻碍,可是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
,一条粗如手臂的玄铁铁链眨眼间困住他的腰肢,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拉回,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还未有反应过来
就被一把三叉戟掐住脖子,锋利的白刃泛着森白的刺目光芒。
云初喘口粗气,看着不知消失在何方的小孩子背影,瞪向鬼差,如同婴儿一般无力反抗地被鬼差用铁链绑住,押往
孟婆的身前。
鬼差和身上铁链消失的瞬间,云初就想跑回去却被一堵无形的阻止。耳边响起孟婆带了一丝语重心长的含笑声音:
“好孩子,乖乖地喝下我这孟婆汤,去转世轮回吧。你本是仙人……何必纠结于情爱之事?几世之后,得道成仙有
何不好?”
“不好!”云初毫不思索地吐出这句话,微湿了眼眸说:“忘了他,我做不到……所以这孟婆汤,我打死也不会喝
的!即使魂飞魄散也不要!”孟婆望了他良久后,叹口气将手中的孟婆汤倒入了忘川河内,转而从左边的一个木桶
内装出一碗浅红色的液体递给云初说:“喝下它,若你能在下一世记起,就能够摆脱这十世轮回……”
云初咬咬牙,一口喝下。
身轻如燕,在云初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周围的景色渐渐消失成为一片死寂的野地。
绽放的紫色碎花无风自动。孟婆消散后竟是天帝的模样,细致的手指轻捏着刚刚盛装了浅红色液体的碎青花纹的玉
碗,妖媚的笑惊心动魄。
剩余滴落在地上的液体却眨眼间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红曼珠沙华,映得天帝的白衣异常的刺目,余光瞥了某处再
次一笑后消失无踪。随意抛落在地上的玉碗,碎成无数片后被红花掩埋。
天界内冷然看着这一次的变化的女娲,努努嘴角,询问地看向身边完全臣仆于黑色中的人道:“不理么?天帝的所
作所为……”
“你有资格说么?”阴冷的声音分不出男女,极低却不刺耳。
女娲脸色一白,低下头没有说话。黑衣人伸出买藏在衣袖中犹如白玉般的左手,轻轻在水镜上一拂,镜子映出的是
山洞里的云陌,轻轻发出一声冷笑,拇指透明而带了一丝蓝色的指甲轻易地割破食指的指腹,落下一滴银白色的血
液。
滴到水镜的瞬间散发出一道刺目的银光。当这光线消失,女娲看着成了普通镜子的水镜陷入了沉默。黑衣人早已不
知道何时离去……
地上,却掉落了几片银色的蔷薇花瓣……
第二十七章
冬初下了一场细碎的白雪,只是零零散散的铺散在地上,成了斑驳的地毯,秃废而死气沉沉。
坐在阁楼栏杆上的白衣少年目光有些恍惚地看着院子的斑驳景色,翠绿的青松是那么那么的刺目。抱了个几岁小孩
走来的紫翠略有些心疼地看着失神的主子,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您又发呆了。少主子正在到处找您呢……”
微红着脸颊的小孩——冷念陌水灵灵的大眼透着晶莹的笑意,咧开嘴露出缺牙的嘴,开心的“咯咯”笑着向冷素白
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正确地咬着声音说:“爹爹,爹爹抱!”
冷素白淡然地看眼自己的孩子,示意紫翠将冷念陌放在地上后道:“下去。”
紫翠犹疑后在冷素白凛冽的目光下打个寒战,小心地将冷念陌放在地上,鞠个躬后悄然退下。任由冷念陌怎么扯他
的衣袖,冷素白也没有理会。直到顽皮的冷念陌翻得半个身子吊在栏杆外,吓得哇哇大哭才让他醒神。
没有半点安慰,拂手将冷念陌放到地上,瞥眼后道:“滚,会自己的房间。”
大眼里扑闪着透明的泪水,冷念陌咬着衣袖,低泣地小声道:“爹爹好凶……呜呜……爹爹凶念念,念念委屈……
”“滚!!”一掌打出,十几米高的青松轰然倒地,冷素白倏地站起来冷冷地瞪着吓得脸青唇白的冷念陌道:“别
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滚!”
“好凶……”冷念陌呜咽一声,小手用地捶着冷素白的小腿,哭得个稀里哗啦:“爹爹可恶!爹爹凶念念……都不
疼念念……”良久冷素白恢复下来,蹲下身将不停打着他的哭泣小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温和地笑着犹如繁花的寂寥
:“陌,陌……陌……陌,陌……”
一个哭着,一个失神地念着。
掉落的雪不知道想把谁的情感冻结、冰封。银素的白色,那么静,那么安然。
主家内除了冷素白和冷念陌,以及主要的三个丫鬟、奴仆外,便没有其他的人居住。偌大而华丽的主家空有着一副
美丽得令人无地自容的壳,实际却是一个比坟墓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冬季的夜色异常的光亮,折射着银雪给大地铺上一层浅浅的朦胧蓝光,有一丝诡异,又有一份凄凉。一盏盏点亮在
屋檐下的画了繁复灯花的灯笼散发着妖冶的光泽,隐隐绰绰地照亮着回廊,留下交错的影子……
穿着件亵衣,披着件薄薄风衣的冷素白就那么站在流荡着微冷的刺骨寒风里。
散落的青丝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实在是太乱了他才伸手去拨开遮掩视线的青丝。迷茫而孤寂的眼眸静静看着高挂在
枝头的明月,良久才叹息。
手下意识地抓紧胸口的衣襟,微蹙的眉宇流溢着忧郁的浅蓝。
冷素白身后的屋檐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高挑而细长的人影子,微卷的头发随着风轻动,折射出银金色的光泽,铁
质的面具泛着阴冷的光色。一道白光后,身影无神地站在冷素白身边,竟比他还矮了不少。
“你真的长大了啊。”
“溟渚,你知道爹爹的下落对么?他……没有死……没有消失对不对?”声音太轻太轻了,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太
多的怯弱情感。溟渚目光中划过一丝震惊,随即苦涩地笑道:“原来你都还记得,什么时候记起的?他的封印没有
那么弱……”
他的封印?指谁的封印?溟渚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指冷伊陌,或许是指无关紧要的人。
冷素白低下头轻轻的淡然一笑,转身看着溟渚说:“不重要了这些,我爹爹的下落,你知还是不知?”
“他没死,”溟渚取下脸上的面具,映着月光露出毫无瑕疵的出尘面容,轻轻将面具收进衣袖,不理会因他这一句
话而显得有些急迫的冷素白,不徐不缓地说:“他……只是魂飞魄散罢了。的确是没有死……”
“啪——”清脆的声响有些刺耳。
被打的溟渚伸手随意地拭去唇角的血液,冷下眼眸中的笑意说:“即使知道他的下落又如何?你们,不会有结果,
永远。你有自知之明的不是么?”
浅浅的、忧郁的沉默后,冷素白微微摇头。
“那你想要做什么!”突然的质问让冷素白踉跄地往后倒推了一步,惨白的脸色令人无言的叹息。溟渚看着这般模
样的冷素白不禁微微摇头,和蔼地摸摸他的脑袋说:“你好好想想……”垂下手的时候溟渚目光看了某处后,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