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萤火虫存在,走近一步却发现脚下的黑色石地居然是幻化出来的虚拟之物,踩在上面漾出一
圈圈若有若无的涟漪。
左右张望着,寻找云初的身影。
云陌走到这个空旷洞穴的最里端,惊呆在原地看着被粗壮黑色玄铁链捆绑在床上的沉睡少年,良久都无法开口,痴
痴地看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你……终究还是记起来了……”微微的叹息,苍老的声音像粗糙的手指抚过肌肤传来的细痛。
云陌快速地看着在一阵白光中出现的老翁,咬咬唇,声音有着一丝不确定以为颤抖地道:“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老翁目光凌厉得好像要将云陌切割成千万片,许久后才幽幽问道:“你……想要救他吗?即使这一切只是天帝
陛下与女娲娘娘的无聊赌约?”
微微扬起唇,笑得犹如浮云般清淡。
“是的,我……只想云初快乐就好了,是我欠他的……他是我的劫,永生永世。”云陌不想再忘记云初,不想不想
,轻叹息着微笑道:“我想一直守护着他……当作赔罪,想他……快乐。师父,虽然是很奇怪的感觉……可是我感
觉到真实,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我不想做一个行尸走肉的人……”
老翁凝视了云陌许久,走上前看眼无声出现在他左手手腕上的金色链子,摇了摇头道:“他会忘记你,轮回转世十
世后就会位列仙班,而你……将替他永远被锁在这儿,还会承受锁情琏时时刻刻的噬心之痛……”云陌微微一怔,
抓着胸口衣襟。
忘掉我么……也许更好……
“好,我同意。”云陌很温和的笑着,泪水却轻轻流下,砸落在地上晃荡出一圈又一圈交叠后消失的涟漪:“救他
,师父……”
“等等,如果你以后擅自离开,将会灰飞烟灭……听清楚了吗?”老翁强调地问道。而云陌只是肯定的点点头,看
着冰冷墙壁上的少年,笑得极为安宁地说:“没关系的,不要紧……一点儿都不要紧……”反正云初会忘记自己的
,不会有悲伤……永远。
“你啊!”老翁叹口气,回首间云陌已经代替了云初被锁在穴壁上,锁住他的却不是那玄铁链,而是极美的金色锁
情琏,散落的青丝随意地搭落在上面,苍白的脸有着一丝满足的笑容,看着满是惋叹的老翁轻言道:“那……云初
呢?是否已经……”“去投胎了……”老翁一挥手,一面镜子出现在地上,镜子内是冥界的奈何桥。
云陌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喝下孟婆手上的孟婆汤时哭着笑了……
“为师走了,好生保重。”老翁再次叹息,消失在点点莹色光火中。云陌看着地上渐渐消失的镜子,微闭上双眼道
:“云初……云初……”
死寂的空间永远有着如同流水般的莹色光火,时深时浅,时而密集时而疏散。孤寂承受着噬心之痛的云陌用着仅余
的力量维持着可以观看世间万物的明镜,看着云初的一世世的轮回,看着他各种不同的遭遇,心里很痛却无能为力
。
直到最后的云初的第九世……
云陌无法做到置之不理,挣扎着想要解脱身上的枷锁,发出低吼的哀鸣。撞击的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在空间内无数
倍的扩大。溢出的血液一点点由红色变得透明,再透明。受到惊吓的萤火虫纷纷躲到洞穴的角落里紧紧彼此挨着,
连丝空隙都没有。
“你做什么?!”老翁严厉的声音赫然响起:“那是决定的事情!你……”
“你骗我!你说云初十世之后就能位列仙班!!”嘶吼着如同啼血的杜鹃,狠狠地瞪着出现的老翁,吐出的血液此
时已经变成了漂亮的银白色,铁链深深割入骨血。
老翁沉默地看着,低语:“随你……”
就在老翁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自云陌体内散发出一股银色的光芒。
银色的荆条自虚无的空中生长、蔓延,紧紧将云陌捆绑,瞬间绽放的银色蔷薇在空气中漫溢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桂
香,受不住这份痛苦的云陌仰头吼叫出声,迸发的刺目银光让老翁都忍不住闭上双眼。
眨眼之后,穴壁上残留的只有空荡荡,失去了光泽的金色链子,地上的银色花瓣是那般的妖冶而华丽。
看着这一切的老翁错愕后,消失无踪。
在天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天帝与女娲一个露出得逞的笑容,一个却露出阴黑的面容。
“你输了,尊敬的女娲。”天帝轻蔑地笑着,摊开的左手手掌上漂浮着紫色的小铃铛,看着女娲因此而露出微怔表
情的女娲说:“好了,这引魂铃就归我了,下次,有了绝对信心才来找朕打赌吧……别输得这么难看啊……”
气恨瞪着扬长而去的天帝,女娲有些没有形象地跺了下脚,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第二十四章
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呢?
有时候沉寂下来时,我会很怀疑自己的行为到底是出于自私,还是真的是为了云初着想……
第一世,云初转世投胎在了一个很平凡的农村家里。
夫妇都已经过了三十,对于老来得子的两人来说云初的出现就像神迹一样。
云初出世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整耳听到的都是雨水哗啦哗啦溅在屋顶上发出的刺耳声音。雨太大了,让屋子
漏水,让本就炎热夏季的夜晚更加的沉闷,如同一点点焚烧殆尽的香炉。
看着辛苦无比的妻子,丈夫也都心急如焚的团团转,竟忘了应该去请稳婆这件事情。
床上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妻子勉强地开口道:“稳……稳婆……找,找……稳婆去……”
被妻子点醒的丈夫恍然醒悟,临走前看眼妻子,穿上颇为厚重的蓑衣就埋入瓢泼大雨中。没有月色的夜,异常黑暗
。银色的雨丝遮掩着视线,弄湿了泥地,踩起来又软又滑,很是不好走。丈夫跌了好几脚,连脚都跛了。
好不容易到村里的稳婆家,可是谁又愿意在这种天气出去?而且有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拿。
“不去不去!!走……走……”稳婆只开了到门缝,一见是他立马说完就把门关上了。吃了闭门羹的丈夫一把抹去
脸上的雨水,用力敲打着稳婆家的门哀求着,希望稳婆能发发善心跟他去一趟。
或许是雨声太过刺耳了,竟把他的声音给遮掩了。
拍了许久也不见稳婆来开门,丈夫怕耽误了接生的时辰,转身就想往镇上去请稳婆,可他刚一转身就被震耳欲聋的
雷声给吓得傻了半天,刺目的光芒几乎让他不能视物,等回过神也好会儿眼前的白光才消失。
耳边回荡的余音,穿破薄薄的耳膜。
完全回过神时丈夫才恍然记起,那令人恐惧的雷声降落的地方似乎是自己的屋子。丈夫的苍白脸色似乎在这昏暗而
迷蒙的阴冷雨夜里也清晰可见,来不及准确思考,丈夫已经拔腿朝屋子飞奔而去……
雨似乎更大了,飞入眼睛的水异常的干涩而生疼。
疯子般急躁地把门推开,看见的是妻子微微泛着温暖的身子,艳红的血液融在了渗入屋子的雨水里,遍地都是绽放
的血色花朵。
婴儿低哑的哭泣声在这雨天里变得清晰,成为人父的男子看着血色缠绕的孩子,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看看妻子
面带安宁的笑容,再看向婴儿皱巴巴的模样,那一瞬间男子觉得这孩子好难看,是一个十足是的灾星!是一个弑母
的罪人……
手掐住婴孩细弱的脖子,只有用一点点力气,一点点,这个婴孩就可以去死!就可以去死了!!
男子颤抖着,额上流溢的或许是雨水,苍白着脸,连气息都粗重起来……
回想起妻子曾经开怀的模样,想到妻子想要这孩子时的欣喜,男子沉重地坐倒在地上,布满厚茧的手掌掩住脸,呜
呜地哭起来。许久后,男子起身抱住妻子已经冰冷的身子,恨恨地盯着已经安稳睡去的婴儿,一宿未眠。
婴孩终究还是生存了下来,男子总是爱理不理的,记起来就给婴孩一顿吃的,记不起来就由得婴孩哭到声哑,最后
只剩下蚊子般大小的呜咽声……
该怎么说?该说婴孩命大呢?还是说婴孩什么……在这种饱一顿饿一顿的情况下,婴孩生存了下来……
转眼的草长莺飞,当初只会嘤嘤哭泣的孩子已经六岁,可温饱成问题的他却像个四岁的孩子一般的瘦弱。村里人都
在背后议论,有时见男子不在小孩身边,就会悄悄给他一些饱读的东西吃。可是小孩不敢被爹爹知道……
在小孩七岁的时候,男人受不住寒冬里的冰冷病倒了……
“孽娃!!娘的!滚哪去了?!!”床上暮发苍苍的男子厉吼着,一拳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音。
屋子外玩耍的小孩听到声音,吓得他碎了手中好不容易搓成一团的雪球,冻得铁青的十指僵硬地动了一声,反射性
地站起来就往屋子里跑去,在离床边约十来步的位置时小孩蓦地站住,瑟瑟发抖的站着,露出在外的手膀子呈现着
不正常的青白色。男人怒红了双眼地瞪着不敢再向前的小孩,又是一掌拍在床板上,更大声地吼道:“站那儿做啥
!!!怕我吃了你?!滚上前来!”
“我……”小孩畏惧地瞟眼气恨的男人,咬咬唇瓣,畏畏缩缩地往前移动着。像是最艰难的刑法。
在离男人还有三四不远的地方时,受不住他磨蹭的男人伸手就给小孩狠狠一巴掌,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孩被打得眼冒
金星地跌坐在地上,唇瓣溢出红艳艳的血迹。
泪水反射性地溢了满脸,低低啜泣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娘的!哭什么哭!站起来!!”血液的艳红让男人不由得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更加气愤地朝无辜的小孩怒
吼。吓得只剩下呜咽声的小孩,张大了受惊的眼睛看着脸色阴沉得吓人的男人,连站了几次才站稳,不想上前可是
在男人的目光下只好磨蹭着上前。
男人冷瞪着小孩,伸手就是在他冰冷的手臂上狠狠一拧,又麻又痛的感觉让小孩明亮的大眼里满是积蓄的泪水,呜
呜颤抖着。
“下次给我快点!”男人松手又是在另一个地方用力拧了一下。惊恐的小孩连连点头,又不敢在男人的面前去吹拧
得发黑的手臂。脸上的血液干涸着,不舒服地感觉混杂着手臂的木痛让小孩觉得异常的难受,眼看眼眶里面的泪水
就要溢出来……
“不准哭!!老子我还没有死呢!”厉吼一声反倒吓得小孩泪水像断线的雨珠般落下……
气得差点岔气的男人,粗重地喘了几口气,额上细密的冷汗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狰狞和可怕。被吓得七魂没了六魄的
小孩早已经把男人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颤抖着双腿就像转身逃离。
谁知男人的速度更加的快速,揪住他的后颈子,尖叫着挣扎的小孩被自己的亲生爹爹无情地丢到一边。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被他弄得皱紧了粗眉的男人,冷哼一声,站起来有些步履蹒跚地走到缩成一团尖叫的小
孩身边,提起就是一脚,踢得小孩细弱的身子飞起,重撞在后面的木桌桌脚上。受不了这撞击的小孩“哇”的吐了
大口血,闷闷的痛与混乱的思维搅在一起让他觉得仿佛死了一样。
低呜的声音是那么、那么的细弱,比蚊子的呜鸣都还要小声无数倍。
可是男人却觉得他太吵了,吵死了!青白着脸走到小孩的身边,一脚踩在小孩瘦瘦小小的手掌上,仿佛听得到清脆
的骨头碎裂声。
而空气中回荡的却是小孩撕心裂肺的痛鸣……
屋外一片雪白,惊吓到的冬鸟拍打着双翼“扑哧”离去。
而枯洞内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云陌,颤抖着泪水忍不下的流下。滴落在地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云初……云初,初……”疼痛的低喃着,皮肤传来的每一寸入心的刺痛似乎也不上现在的难受心情,挣扎着弄得
铁链“哗啦哗啦”作响。云初,为何……为何……“为何……要这样……”低泣着颤抖,带了恨意的双眸瞪着无声
出现的老翁,挣扎着想要逃脱,狠狠吼道:“为何!!!!为何——”为什么要让云初第一世就承受这种事情……
为何……
云陌的心好难过,忍不住地再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
“要成仙,必须断七情六欲。”
“断七情六欲……哈呵呵……呵……”云陌沉默地低下头苦笑,一丝若有若无的银色荆条仿佛缠绕了他的全身。错
愕看着这一切的老翁微微颤抖着,蠕动双唇似乎想说什么……
“啊——啊——”猛地,云陌仰起头嚎叫着,如同无助看着自己孩子死亡的野狼般。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山洞里,刺痛双耳久久不散。
小孩连哭泣的声音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颤栗着抖动的细小身子。
男人依然觉得不解气,提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之前的位置。小孩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似乎正在慢慢冷却
……
痛楚也似乎一点点消失。
好冷……黑色的雪霸占小孩的每一寸意识。
小孩发觉越往黑色的中心走,就越不会感觉到身子上的痛。
不痛真的很好、很好。不痛真好……真的好好哦!孽娃不喜欢痛痛……不要痛痛。
小孩努力地、努力地移动着仿佛铅石般沉重的双腿往前面移动着。从小的时候,男人都叫他孽娃,是不是就手打脚
踢,弄得他总是全身痛痛,可是想呕又呕不出来,让他觉得异常难受。有时连东西也没有的吃,让他头晕眼花,连
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小孩记起有一次自己双脚不知怎么的站不起来,倒在了后屋的小山坡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怕好怕,怕迟
了回家或者是男人发现自己又悄悄来这后山玩耍会一顿毒打,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却令到自己越发的无力……
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这么看不见东西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
小孩努力睁开眼只看见一个迷蒙的物体在动,似乎是很新奇的东西。小孩咽咽口水,只是顺着身体的本能费力伸手
抓住这会动的东西,手中的东西弄得他皮肤痒痒的,还来不及让手中之物再挣扎就囫囵地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