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梁戊雨此刻的表情有点不像他。
“哼,如果我说,迄今为止你听到的关于我的谣言全部都和你有关,我简直恨你入骨,你有什么感想”他的语气并不像开玩笑。
“那真是太好了!说明你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我!你喜欢我喜欢得发疯!发疯到要对我说谎的地步!”梁戊雨还是老样子的死皮赖脸
“你说我对你说谎”许宥的目光中泛起一丝厉色,此刻的梁戊雨和前段时间完全天差地别,像极了……从前的样子!
“是啊!你说你恨我入骨,难道不是说谎!”
“很好,我告诉你……”启合的薄唇突然被咬住,反而让他清醒了不少
少顷,疼痛感才消退下去,站稳脚的对方并不躲闪地直视他,
“你刚才为什么不一掌拍死我”
“懒得。”
梁戊雨打了个寒颤,缩到许宥身边,“好冷……”
“桥对面有卖元宵的……”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别的什么,许宥没有推开他。虽然在心里上万次警告自己不要把这个人和以前重叠在一起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走!我们去吃!”激动的语气,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随后而来的也不是想象中长时间的沉寂。
“话说那么大的王府,为什么就没人发现呢……”他叹了口气,旨不在询问,却有回答
“这条富商居住的街都是他的产业,只是门面功夫做得好,府上的’老爷‘们连从小到大发生了什么事他都给安排好了。这些府邸外面看似独立,内里其实是相通的。”
“这样啊……得多少碗元宵啊!”
“够你吃两辈子还多的……”许宥忍不住伸出手去弹一弹这豆腐渣做的脑袋,还未触及他的额头,便后悔地想要收回手去。他对他,既没辄,又窝火。
是很讨厌没错,但又不忍心丢下他。
于是进退两难。
梁戊雨也被突然出现在视野内的这只手吓了一跳,不解地看他。
恰巧此时,从桥上走来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黑衣人,一身浓重的色彩和满地霜雪的洁白对比格外鲜明。不知是街上人少还是他实在体力不支,瞄准许宥就扑了过来。
二人反应何其迅速,一人掌出,一人腿扫,直接让他飞入了河中。他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顺水漂走了。
“好!我们吃元宵去!”
“嗯”
******
“老板!给我来一碗元宵,走馅!”
“好叻!走……馅”低头忙碌的摊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再抬头一看,两位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公子爷站在摊前,不像是砸场子的啊……
“老板你没听见吗!我说要一碗……”
“给他一碗糯米团子。”
“不!!我是来吃元宵的!!”两个人开始目光交战,旁若无人。
“额,要不一碗糯米团子,一碗元宵”反正两个大男人总不能吃一碗吧!
“很好!我要元宵,他要糯米团子!”虎牙青年骄傲笑
“我不吃。”高大美青年面无表情。
“客官尝尝吧,我们这可是老字号!”摊主笑得一脸谄媚,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这,这不是梁王府左管家许宥么!可不能让他给跑了!
“那就两碗元宵。”许宥看向一脸期待的某人,补充道,“不走馅。”
“好!客官坐坐我马上来!”正常人能走馅么……无视身后虎牙青年的闹腾,老摊主继续忙活。
“为什么不走馅!!”梁戊雨怒了,就算美人再怎么为了草率丢掉初吻而愤怒也不能这样报复他啊!
“走馅的不叫元宵”他淡定地答道“你的意思是,走葱的阳春面就不是面了吗!!”
“是面不错,但不是阳春面。”
“哼!我不想跟你在这讨论白马非马的问题!”他作出一副老学究的讨打表情,白马非马四个字十足的像在炫耀些什么。
“断袖之癖……”许宥想到十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梁戊雨也是这么欠扁地向他炫耀了四个让他毕生难忘的字。
“哈……这有什么关联”他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而对方则是巴不得拍死自己,什么时候这个白痴不碎碎念,自己反倒开始了!同化的力量太可怕了!
“来咯!两碗不走馅的元宵!!”店主一声吆喝引来了众人奇异的目光,不走馅的……元宵……呸呸呸!!果然同化的力量是可怕的!!店主默默放下了碗。
作为传染源的某人倒是丝毫不在意,抄起筷子就开始戳元宵,速度之快让许宥始料未及,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层层油黑从元宵里漏出来。
“你……”许宥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事情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老板,你的汤圆露馅了,换一碗不会漏的。”梁戊雨无耻地开口。
说时迟那时快,许宥倒掉了那碗浑浊的胶体之后又把自己碗里的汤倒进了没馅的那碗元宵里,并克制着情绪说,“这碗不会漏。”
梁戊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许宥碗里夹出许多元宵一个个戳破
许宥三步化作两步奔到摊主面前用长勺舀了一瓢汤……
摊主面对一个不停舀汤泼汤,一个不停夹元宵戳元宵的人,十多年来第一次有收摊回家的冲动。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停止了闹剧,付钱离开,白白浪费了一桌子的元宵和一地的汤。
摊主收摊了。
“之前我们是不是打飞了一个人?”许宥问
“怎么这样问?我们不是……”梁戊雨仔细想了想,“没有啊!”
“嗯,那我们回去吧。”两人遂回府。
第八章:逢年过节必有血光之灾。其二
16
景砚早已恭候多时。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府里的时候,他搬了个椅子坐在花园里。
傲梅孤雪,玄色大髦,翩翩少年端坐园中饮茶,缕缕热气升腾而上,身边立着谦卑状的刁肃,二人表情肃穆。
“哇……”梁戊雨没由来的张大了嘴。
“什么”许宥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咳咳”,景砚清了清嗓子,“二位是不是忘了什么”随后又纠正道,“哦不,许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他觉得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阿一差点被你弄死,现在只留着一口气吊命了。”景砚放下茶盏,“元宵很好吃吗”
“不不不,我们结果根本没吃到!!”梁戊雨不怕死地,富有感情地小小发泄了一下。
“闭嘴……”许宥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说什么”
“这个没必要让你知道。”景砚看他的眼神并没有责怪,或是愤怒,却有讥诮,“明天送梁戊雨上路。”
“诶……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从刚才起一直活蹦乱跳的某人石化
“明天送你上路。”景砚很好心地重复道,并赐以最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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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是景砚的贴身侍卫长,两个月前和老五老七被令护送景墨回京。按理说早就该回来,却不知为何拖延了一个多月。今天早上好容易处理完偏府的琐碎事,张夜习惯性地出度巡城,巡到通明河下游处时,却见到大片的血迹染红了河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卡在岩石边上。救起重伤的某人回到府里,大夫检查才知道,大部分的外伤他已经基本上自己处理过了,可牵动伤口再次裂开的却是新伤——内伤。
胸前的一掌是极其犀利的一招,脚踝处又红又肿,踝骨像是裂了,加上大冬天的泡了这么久的冷水……
谁能对一个王府的侍卫长,下这么重的手!招招致命!特别是那胸前的一掌,五脏六腑皆有损害……貌似有点眼熟……
张夜还努力在心中排除掉某人的嫌疑时,景砚笑着走了过来,不紧不慢地开口,“是许宥干的吧”
“额……看上去……但也,不保证有人伪装成……”
“腿上不是梁戊雨踢的”景砚作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喃喃道,“那就怪了,这天下间……”
“是的,王爷。”他不再纠结了,梁戊雨的那一脚是铁证。
“那好,明天就送梁戊雨去京城的南玉馆好了~”
“南玉馆!!!”一旁的刁肃震惊地看他,“那,那人是有几分姿色不错,但好歹也是梁家少爷,不好吧……”
“白家少爷就不是少爷了”张夜反驳,“我觉得,让他去见见世面也不错。”
“那算哪门子的世面!!不过是一群……”刁肃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来代指,哑了声。
“张夜,明天你驾车送他,让老三和老四……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你要把他送到南玉馆去”许宥逼视着少年,可对方丝毫没有软下口气的意思。
“是。”
“为什么”
“阿一差点被他害死,而且,你不是恨他吗”景砚笑得高深莫测,在他的地盘上,确实没什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放屁!!!!”梁戊雨抢在了许某前面,趾高气昂地拍胸脯,“他要是恨我,会那么欲拒还迎羞羞答答地激烈地吻我吗!哼哼,实不相瞒他的初吻已经是我的了他是我老婆!!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不如现在就上路吧。”许宥勾了勾嘴角,笑了。
……
当晚,梁王府左管家许宥勾搭小仆人梁戊雨的事传遍全府,众说纷纭。
是夜,梁戊雨偷偷潜入众人的房间以示道别,其中刁肃被吓得不轻。
“那什么,小一是吧,对不起啊我当时真没反应过来呢……不过吧,这梁王也真是对你好,居然二话不说就要把我送去那什么什么小倌馆了,连许宥也要送我去!!”说到这里,他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看床上的人像是死了一般沉寂,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又开口说道,“唉,现在只有到那找个大美人诱拐走了,就让许宥啊太子啊淮王啊什么的全部都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了……话说回来你也好好看!!!美人啊啊啊!!居然比许宥还好看!!”
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梁某人欲偷香。撅嘴,俯下身去,差点就够到了,被一只大手从后脑抓住了头发。
下意识转身察看,身后根本没有人,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床上刚才还熟睡着的人睁开眼睛玩味地看他。
“美人,你醒啦”梁戊雨讪笑着向前,坐在了蚕丝被上
“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也敢玩嗯”招牌式的笑里藏刀让他想起了某人,不安涌上心头。
“你……你……你难道是!!!夜香……”话没说完脑袋就被狠推一下,梁戊雨懵了,自己明明没走错路,是在景砚的居所啊!荷花池后面啊!!
“本王都说了’本王‘了,你还要装傻充愣到什么地步!”躺着的某人坐直身体,黑暗中凝视着他。
“你是景笔!!!”
“本王是景砚……”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的。
“不!!!怎么可能!!景砚那么短!!那么小!!”梁戊雨备受打击地叫喊着,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他用的什么措辞。
“短小”景砚冷笑,面对梁戊雨这种思考回路异于常人的,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敬他,是该说“你才短小”还是说“本王今天就让你知道本王到底短不短小!”
哪个都不对!!
“难道不是吗!!胖墩墩的!又矮又小!!十六岁的臭屁小孩!!”他今天可谓是一吐而快,不过对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如果你要找许一,那么他在外间,也就是出去,左转。如果你只是大半夜的跑来向本王证明你是真傻,那么你可以回去了。”景砚碰了一鼻子灰,不想再说话,躺回了被窝里,最后补充道,“我数三下,否则我就叫侍卫。”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变成这样的!!”
“三。”
梁戊雨跑了个没影儿。
到了许一所在处,他又复述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心存侥幸地点起灯,瞄了一眼。刚才好像不是梦,,,这个许一,,好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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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的自述其一
几年前,当我决定跟随四皇子殿下时,就隐隐约约预见了今日的遭遇。
当时四皇子殿下,正在和许宥阁下两个,玩猜丁壳。
据说是为了我的名字而忧心。因为他们都表示不愿意让我改为他们中任意一个的姓。
后来许宥阁下输了,并且掷色子的时候掷到了一点……
仓皇从京城逃出,身负重伤不知能支撑多久。见到许宥阁下的那一刹那我本是不抱着能活下来的希望的。只想尽快把消息传给他听,等死便行,才不顾一切冲上去。
后来,我觉得我好像飞了。
17
离开靖州,没有想象中的十八相送,儿女沾巾,孔雀东南飞,十步一回头。
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来送他。
梁戊雨简直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在靖州生活过了,十七年来居然连个愿意相送的朋友也没有!好歹是第一次踏出这地方,怎么这么凄凉……
唯一伴在身边的,就只有这匹老马拉的车。
还有夜香张大哥。
“喂……你不是倒夜香的吗……还兼车夫”梁戊雨百无聊赖地用脚踹他,隔着靴子,脚踝差点被扭断。
“我是张夜。”
“噗……难道不差个香字么!”他渐渐忘记了脚踝处传来的痛楚,转向一边狂笑起来。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才又转了过来看他侧脸。
完美的侧脸!!!!!!居然一直没发现实在是失策!!!
张夜正奇怪旁边的人怎么没有动静,转过脸就看见一张花痴脸凑了过来。梁戊雨想停止动作,无奈对方已经出拳。
因为不能打脸,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疼得他缩成一团眼泪都飚出来了。
许宥下手是多么轻啊!!
而且本来看到他的正脸就没什么心思了的!!!!为什么!!为什么那对眼睛比老爹还凶!!不!!简直让我想喊爹了啊!!
“闭嘴”张夜撇他一眼,叽叽喳喳真是吵死了,没有我们光贺一半好。
(你们猜账房先生的名字是不是叫黄光贺)
“又不是我控制得了的……”梁戊雨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