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大顺——桃桃vrocci

「是他欠人欺负！这几天你也看到他那个死样子了，你说我能不来关心一下吗？」
「对呀，是该关心。那阿迪，你养的蚂蚁生不出小孩啊？」二哥仇勤乱说着。
「你才养蚂蚁咧！」仇励回嘴。
「女人啦！女人！他的问题在女人身上。」仇勋从刚才仇励说的一句话得出的结论。
「才不是咧！」仇励激动地反驳。
「不是女人，那就是男人啰。」仇勤顺着不是黑就是白的逻辑法随便说说。
怎知这一句玩笑话，让仇励的脸瞬间变得比熟透的蕃茄还要红。
还真是切重要点啊！
这下两位哥哥也说不出话来了。
仇励觉得脸颊烧得厉害，他感觉哥哥们的不说话，是已经知道他们猜中了且没办法说些什么吧。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
还是把心里的苦处全盘脱出好了！
「……我去夜店，认识了些女孩子，她们愿意跟我上床。所以，我就跟她们……可是，做到最后，我只想……只想

……」
仇励开始吞吞吐吐的。
「只想……」仇勋、仇勤都小心翼翼地小声附和，鼓励仇励继续说下去。
「只想……进去她们的……后庭……」仇励越讲越小声。
「……后庭……」仇勋叹了口气。
「……后庭……」仇勤陷入深思。
然后两个哥哥同时问：「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用这么烦恼了！」仇励低吼着。
仇勤脑子快转了一下，想到小弟连事先通知都没有，就突然回来美国，回来后，一反常态地天天到夜店报到，而在

家就老是这副样子，铁定是在台湾碰上什么事了。便严肃地问：
「你在台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仇勋于我心有戚戚焉地看了仇勤一眼，这正是他想问的问题。
「我……」
「我们只会帮你，你不说，叫我们怎么帮？」仇勋低声地说。
仇励低下头，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和阿杜……上了床……」
……
原来如此。
杜青严格说起来，算是仇家的老朋友了。他与仇励从中学开始的交情，让仇家上上下下都熟识他。杜青也来过这里

玩好几次了。
「你想他吗？」仇勤问。
「想……不想！我干麻想他？」
下意识讲出心里话，却又马上惊觉而否认的仇励根本乱成一团，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杜青带给他的感受，却也时时

刻刻拒绝再去想到杜青给予他的经验。
「那你这些天来瞪着上帝看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仇勋好奇。男人之间互相安慰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仇

励只是平常看待这件事，根本不至于苦恼至此。可见，仇励对杜青一定有了不为人知的情感，所以才会这么烦恼，

不然小弟何必躲到美国来。
「我……我发呆啊！在台湾用脑过度，我发呆什么也不想，让脑子恢复！」
「自欺欺人。」仇勤轻轻地说。
仇励本来就闷得难过的心情，又因为发现自己被看透，而霎时生出怒火。
「不是说要帮我！结果是在数落我！算什么兄弟！」
愤怒确实会让人口不择言。
「帮你，就是要带你找出症结。你连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都不敢面对，也别想要解决问题了。」连大哥都这么说。
「……算了！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只能耍赖，仇励倏地站起，就要往屋里走。
哥哥们说的，他都了解，可是……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赤裸裸地，这么立即地把所有事情都摊开啊！再让他躲一阵子

嘛！
再给他一点时间、一点空间，他就能想通的！
但，他什么时间空间都没了。
小起居室向着院子打开的门里，站着高大的杜青。

4

杜青俊脸上的微笑一如以往，像朋友一样，没多些什么，没少些什么。
只是，他是不是瘦了？
他的双眼周围一轮黑框。
仇励的心脏不禁心疼地严重收缩了一下。令他震惊的感受。
「自动放假，你可惬意了。我不记得曾经准你这么长的假。你知道我这个月忙成什么样子吗？再不来把你抓回去，

我会过劳死。」
看到仇励，杜青一个月来紧绷的精神这才放下。
「就知道你是溜回来的。」仇勋用力拍了仇励的肩膀。
「嗨！杜青！越来越帅啦！怎么没分一点给仇励？」仇勤站到杜青旁边。
「仇二哥，帅气是分不来的，你叫仇励多学习，也许再十年，还勉勉强强可以赶得上现在的我们。」杜青轻松地开

着玩笑。
「阿迪，你有得学了。」仇勤双手抱胸地笑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台湾？」杜青问仇励。
杜青语气平平淡淡的，让仇励有些难过，说不出话来。不管杜青要怎么对待他，他都还没准备好要面对杜青。
看仇励不说话，杜青心里一紧，不过还是笑着说：
「这样吧，我是已经把一些事情都处理完才来的。你这几天准备好就回去接手，换我渡假。我两个月后才会回去。

」
也许就是这样了，可能连朋友也当不成了……瞧他连话也不愿跟我说了。失落的痛满布杜青胸怀。他不露任何神情

，转身就要走，心里打算着自己的疗伤之旅。
才来就要走吗？仇励不自觉地急得往前跨了一步。
「喔，对了……」杜青又转过身来：「今天晚上，我在城里的饭店过夜，明天才飞加拿大。你记得快点回台湾。掰

掰！」
仇励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听见杜青穿过屋子，对刚才帮他开门的仇妈妈道别，婉拒仇妈妈的留客、留宿。走了。
关门声像针尖螫了心。
「阿杜……」仇励嘴里喃喃叫着，听着汽车载走杜青的声音，心里好难受。他不想杜青走，他想做些什么，可是不

知道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他急急地拋给大哥、二哥求救的眼神。
仇勤看了小弟一眼，决定把小弟丢给大哥：「阿迪，你就听你老板的话，回台湾去工作得了。」边说边走进室内。
「啊！」仇励不要。
「就像你说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自己解决吧，阿迪。」仇勋也走进室内。
「啊！」仇励慌了。
这叫作茧自缚，还是自作自受啊？
仇励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 ※ ※

他没追来……
看着出租车后视镜里仇励家的倒影，杜青觉得自己的心境一下衰老了几十岁。
呼……仇励连话都不愿跟我说了，怎么可能追出门来……
闭上眼，杜青无力地叹息，思索着到底从何时开始，他对仇励的感情变了质。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幻想着吻上仇

励的滋味？
十几年的朋友了，从分享游戏、分享功课开始不识愁滋味的少年生活，到分享交往女友期间所有快乐痛楚的青年时

代，到分享各自事业、未来远景的就业历程，友谊不该是这样改变的。
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至交好友产生这样的情愫？
为什么他就任着自己一意孤行的方向来发展，导致今天与仇励的友谊走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个月来的烦心、闷心，在见到仇励后，只能冷了心、弃了心……
若反向思考……
如果找出自己什么时候、还有为什么对仇励的情感开始变质，是不是就能修正，回到从前？
这不是小时后玩的滚动条藏宝图，没办法碰到陷阱就往回走再找一条行得通的路。
然而就算回到从前的话，能挽回什么？
想挽回友谊。
说来说去，还是对仇励的感情在做怪。一般的好朋友间，没有这种挽不挽回的问题吧。想和他在一起，才会想到这

个问题……
杜青是陷在那里了，情爱的泥淖。

※ ※ ※

事实上，杜青走后，仇励有追出去，不过，那已经是杜青的车子离开了十分钟后的事情了。想也知道，因犹豫而迟

钝的仇励连杜青往哪个方向走都不晓得了，怎么可能追得上他。
所以仇励只好等，等到晚上七点，台湾时间早上十点公司开始上班了，才赶紧拨电话回台湾找他的助理。
「Eddie，你帮我查查看总经理桌上有没有什么 memo 纸，上面有注明他住哪家饭店的，或者有记着什么可以连络上

他的方法的。」
﹙哇，老大，你人在哪？﹚Eddie太久没听到仇励的消息，突然接到顶头上司打电话回来，有些兴奋。
「啰唆！快去找！等一下再告诉你！」仇励低斥。
﹙好，那你等我一下。﹚仇励的怒气完全影响不了Eddie的兴奋，他按了保留键，电话里流泻出公司设定为保留音的

飞碟音乐网的广播。

﹙『雨淋湿了世界　你站在我眼前　爱得太深太想要
你的温度给我依靠　却不能要
放弃了也许才看得到　我从不是你的骄傲

我走进后乐园中那迷失的一角
再一步就能触碰你的心跳　当我们以为的爱不是一种荣耀
再深的爱也这样　失去了

你还在我身边　但我突然发觉　我们之间的画面
只会变得越来越浅　不够永远
用生命也许才换得到　一次机会深刻拥抱

我走进后乐园中迷失的一角
再一步就能触碰你的心跳　我努力往前奔跑直到天涯海角
却发现还到不了

在我的后乐园中谁是我的依靠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
用我的心去感受拥有爱的美好　我愿意世界为你　就这样　静止了』
听完了FIR飞儿合唱团的后乐园，您是不是也觉得……﹚

电台DJ在说些什么，仇励已经没兴趣听了。
他只知道自己胸口梗了一口气，咽不了呼不出地难受……
为什么这种时候，让他听到这种歌，有条有理地把他乱哄哄的心境给梳理得淋漓透彻。
想他，想念了一个月。就连去夜店，也想着和他在一起所拥有的快乐。跟那些女人快发生关系时，也思念着他在自

己身体里的快感。所以，自己也想让他有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才把每个女人都当成他，想进去那个部位。
他会这么拒绝成为同性恋，源于一般大众对同性恋的歧视与排斥，他自己不想受到这种待遇，因为他亲眼见到跟他

交情不错的一个国中同学被隔壁班一个同性同学狠狠地拒绝与伤害，他同学从此受尽欺凌。他和杜青虽然是站在同

学这边，但同学却因为这个事件缀学。
那时起，他就坚决不踏入这不归路，就算他在那时就对杜青有些什么乱七八糟且理不清的感觉，也被刻意忽略，不

愿承认自己对他所产生的任何超乎朋友的感觉。知道自己血液里也流动着这样的因子，更是予以更严密的封锁。
然而他们那群好友，近年来所带给他的冲击，是难以估计的。
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同性恋！
而且还是让人钦羡的同性恋！
把他一直以来认为理所当然“绝对不当同性恋”的理念给冲击得零零落落。
尽管，他连自己心底的任何动念都禁绝了，他却阻止不了杜青的提议为他带来的希望。
表面上害怕的他，顺水推舟让心里早已绝望的期待水到渠成。
而现在，他又怕杜青试过后决定走回正常人路线，而逃避自己该承受的结果，跑回美国来，以不想变成同性恋自圆

其说。
要空间、时间来思考都是假的，他只想逃避。
能不去面对，就不去面对，拖延着，就不会与杜青完全断了关系。
杜青的出现，破坏了他的逃避。
他最深沉的情感、思念、关怀、忐忑、依赖、眷恋、期望在看到那个人时一一浮现。
而那个人！那个人中午来时却只交代了公事，其它什么的都没说……
是不是杜青试过后，觉得……觉得……还是当朋友就好啊？……
不行！
在你对我做了那种羞人的事情后，你不可以就这样撇得一乾二净！
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爱杜青，真的是爱着他的……
这爱存在多久了……
﹙………大！！！老大！！！﹚
「干麻？你吓人啊？叫这么大声！」被电话那头的喊叫吓了一大跳。
﹙我叫你好久了！总经理的桌上有个纸条，写了 Radisson 11月14 check-in。﹚
11月14，那不是明天吗……他明天飞加拿大……
﹙啊，有个电话，老大，你要不要抄一下？﹚
「嗯，等我一下，我拿笔……嗯，几号？」
﹙604-430-9230。﹚
「我在美国，看情况怎样，什么时候回去，我会再告诉你。」
﹙老大，你在美国渡假好不好玩啊？﹚Eddie还想继续哈拉。
「不好玩，我有事要处理，不跟你说了！你给我努力办公！别想着摸鱼！」训诫助理。
﹙收到！﹚
「那掰掰！」听到对方也掰掰后，仇励就挂上电话。
随即又拨了那个电话到加拿大问该饭店的所在位置。
打算先杜青一步，在温哥华的 Radisson 饭店堵他！

 

5

杜青才在饭店柜台前站定，准备 check-in，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转头一看，不禁身心俱颤。
他根本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仇励。
他那万年处变不惊的从容神情，竟然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惊异。但仇励发现到了，笑着说：
「怎么样？佩服我吧？这么快就找到你住的饭店。」
杜青也回以一笑：「我不是叫你回台湾，你来温哥华干麻？」
「你要去玩，我怎么可以不跟着呢？我们从国中开始，只要是玩乐，绝对没落单过。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

去黑皮 (happy)！」标准的仇励反应。
他们还是朋友吗？仇励还愿意跟他做朋友吗？杜青心里的喜悦缓缓冒了出来。
「杜先生，这是您房间的钥匙芯片卡，房间号码1205，在12楼，可以从那边的客用电梯上去。」
柜台小姐热切地招呼这两位东方帅哥，恨不得他们多留一会儿，让她看个够：
「如果需要任何服务，可以从房内拨号来柜台，我们会提供您最好的服务。我的名字是Amanda，拨电话来柜台的话

，找我就可以。」
﹙以上，当然是英语发音，小的只是把他们翻译出来。﹚
仇励看戏似地瞧着柜台小姐。
「谢谢。」杜青拿了卡片，拖着行李，若有所思地看着仇励。
经过那一夜，仇励应该不愿意再和他共享一个房间吧？心有点痛……不，不只有点痛，而是很痛……
「你要留下来吗？」杜青的意思是，你不回台湾吗？如果仇励真的不回台湾，那……他就只好再帮仇励开间房间。
「我留在柜台干麻？当然是跟你一起进房间啊！」仇励也拖着自己的行李跟在杜青旁边。
杜青心里一跳。
他现在真的搞不清楚仇励在想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仇励的坚持，不当同性恋的坚持。一直以来，仇励也一直都像一杯透明清澈的水，让他可以清

清楚楚地看透仇励的想法。因此，他也一直以为，他对仇励的各种反应都能掌握得很好，所以当初他才能用那种方

法诱拐仇励与他交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睡过一觉，加上一个月的距离后，仇励变得如此难以捉摸？他还以为他懂仇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