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东离自恋地道:“因为我貌比潘安么。”
谢熙知松了一口气:“那就说他们看我们跟我穿不穿红衣完全没关系?”
楚东离揶揄:“团团你担心我不让你穿红衣啊?”
谢熙知点头:“我是觉得楚楚你会让我穿成奇奇怪怪的出门。”
楚东离摸摸鼻子,别说,他还真有这个念头,没想到这只凤凰这么敏锐居然觉察了,以后想骗他穿成花花绿绿的估计就没机会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随着人流往前走,经过一家赌坊的时候,谢熙知停下脚步,问楚东离:“楚楚,赌坊是赌什么的?”
楚东离道:“赌运气。”
“赌运气?”谢熙知不解,“运气也能赌?”
楚东离笑:“怎么不能,赌坊就是一个赌运气的地方,赌徒拿着银子进去赌钱就是赌运气,运气好的就赢钱,运气不好就输钱,好运气的想着明天会更好运,运气不好的希望明天会好运,因此他们就天天来这里赌运气了。”
谢熙知被勾起好奇心了:“楚楚,那我们也进去赌一把运气?”
楚东离一口答应,可是谢熙知进去了,他人却站在那里不动……不一会儿,谢熙知捂着鼻子跑出来了,“楚楚,里头就是一鸡窝,臭烘烘的。”
楚东离捧腹大笑,他就料到了,这只娇气的凤凰在里头待不够一刻钟就会跑出来,像这种小赌坊,里头赌钱的都是一些普通人,环境吵杂就不用说了,单是那种混合了汗臭味、水烟味、胭脂味等各种味道的熏人气味也够呛,这只凤凰又怎么会受得了?别说一刻钟,他连半刻钟也受不了……
谢熙知挥手驱散那股酸臭味,抱怨:“楚楚你是故意的。”
楚东离哈哈大笑:“因为你实在太好骗了。”
43.鼠酒(4)
花魁大会的现场设在东街,街中心那里搭了一个两米高的大台子,台上铺着红毯,有花娘参赛的青楼都在周围搭了棚子,挂出自己的名号。
楚东离和谢熙知去到的时候就见人潮涌动,擦肩挨膀,几乎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他们这个位置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到台上有什么人,就只看到一颗颗黑溜溜的脑袋。
谢熙知道:“楚楚,人太多了,我们回去算了。”
楚东离也有些无奈,刚想离开,就见一粒花生米迎面飞来,楚东离伸手接住,抬头一看,就见孔雀坐在飘香楼的屋顶上朝他们招手。
上了飘香楼的屋顶,楚东离发现这里视野太好了,可以把台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这里不用跟一大群人挤来挤去,想站就站,想躺就躺。
“孔雀,你真会挑地方。”
孔雀得意,东南飞凉丝丝地道:“他挑的地方在我们下面偏右。”
楚东离探头一看,就见那里是一间小房子,屋顶黑魆魆的,他研究了半晌,不确定地道:“那里是不是茅厕?”
孔雀咳了一声,企图掩饰:“是柴房。”
东南飞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就是茅厕,刚才孔雀确认过了。”
孔雀用幽怨的眼神看东南飞:“南南,你对我真残忍!”
东南飞面不改色:“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孔雀怨念了:“我啥时候成了你的敌人?”
东南飞道:“你偷懒不干活的时候。”
孔雀:“……”
孔雀他们准备得很周到,不但买了酒,还买了下酒菜。
楚东离拉谢熙知坐下,倒了两杯酒,自己拿一杯,另一杯递给谢熙知。
酒是汾酒,入口有些辛辣,谢熙知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转头见楚东离整杯酒都喝光了,他皱皱眉,举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啜着饮。
楚东离看着就觉得乐,问他:“你不喜欢喝为什么还要喝?”
谢熙知道:“因为楚楚你喜欢喝啊,我觉得我也能喜欢的。”
孔雀插口:“小离子喜欢吃辣,难道你也跟着他喜欢吃辣?”
一提到辣,谢熙知的表情就有些艰辛,大概是刚才被辣怕了。
楚东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和你是两个不同的人,你应该放得更开些,不要事事都以为我为标准。”
谢熙知皱眉想了想,问:“我想让你高兴难道不对?”
“也不是不对。”想了想,楚东离试着把话说得更明白,“我的意思是,有事情你想做就做,不要因为怕我不喜欢就不做,你应该更有主见些。”
谢熙知立马道:“我不想吃辣椒和萝卜,那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不吃?”
楚东离:“……”他开始怀疑谢熙知不是真呆,他是扮猪吃老虎!
谢熙知道抢在楚东离开口之前道:“楚楚你不是说有些事情我不想做就不要做么,我不想吃辣椒和萝卜,我以后也不要吃了。”
“……”他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凤凰听什么的,他明明说的是有些事情他想做就做,啥时候说不想做就不做?
看到楚东离吃瘪,孔雀乐,悄声对东南飞道:“我发现谢熙知不笨哦。”
东南飞斜了孔雀一眼,心说:谢熙知自然不笨,他只不过是因为没了记忆,人有点单纯罢了。论聪明,他绝对比孔雀聪明,看,就连楚东离也阴沟里翻船了,谢熙知要是笨的话,这世上大概就没有聪明人了。
“楚楚,喝酒。”谢熙知殷勤地替楚东离倒酒。
楚东离哼哼,心说:我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以后我不会再让着你。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台上的选花魁大会已经开始了。
只看了一会儿,楚东离就没兴趣了。
就连最喜欢看热闹的孔雀也觉得没什么看头,更不要说本就不喜欢热闹的东南飞,此时东南飞正躺在屋顶上看月亮。
谢熙知也觉得无聊,困意阵阵涌上,让他很想直接在屋顶上躺下睡觉。
楚东离道:“不如回去?”回去看他的毛球比看这些骚首弄姿的女子有意思多了。
孔雀等人没有异议。
收拾了酒菜,四人正准备离开,台上忽然一阵骚乱。
孔雀首先停下了脚步,伸长脖子往下望,就见人群中有个女人突然冲了上台,怒气冲冲地拽着一个紫衣花娘扇了几个耳光。
周围的人回过神来后纷纷上前拉开那个女人。
女人扭曲着一张脸,指着那个花娘破口大骂,大意是骂那个花娘勾引了他的丈夫。
孔雀撇嘴:“自己丈夫花心就不要怪人家青楼女子。”
楚东离往台上看了几眼,注意到那个打人的女人脸上似乎有块面积颇大的红斑。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刚落到地上,楚东离忽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吩咐孔雀和东南飞:“你们先回去。”
孔雀和东南飞对望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孔雀正想开口,楚东离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团团,你跟孔雀他们一起回去。”
谢熙知不愿,可是见楚东离神情凝重,猜想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尽管百般不愿,他还是和孔雀两人先离开了。
谢熙知他们走后,楚东离独自一人转入了一条小巷子。
他在巷子中间站定,往巷子的阴暗处扫了一眼,淡道:“出来吧。”
有两个人从暗处慢慢地走到了月光下。
左边的一人黑发高束,浓眉金瞳,高鼻梁,下巴有点尖……右边的一人细眉细眼,左眼角画了一颗梅花痣。
这两人,金瞳的那个叫龙逸云,画了梅花痣的那个叫龙璇。
两人似乎都在等楚东离开口,可是楚东离耐性好得很,看着他们就是不说话。
龙逸云咳了一声,开口:“四弟别来无恙?”
楚东离道:“无恙,在看到你之前。”
龙逸云脸色一沉。
龙璇冷笑:“这是你对兄长的态度?”
楚东离道:“我没有兄长,也不想随便认人做兄长。”
龙璇脸当场黑了。
龙逸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东离道:“这里山清水秀的,我在这里养老,怎么,难道要你批准?这片土地可不是归你们龙族管的。”
龙璇突然出手。
楚东离身子像纸鸢般飘起,避过龙璇的攻击。
龙璇上前一步,还想继续攻击,龙逸云拦住他,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跟楚东离动手他们根本占不到便宜。
楚东离冷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惹怒了我对你们没好处。”
龙逸云道:“四弟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路过,感觉到你在附近,所以就过来看看而已。”
楚东离道:“我很好,短期内死不了,如果没事,我走了,这里蚊子多,我皮不够厚,挨不住。”
说完,看也不看龙逸云两人,转身离去。
龙璇大怒:“他这是什么态度?”
龙逸云道:“你何必跟他动怒,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向都是这般没礼貌的。”
龙璇哼了一声:“没教养就是没教养,怪不得父王不喜欢他。”
龙逸云劝他:“算了,办正事要紧,再说了,父王不喜欢他是好事,不然凭他的本事,如果他想抢龙王之位只怕我们谁也抢不过他。”
龙璇不屑:“他血统不纯,即便抢到了龙王之位也难以服众。”
龙逸云眸光闪了闪没有答话,这个四弟虽然血统不纯,但是他的本事却强得令人害怕,他们讨厌他,但同时又希望得到他的帮助,他们都很清楚,有了楚东离的帮助,就等同得到了龙王之位……也许,办完这次的事,他应该找楚东离谈谈。
44.鼠酒(5)
谢熙知敏感地觉察到楚东离回来后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孔雀和东南飞也觉察了,孔雀看谢熙知,示意他问问。
谢熙知摇头,有些事情楚东离想说就自然会说,不想说他们应该体谅他不要让他为难。
看出孔雀等人的担心,楚东离心情有些复杂,孔雀和东南飞是他的式神,而谢熙知……对于谢熙知,楚东离觉得他像朋友,可是感情却比朋友深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很放松,可以随心所欲……他们这些外人对自己关怀备至,而至亲却对他赶尽杀绝,想想还真是有点讽刺。
正想得入神,额头忽然被弹了一下,抬头,就见谢熙知不知何时蹲在了他面前。
“楚楚在想什么?”
楚东离顺口答:“想你呗。”
谢熙知道:“一定不是想我,想我不会这般愁眉苦脸的。”
楚东离失笑:“那你觉得我想你会有什么表情?”
谢熙知道:“喜笑颜开。”
楚东离笑:“那你就得努力做到让我喜笑颜开了,我现在有时候想到你的时候很不爽。”
谢熙知不解:“为什么会不爽?”
楚东离做忧郁状:“因为你不能变成小凤凰让我摸。”
谢熙知:“……我能的。”
楚东离伸出一根手指:“我信你,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谢熙知:“……好。”
孔雀还是没忍住,凑过来问:“小离子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楚东离道:“和别人干架去了。”
谢熙知立马就紧张了:“楚楚没受伤吧?”说着,埋怨:“楚楚不应该让我们先走,我们可以帮忙打架。”
孔雀认真地点头。
楚东离哈哈大笑:“我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他们了,不就是两个讨厌鬼么,好了,很晚了,都睡觉去吧。”
孔雀还想再问,东南飞把他给拉走了。
……
楚府很大,空房间很多,可是谢熙知坚持和楚东离一个房间,楚东离也就由着他了,反正床够大,睡两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睡到半夜,谢熙知发现身边的楚东离不见了。
被窝还有点暖,谢熙知想了想,翻身下床。
房门半掩半开,月光从门缝之间透了进来,拖着长长的光影来到了床前。
谢熙知开门出去,正想着去哪里找人,忽然就听见屋顶上传来轻微的叮叮声。
夜,很静。
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给万物覆了一层薄薄的银雾。
屋顶上放着一个坛酒,两只大碗,其中一只碗盛满了酒,另外那只碗里盘着一条银色的小龙。
小龙下巴搁在碗檐上,两只小爪子有节奏地敲击着碗壁,清脆的叮叮声在静夜里格外的动听。
谢熙知走过去在小龙身边坐下。
小龙似乎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个人,依旧自得其乐地敲着碗玩。
谢熙知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坐着。
敲累了,小龙探头在旁边的碗里喝了几口酒,肚子向上舒服地仰躺在碗里眯着眼睛看天上的明月。
谢熙知伸手在小龙鼓鼓的肚子上按了按,被小龙一爪子拍开。
谢熙知也不闹了,学着小龙的样子,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仰躺着屋顶上……看月亮。
一人一龙谁也没有说话。
银色的月光温柔地抚摸着他们。
“团团,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找到当初害你的人,你会怎样做?”
“有些仇一定要报。”
“打不过也要报仇?”
“明的不行来暗的。”
“团团,你真狡诈。”
“退让某些时候可以解决问题,但是某些时候却不能退让,因为有些人会得寸进尺。”
“说得也有道理,有时候就得有仇报仇。”
小龙从碗里爬到谢熙知胸膛上,挥着爪子豪气地道:“如此良辰美景,团团,我们应该不醉无归!”
谢熙知戳戳小龙的肚子,道:“楚楚你再喝就变大肚小龙了。”
小龙摸摸肚子,对哦,这么小能喝多少酒,还是变回人身喝才痛快。
是夜,楚东离和谢熙知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光了据说是孔雀珍藏的葡萄酒……
翌日,楚东离和谢熙知是被孔雀的惨叫声惊醒的。
“哪个杀千刀的偷喝了我的葡萄酒!!!”
屋顶上的谢熙知和楚东离摸摸鼻子,望天。
孔雀循着酒香爬上了屋顶,就见一个空坛子,两个空碗倒扣在那里,他指着楚东离和谢熙知,悲愤了:“你们还我的葡萄酒!”
楚东离干笑:“还,还,一定还!”
最后,孔雀逼着楚东离立了字据才肯罢休。
楚东离跟谢熙知诉苦:“明明我才是主人,可是一个个都爬到我头上来了,不就是喝了他一坛酒么,居然要我立字据,难不成我还会赖账不成?”
上来收拾酒坛子和空碗的东南飞道:“你就是赖账,前前后后你已经偷喝了孔雀二十几坛酒,可是就还了他十坛子。”
楚东离:“……”
谢熙知:“楚楚,你很没信誉。”
“……”
吃早饭的时候,孔雀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楚东离。
也不知道楚东离是什么狗鼻子,他把酒藏进荷花池居然也被他找出来。
楚东离老脸挂不住了,发誓:“我一定会把酒还给你。”
孔雀幽幽地问:“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