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MAX还是很熟悉的──这边的新人很多,前一阵子他常来,但没赶上过PARTY。
找到TERRY的卡座,MAX觉得自己眼花了──
坐在TERRY身边的竟然是陈子岚。
看著在那里笑得正欢的陈子岚,MAX恍然回到了四年前,在上海的一家GAY吧,
也是一个热闹的PARTY,
也是这麽旁若无人的笑著,也是兴高采烈的跟朋友玩儿著色子。
DJ的声音响起,演出开始了。
身边的人群开始沸腾,人们仿佛已达到极乐,MAX却觉得分外清醒
──绝对是JERRY故意安排的。
关联伏在吧台上,一口一口的喝著啤酒,几乎是不错眼珠的盯著陈子岚那桌的动静──
他身边的人看著倒都还行,没有什麽一看就觉得不怎麽样的。
他身边那男的,是他的BF?
好像又不像。
不过好像跟他很熟。
“他们到底聊什麽呢,笑得这麽开心?”
啊,那人站椅子上了,丫干吗呢?
仔细看看,即使自己不是,凭心而论,那男的长的也是真不错。
有点儿憋得慌。
还是走吧,FRANK会讲中文,这种地方也常来,不会有什麽事的。
说曹操曹操到,穿著明黄T-shirt的FRANK挤了回来,
“ANTHONY,我见到一位东方王子。”
“哎,我朋友来了。”TERRY也喝了不少了,两眼开始发光。冲陈子岚背後招招手。
MAX走过来,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陈子岚对面,
“你好,Ellen,好久不见。”
脑子里似乎有什麽念头,抓不住。
陈子岚一怔,竟然是MAX,北京有这麽小吗。
“是你啊。真是好久了。没想到JERRY念叨了一晚上的是你呢。”
陈子岚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话能接的那麽顺,飘飘然状。
MAX也在笑,不算那盯著陈子岚的犀利眼神的话,那笑容还是很友善的。
“哎呀你们认识的啊。那我就不用介绍了啊。MAX你没开车吧,没有就喝点儿。”erry笑意盈盈的给MAX倒酒,
“我们这儿赌色子呢,你来晚了一步没看到,我刚才手特正。”把酒杯递到MAX手里,
“Ellen摇色子真的很厉害,来,喝酒,愿赌服输啊。”ERRY一仰脖,干了。
“是啊,他玩这个是很厉害。你们赌什麽的?”
MAX也是一口干掉。
“谁输了就跟赢家指定的人走。”陈子岚微笑的抢在JERRY之前回答了他。
MAX扭头看著TERRY,
“啊,是啊。幸亏我赢了,要不就得去搭那只熊了。”笑著靠在MAX的肩膀上,眼睛盯著陈子岚。
“对啊,放心,我愿赌服输。”陈子岚也一口灌下一大杯。扭身站起来,
“那人呢?没事儿,我去找他,你们好好玩儿。”
留下个微笑,陈子岚跌跌撞撞的扑进舞池。
“你安排的是吧?”MAX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眼睛在舞池里扫来扫去,
……他真的喝多了,眼神都开始散了……
“今天大家玩儿的都挺开心的……诶,那老外呢?”ERRY东张西望。
“老外?什麽老外?”
“Ellen要去钓的人啊。”吃吃的笑,
“俩人眉来眼去半天了,挺帅的呢。”
“妈的!”
MAX放下杯子顺著陈子岚刚才的方向追过去。
头好昏,头上开始冒虚汗。
陈子岚在舞池里踉踉跄跄,不时撞到身边的人。
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台上了──几个外国DANCER已经脱的只剩内裤了。
要在平时,陈子岚也会狂吹口哨──
他自己虽然瘦,但他喜欢有点肌肉的男人。
可现在……抓住一个WAITER问了问,跌跌撞撞的奔向洗手间。
陈子岚喝多了之後的表现只有两种,要不爬到桌子上跳舞,要不就跑到洗手间不停洗脸。
当轻而易举的在洗手间里找到陈子岚的时候,MAX不禁苦笑。
毕竟在一起这麽长时间,相互的了解已深入骨髓……
第八章
当初是怎样的疯狂啊,
到上海出差,晚上去GAY BAR 找人419,
就那麽看见了他,
然後对这个男人一见锺情。
然後就开始搭讪,然後就开始追求,一天又一天,买假诊断书交给公司请病假,直到他同意交往才离开。
然後是远距离谈情,自己在深圳,陈子岚在上海,自己只要有个两三天的假期就会飞过去找他。
话费单和机票费让自己动了老本儿。
周围的人都认为自己疯了。
半年多的时间,自己没碰过别人,跟谁说谁都不信。
因为自己相信,他在上海也会是这样的。
那之後,陈子岚辞了职跟他到了深圳。
MAX决定赌一把。
脱了自己的衬衫,伸胳膊揽住陈子岚,轻轻的帮他擦脸。
“是你啊,不用,我自己擦。”
拿胳膊肘顶著MAX,陈子岚往上撩自己的T-shirt来擦。
“别,衣服湿了一会儿你出去再感冒。晚上外面冷。”
“出去干嘛,我还没跳舞呢。”
怀抱是熟悉的,感觉却觉得开始觉得陌生,酒劲上涌,陈子岚开始不停的晃头。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碰上你……”
看电影的时候觉得那编剧真没水平,真到自己这儿了才发现真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是,那件事是我错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知道……
可我真後悔了……”
陈子岚没有抬头。
他相信MAX说的是真的,虽然头很晕,但他就是知道。
MAX又接著说了很多,陈子岚晃著头靠著洗手台听得支离破碎。
越听越觉得想笑,脑子里想起《春光乍泄》──如果MAX下一句真的说出“不如我们重新开始”自己会怎样。
不会怎样。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这个答案。
“TERRY……是真的。他人挺好。合适你。”抬头看著MAX,微笑,“祝你幸福。”
推开MAX,晃出洗手间,在门口撞倒一个人,还没等自己说“对不起”,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是你?”
抬起头,眼前一片明黄。
真他妈的黑色幽默。
MAX恨这份了解和默契──只是看到他的眼神,MAX就明白,不可能了。
就因为陈子岚知道他知道,所以自己连装傻继续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以後不会再用像以前那样完全信赖的温柔目光看自己了。
水龙头一直没有关,有人进来了,MAX像陈子岚刚才那样把头低下去捧水洗脸。
有热热的东西掉进水里,幸好很快就被冲走了。
出来看到和老外坐在一起的陈子岚,MAX只有苦笑,原来如此。
FRANK觉得今天真的是他的幸运日,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童话就是《白雪公主》,
长大之後,他一直幻想自己能够遇到一位“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夜一样黑”的白雪……王子。
所以他想往中国,学习中文。
今天遇到的“王子”更是迷人,他的皮肤就像自己那个富有的姑妈收藏的中国瓷器一样漂亮。
在“王子”身边转了半天,有过数任男友的自己竟然不敢上前去攀谈。
而现在,“王子”竟然“投怀送抱。”
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可是“王子”看起来并不怎麽高兴,连自己给他看上臂的乌龟文身他都不笑。只是不停的要酒喝。
这个纹身是自己当时被人骗去纹的,说是长命百岁的意思,说中国人最憧憬这个。
结果纹完了之後每个见到的中国人都会狂笑不止。
大家都去跳舞了,随便找个沙发坐下,FRANK担忧的看著“王子”一杯一杯的灌酒。
“你怎麽了?不跳舞吗?”FRANK对自己的中文还是很有自信的。
“?─%#)……?%^**$”“王子”说的话FRANK一句没听懂,但他知道肯定不是拉丁语系。
没办法,只好拉起陈子岚朝关联的方向拖去
──都是中国人,ANTHONY应该知道他在说什麽。
第九章
BARTENDER注意关联很久了,因为他整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皱眉,神情忧郁。
说他是来卖醉的吧,他一直比较清醒地东张西望;
说他是来找乐子的吧,他不下舞池跳舞;
说他矜持吧,一晚上有好几个人过来搭讪他都拒绝了;
说他没看上吧,还有几个条件很不错的“驻店”MB过来搭他他也不理;
说他没钱吧,可见多识广的酒保们一致认为他不会,而且不仅仅是因为他带的表;
……
说他不是GAY吧,那他上这儿干吗来了?就算走错了,待这麽半天傻子也看出来这不是普通酒吧了,放眼望去全是男的,纯洁的连个蕾丝边儿都没有。
“难道他是高价的MB?”一位酒保试探性的提出了一种可能。
周围人晕死。
继续观察。
直到FRANK把醉醺醺的陈子岚拖了过来,往吧椅上一放,下意识的用法语和关联交谈,让关联听听“王子”在说什麽。
关联没想到FRANK说的“王子”竟然就是陈子岚。
刚才FRANK屁颠儿屁颠儿的过来说的时候关联并没有什麽好奇心──那是别人的事。
在那之後关联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为什麽会对陈子岚这麽注意。
要搁在别人,都是同事,以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慢慢见多了,熟点儿了,再看看呗,没准儿以後就不这样了呢。
但关联不这样。
并不是说他的心有多重,而是因为他是一个遇到什麽事情都十分认真的人。
只要自己不懂,那就去思考,去学习,去实际操作,去……
知道比别人都明白为止。
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混得不错的原因。
所以看到陈子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吓了一跳。
看著他皱著眉头趴在吧台上的样子关联觉得心里一抽──这个人刚才还笑得那麽开心,怎麽一转眼儿……
陈子岚嘴里嘟嘟囔囔,听了FRANK的话,关联凑过去听听──没听懂。
但比FRANK强点儿的是,关联好歹知道,他说的是广东话。
看那位“忧郁男子”身边终於有人了,虽然很忙,酒保们还是都将不少注意力投向了这里。
──一个毛子带了个长得不错的男人过来,“忧郁男子”低头看了看,然後和毛子窃窃私语。
这是什麽状况?让那毛子去打猎?那毛子是拉皮条的?
可这“猎物”都醉成这样了。看著也不像啊。
看到陈子岚近在咫尺的脸,关联突然作了一个决定,不能把他交给FRANK。
关联不善说谎,可又不愿意和FRANK“争男人”,所以他胡乱编了一个乱七八糟,漏洞百出的谎言,利用了FRANK觉得每个东方人都很神秘的印象──真不知道他这印象哪儿来的。骗过了单纯的FRANK,让他带著他迷茫的心去寻找他的下一位“王子”去了。
轻轻拍了拍陈子岚,“还能走吗?我送你回家。”
── 来了来了,那毛子走了,真的“转手”了。
吧台里的酒保们闭住呼吸,侧耳听著。
陈子岚似乎恢复了点意识,慢慢的抬起头,笑得跟花儿一样,“是你啊。”
他们认识……
“乒、乓、唉呦”
酒保们有的碰掉了杯子,有的刨冰时手滑了,有的给客人到酒时酒撒了,鸡飞狗跳。
所以没听到让关联血液上涌的下一句话,“回你家还是回我家啊。”
当酒保们收拾好,根据“他们认识”的前提推断出“忧郁男子”今天是来捉奸的时候,关联已经架著陈子岚坐上出租车了。
“师傅,酒仙桥儿。”
几乎同时,MAX和TERRY也相携著出门打车,
出乎MAX预料,他那样去追陈子岚,回来後TERRY竟然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什麽都不说,开开心心的陪他喝酒、跳舞。
眼里全是信任。
坐上出租车,广播里有一把独特嗓音的女歌手在静静的唱著
两颗星星在眨眼,他陪在我身边
一往情深温柔的眼,看著我的脸
一枚戒指在我眼前
是他的承诺,爱我永远
山顶上的微风吹,心跟著四处飞
为了什麽掉眼泪,夜色那麽美
一段回忆翻箱倒柜
跟著我在追,想的是谁
我很幸福,真的幸福
却渴望得到你的祝福
从今以後,牵他的手
心为何逗留
……
好想听到你说
祝你幸福
只想听到你说
祝我幸福
……
……
转过头看看TERRY,发现TERRY也在看他,眼神小心翼翼的。
“总使举案齐眉,究竟意难平。”脑子里忽然又晃出这句。
自己今天这是怎麽了。
冲他笑一下,MAX闭起眼仰头靠在靠背上,“Ellen曾经在这种场合差点被老外用强,所以後来一直比较介意……”
“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这件事倒是真的,当时幸好自己及时出现吓跑了那人,後来还很是洋洋得意了一阵。
所以他才会一直装了这麽多年吧。
现在不用照顾自己的虚荣心了,自然……
不过既然打算和TERRY在一起了,总要拿他一把……
第十章
作为一个gay,宿醉第二天在陌生的环境醒来,应该怎麽样?
陈子岚没什麽经验,他不是个很随便的人。
所以当他第二天在陌生的环境醒来,看到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被褥、陌生的家具摆设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是──发呆。
其实也不是光发呆。
他首先确认了自己的穿戴没有什麽异常,然後检视了自己所在房屋没有其他人,再之後才是发呆……
不,应该说是思考──自己昨晚做了什麽,说了什麽,为什麽会在这里。
他记得昨晚和MAX之间发生的一切,也恍惚记得最後见到的是个认识的人。
是谁呢?他怎麽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屋子收拾得真干净──肯定不是BRAIN,床头柜上还放了一小瓶矿泉水,另外还有自己原本装在裤子里的钱包、手机、钥匙和……安全套──BRAIN硬塞的那些。
拿过手机看看,没电了。
掀开窗帘看看外面,还是上午。
起身下床,陈子岚推门出去,边走边想──到底是谁呢?
听到他的脚步声──其实陈子岚自己都觉得没什麽声音,脚上的拖鞋应该是手工百衲底儿的。背向他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男人迅速回身站了起来,“啊,你起来了?”
这回不用想了,是关联。陈子岚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背。
以前在深圳,晚上出去欢的时候也碰到过同事,但是当地人作风开放,挤眉弄眼一番也就过去了。
可眼前这位……看起来不是那种人。
“昨天跟几个朋友出去玩儿喝多了,真没想到能碰上你。还把我带到你家,实在不好意思。”
不管怎样,人家把自己弄回来,表达一下谢意是应该的。
“啊,这有什麽的。”关联看起来比陈子岚还慌乱,“那什麽,陈经理。坐坐,先坐下,站著齁儿累的。嗯,你喝水吗,茶还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