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石裕见到成天运似乎很高兴,一张嘴已经咧的能让外人看见后槽牙了。
“别来无恙。”阴魂不散,第二次见面就开始称兄道弟,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主子还指望杜二能品行好到哪
儿去。成天运勉强的跟他客套了几句,还故意露出一些不欢迎某人的意思。可是碰上脸皮练到炉火纯青的某人,他也只
有忍的份儿。
石裕叫小二又备了一副碗筷坐在了成天运的旁边。成天运知道这就是江湖上所谓的豪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就把气往肚子
里灌,灌的胃生疼。
萱儿知趣的站起来:“萱儿先行退下再去找小二备些酒菜,石小门主请与我家公子慢用。”然后对苦着脸的成天运和独
自一人乐得开心的石裕一福身后退下去了。
饭桌上,石裕问一句成天运答一句,换做旁人早就自觉没趣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了,偏偏石裕一人唱独角戏唱的不亦乐乎
,唾沫横飞,成天运避之不及被淋个满面。
“听成兄说家住京城,并非江湖中人。不知成兄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凑热闹。”
“奥,成兄好兴致。石某这些年来也未能去得京城,不知京城这些年来可有趣事发生?”
“没有。”
“看成兄似乎不喜多言,可是嫌石某言多词繁?”
“不是。”
“成兄似乎不欢迎在下,可是为柳姑娘之事对在下仍有介怀?”
“石小门主多心了。”岂止是介怀那件事,一会儿把你老子招过来我就更介怀了。
想曹操曹操到,石裕刚欲再次开口,不远处过来了一个人正是铁剑门门主。石岩不似刚才的精光闪现,气色温和一派道
貌岸然,满面红光却无缘无故照的成天运汗毛林立,旁边跟着两名表情木然的铁剑门弟子,走的稳稳当当。
“裕儿,结交新朋也不给爹介绍一些,此事行的可不妥当。”
成天运第一次听石岩说话,心底的疑惑更深。这举止这腔调,到底在哪儿见过?
“是孩儿不对,爹,这位是京城来的成运成公子,是孩儿前日所识。”石裕说完转头向成天运点了一下头“成兄,这是
家父石岩。”
“在下见过石门主。”成天运心中大苦,还没结识到武当的目标人物就先认识了俩狐狸,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么危险了呢
。
之后便是石岩说,在下在下的太客气了,成天运回答说,是,成某记下了。等等。
就这样成天运与他们俩皮笑肉不笑的客套了好久,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冒虚汗了,暗自佩服两父子的本事,
自己没什么吭声,他们还能一唱一和的说这么久。
一个时辰之后,饭菜没热气儿了,石岩给他倒的茶水也凉了。两父子终于肯开金口说出了成天运此时最想听的话了:“
今日与成公子相谈甚欢,奈何帮中事务繁忙……”成天运跟鸵鸟一样迷迷糊糊的听到最后又被雷惊醒一样抬起头。“…
…与成公子相见恨晚,我父子二人今晚在客房中小设一宴,还望成公子赏脸。”
人家是江湖三大门派之一的铁剑门门主,成天运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在背地里说,现在还得应下。等成天运
像送瘟神一样点头哈腰的送走两父子,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石岩石裕两父子一走,成天运将桌子上的凉饭凉菜戳了个乱七八糟。萱儿这时候回来正好看见,莞尔一笑:“公子不喜
欢他们二人是吗?”
“是啊,从他们俩来,我就讨厌到一点儿胃口都没了,现在连口茶都没喝,渴死了。”成天运伸手端起面前的凉茶却被
萱儿拦下。
“公子,茶水凉了就不好喝了。萱儿去给你沏一壶新茶,你先去楼上稍等片刻,省得又见到不喜欢的人。”
“嗯,说的也是。对了,再帮我要些吃食,刚才竟顾着招架他们俩了,现在还饿着呢。”成天运很喜欢萱儿的体贴,心
情大好,听话的跑到楼上去等着了。
萱儿叫来一个店小二,低声交代了些什么,就跑去了后面的厨房准备茶点。
成天运狼吞虎咽的吃饱喝足以后,萱儿又问起了石家父子的事儿。成天运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提到了晚上还要去他
们的客房见他们的事情,萱儿略有动容:“这两个人真讨厌,小的尖耳猴腮一副奸诈相貌。老的也阴气森森惹人讨厌。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江湖上混的这么好的。”
“萱儿,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了呢。”成天运真的以为是他自己多心了,抛开个人的感觉而言,石裕至
多会让人以为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还多出来几分女子们喜欢的风流。石岩更是精明厚道的一门之主,这么多
年也算是个人人佩服的江湖枭雄。没想到小小的萱儿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由于反面的印象太过强烈,成天运的预感告诉他要远离这两人,对石岩最初的似曾相识也已经烟消云散。
到了晚上,成天运在房里陪着萱儿千磨蹭万磨蹭,就是不想去那两父子的‘狐狸窝’。最后萱儿说了一句:“公子再不
去,时辰可就差不多了。到时候那两父子再絮叨个没完没了,给他们找了借口留公子过夜,公子可别怪萱儿没提醒。”
成天运听完立刻就消失在房内,留下萱儿一人摇头苦笑,公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在石家父子门前驻足了一会儿,成天运唏嘘不已:掌门人的待遇和常人就是不一样,比他花重金订下的‘上好客房’还
要高级,光门口上的镶金木雕门牌儿就能看出这房间的档次不是一般的高。门没有关,室内灯火通明却不见石岩父子。
抬起手敲了两下门框,果不其然,石裕马上就从一侧的房间里踱步出来。又开始了成天运最头疼的客套阶段。
“成兄,石某恭候多时了。”
“让小门主久候了。”
……
等着客套完了,又过了半个时辰。不一会儿,石岩抱着一个酒坛子进来,笑的畅快:“今日得以结识成公子,实在是老
夫的荣幸。刚刚特地去醉仙酒家买来的百年陈酿,成公子肯赏脸过来,我们今日就不醉不归了。”
“石门主,成某酒力尚浅,恐要搏了石门主的盛意了。”
这句话一点儿不假,那日在清竹岛上,成天运听说楚轻缠千杯不醉,他觉得楚轻缠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那种喝多少都没
事儿的人,又起了想看清竹宫宫主酒后出丑的调皮性子,就颠颠的跑去找人家拼酒。
当时楚轻缠用蔑视的眼神扫了一下成天运怀里的‘小酒坛’,用衣袖卷过去一饮而尽,又让下人抬了两个两尺高的酒坛
子,自己拎起一个等着成天运的动作。当时成天运忒没种的在楚轻缠嫌弃的斜视下拿出握在手里的小酒杯,讪讪的笑了
几下。就这样楚轻缠独自喝完了那两坛五十年清竹酿之后,拎酒坛子似的拎着不省人事的成天运回了房间。从那以后,
只要有人在楚轻缠面前提拼酒的事儿,成天运就低着头装透明人,他实在不好意思说那天自己就喝了两杯。
只是今天这种状况,他不喝也不行了。认命的坐在桌子前,石裕在他面前放了一个大海碗把他吓了一跳,这要是喝下去
,聚英大会都能让他睡过去。
在盛意难却的情况下,成天运动作僵硬的端起那个快要溢出酒来的海碗,欲哭无泪。
“公子!”萱儿气喘吁吁的闯进来,感动的成天运差点儿没哭出来。
“萱儿姑娘,你怎么来了?”见萱儿莽撞的冲进来,石岩石裕有些吃惊。最后还是石岩以宽容的语气先开的口。
“萱儿该死,打扰了各位的酒兴。”萱儿立刻向石岩石裕两人赔罪“石门主,我家公子有个酒品奇差的毛病,上一次杜
二那件事情就是公子酒后失言所至。”
“呵呵,那倒无妨,我与裕儿就当成公子酒后说胡话就行,再说江湖中人哪有那么多拘谨,成公子年少有为,喝了酒豪
爽一些也是应该的。”
之后萱儿又开始胡编乱造,说的成天运直攥拳头。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成天运酒后乱性,那天回客房之后吐得满屋污秽,
因为害怕掌柜知道了麻烦所以就和凌然两人收拾的屋子,顺便隐瞒了成天运酒品很差的毛病。总之一席话说的天花乱坠
有声有色,把成天运的形象毁的全无,最后还用水汪汪的眼睛告诉在场的人:我说的话千真万确。
石岩石裕两人将信将疑。石岩充分显示了他的老辣,最后还是让成天运小酌一杯意思意思。石裕转回房间,麻利的拿出
了一只普通的酒杯。这下萱儿没了说辞,干着急的看成天运把石裕刚倒上酒的酒杯放到嘴边,咬咬银牙就想豁出去再去
阻止。
“石门主与令郎难得的雅兴,楚某实不忍中途打扰……”
听听这没礼貌的开场语,没见到旁边还有俩大活人吗。
第23章:小渡一劫
室内灯火通明,楚轻缠一身白衣越发光鲜,一层薄薄的白光覆盖在他的身上让他更如谪仙下凡。
“原来是楚宫主大驾,老夫三生有幸得见清竹宫宫主庐山真容。”听到楚轻缠的声音,石岩和石裕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变
色,楚轻缠进了屋子,石岩低咳了一声,迅速的恢复了常态。
“楚某也久闻石门主睿智精明,今日特来拜会,送上三道小菜聊表心意,还请石门主笑纳。”楚轻缠说完手一挥,身后
的三名清竹宫弟子各呈上一道菜,放到桌子上。
随着三道菜的出现,成天运与萱儿的眼睛也长到了上面,跟着停在桌子上。和萱儿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又同时摇了摇头。
三道菜做的乱七八糟,乍一看还以为是酒楼里吃剩不要的菜。勉强的能看出其中一道菜里有一只肚子被剖开肚子朝上的
鸡,旁边还有一个没长成的鸡蛋。另一边有一锅放在暖路上正在开水里沸腾的豆腐。中间的一道菜已经什么都不能看出
来了,依稀知道里面有一些被精心料理的菜在蒸过之后,已经面目全非,分明不能吃了。
成天运看清楚了这三道菜之后,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人家可是铁剑门的大当家和小当家,你再有派头也只是一个解散过
的新门派,竟然敢送这种东西,还想不想在江湖混了?
石岩盯着那三道菜看了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妙,实在是妙。睿智精明四个字在楚宫主面前老夫是愧不敢当,
楚宫主才是真贤者。这三道菜饱含楚宫主的心意,老夫却之不恭就汗颜收下了。”
楚轻缠笑着还礼,而后淡然的稍稍转头,终于注意到一边猛向自己使眼色的成天运。“石门主,楚某与这位成公子有些
渊源,几日后楚某将离开此地,恐怕没了机会,想先行带他离开商讨前尘,还请石门主行个方便。”
“好,来日方长,我父子二人与成公子有缘还会再见。改日有机会老夫也必定去楚宫主门下拜会,到时候我们再聚也不
迟。”说完石岩别有深意的向成天运一笑,和石裕送他们三个离开客房。
还好成天运的客房与石岩石裕的客房有,不然还真担心他们父子会跟过来接着‘畅谈’,石岩最后的一笑送他的鸡皮疙
瘩到现在还没下去。回到客房成天运有些夸张的长出了一口气,趴在床上装死人一动不动。萱儿站在一边也有些坦然。
“收拾东西,你们两个都去我那里。”楚轻缠进了房门坐也没坐,就定在桌子旁边一直向门外张望,似乎也不想在这里
久留。
“有你那个亲亲水姑娘一直在陪着你,还嫌不够啊?”也不管萱儿就在旁边有失礼节,成天运不变动作的撇了一下楚轻
缠就转过头不去看他。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水姑娘怎么了?明明彪悍的厉害,一见到楚轻缠就跟被人抽了筋剔了骨似的装
柔弱。知道我跟楚轻缠云雨了一夜就一哭二闹的,有本事你去上吊啊。不就长了一张还入得了眼的人皮吗,能比的上我
堂堂太子的风貌?还真以为楚轻缠把你当心头肉了。
“好,我去找石岩,让他请你继续去喝酒。”
“萱儿,快收拾东西,怎么能让楚宫主久等呢!”
成天运与楚轻缠乘一辆马车,萱儿和剩下的弟子在一起。车内不是很大的空间里飘散着淡淡的清竹香,成天运贪婪的吸
了口气又咂咂嘴吧,痞痞的样子被他十三四岁的年纪摆出来显得很可爱。
冷淡的拍下伸向自己的毛爪子,楚轻缠抖了抖自己的白衣坐的端正,更衬得成天运举止龌龊。成天运又自己在车内玩儿
了一会儿,见楚轻缠也不理他,无趣儿的放弃‘蠕动’,也安安静静的听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后天聚英大会就开始,你不老老实实的在醉仙酒家呆着,四处乱跑惹什么事端?”楚轻缠很少露出这种严肃的表情,
更确切的说他应该是生气了。
“你以为我喜欢他们俩啊?两只狐狸狡猾的很,就会让人讨厌。再说,他们只是请我去喝酒,又不像你这样不正常的好
男色,我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无所谓的摆摆手,见楚轻缠无缘无故的臭表情,他也有些不乐意。这是不得已而
为之的,又不是我自己想去喝那破酒的,干嘛总是怪我?
楚轻缠又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掀起一旁的小帘子,漠然的赏起了夜色。
受不了楚轻缠那副‘要死’的样子,成天运没事儿找事儿的挑了个最没用的话题。“喂,我不去你那儿了行不行?打扰
了你和水姑娘的美景良辰,我寝食难安会减寿的。”
“那种没用的醋你吃它做什么?今天早上我已经把水儿送回去了。”楚轻缠先前的反常一扫而光,两只眼睛眯的精光闪
现,让成天运又开始心里发毛。
“谁吃醋了!”成天运一跃而起咣的一声撞在车顶上,抱着头呻吟了半天,瞪了一眼笑意更深的楚轻缠,“我这不是怕
打扰你们吗?改天再生个小宫主出来,我还能……”防止越描越黑,又立刻转了话题,“话说你才是,没本事就别学人
家做菜,画虎不成反类犬,看你送人家的那三道菜,亏你能送得出手。这次我还真佩服那两只狐狸的胸襟胆量,那种菜
色也敢收,吃了不死也得少半条命。对了,告诉我菜名,改天我找厨子专门教教你这大宫主。”
“杀鸡取卵,操之过急,还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短短一句话,楚轻缠说的有些出神。而成天运没有发现,自顾着思考起这三个菜名。刚有些热闹的气氛又变得平静。
车轮压过一个石子,车内一阵较强的晃动,惊醒了走神的两人。“运儿,你现在困不困?”回过神的楚轻缠眼里有星芒
闪现。
“啊?奥,昨天从你那儿回来就一直睡到晌午,又被石家两狐狸一折腾,现在精神的很,那儿有心思睡觉。你困了?”
“停车。”
下了车,楚轻缠对手下的弟子交代了一下,让萱儿随他们先行回去。等车辆行远,成天运奇怪的问道:“楚轻缠,你今
天吃错药了吧,今天怎么这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