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引(鬼畜帝王攻vs妖孽佞臣受)下——慕染°

作者:慕染°  录入:02-09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会笑,笑自己的可悲,有时他会问自己,“离慕染,失了宠的你还能怎么办?”然后在一次次的

自问后,他终于得出了答案——也许这一生,他再也逃不出这里,华丽的高墙是禁锢,将他牢牢锁在里面,孤独终老。

深夜,寒风将慕染的衣袂打得翩翩飞扬,他冷眼望着眼前的小丫鬟,眼中是一片凉薄,“真是有意思,我离慕染如今在

这里站久一些都不成了?”他冷冷一哼, “早说是把我禁足屋内不就得了?我也不会出来此处,也省得你们麻烦不是

?”

碧莹本是胆小之人,这会儿听得慕染这般一说,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公子饶命,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请公子相信奴婢

,奴婢真的不是……”说到这里,她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慕染瞧着心一酸,两手悄悄地拢入袖中握成了拳。他并非不知碧莹的真心,只是这段日子被欺压得多了,有时连个奴才

都敢恶言顶撞他,这让他快要撑不下去。坚强了太久终会崩溃,压抑了太久如何继续?他一点都不勇敢,当身心皆已疲

惫,也会想要任性一次,偶尔孩子气一回,将心里所有的怨气发泄出来。

因为他的自私与残忍,碧莹此刻仍在他的脚下哭泣,而他却只是抿着唇看着,有时想要伸手去将这个小丫头扶起来,却

又总是在手才伸出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他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自私,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残忍。看到碧莹,他忽然想起了泽榆,那个傻瓜总是一心

向着他,到最后还傻傻地为他丢了性命。连续数夜的梦魇,他总是渴望能再见一次泽榆,然后问他一句,“值得吗?”

值得吗?为了他这样的人去死,真的值得吗?

碧莹和泽榆都是真心关心他,偏偏他只会留给他们伤害。蹲下身,这一回他是真的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碧莹的发,

本想再加一句安慰,“傻丫头,别哭了。”只是这句话被身后的那个冲动又愤怒的声音给挡在了喉咙口,终是没有说出

来。

“你在做什么?”那个男人叫左栩,慕染醒来后的第一天就见过他,听说是皇上派来专门盯着他的奴才,气焰很足,看

他的时候眼中满是鄙夷,不过慕染一直不是很在意,反正在这里,用这样的眼光瞧他的又何止左栩一人。

只是这一刻,他的言行举止似乎有些僭越了。左栩飞快地冲过来,一把推开慕染,然后扶起跪倒在地哭泣的碧莹,“你

……你还好吗?”碧莹点点头,他才安下心来。

慕染被他推得一个不稳,重重地跌在地上,忽而一道杀气从眼中闪过,他看着左栩,面色冷得有些骇人。

此刻左栩回过头来,视线恰好和慕染对上,“不知碧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公子要这么对她?”他恨恨地问,口气像是

在兴师问罪。

慕染不禁冷笑,男宠的身份再卑贱,却终究比个奴才好,今日就算他离慕染失了宠,却还是他左栩的主子,如今此人这

般同他讲话,分明是看不起他,眯起眼,他想:看来是时候给些教训杀鸡儆猴一下了。

没有正面回答左栩的问题,慕染只是孤自站起身,走回琴台前坐下,二话不说唤来三名奴才,指了指其中二人,他又看

向左栩,下令道:“把这奴才给我押下!”

那两个奴才一惊,却都没有行动,慕染倒也不急,含笑看向他们,月色下,这抹笑容显得格外的不怀好意,“怎么?不

会押人么?还是要我另找两人手把手教你们?”这话的意思再分明不过,他们若是不押下左栩,便也逃不了一番责罚。

无奈之下,为求自保,他们只得上前将左栩押伏在地,左栩那人也是一股子硬气,面对这般窘迫却丝毫不以为惧,对着

慕染大骂道:“你这狗娘养的,就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除了勾引皇上,你他妈就剩这点本事了?”

慕染听着他口中一个个侮辱人的字句,却也不恼,淡笑着看向一边站着的另一个奴才,轻声道:“你去拿板子来。”随

后又对上左栩凶狠的目光,幽幽启口, “杖刑五十。”

碧莹一听也急了,匆忙向慕染求饶道:“公子,他并非有意顶撞您的,求您开恩饶过他吧!”慕染却并不理会,只冲她

招招手,“碧莹,你过来。”

碧莹不敢违抗,站起身拖着犹疑的步子缓慢地向他走去,至他身侧站定,慕染笑着单手撑着头,看着地上怒瞪着他的左

栩,突然转头问碧莹,“你喜欢他对不对?”

碧莹一惊,正想着要如何回答才好,却听慕染又道:“那么今日你不用来伺候我了,估计待会儿行完刑后他更需要你的

照顾。”说这话时,先前离开的那奴才已取了板子回来,身后跟着另一个奴才,手里同样拿着根杖板子,慕染一个眼色

下,二人开始施刑。

这一杖杖打在身上,闻着声音就觉得分外的痛,起初左栩还忍着不肯叫出声,可到二十杖后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在左栩

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叫喊中,慕染始终面带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直到五十杖刑完毕,他才站起身走向左栩,对方

早已虚弱得瘫软在地,只听慕染的声音冷若冰霜,“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让你清楚明白一点,即使离慕染什么都没有

了,却至少还是你的主子。”说罢,他再也不理会周遭那些畏惧的目光,举步蹒跚而去。

庭院至屋内这段路,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待回到房里,便虚弱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床顶,心里已将自己厌恶了千

百遍,“离慕染,有个不怕死的家伙主动来供你发泄,这回你满意了吧?”他问着自己,而后发现这个问题多么的讽刺

,旋即他笑了,不知是在笑左栩的愚蠢,还是在笑自己的无情。

殿外,归禾将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宫泽锦,“回禀皇上,是离大人对一个奴才用了杖刑。”

宫泽锦闻之,不悦地凝了凝眉,“这个人,真是到哪里都改不了他狠辣残忍的性情,改明儿也赏他一顿杖刑,让他好认

清他现在的身份!”

归禾应声道“是”,后又问:“既然来了,皇上不进去瞧瞧离大人吗?”

宫泽锦横他一眼,冷着声道:“你这奴才如今管得越来越多了。”归禾一听赶忙低下头,“奴才不敢。”

宫泽锦呵出一口气,“回去吧!”随后转身,四处又是一片宁静。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瞧瞧呢?宫泽锦问自己,突然发现心里一片酸楚,不是不想进去,而是真不知如今该以怎样的态度

面对他,离慕染,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人,他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

翌日,一份“赏赐”送至绛雪轩,与其说是赏赐还不如说是一番责难,然而当慕染从归禾口中得知这赏赐乃一顿板子和

一道圣旨时,他却只是坦然地一笑,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宫泽锦也算手下留情,知道慕染身子虚弱,也就没多为难他,只罚了二十杖便作罢,掌刑的是归公公带来的人,怎么说

都是熟人,手下也多少留了些情面。

慕染没有问归公公皇上为何要罚他,心里略微猜到了些,知道和昨夜打左栩的事脱不了干系。

二十杖打完以后便是一道圣旨,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说过两日藩王们会陆续入京为安亲王守灵,到时候慕染亦要去为

泽榆守灵,七日不可踏出灵堂半步。

七日,不过一周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那七日,他必须守在泽榆的灵堂之内,饱受心中自我的责备和周遭

异样的眼光,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他是否能够坚持到最后,如今就连他自己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曾几何时,离慕染自认是那样的坚强,整整四年他独自走来,在皇上身下曲意承欢,眼睁睁地看着冷弦被关押天牢。在

宫中办事,于流言中穿梭,以狠毒闻名,直到皇上诞辰大赦天下,他为保冷弦性命一剑刺向他的胸膛,伤了他却也救了

他,后为保护剪湖隐藏其身份,不惜忍痛割爱,亲自将他赶走,那个时侯,即便冷弦和剪湖不懂他、误会他,他却仍然

能够一笑而过,勇敢地面对一切。

可如今,好似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变得究竟是他自己还是身边的人,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想到

那个成天假装却会为他付出真心的小王爷温暖的笑容,还有他羞涩可爱的模样,然后一夜无眠。

他突然忆起,那个时侯他和泽榆同游“想容”,泽榆那个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当时泽

榆咬定他刺向冷弦心口的那一剑是故意刺偏,只为留其一条性命,至如今,他才真正明了,原来自始至终最懂他最能看

透他的人竟是宫泽榆。

深夜,他伏在床上痴痴地笑,笑声就如一个疯癫之人,轻轻的,带着微微的嘲意,让人感觉到一股入骨的冰寒。

臀部火辣辣的疼,却怎么都抵不过心中的一分,他扬着嘴角,勾起一道曼妙的弧度,同时散开一片凄楚。又是一个难眠

之夜,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夜宫泽锦说的最后一句话:“离慕染你这个杀人凶手!”声音是那般的撕心裂肺,让他忍不住

颤抖。是的,他是杀人凶手,若不是他利用了泽榆的感情,泽榆也不会绝望到自杀,呵,其实离慕染的手上早已沾满鲜

血,可是,为何偏偏要染上这个一心向他的人的血?

愁绪一分分沉淀,聚积在一起,透出绝望的气息。

第42章:无望思念

礼部侍郎离慕染失宠,对外声称抱恙于绛雪轩养身,于是多日未上早朝。然朝中大臣皆乃明眼之人,既然离慕染身染重

病不能上早朝,那绛雪轩内日夜传出的琴声又是何人所奏?安亲王一向身体康健,又怎会恰巧在这种时候突然病故?皇

上又为何对离慕染不理不顾,却是夜夜宣太傅明烬入宫?这其中的原由,稍作推敲便可明了,只不过大伙儿都怕惹祸上

身,心照不宣罢了。

宫泽锦三番两次无意识地走到御花园,却总是远远地站在树下,就那样痴迷地望着绛雪轩的大门,那个地方其实离他并

不远,可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觉得它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他不会站上很久,只是清冷地瞥一眼,偶尔发一会儿小呆,便转身而去,仿佛对这个地方已无留恋,至少,在别人看来

是如此,惟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有一个早晨,他和那个他深爱的人相拥着就站在那座小轩的窗

前,望着窗外这满园的景色,畅想着未来的某一天,当他不再是皇帝,便搬到这绛雪轩来与慕染同住,然后二人日日于

窗前赏花,日子过得简单而幸福。

只是恍然间,已是梦醒时分,眼前血红一片,除了那残忍的血色,他看不到一丝的希望。简单的幸福?有时候他会觉得

当初的自己是那样的可笑,竟会去相信一个娈宠的话,以为那个人真会心甘情愿地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现在看来,他真

是太傻了,离慕染那么恨他,又怎会甘心守着他一辈子呢?

当年他费尽心思把慕染留在身边,到头来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结果么?哈哈!宫泽锦在心中不禁大笑起来,有意思,真是

太有意思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离慕染,你的狠毒薄情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错的是他这个所谓的天子,是他太

过天真,自认为能改变这个无心之人,谁知这场游戏玩得太过火,这回竟将自己皇弟的性命一同赔了下去,至如今,他

方才想到要止步、想后悔,又是否还来得及?

“皇上,您又想到小王爷了吗?”明烬的声音适时地闯入了宫泽锦的思绪,将他从极度的悲伤自责中拉了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明烬每夜都会来同宫泽锦闲聊些许,没有君臣间该有的礼节,却似两个挚友间的交谈。

侧过脸,宫泽锦望向明烬,神情格外地凄楚,微微勾起唇角,他笑着开口,“是啊!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泽榆,以他那

种与世无争的个性,原本可以安稳地过一生,是朕……是朕无能,保护不了自己的皇弟。”他轻轻地说着,目光慢慢地

变得空洞。

明烬亦是头一回见着皇上这般模样,一时有些无措,于是用极端柔和的嗓音安抚道:“皇上,您不需要自责,这错本不

在您,龙体为重,您也别想太多了,莫伤坏了身子。”

对上明烬的眼,眼波轻盈流转,宫泽锦问:“明烬,你恨朕么?”此话一出,明烬骇然一怔,“皇上何出此言?明烬受

恩于皇上,怎会恨您呢?”

宫泽锦握住明烬的手,目光犀利得似能刺穿明烬的瞳仁,“那么,你恨慕染吗?”

此时明烬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方才平静地启口,“皇上究竟想和明烬说什么?明烬不太明白。”

宫泽锦依然一副认真的模样,忽而唇角一扬,勾起一抹浅笑,“明烬,你明白的。”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如附有强大

的力量一般,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

明烬与之对视良久,终是在这抹强势的笑意中败下阵来,靠着椅背,他目视前方,老实地回答,“若说不恨那定是假的

,可是泽榆死前希望我不要恨他,所以,我很努力地想要放下。”

宫泽锦抬起眼,唇角带了一丝苦涩,“那么,你做到了吗?”

明烬的眼中瞬间泛起一抹淡色,嘴角轻扬,勾勒出美丽的弧度,却是悲伤的味道,“我做到了,可是皇上,您又能否做

到呢?”

宫泽锦闻言一惊,眉宇间流淌过一道凝然,“明烬,你希望朕放过离慕染?”见明烬不答,他不禁拢起眉,“你别忘了

,泽榆是因他而死。”

“我没忘,但这也是泽榆的遗愿,我又怎能违背?”明烬淡然而道。

“朕不可能放离慕染走!”宫泽锦激动地冲明烬大声吼道:“他害死泽榆,朕没要他脑袋已算仁慈,凭什么还要还他自

由?”

明烬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泽榆已经死了,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我希望他在那个世界可以安心。皇上,退一

步海阔天空,何不放过离慕染,也算圆了泽榆临终前的心愿,这样不好么?”

急促地喘息着,半晌之余,宫泽锦才平缓了心绪,“朕一直觉得明烬你是对的,当你与他人的意见发生冲突时,朕也总

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惟独这一次……”他仰起头,望着床顶,“泽榆是朕的弟弟,可他却死在朕的眼前,你知道吗?那

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死掉的感觉,”将视线收回,他的手抚上心口,“很痛,所以要朕放过离慕染,当什么事都没发

生过,朕做不到。”

“皇上……”

“不要再多说了!”宫泽锦夺过话锋,“明烬,你一向最识时务,所以我相信,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你应该很清

楚,”他突然抬起对方的下颌,“想在宫里存活,切忌多言,身为臣子,你更该做的是为朕分忧,而非屡次教训朕,懂

吗?”

垂下眼睑,明烬吐出一个“是”字。宫泽锦在警告他不要肆无忌惮、没大没小,这话中的余音明烬自然听得明白,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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