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是自由吗?
是用什么换来的自由呢?
我想接下来,也许大家都有得忙了。
不再有身后隐藏得很好但还是无法忽视的暗中监视者,周围的空气也仿佛突然间清新了一些。
我思索着,该让那个一直在多管闲事替我扫清障碍的人露初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起身步出唐家,看到门卫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我顿了顿,看他没有再说什么,微笑着走了出去。
“你来了。”陆彦的效率总是令人赞叹。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陆彦冷冰冰地用公式化的表情回答。
“那群老头子怎么样了?”
陆彦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没关系,你照实说。”我笑着看他。
“他们对你的安排并不服从,背后都在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且对这一次跟青龙社的交易都虎视眈眈。”陆彦对我波澜不惊的笑容有一丝诧异。
“呵呵,果然坐不住了吗?”我淡淡地道。
“要采取行动吗?”
“不必,最好他们的能力也对得起他们的年纪,否则游戏就没得玩了。”我看着苍茫的远方,这片不大的草地上一轮艳红的落日正悄悄隐入地平线,最后的将逝霞光绝美如天堂的神圣之火。
“青龙社的交易内容和地点他已经吩咐过全无保留地透露给你,如果你问的话。”
我抬起头,凝视着陆彦,看到他的眼中只有忠诚,没有丝毫惊惶。
“他当真这么大手笔,把这么可观的交易提供给我玩游戏?”
“这是难得的机会。”陆彦的话似乎有让我乖乖领情的意思。
“是吗?”我冷笑,要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面前表现,还真是残酷的自我糟践。
“他需要一个接班人,你不会让他失望。”陆彦定定地看着我。
“你这么肯定?”我看着陆彦。
“是,否则我不会甘愿跟从你。”陆彦不卑不亢。
“很好,那么我们就试试看,我是不是你该跟的人。”接班人是吗,原来如此,我终于找到了报复你的方法。
夕阳很美。
华丽的消逝。
不知道我留给陆彦的是怎样的背影,没有力量,我如何去保护我需要保护的东西?
“少爷在里面,等您很久了。”走到门口,就有貌似好心实则幸灾乐祸的佣人提醒我的失误。
“谢谢。”我半真不假地笑笑,佣人一下子闪了神。
走进客厅,唐洛四肢舒展地躺在沙发上,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服衬得他更加阴郁冷酷,沉默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气氛那样凝重——
所以当我看到唐洛对我露出微笑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那是错觉。
“怎么才回来?”唐洛没有动,让我犹豫着是否应该走近他,没有思考完毕,脚步已经自作主张地迈过去。
“我出去走走。”走到离他两步远,畏惧危险的本能阻止了自己的靠近。
“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远。下次出去先告诉我。”唐洛伸手一揽,身体立刻失衡地被搂进他坚实的怀里。
我不信你不知道,门卫必定会第一时间报告,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是嘴角的笑容竟然有一丝自己不了解的甜蜜。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美得摧毁理智。”唐洛温柔地咬着我的耳朵,“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有多么惊艳吗?但是以前你的笑那么冷,那么讽刺。”
我不是喜欢听情话的人,那些虚伪的语调比谩骂更让人心寒,太华丽的东西包藏的总是丑陋的本质,腐蚀掉人的理智。
“所以洛少讨厌看我笑吧。”女仆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我想站起来,唐洛并不松手,他的话并未说完。
“净扬,你对我几分真心?”唐洛那么不安的神情让我不安。
“黎净扬,他没有心的,何来真心?”我黯然地抬头看他,突然有些悲伤。
“我帮你把心找回来。”
恍然忆起刚才那道斜阳,美丽,但消弭得如此无情。
“是么?你怎么找?”我笑着任唐洛吻着我的眉梢。
“把你捆在我身边,那么长的一辈子,总会找到。”温热的气息痒痒地喷在耳际。
一辈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呢?
洛,我们会有一辈子吗?
“洛,你信我吗?”
“你要我再说一遍吗?我信你。”唐洛抱紧我不安的肩膀。
“黎境黯和青龙社的交易,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嗯。”唐洛静静地等着我的下文。
“我知道一些消息,我们联手,如何?”
“我说过我信你。”唐洛淡淡地在我的唇上一印。
冰冷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感动竟然只是因为这一句无条件的信任。也许生活并不是那么残酷,也许只要相信,还是会有灿烂的明天。
第四十五章:留恋
等待时间静静流逝,结局倏忽而至,终究还是等来了那一天,应该是期待的,却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唐家的早餐依旧那么优雅宁静,仿佛依旧是平淡的一天的开始。
“净扬,不再睡一会儿?”唐洛淡笑着向我伸出手。
也许是真的只是需要一个人依靠吧,唐洛抱着的每一个夜,都没有噩梦,不必睁着眼睛苦等天明,只是越是安心却越是有不安的隐患。
“嗯。”唐洛起床的声音很轻,还是会惊醒浅眠的自己,只不过觉得尴尬才会装着再睡一会儿。
我走向他,依旧不自在地接受晨起的拥抱。
“我们今天去游乐场好不好?”唐洛没有放手的意思。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想去?”唐洛有些失望地看着我。
“今天青龙社和——”
“净扬,我今天只想和你一起,那些事情,我的手下会应付的。”
“你是不是太小看黎境黯了?”我看着唐洛的眼睛估测着其中有几分真意。
“不是小看他,而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希望,只有你陪在我身边。”
“什么日子?”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生日。”
我愣愣地看着唐洛孩子气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失神。
“我跟你一样,都没有过过一个真正的生日,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给我第一个。”唐洛
收紧了手臂,那一刻我竟然会觉得他在害怕,害怕失去。
“怎么你这样的大少爷也没有过过生日吗?”我看着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心。
“生下我的女人背叛了我的父亲,所以再没有一个会记得我生日的人了,一个冷酷的
黑社会老大,不需要什么生日,更不需要有人陪伴——爱情,意味着心软,意味着毁灭——”唐洛淡淡地告诉我,那种相似的冰冷和孤独感让我觉得很冷。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爱上你?”唐洛挑了挑眉。
“嗯。”
“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我?”
“净扬,我不知道。我知道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不想放手。”唐洛的目光深
邃而迷离——也许是一种暗示,只是当时的自己根本已经连去辨别真假的想法都没有了吧——说到底自己其实也并不清醒。
“去换身轻便的衣服,我等你。”唐洛温柔地松开手。
我突然有些眷恋这种温度——
这种不是一个人的温暖。
我没有亲眼见过游乐场,或许只在纸张屏幕上看到过游乐场的局部,五颜六色华丽缤纷的怪异器械把人带进各种各样的感官刺激里,尖叫,欢笑,情人间紧握的双手,都离自己那么遥远。
身边的人投来怪异的目光,我想要挣开唐洛握着我的手,却换来一个孩子气的微笑。
“净扬,记住这一天,你只是你,我只是我,记住我们在一起的快乐。”
“听起来有种要分别的错觉。”我笑着回应,感觉手上紧了紧,是唐洛用力握了握。
“我们去坐这个——”我朝着唐洛指点的方向看去,过山车。
坐在上面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是恐惧的频率——
高空滑翔——
高空弹射——
他似乎要把所有的刺激项目都玩个遍。
我擦掉额上的冷汗,忍住几欲作呕的感觉——我恐高,只是几十米的高度眼前就发
暗,看到小凉轻飘飘落下的样子,慢慢地绝望就遏制了呼吸,有种溺水般的无助涌上来。
“净扬,去坐那个好不好?”
我看着唐洛阳光下灿烂的笑脸,背后是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摩天轮——阳光散射成奇妙
的光晕——
“好。”淡淡的温暖驱散了之前的不适。
摩天轮窄窄的格子里,唐洛拿出装着戒指的盒子,他对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对你是真的。”
那时摩天轮转到了最高点,我全身颤抖不敢看窗外,拘谨地任他把戒指套进我的手指。
摩天轮其实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它所见证的东西——但如果知道这一刻过后这一切都是虚伪的——它会不会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