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银?”说完,他晒笑着嚷道,“小子,这次是不是又把银了夹在屁眼里头了?”
这次说话的是一直环胸站在老大右边的乞丐,估计也是个恨不得他死的人,说出来的话恶毒到了骨子里。
虽然不是他做过的事情,但这话极光听了也十分的不舒服,刚一抬头想张口骂回去,脸上就挨了一耳刮子,“妈的!臭
小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永远都不会乖乖听话!”
老大听两人的话也知道是恶意挑唆,但几个人是一伙的,哪有不借题发挥之理,伸手就给了极光一巴掌,要眼前这个从
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小子好看的同时,也涨了自己威风。
这一巴掌打得极光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待他缓过神来,四个人已经在他们面前呈半圆形围拢,一人一个方向,把
他们死死的堵在了墙间。
跑是跑不掉了,一场痛揍眼看就要来临,极光不知道这个已经散过一次的身体是否经得住另一次毒打。
小丐的身体愈加往他身后躲去,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老……老大,不……不要打……不是还……还有一个下午的时
间么,那时候……那时候我们一定……”
“呸!让你们走了你们还会乖乖回来?你当我是傻子呢!给我打!”啐一口唾沫,老大手一挥,几个人恶虎扑羊一般扑
了上来。
极光反身将小丐死死搂在怀里,任雨点般的拳头、脚踢落在身上,咬着牙。老大最多就是可恶一点,最可恨的却是那煽
风点火的人。他睁着铮亮的双眼,他要看清楚,要牢牢记住那两个人的模样,他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只要怀
里的小丐没事,他就是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路人对几个乞丐之间的争斗并不感兴趣,乞儿嘛,每天都会有几个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的,见惯不怪了。况且,几个又
脏又臭的人打做一团,躲远点都来不及,一般人有哪个会去凑热闹。
所以说会靠近的都不是一般人,只有不一般的人才会管这挡子闲事。
“住手!”突的一声暴喝,如同晴空闷雷,轰的一声令四人停了手。四人一回身,顿时吓得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一人手执长鞭身穿兵士服端坐马上,身下的枣红大马打着响鼻踢踏着前脚,在他身后,跟着一小队身穿软甲的步兵,个
个手上都拿了兵器,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几个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斗殴,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原来是巡城小队,马上之人应是小队长之类的,那声呼
喝也是他发出的。
一直漠然的路人直到官兵的介入才觉得事情有些看头,于是三三两两的聚了过来。
老大一听脚都软了,他可不想惹上官兵,忙堆着笑脸上前道:“官爷,我们兄弟在闹着玩儿呢!”
“他撒谎!他逼我们去偷银子,偷不来就打我们,方才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银子给他,他们就动手了。”小丐从极光怀里
探出头,眼里还含着泪,尖着嗓音指控。
“没有没有,您别听他胡说。”老大连连摆手,慌忙辩解。
“去看看他们身上是否有伤。”看了看老大,再看看相拥的两人,小队长一声令下,一个士兵应声走到两人身边,伏身
在两人身上检视了一会儿,回报道,“头,大小两人身上都有伤,大的更是伤上加伤。”
“官爷,冤枉啊,那伤是他本就有的,不是小人们打的!”老大还想狡辩,小队长一抬手,他便乖乖的闭了嘴。
“都带回去,有什么同我们老爷说吧,他自会分出谁是谁非。”小队长冷冷睨了一眼老大,让手下将几个人绑上。
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阴阳怪气的嚷到,“嘿,官府净管些芝麻绿豆的事儿了,几个小丐儿也犯得着要惊动官老爷么
。”
小队长居高临下的环视人群一周才淡淡道,“乞儿也是我王膝下子民,何况此乃王朝国都。我王明文召令,凡我飒岚子
民,无论长幼妇孺一率平等。这几个小丐光天化日当街滋事生非,我将他们拿办官府,有何不妥?”
几句话在情在理,掷地有声,令人信服,小队长再环顾一遍,见没有人再敢应声,掉转马头一夹马腹沉声道,“带走!
”
“哥,我怕……”小丐听说要见官,慌了,紧紧拉着极光的手不放。
极光拍拍他的头,喘着气压下剧烈的痛楚,轻声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几人被士兵押着朝俯衙走去。阿三,老大和左狗腿右狗腿被推搡着走在前面,时不时趁押送士兵不注意的时候狠瞪两人
。
极光懒得理,也没力气与他们计较。
中国古代普遍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社会等级制度,不平等现象极为严重,竟然也有像飒岚国君这样提倡平等的人,还下了
召令文书,多么的难能可贵。极光不由得去想,这个飒岚王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没多久,一行人便站在了公堂上。
一声惊堂木将小丐吓了个结实,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直缩在极光怀里发抖,而老大几个进来就扑在地上七嘴八舌的
大呼冤枉为自己开脱,极光搂着小丐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们,不说一句话。
直到又一声惊堂木拍下,几个人才住了嘴,垂头老老实实的跪着不敢再大声喧哗。
“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红木桌后是个胖得有点可爱的老儿,一说话,双下巴就一动一动的,极光看见他就想起“
SLAM DUNK”里的安西教练,樱木总是喜欢粘着他,没大没小的玩他的下巴。这个老儿也有个那样摸一摸就会弹一弹的
下巴,令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慈爱。
这样一来,他也就没有那么令人害怕了。
“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大人你一不是天二不是地三不是我的父母,我为什么要跪你?”极光目光直视老儿,
说出来的话颇有一番傲骨,昂头挺胸一字一句道。
围观的老百姓中不少人发出赞叹,那将他们带回来的小队长就站在他身边,听了微挑眉没有做声,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男
子,穿着兵服,该是个衙役,忍不住大喝,“大胆!大人就是百姓的父母官,等同于父母。给我跪下!”扬起手中的木
杖对着极光膝弯就扫了过来。
“碰”的一声,极光的双膝重重撞在地上,小丐呀的一声惊呼也给他拉下地来,撞地的刹那,极光几乎痛得晕过去,缓
了口气,他挣扎着又站了起来,“飒岚王……有明文召令,凡飒岚子民,无论长幼妇孺一率平等,这么说来,我和大人
是平等的,不说你为官者应当体恤百姓,就凭王上的令文,我就用不着跪你……”说到这里,极光咬牙顿住再说不下去
,新伤旧伤再加上膝上钻心的痛让他额上冒出一粒粒汗水,摇晃着身体就要倒下,腋下突然多出一股力量将他捞了起来
,稳稳的撑住了他的身体。
他诧异的扭头,撑着他的正是那根刚才用来扫跌他的木杖,木杖的另一头握在小队长手里,他看也不看极光,眼睛盯着
堂上的老儿。
一直端坐堂上以手背撑着下巴的老儿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听完他说的话,突然朗声笑了起来,“罢罢罢,不跪也罢。这
位小哥说得是,我王英明,确有此文书。现在,你说说你为何要当街滋事,让张晋给押了回来?”
张晋。极光在心里默念一遍,这就是他的名字吗?他默默记下。
极光不急不徐的说出了事情经过,老儿一边听一边用圆圆的指头轻叩桌面,露出思索的神色,直到极光讲完,他微微点
了点头,转让老大四人发话。
听完双方的叙述,他又对张晋说道:“张晋,你所看到的事实如何?”
张晋没有放下撑着极光的木杖,说道:“回大人,小将到时看到他们四人正在以多欺少,对二人拳打脚踢,如果不是小
将极时赶到,恐怕二人会有性命之忧。”
“嗯……”老儿摸着下巴恩索片刻说道:“本官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本官宣判……”
老大阿三左狗腿右狗腿被杖责三十下狱三月,而极光和小丐因之前偷人钱囊,虽是被逼的,但法理不容,下狱七天,以
示惩戒。
极光就这么坐了平生第一遭大牢。
小丐倒是高兴坏了,因为既不用去偷银子,还有人定时定量的送饭,相比起来倒是牢里的日子显得好过了。
那老儿倒也是个好官,很明显的,他们俩与老大阿三他们几个的待遇就不同。
两人睡的是石床,老大他们睡的是泥地,他们吃的是正儿八经的饭菜,简单归简单,却是当天的新鲜热呼饭菜,老大他
们吃的却是凉了的剩饭剩菜,有时牢头一个不高兴还给换成叟的,要不干脆就饿个一餐两餐。老儿还把他们安排在了相
对的两个房里,摆明了作恶的人就要受气遭报,极光心里觉得好笑,这老儿果然可爱得去了,做法虽然有孩子气,但着
实让他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第3章:羽信
天上流云淡淡,有风轻轻吹过。
亭子建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微微向外伸出,亭子里的轻纱随风徐徐飞扬。
飘升的棱角,翻飞的薄纱,远远看去,这亭子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
亭下是一湾池水。
半月形的池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绿,像少女松松的裙裾,层层叠叠,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绿色微光,整个池子宛然一块
温润的碧玉,清清的一色。
田田的绿间,散布着许多妖艳的红,中间夹着一些嫩嫩的粉。妖艳的,是大朵大朵的红莲,风情万种的在绿叶间生动。
嫩嫩的粉,是涩涩的菡萏,亭亭的立在水中。
并蒂的,三蒂的,还有四蒂的,淡淡的轻香随着水气飘散,还未走近,就先闻到这醉人的香气。
亭叫抱月,这一潭碧水自然也有名字,叫揽月。
抱月亭和揽月池是飒岚王亲自命的名,而这个亭子只有一人可来,这潭池水也只有一人可看。
亭子上,轻纱里,立着一道修长人影,双手负在身后,白色单衣,外面罩一件金色褛空外袍,衣袂随风而摆,及腰长发
用一根镶金蓝丝带随意束在身后,发亦随风而动。
他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景色,一动不动,仿佛与天地融成一体。
一迭细碎的脚步打破了静谧,男子身形微微一动,转过身来。
竟是个面如冠玉,不过二十一、二岁的美丽男子,莹润而艳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通往岩石的小路匆匆跑来一人,来到亭边停住。
“龙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在这里的时候是不容别人打扰的。”男子有一把温润如水的声音,不大,似琴
若弦,扣动人心。
“王……”龙竟唤了一声,低下头欲言又止。
龙竟眼前白色纹金的靴子动了动,一声轻叹后,那把温润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什么重要的事?说重点。”
“镇国大将军有信到。”龙竟快速而简短的答到,双手举过头顶将手中的东西递上。他就是知道,所以才不怕死的进来
。
随着镇国大将军的离开,这里就成了王宫禁地。谁也不知道王和大将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天大的事,也比不上
他此刻送来的这封信更为重要。
王等了整整三年的一封信。
飒岚现任君王——音澈,闻言身体一震,“龙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镇国大将军有信到!”龙竟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
从难以置信的恍惚中回过神来,音澈这才迅速接过信,“你下去!”
龙竟应声退下。
握着信,音澈修长洁白的手指微微发抖,随后,欣长的身体也跟着轻抖起来。
三年来那个男人带领着士兵在边境为他守卫疆土,而他知道的关于他的,只限于那屡屡告捷的战报。甚至,连战报都不
是他亲笔所写。而他带出来的军队军纪严明,神勇无敌,行军打仗神出鬼没,所到之处令盗贼悍匪闻风丧胆,被冠以“
狼军”的美名,这些也是他由外来商人处听说才得知的。
不知多少次明里暗里派了多少人去打听关于他的消息,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你,就那么恨我?连一点一滴关于你的消息都不愿让我知道?那为何还要守护这个以我为王的国家?
如今,他终于肯与他联系了。按捺着心中的狂喜,音澈急急把信展开,入眼的是无比熟悉的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玄色字体
,犹如那幽黑含笑的瞳仁。随着展开的信笺一片薄薄的东西滑下,轻飘飘的在空中悬停一下,划了一个圈带出道光轨,
落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
是一片银色的翎羽。
这银翎……
不是关乎生死绝不动用的银色翎羽……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音澈心中掀起狂风大浪。
寒气由脚底而生,只一瞬间,所有喜悦尽数裉去,连指尖都冰凉起来。
三年!三年之后你给我送来第一封亲笔信就是要让我痛不欲生的?枉我以为随着时间缓缓而过,可以带走我所做那些事
给你的伤痛和屈辱。
看完信,深吸一口气,音澈稍稍平复心绪,重新找回一国之君应有的镇静,提起下摆大步流星的跨出抱月亭,面容严肃
的吩咐道,“来人!传彭御医即刻到议事厅见我!”
他的心情很不好,他的情绪很低落。
这银翎说到底也不是身为大将军的他为自己用的,更不是为了他音澈,为的是飒岚国的无数百姓。
娑罗来犯,边关告急,一向所向披靡的狼军却在这个时候无法出兵……
看到王从揽月池出来,随行的左右侍卫立即跟了上来。
“王,彭御医出宫去了。”左侍卫顾成志答道。
“彭靖为何出宫,何时出的宫,我怎么不知道?”音澈眉头一紧,停下脚步冷冷说道。
“王,一大早王大人就来把彭御医请走了,说是他家二公子得了怪病让御医过去诊治,您亲口准的,您忘了吗?”顾成
志与右侍卫龙竟对看一眼,都感到王不对劲,听音澈口气,两人都明白是那封信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失了冷静,赶
忙提醒。
音澈这时才想起来,的确是他让彭靖出宫的。他还没醒,王维阳就在他寝宫外候着了,说是前几天二儿子从边境回来,
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得了怪病卧床不起,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这才来央他让宫里有妙手回春美誉的彭靖去诊治。
边境?他心中一动,那么……
“成志,龙竟,备马,随我出宫。”音澈急步而去。
什么事一关系到你,我的心就乱了。
第4章:怪病
极光在牢里吃好睡好,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他想洗澡!
牢里的狱卒虽然对他和小丐没有对老大他们那么恶劣,但是除了送水送饭之外的其他时间,是不踏足他们所在牢房半步
的,甚至在他们入狱的当天,几个狱卒就在牢头的指挥下捏着鼻子把桌子凳子搬到外面去了。
喏,现在几个人又开始在外面喝酒猜拳了。
几杯黄汤下肚,狱卒之间的话就多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起了牢骚。
“娘的,臭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