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上——林沐儿

黎闵郝拍拍莫阳后背左肩的位置，说：“不疼了吧？”

莫阳知道他的意思，笑着说：“早不疼了，我又不是林妹妹。那天被那个魔鬼老师推搡揉拿早好了。”

黎闵郝后来想想是有点后怕的，如果球拍在往上飞半公分就砸到莫阳的脑袋了，而且双方还干了一场架，所以和莫阳称兄道弟后，黎闵郝自然地会对莫阳好。

“如果还觉得愧疚，把那个复读机买了当我生日礼物吧。”莫阳谄笑着说。

黎闵郝睨他一眼，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沉吟了下说：“我考虑考虑”说着往前走。

“喂，你耍我啊。”莫阳愤愤地挥着他的小拳头。

不过还是要感谢莫阳的，因为他挤入他和丁晟恒的生活后，虽然他和丁晟恒还是会有摩擦，但是大到干架的冲突很少了，也许是因为莫阳在中间的插科打诨，也许是因为他们真的慢慢长大了。

“你们在磨叽什么，再不快点店门都要关了。”丁晟恒回头对两个人喊到。

到台球室时，里面几乎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啧啧，这么多人，一定轮不到桌子。”莫阳瘪嘴。

“谁让你们走这么慢。”丁晟恒往里面走，他的目的可不是台球。

“丁……晟恒，汽水……”董颜红着脸把一瓶汽水递给丁晟恒，丁晟恒看她一眼伸手接过说：“谢谢。”说着就往里走去。

只一句话，董颜又傻傻地愣住。

“喂喂喂，我们的呢？”莫阳窜到董颜面前在她眼前挥着手。

“啊。”董颜知道自己的失态，赶紧递过去，“给。”

“谢啦。”莫阳接过汽水马上打开，咕噜咕噜地喝起来，他正好口渴的紧。再哀怨地看一眼满室打桌球的人，他跟上丁晟恒，还是去看他们俩打网球好了，下次得再早点来。

黎闵郝拿着汽水，看着那个一直红着脸没消退下去的女孩，脸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虽然天已黑透，但老板在球场周围四周各架了两盏路灯，虽无法媲美白天，但也已足够亮。而且打网球的人本来就少，所以现在这个时间没人在球场上。

丁晟恒交了钱领了拍子和球，对黎闵郝挑衅地说：“来一局。”

黎闵郝微抬下巴，伸手拿过拍子，接受挑战。

陈升是这家台球室的老板，会建个露天网球场纯粹是自己的个人爱好，而且台球室后面这块地空着也是浪费，会对外开放只是顺便，他也不期望指着网球赚钱，毕竟现在玩网球的人少。但是他没想到，刚宣布网球场对外开放就会有人光顾，虽然只是几个小孩子，不过那两个打球的小孩还真是打得不错。

丁晟恒球拍往上，球被挑高飞过球网，黎闵郝快速后退，高高跳起，一个扣杀，把球狠狠地击到对方场地，丁晟恒一个措手不及，再加球的反弹力度大，直接飞到丁晟恒后面的护栏，难以接住。

莫阳和董颜被黎闵郝的这一记深深震撼。

叼着烟的陈升也愣住忘记了吸烟，只喃喃地说：“……打得不错。”

“哼，扣杀力度越来越猛了。”丁晟恒晃动着肩膀笑着说。

“你的吊高球也越来越高。”黎闵郝拍弹着球，说：“轮到我发球了。”

董颜看着黎闵郝的姿势，深怕他那个球打过去把丁晟恒弄伤了，不过看着球场上不再懒洋洋而是神采奕奕的丁晟恒，她的心又漏跳了好几拍。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三）

黎闵郝又是一个让人难以接住的扣杀，场上虽然没有记分，但好比较的两个人早已把分数记在心里，再一个球这一盘黎闵郝就会胜出，而现在这个发球是丁晟恒。

两个人已经打了半个多小时，消耗了很多体力，都已经气喘吁吁，但是没想到丁晟恒发过来的球依然迅猛有力。“看来你体力见长。”黎闵郝稳稳地接住这个球，但因是反向接球力度大大减弱。丁晟恒快速往网前冲，看丁晟恒的样子应该又是个吊高球，黎闵郝见势后退，但没想到，丁晟恒挥拍出去，只轻轻碰触网球，球越过球网落地前滚，黎闵郝已经来不及回冲。

“够狡诈。”黎闵郝笑着说，心里的火越打越旺。

这样两人就又打了平手。

“小伙子们，我店快打烊了，你们再打一球定胜负吧。”陈升看看时间快飙九点，是到他每天关门的时间了。他开店也是向来随意，不会像其他娱乐店一样开到个凌晨狠命赚小屁孩钱，他做事只图自己开心，晚上闹到个九十来点，睡个觉，第二天接着闹让他觉得也有趣的紧。虽然他很想继续看他们俩打球，但是他还是更喜欢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去。

“没问题，老板。”丁晟恒挥挥拍子，举着拍子对着黎闵郝说，“最后一球。”

黎闵郝发球。

莫阳和董颜看着球在两边飞来飞去，脑袋都有跟着转晕的感觉。

“他们……打得真好。”董颜佩服地说，这是她第一次看现场网球。

“那是。他们俩从去年开始跟着体育老师练，而且两个人又都是不服输的个性，技术只有越打越好的份。”莫阳也是不无羡慕，自己也是和他们同时跟着体育老师练，可技术就只到能发球，很多球都还接不住。

“啊……球又被挑高了……好高……”董颜赞叹出声。

“应该又是一记扣杀。”莫阳笃定的说。

果然是扣杀，但是，却听到一声沉闷的痛呼和球拍落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莫阳看到捂着手腕的丁晟恒，赶紧跑上前去。

黎闵郝跳起时发现这个球比以往的更高，要挥拍出去，突然眼前一闪，对面的路灯晃到自己的眼，等发现糟糕时，球已经被打出，然后就听到丁晟恒闷哼和球拍落地的声音。

这个球愣愣直接击打在了丁晟恒手腕上。

黎闵郝扔下拍子跑过去，捏起他的手腕，急切地问：“还好吗？”

被他一捏，丁晟恒痛地皱起了眉，嚷道：“妈的，你就不能轻点。”

“有点肿了，我带你去找我爸。”说着就拉着丁晟恒往外走，转头又对莫阳说，“你送那个女孩子回家吧。”说着，就走出了网球场。

董颜愣愣地看着丁晟恒被拉走，她很想追上去看看他伤的怎么样。莫阳挡在她面前，笑眯眯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想去看看他……”董颜诺诺地说。

“他？你说小恒，放心，有闵郝在没事的。你家在哪？”莫阳说着朝老板挥挥手，就往外走。

“我……”董颜叹口气，看看时间都快九点了，就算姑姑再不管自己也不能这么晚还不回去，只能跟着莫阳出去。

陈升看着这几个孩子，摇摇头，青春真好啊，开始收拾场子。

“爸，没事吧？”黎闵郝问正在给丁晟恒看手的黎天启。黎天启是城东医院的外科医生，他觉得自己自从被编到城东医院后，每个星期里起码有一两场治疗是给前面这两个小子看的。

这两个小子从小就会掐架，不是弄得这个脸划破就是弄得那个腿受伤，虽然说男孩子打点架挂点彩没关系，但是看到自己儿子把老丁家的儿子打得惨兮兮的，心里那是非常愧疚，就算自己儿子也是经常被打还是难消愧疚之心。上了初中两个人终于知道收敛了一点，开始玩起比较文明的体育运动，但是看吧，现在打球也都能打出伤来了。

“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要拿点药水外敷。记得起码一周不能让手过分负重，经常自己揉揉。”黎天启在纸上刷刷地写着，然后递给黎闵郝，说：“去拿药付钱。”

黎闵郝像每一次带丁晟恒来他爸这一样，拿了单子跑去付钱。

“小恒，一周后再过来一次，让叔叔再给你看看。”黎天启慈爱地说。

“不是没什么大碍吗？”丁晟恒奇怪地问。

“一周后让叔叔看看复原地怎么样。”黎天启笑着说。

丁晟恒点点头。

等黎闵郝回来，免不了被黎天启一顿数落：“郝郝，你也太不小心，这么大人还就知道用武力欺负小恒……”

“叔叔，不是的，我们是打网球不小心弄的。”丁晟恒看着被黎天启说得一声不吭的黎闵郝有点想笑，但还是出声解释。

“体育运动更要注意安全。到开学前你都不能碰网球，而且接下来一周好好照顾小恒的手。”黎天启厉声说。

“知道了，爸。”

“好了，都十点了，你们快点回去吧。”黎天启也不忍再责备自己的儿子。

“对了，郝郝。”黎天启叫住了要推门出去的两个人，“今天晚上我值班不回去，你把家门锁好。”

“……好。”黎闵郝眼神微黯，但还是点了点头。

待两个人都出去后，黎天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有点对不住自己儿子的，自从到城东医院后，陪儿子的时间越来越少，而杨韵又在省城大学里做讲师，除非寒暑假平时更是少回家。所以基本上家里都是黎闵郝一个人，对孩子他很愧疚，所以他更希望丁晟恒能和他好好相处，能有一个人陪着他也是好的。

“你妈……还没回来？”丁晟恒看气氛有点沉闷，出声问。

“你手还痛吗？”黎闵郝受不了沉闷的气氛，出声问。

两人又是同时出声。

真不知道该说两个是默契呢还是什么。

两人相视笑开。

丁晟恒捏捏手腕，“呲”了声，皱着眉说：“痛。”

“这个药水和喷剂晚上回去记得用。”黎闵郝没想到自己那个球力度这么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丁晟恒斜眼看他。

“嗯。我妈说学校有考试，等她考完估计要八月下旬，她说考完试回来。”

“那在家顶多就呆个十多天就又要回学校，九月份就都开学了。”

黎闵郝耸耸肩，不置可否。

“还是我妈好，都是当老师，她把学校办在了自己家。”丁晟恒又忍不住和他比较起来。

丁晟恒的妈妈林淑琴幼师毕业，但毕业的时候不想去学校这么让人受束缚的地方，就在生了丁晟恒之后，自己在家的五楼疼出空间，办了个淑琴舞蹈班，专门教7-12岁的小孩子跳舞。

这种私人授课那个时候还比较少，而且家长都舍得花钱让孩子去学，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比别人强，所以淑琴舞蹈班的生意是非常不错。但因为林淑琴这个人就是喜欢随心所欲不喜欢被一堆乱糟糟的孩子扰乱自己的生活，所以在有点名声后又对人数和素质进行了控制，而林淑琴也确实有真材实料教出来的孩子都能在舞蹈比赛上获得好评，以至于后来很多家长都能以送孩子去淑琴舞蹈班为荣。

“我还记得有个小男孩尿急忍不到厕所在你房门口撒尿，那是那时的事来着？”黎闵郝凉凉的飘来一句。

丁晟恒眼角直抽，虽然妈妈对人数进行了控制，但是家里十来个孩子在那里欢蹦乱跳着实让人烦躁。

走到家门口，两人没有说再见各回各家。

开门进去，依然是漆黑一片，黎闵郝黯然，什么时候回家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样子。

开门进去，果然里面灯火通明，他知道是爸爸妈妈为自己晚归留的灯。他边往里走边关灯边腹诽：老爸老妈真浪费电，开一盏不就好了。

拐过三楼爸爸妈妈的房间正要往前去自己的房间时，后面房门被打开了。“

“小恒回来了。”丁正宇睡眼惺忪地说。

“嗯，爸，你还没睡？”丁晟恒转身看着按楼下灯的丁正宇。

“已经睡了一觉了。听到你开门的声音又醒了，快去睡吧，又和郝郝玩到这么晚。”经过丁晟恒身边时闻到一股药水味，奇怪地转身，看到丁晟恒右手腕肿得和馒头一样，沉声问：“怎么回事？”

丁晟恒看他盯着自己的手，晃晃手说：“打网球时不小心弄伤的，黎叔叔已经看过，没事。”

丁正宇听到老黎已经看过也就放心了，他是知道这两个小子的，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动不动就受伤，还好老黎是外科医生。

“手受伤了这几天就安分点，去睡吧。”说着就往楼下的厨房去，这天睡得他真是口干舌燥。

丁晟恒知道他爸最受不了夏天，就算在床头准备了水都要爬起来再去喝水，他爸也是属于热性体质吧。

他晃晃手走进自己的房间，不禁往墙那边望，墙的另一边是黎闵郝的房间，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

（四）

第二天，董颜就来到丁晟恒家看望丁晟恒，正巧黎闵郝和莫阳也在。丁晟恒看到董颜，有点愣神，没想到她会来，但一时又叫不出她的名字，只能呐呐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董颜被问得红了脸，难道要说自己担心他所以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吗？女孩子的自尊让她说不出口，但是她还是想要表示自己的关心，“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噢……”丁晟恒应了声，不知道继续该说什么，只得先招呼她进自己房间。

董颜刚跨进他房间就听到莫阳的惊呼：“董颜，你真来啦？”

这下丁晟恒知道她的名字了。

董颜看清房间里还有两个人，脸上本已消退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听到莫阳的招呼，只局促地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傻，对才见过面还不算很熟的男生受伤竟会担心难受，只想早点看到他怎么样，看到他清秀的脸上讶异的表情时，心里的石头莫名的落了地。

看到局促不安的女孩，黎闵郝适时出口给她解围：“董颜，进来这边坐，小恒，我要喝汽水，董颜你要喝什么？”黎闵郝问慢慢向他走来的女生。

听到那个叫黎闵郝的帅气男生笑着温和地问她，董颜赶紧回答：“和你们一样就可以。”

“好，莫阳你过来一起拿。”丁晟恒手臂一弯，勾过莫阳的脖子拉出了房间。

莫阳踉跄着被拉了出去，喉颈被筘得难受，掰下丁晟恒的手，揉着脖子问：“干嘛拉我出来？”

“说了让你帮忙拿。是你告诉她我家的？”丁晟恒打开冰箱，把瓶装汽水扔给身后的莫阳。

莫阳一瓶一瓶接着，点着头应：“对呀，昨天送她回去时她一直问你要不要紧，我一直和她说有闵郝在一定没问题的。我看她这么紧张就把你家地址告诉她，和她说如果真那么不放心就今天自己过来看看你，想不到她还真的过来了。嘿嘿，你说她是不是看上你啦？”

丁晟恒合上冰箱门，听到莫阳的话，心里不禁一抖，奇怪地看着莫阳：“什么意思？”

“装傻呀，就是她喜欢你呗。”

虽然丁晟恒从小就长得清秀，颇受师长喜欢，但他一直和黎闵郝打闹在一块，从没想过会招惹女孩子喜欢这种事，听莫阳这么说起，心里竟有股痒痒的感觉，怎么回事呢？

两个人走进房间，黎闵郝正和董颜聊着天。

莫阳碰碰丁晟恒的手臂傻笑着说：“她笑起来真好看。”

丁晟恒看着坐在地板上聊得欢畅的两个人，原来黎闵郝和女孩子在一起是这么温柔，笑得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