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下——百转千回

那个女人被他嫌恶的眼光看的发毛，不自在的抖了抖。

孙亚楠他爸沉默了好久，想了想跟她商量：“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就算结婚了也过不到一块去。你还是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吧，如果你坚持要生下来，我也不反对，我也会养。但我们不适合结婚。”

“你什么意思？想吃回头草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要敢踹了我跟孩子，我就跑你单位宣扬你的事迹去。我看你还有脸在单位混下去吗！”

孙亚楠他爸扬起手就想甩给她一巴掌，可还是克制住了，骂了一句疯女人。不想再跟这个女人在一间屋里呆着。当下甩上门就出去了。

可出去后却不知往哪走，家已经被他给整没了。好不容易在城里站住了脚，却被一个女人拿这种事威胁。到底算怎么回事！

上了一天班，都浑浑噩噩的，买房的客户来咨询问题时，他也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下班后，走了几条街，脚就像被什么牵引着似的，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以前那个家的楼下。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亮着灯的那扇窗户。

从他站的位置，透过厨房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一个穿着围裙的人影在做饭。头发高高的盘起，虽然不年轻了，但她身上却有年轻女孩比不了的成熟韵味。

不由不住的抬脚走上楼，由于上次离开的时候并没把钥匙还给她。所以他没敲门，直接拿出兜里的钥匙把门打开了。

虽然已经离婚了，可这些天从没想过要把家里的钥匙丢掉，这到底是一种没想到要去注意的细节，还是内心里从来就不觉得自己会离开？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吧。

厨房里的女人听到门响，以为是孙亚楠回来了，可刚回头，就看见他倚在厨房的门栏上盯着她的背影看。

她炒菜的炒铲掉在了地上。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弯腰捡起炒铲，掩饰刚才的慌乱。问他怎么来了。

他编了一个理由说，“有几件衣服忘带了，我来收拾下。”

她嗯了一声，让他自己去拿。

他走到卧室随便拿了两件，可又放下了。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不常抽烟，烟瘾最大时一天也就吸两根。可今天一连抽了五六根都没停下。

她从厨房出来后，就看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盛满了烟头。她也没说话，从他手里拿过他正在抽的那根，放在烟灰缸里捻灭。倒了一杯茶给他。

之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两人就这样默坐的，他能说什么，说我后悔了，我们从新开始？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说两句请人宽恕的话，伤害就可以抹平了吗？！

她从他的表现就看的出来，他现在过的并不好。就算他说后悔，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与他从头来过。因为知道，他的后悔是有条件的。因为现在过的不如意，所以才会那么后悔。如果他现在过的春风得意，就不一定会后悔了。对自己也许只会有偶尔的内疚。

可路是自己选的，他也已经过了四十不惑的年龄，有必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承担他该得的后果。所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她虽然不会幸灾乐祸，甚至还会为他担心，但却不会让自己再勇敢的往里跳了。因为他的背叛让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勇敢是个错误。

墙壁上的钟表滴答的响个不停。寂静的房子里只剩下了钟表走动的声音。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无话可说。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所以都保持沉默，不开口。

况且，两人之间，有些话是不用说的，因为懂得。即使不说，从对方的举手投足之间也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

他喝着她沏的那杯茶，虽然她用的茶叶是很普通的毛尖，可他却能喝出与众不同的味道。一种在别处尝不到的，熟悉的味道。

喝完后，放下茶杯，他刚想要走。却听见有人踹门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歇斯底里的骂声。

15.苏东坡与佛印和尚

狼牙听到动静从孙亚楠的屋里出来，冲门口狂吠了几声。

从外面人的骂声，屋里的人都听出来是谁了。

外面的人骂的很难听，说什么两人都离婚了还勾搭在一起，骂孙亚楠的母亲都年老色衰了还不自量力的想用色相勾引前夫。

孙亚楠的母亲在屋里听着那些话，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对坐在对面愤然起身想要去开门的男人说：“我顾虑到你我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不想到最后撕破脸皮相互侮辱，所以才对她一再忍让的，可我的忍让也是有底线的。如果她再来我家闹事，别怪我不念旧情给她难堪。”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特意在我家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不是我们家，泾渭分明的意味明显。

男人听后身体僵了一下，因为她撇清关系的词。虽然听后心里不好受，可也知道这才是她，一个虽然隐忍大方，但也有着她自己的原则固执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很难得的，是自己主动放弃的。即使此时她做多令人难堪的事，也是自己该的，怪不得人。

男人点了点头，去开门。本想打开门后他自己出去拉着外面的女人走。没想到外面的女人虽然怀孕了，身手倒还挺敏捷，他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女人就侧身闪进了屋里。

“你进来干什么！跟我出去！”男人把她往外拉。

那个女人哪肯听他的，嚷嚷道：“你有能耐啊，偷腥还偷上瘾了。早上听了你的话我就觉得不对劲，要不是你下班后我偷偷跟着你，不知道你来这了，你今晚是不是想瞒着我爬她床上睡去啊！”

男人骂了句疯子。

那个女人居然又指着孙亚楠的母亲骂她是骚货狐狸精，都一把年纪了还勾人。

孙亚楠的母亲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你听说过苏东坡与佛印和尚的故事吗？一次苏东坡和佛印和尚在林中打坐，佛印对苏东坡说：“观君坐姿，酷似佛祖。”苏东坡心中欢喜，看到佛印的褐色袈裟透迄在地，对佛印说：“上人坐姿，活像一堆牛粪。”佛印和尚微笑而已。苏东坡心想这回让佛印和尚吃了一记闷亏，暗暗得意，禁不住悄悄告诉苏小妹，想不到苏小妹却说：“哥你又输了，佛印心中有佛，你心中有什么？”

孙亚楠的母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个故事的含义应该不难理解吧？也许以你的智商无法理解这个故事。那我就简单的给你解释一下：你骂我是骚货狐狸精，只能说明你心中是这样给你自己定位的。所以在你眼里，别人才都会是跟你一样的货色。”

同样是骂人，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令听者觉得，孙亚楠的母亲即使骂人的时候都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更衬出了外面那个女人的低俗。

那个女人愣了几秒才听明白她的暗讽，顿时恼羞成怒，甩开孙亚楠父亲的手，三不做两步的来到她的面前。

刚想扬起手去打，孙亚楠的母亲就提前一步端起手里的茶杯，一滴不剩的把手里的茶泼到了她的脸上。

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因为那只会侮辱了自己。可当她把水泼到那个女人的脸上后，却觉得解气。

那个女人好像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事，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等她反应过来后，就跟自己受了多大屈辱似的。疯子似的拽住孙亚楠母亲的头发就往茶几上撞。

孙亚楠的父亲忙跑过去拉。可她拽着孙亚楠母亲的头发就是不松手，还一而再的死命把她的头往茶几上按。孙亚楠的父亲只好抓住那个女人的手，阻止她。

狼牙看到几人拉拉扯扯的，冲着他们一阵狂叫。

孙亚楠放学回来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了屋内的声响。急急忙忙跑进屋。由于角度的问题，他看到的就是父亲和他外面的那个女人合力拽住母亲的头发往茶几上撞。

孙亚楠也是头脑发热，一冲动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向他爸的头上砸了过去，又甩手给了那个女人两巴掌。

他爸被砸的头发晕，头上都流出血来了，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好捂着头蹲在地上缓神。

那个女人先是被泼了一杯水，现在又被甩了两巴掌，她哪里肯依。扬起手就用指甲盖去抓孙亚楠。

孙亚楠本来想还手，可看了眼冲着那个女人狂吠的狼牙，他决定赌一把。在那个女人扑过来的时候，他顺势倒在了地上。弯着胳膊用双手护住了头。

那个女人朝他身上就是一通捶，拽起孙亚楠的头就往地上碰。可孙亚楠还是忍着没还手，不仅没还手，还假装晕了过去，任她为所欲为。

狼牙认定了孙亚楠是自己的主人，以前王强和孙亚楠打闹时，它都想冲上去咬王强，这时候，看到孙亚楠被人这样欺负，它怎么可能只是狂吠几声。

狼牙四脚腾空飞起，一下子就把那个女人扑倒在了地上，一口咬住了那个女人打人的手，死命咬住不松手，大有想要把她的手咬掉的气势。

当狼牙扑过去的时候，孙亚楠就知道自己的这场赌局赢了一半。以前怕狼牙不配合，没想过那么快就实施他的这种报复计划。但今天的事有些出乎意料，可也是很好的一个机会，他只好把计划提前了。

听着那个女人的哭喊，孙亚楠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被撞的脑袋，强装镇定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一旁。

孙亚楠的母亲额头被碰了好几下，额头上都冒出血来了。当她趴在桌子上歇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就看见地上的女人身上衣服都被撕碎了，浑身血淋淋的，身上有几块肉都翻了出来。孙亚楠他爸在赶狗的时候也被咬了几口。

她吓的目瞪口呆，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要去赶趴在那个女人身上撕咬的狼牙。

孙亚楠看到她的动作，迅速跑到她身边把她按在沙发上，“妈！太危险了，你别去。”

16.假意驱赶

怕他妈再说出什么话让以后不好收拾，孙亚楠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推进了卧室，还从外面把门给锁了。

不管她在卧室里怎么喊，孙亚楠就是不肯给她开门。

孙亚楠慢蹭蹭的回到客厅，看地上的人被咬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想闹出人命，拿了一条木棍假装去打狼牙，虽然看起来恶狠狠的，可并没真打在它的身上，只是敲在了他的尾巴上。

看着躲到一边去的狼牙，孙亚楠故意冲它喊：“你这只死狗，活的不耐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地上的女人担心被毁容，抱住孙亚楠的腿，求他赶紧叫救护车。

孙亚楠顺势放下木棍，装作很慌张的样子拿出手机拨打了120。打过电话之后又把狼牙关进自己的卧室。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那个女人被抬上了车，孙亚楠他爸虽然只是腿上被咬了几口，可他不能不管那个女人，况且，如果做手术的话肯定少不了要人签字，所以他就跟去了。

孙亚楠为了表示关心，把家里的门合上后也上了车。

可他在车上偷偷给王强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家的门没锁，让他到自己家去，让他进去后，先把客厅的血擦干净，再把自己妈从卧室放出来。

王强连忙打电话过去想问他出了什么事。

可孙亚楠为了不留下什么证据，把发信箱的短信删了之后直接就把手机给关了。

救护车来到医院后，医院忙把那个女人推进了手术室。

孙亚楠他爸腿上缝了几针后又打了一针狂犬疫苗，头上因为被孙亚楠用烟灰缸砸了一下，只好又缠了一圈纱布。收拾好自己后，他来到抢救室的门口椅子上坐下。

孙亚楠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

当穿白大褂的医生助理从里面出来让他签名时，不知是出于自私还是什么目的，他跟医生说孩子保不住没关系，但一定要让大人完好无缺。

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助理奇怪的看他一眼，之后说了一句话，让他呆若木鸡。

他爸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

孙亚楠看了他一眼他头上的纱布后，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那个女人虽然流了不少血，可都是外伤，输了血把伤口缝了几十针后，身体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左脸上被咬了一口，缝了几针，有点小毁容。

后来杨凯知道了这件事，他说毁了就毁了呗，既然做人不要脸，她还要那张脸干什么。

那个女人由于做手术时打了麻醉药，所以从抢救室被推出来后，就一直躺在病房的床上睡觉。

孙亚楠和他爸沉默的呆在病房里。一会儿他爸接了一个电话，是孙亚楠他妈打来的，问他们在哪家医院。

他爸挂了电话之后，孙亚楠说：“医药费的单子你留着，医药费我会出一半。不管怎么说是我没看好狗，让它不小心咬到了人。但要不是你们私闯民宅，我的狗也不会无缘无故咬你们，所以你们也有责任承担另一半的医药费。”

他这些话也是经过反复思量才说出口的。既把这件狗咬人的事件，定义在事出突然的意外层面上，又撇清了一半的责任。

他爸听了他的话不吭声。

可不管他说不说话，孙亚楠的目的都基本达到，所以他也不在意他爸的沉默。

没过一会儿，孙亚楠他妈就来了。他妈问了问那个女人的情况，知道她没大碍，悬了一路的心才放下来。

之后，她用少有的凌厉目光看了孙亚楠一眼，命令他先回家，自己今晚留在这陪护。

孙亚楠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的打了一个哆嗦。听母亲说她居然要为那个女人陪护时，他哪里会放心，非说要走一起走。

他爸就说，你明天还要上课呢，听你妈话先回去吧，我在这不会让你妈出什么事的。

孙亚楠扭过头去冷哼了一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在家的时候你不同样在我妈身边，我妈还不是出了事。”

他爸被他这句话说的涨红了脸，愧疚的低下了头。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他妈的语气也是少有的严厉。

王强是跟着孙亚楠他妈一起来医院的，只是怕自己不适合掺和到他们的家事中，所以当他妈进病房的时候，王强自动留在了病房的门口。

可当他听到病房的对话，觉得气氛不对时，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走进病房把孙亚楠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孙亚楠挣扎着。

以前两人的力气也许不分上下，但这几年，王强吃了不少苦，干了不少累活，力气自然也比以前大了很多。当他不肯让步时，孙亚楠哪里还是他的对手。

王强不顾孙亚楠的反对，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塞了进去。

王强给司机说了地址后让他一直开，中间别停。

在医院门口，司机好像总是接到形形色色的客人，看到他们这样，也就没多管闲事，连话都没多问一句，只管开他的车。

“你让我下去，我妈还在医院呢！”孙亚楠冲他王强喊。

“这个不用你担心，你爸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做伤害你妈的事。担心你妈之前，我劝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王强把他压在后座上，防止他鲁莽的打开车门跳车。

“我有什么需要为自己担心的！”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孙亚楠吼过去。

王强一拳朝他脸上打了过去。

好像没预料到他会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孙亚楠趴在后座上恶狠狠的瞪着他。即使头被按在座椅上，他也是抬着下巴，一副不肯低头服输的表现。

王强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里气闷。用力把他的头往下按，让他低下头去。

即使被按了下去，孙亚楠马上就又会把头抬上去，不肯妥协。

几个来回之后，王强骂了一声就不再勉强他。

车停下来后，王强把他从车里拉出来，右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左手控制住他试图反击的手，押着他往楼上走。

17.早就牵扯不清了

刚打开门，王强就一把将他推进了屋里，孙亚楠一个趔趄就栽倒在了地上。

王强背过身去关门，刚关上门就感到从背后传来了一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