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闻香）上——朴朴的向日葵

飞机开始降落，穆锦让肖瑟坐好。肖瑟两手抓好扶手，一本正经的模样。

“害怕吗？坐飞机。”穆锦问。

“嗯，起飞的时候会有些紧张，后来就还好了。不过还是双脚踩在地上让人踏实。”肖瑟有些羞赧，但并未对穆锦隐藏自己的内心。

穆锦伸出右手摊开在肖瑟面前：“借你，让你依靠一下。”

肖瑟不削：“哼！我又不怕！”

“给你三秒，错过就再也没有了。”穆锦笑。

肖瑟乜眼。

……

……

“拜托！给我点面子！因为我害怕！”穆锦装可怜地哀求。

肖瑟得意地笑：“好吧。”硬拼出一些勉强的口吻，伸手握住。

穆穆哥的手真大，真温暖，干燥的热，好舒服啊！心也安定了！肖瑟闭起了眼睛。

穆锦握紧肖瑟的小手，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

真想就这样一直不放！

飞机终于落地，滑行，停稳。

穆锦无奈地松开肖瑟的手，说道：“别著急，让别人先走。把东西收收好，不要落了。”说著，将肖瑟的旅行包递给他。

肖瑟将东西都收好。

穆锦递过来一张名片：“肖肖，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现在把手机打开。”并从裤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开机。

肖瑟接过名片来，乖乖照做。

穆锦过肖瑟的手机，按了自己的号码，铃声响起。穆锦将自己的名字输入，又操作了一会儿。

将手机递还给肖瑟；“我的手机号、办公室的电话、家里的电话都给你输进去了。你任何时候打都可以。现在给我你办公室的电话。”拿著自己的手机，看著肖瑟。

肖瑟报出一个号码。

“走吧。”穆锦说。

两人走出机舱。

肖瑟有些说不清的不舍。和穆锦在一起很快乐。

穆锦更是不舍了！

两人慢慢走著，甚至不约而同地都避开了快速传送带。

共同去取了托运的行李箱，没有交谈地，往出口处而去。

九 回家

“米诺哥哥！”肖瑟大叫，拖著行李箱奔向出口。

米诺站在出口处的人群中。

“慢点，别跑。”温和低沉的声音。

肖瑟急急走到米诺面前，孩子一样笑著：“米诺哥哥，是不是等很久了？”

米诺拿过肖瑟的拉杆箱，摸摸他的头：“没有。因为你的航班号，算好时间过来的。”

肖瑟似乎并没有忘记原来身边还有一个人，又回过头张望。

穆锦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慢慢走过来。

“米诺哥哥，这是穆穆哥，我刚认识的。”肖瑟急切地向米诺介绍。

米诺并没有追问什么，向穆锦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米诺。”

“你好，我叫穆锦。和肖瑟搭同班机回来的。”穆锦看著眼前被肖瑟称为哥哥的温文尔雅的男子，心里说不清的滋味，面上并没有任何显露。

“我开车来的。穆先生要一起吗？”

“谢谢，不用了。我有车在停车场。”穆锦对米诺回了个礼貌的笑容，再看向一边看著他的肖瑟。“肖肖，那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到家了给我发条短信。”

“好。穆穆哥，你开车小心点。那我先走了。”肖瑟小声地回答。

穆锦点点头。

米诺对穆锦点头道别，拉著肖瑟的行李箱和肖瑟往外走去。

肖瑟走了几米远，忍不住回头看，发现穆锦仍然站在那里看著他们的方向，猛地挥挥手，看到穆锦同样挥了下手，满意地转身，追上前面不远的米诺。

米诺平稳地开著车。

肖瑟显然很兴奋，和米诺说个不停，就好像第一次度假回来的孩子。

“米诺哥哥，你知道吗？我们去的时候坐的那个飞机好小啊！只能坐那么一点点人。还晃得厉害，害我还小小紧张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当时马上就想到电影里的情景，不知道会不会也掉到什么小岛上，那我们就只能靠捕鱼吃野果来维生了……”

“米诺哥哥，在H市的时候，姐还带我去吃好吃的。好大的一只烤羊腿！吃起来香香脆脆的，真好吃。可是我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有点油油的，气死我了！……”

“米诺哥哥，姐本来说要带我在H市好好玩玩的，可是姐家里突然有事情，就回G市了。不过我在车上看到路边大片大片的草原，还有很多的羊啊……”

……

肖瑟说个不停。米诺也插不上话，索性就安静地听著，是不是地被肖瑟逗乐。

“米诺哥哥，我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个穆穆哥，人真好。我耳鸣了，耳朵很疼，他就帮我跟空姐要糖果让我嚼，还跟我换位子，让我坐到靠窗的位子，让我休息。”

“后来，我还跟他下五子棋了，哈哈，他都没赢我，鼻子都被我刮扁了，哈哈，太好笑了，米诺哥哥，你没看到穆穆哥被我刮鼻子的样子……哈……太好笑了……”

米诺听著，想到机场那个见过一面的不停从肖瑟嘴里蹦出的男人。肖瑟很单纯，很干净，就像一杯沁凉的泉水，虽并非对人情世故世间险恶一无所知，却有些理想化。身边喜欢疼爱肖瑟的人不少，但肖瑟并非对谁都很亲近，能让肖瑟完全敞开心扉的也就是自己和金姐了。

从肖瑟的语气中，米诺感觉到他对穆锦毫不自知的信任。而穆锦面对肖瑟也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宠溺。虽然米诺不可能仅从简单的对话和打量就可以看出穆锦的本质，但穆锦气宇轩昂的样貌，绝非什么贩夫走卒之辈。肖瑟能结交这样的朋友倒也没什么不好。

穆锦在停车场找到自己前些天停在这里的奔驰。

那个叫米诺的成熟优雅的男人和肖肖是什么关系？肖肖称他哥哥，言行举止都非常亲密，但两人显然不是亲兄弟。穆锦心里疑惑著。

手机响了，穆锦拿起刚刚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是穆琇。

“穆穆，你回来了吗？”穆琇清透开朗的声音。

“嗯，我刚下飞机。现在回家。”

“哦。柚柚一直吵著问MOMO有没有回来。”

柚柚就是穆锦的宝贝外甥女，穆琇的女儿，大名凉橙柚，整个一个水果园。穆琇不顾爸爸妈妈老公弟弟还有朋友的劝导，坚持要给女儿这个名字，说宝贝女人就是像可爱的水果啊。

家里人都叫穆锦穆穆，柚柚不肯叫他舅舅，坚持和大家一样，结果叫成MOMO。

“我今天可能没办法过去了。明天吧。”穆锦答道。

穆锦听到话筒那边柚柚“我要和MOMO说话”的声音，被穆琇的“穆穆在开车，讲电话很危险”给阻止了。

“好。明天见。挂了。”那边穆琇挂了电话。

穆锦大学毕业后就自己搬出来了。当时他坚持要自己创业而不进自家企业，把穆家爸爸气得半死，不肯跟他再说话。穆锦个性也强，觉得自己的人生要由自己来支配。穆爸爸其实内心对穆锦姐弟俩存有很浓的愧疚，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和老婆只顾著声音而忽视了他们的成长。而且，穆爸爸觉得儿子是人中龙，不靠自己也能很有一番作为。所以最后穆爸爸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妥协，也就随他去了。

穆锦的房子在市区一个高级公寓内。当初买时并不是要追求奢华，只是周围环境很清雅，有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从机场到家，穆锦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样子。高架都很顺畅，只是市区有点堵。

到家放好行李，穆锦斜靠在自己黑色的羽绒沙发上，感觉很放松。

拿出手机，有几条信息。穆锦快速翻看，没有看到肖瑟的名字。可能还没到家吧。

“肖肖，我到家了。”穆锦打上几个字，给肖瑟发了过去。躺沙发上发了一会呆，起身去洗澡。

肖瑟从老家到S市就住到了米诺家。当初米诺怕肖瑟会拘谨，想过要给肖瑟单独找个房子。秋莫珩说还是住一起的好。肖瑟从小没享受过什么家庭的温暖，有人陪在他身边会更好。而且肖瑟之前就见过米诺，曾悄悄对秋莫珩说喜欢米诺哥哥。

所以米诺将自己原来几乎空置的客房重新装修了一番，选了肖瑟喜欢的蓝白色调。

米诺的房子在接近郊区的地方，依山旁湖，多层的公寓。米诺没有选择别墅，因为几乎都是一个人，偶尔父母亲朋会来，所以太大会显得空寂。

地方虽然远离市中心，交通却非常的便利，有不少的公交线路，地铁也可以到达。小区内的安全措施也非常严密。所以肖瑟一个人上下班，米诺也不用担心。

米诺到家的路程虽然比穆锦远，但道路都很顺畅，所以开了也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样子。一路也不觉得疲惫，因为有个小麻雀一直在耳边唱歌。

肖瑟和米诺说了一路，兴奋异常。

米诺将车缓缓驶进地下停车场。

“啊！终于到家了！”肖瑟慵懒地在副驾的位子上伸了个懒腰。

米诺宠溺的笑说：“累不累？”

肖瑟赶紧坐直身体，摇摇头：“一点都不累。虽然是出差，可是觉得像旅行一样。”

米诺停好车。两人走出来，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旅行包，往楼梯走去。

米诺住的楼是总共就五层的花园洋房，所以并没有楼梯。米诺住三楼。

肖瑟要自己拎行李箱，米诺只是笑著用手托著肖瑟的背把他往前推。

一进家门，肖瑟脱了鞋子就往阳台上跑。

“斗斗，斗斗，你在哪里？有没有想我啊？”

阳台上一只很小的小黑猫正窝在一个藤编的里面垫著毯子的大篮子里晒太阳。

肖瑟蹲下，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小黑猫的下巴上，抬起小黑猫的小脸。小猫显然正在美梦，闭著眼睛状似无意识的躲避著肖瑟的骚扰。

“斗斗，你睁开眼睛看看，谁会来了呀？你看看呀，斗斗？快醒醒！”肖瑟轻声地一遍遍呼唤著。

小黑猫终于睁开了一只小眼睛，乜了一眼来人，然后再睁开另一只。但因为刚醒，所以眼睛睁不太开，眯缝著眼睛喵喵叫了两声，站起来，拱起背脊，翘起小尾巴，噗噗地抖了抖毛，跳出篮子，走到肖瑟的脚边，用脸颊蹭蹭，喵喵地小声叫唤著。

肖瑟把并没有抱它，只是摸摸它的头、脖子、身子，说：“斗斗，我先去洗澡，等我洗干净了再来陪你玩。”

小黑猫无语。那你干嘛现在就把我叫起来啊？干嘛不等你洗好澡了再来找我啊？干嘛不让我再多睡一会啊？

肖瑟把斗斗抱进篮子，又摸了摸，起身回客厅。

“米诺哥哥，我先洗个澡。”对著正在厨房里的米诺叫了一声，回房间拿衣服。

十 米诺哥哥

肖瑟一进房间就从裤袋中掏出手机翻看。有一条短消息。

原来穆穆哥已经到家了呀。

肖瑟赶紧回了短信，然后去衣橱里找干净的衣服。

刚被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唱起歌来了。肖瑟赶紧奔过去看，是穆锦。

“喂，穆穆哥。”甜甜地叫了一声。

“刚到家吗？”穆锦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刚到。”

“累吗？”

“之前一点都不觉得，现在到家了倒好像有一点点了。”肖瑟略带羞涩的语气。

“嗯。那你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我请你吃饭。”

“好啊。穆穆哥，你也好好休息。”

“那我挂了。”

“嗯。穆穆哥，拜拜。”肖瑟说完，放下电话，一个人傻傻地乐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地找衣服，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澡。

肖瑟的房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米诺的房间有，所以外卫的大浴缸也就肖瑟一个人用。

肖瑟以前从没住过有浴缸的房子，一看到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来的第一天，米诺给肖瑟用了泡泡浴，并嘱咐他不要泡得太久。可肖瑟还是在里面待了足有一个小时，米诺敲了好几次门，肖瑟才恋恋不舍地从浴缸里爬起来。

米诺拿起肖瑟的双手一看，好嘛，一根根原本水嫩的手指头都成皱巴巴的小老头了！

米诺哭笑不得，说：“肖肖，泡澡的时间太长对身体不好。再说，浴缸又不会长腿跑了，以后想泡随时都可以。”

肖瑟羞涩地低著头小声回答：“米诺哥哥，我从来没在浴缸里洗过澡，太高兴了。以后不会了。”然后悄悄抬起头看米诺。

米诺看到肖瑟的大眼睛闪著水润的光泽，一下子哽咽住，只能摸著肖瑟的头，把他带到餐桌边吃饭。

米诺在厨房给肖瑟倒了一杯先前就准备好的蓝莓花果茶。肖瑟喜欢喝，酸酸的。倒在八角玻璃杯中，瑰丽的紫红色，非常诱人。肖瑟常趴在桌边，下巴搭在桌面上，眼睛睁得大大地，将杯子凑在眼前，转著杯身，看著，好像能从里面看出一个什么神奇的世界来。

米诺看到这样的情景觉得异常可爱。

米诺有时也会喝些，但不常。自己多半会喝些绿茶。

肖瑟不大的功夫洗好澡出来。只是简单地冲了淋浴。他边拿大毛巾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通乱揉边往客厅的沙发处走。

肖瑟注意著不让头上的水珠弄到地上。

米诺很爱干净，看不得乱和脏，但绝非是病态的洁癖。这个家就像米诺的人一样，干净，清透又很温暖。所以肖瑟里来到这里，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里，自然而然地把它当成自己梦里的那个家一样，他不想破坏掉这个让他迷恋的味道，尽力维持著。而且肖瑟自己本身也是个爱干净的孩子。

米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著电视，电视的声音开得不大。

肖瑟紧靠著米诺身边坐下。米诺接过肖瑟的大毛巾，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了几下，将毛巾放到一边的沙发扶手上。

肖瑟和米诺很亲近，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没有半点的生分。那些亲昵的动作和语气都是自然的、发自内心而来的。肖瑟并没有特别发觉，好像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米诺对肖瑟这样的亲昵很高兴。

刚开始他担心肖瑟到了陌生的环境会过于拘谨。肖瑟因为成长环境的因素，有些害羞和怯懦。米诺仍然记得多年前和肖瑟在秋莫珩家匆匆的一面。那时的肖瑟还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非常的安静，害羞，声音很细小。

当时，秋莫珩拉著肖瑟的小手从屋外进来，将他送到坐在秋莫珩床边的肖瑟身前，说：“肖肖，这个是米诺哥哥，是哥哥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肖瑟从刚进门看到米诺的那会，就一直低著头，紧紧拉著秋莫珩的手。

米诺轻轻将肖瑟拉到两腿中间站著，双手握著肖瑟的细胳膊，低著头用他一贯温和的语调对这个瘦弱的孩子说：“你就是肖肖啊，常常听你莫珩表哥提起你，说他有一个长得像小白兔一样可爱的弟弟。我还一直不相信呢。原来是真的呀！”

肖瑟听到米诺的话，慢慢地羞怯地抬起了小脸。

眼睛真漂亮啊！米诺顿时在心里叹道。像葡萄？像琉璃？像宝石？不，更像自己小时候看到的躲在闪亮星星后的被掩盖了光芒的可怜孩子，可是一旦被发现了，被疼爱了，就会闪出异常的光芒。

米诺轻柔地捏了捏肖瑟的脸颊，于是肖瑟也伸出了小手。米诺马上将身子放得更低。肖瑟的小手在米诺的脸上摸了摸，叫了声“米诺哥哥”，然后抿著红红的小嘴唇，怯怯地收回小手，放到米诺的大腿上。米诺和秋莫珩都发出了轻笑。

肖瑟来S市之前，在和秋莫珩的电话里，秋莫珩说肖瑟喜欢他，可是也绝没想到肖瑟和他之间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能形成如此融和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