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牠会同意吗?」
聂行风觉得迷你御白风根本就是小白的痛点,不管在别人看来,那个白衣宝宝有多可爱,他本人都无法接受。
「砰!」
前方突然响起的剧烈撞击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急忙跑过去,发现响声是从走廊尽头的吸菸室传出来的,张玄刚推开门,
就看到有两人在里面廝打,一个是裴炎,另一个身穿黑衣,背对着门,不过从体型来看,是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薛彤。
在搏击方面裴炎很明显差很多,被薛彤推到墙上,一拳又紧跟着挥过去,吸菸室摆放的座椅在两人的推搡间被撞得横七竖八,
还好这里离护理站较远,否则早有人跑来警告了。
张玄很意外他们会在这里打架,见薛彤又紧挥几拳,出手毫不留情,生怕裴炎被打得重伤,急忙跑过去架住了薛彤即将挥下的
拳头。
看到是他,薛彤墨瞳微微瞇起,不悦气场明显地散发出来,有属於道者的罡气,还有淡淡死气,张玄秀眉微微皱起,他不明白
薛彤非人非鬼,到底是什么怪物,不过这种气场对他来说是没什么用的,说起邪气,薛彤比李享师徒可差远了。
「松手!」
跟上两次一样,薛彤的声音很冷,见张玄完全不为所动,另一只手突然扬起,墨黑色的棍棒向他当头挥下。
张玄早有防备,双手一绞,索魂丝已经将墨棍缠住,绞到一边,惊异於他的功力,薛彤不敢松懈,继续进攻,聂行风趁机将裴
炎拉开,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打架?」
「我只是在这里抽菸而已,是那个精神病突然跑进来攻击我的。」这场殴斗裴炎明显吃了亏,他松松衣领,恨恨地说。
从裴少言出事,裴炎就没休息过,先是来医院,后来又被魏正义请去警局谈心,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警察,回到医院,就看到
母亲和妹妹在病房里,他不想过去,於是在吸菸室休息,谁知薛彤突然出现,一句话不说动手就打,他身上脸上挨了好几拳,
憋了一肚子火。
薛彤没忽略裴炎的牢骚,手一扬,聂行风急忙拉裴炎避开,一记手刀甩在墙壁上,在墙上开了一道大豁口,裴炎脸色变了,他
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却被薛彤的阴冷气场震住了,只觉手脚冰冷,他没看到有武器飞过来,如果不是聂行风帮忙,那掌风
挥到自己头上,只怕不死也是重伤,上次跟男人摊牌时只是觉得他比较强势,却没想到他这么彪悍。
聂行风有些恼了,不管薛彤和裴炎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一出手就下杀招还是太过分了,冷冷说:「裴炎是裴少言的大哥,你伤
了他,有没有想过裴少言会怎么看你? 」
薛彤跳开了战圈,张玄那份气势让他吃不消,又弄不清他们跟裴炎的关系,他不想多说,转身便走。
薛彤离门最近,出去后就拐进了旁边的安全楼梯,聂行风有事要问他,急忙追上去,张玄也紧随其后,不过薛彤脚步很快,瞬
间便领先他们一大截,眼看目标越来越远,张玄给聂行风打了个手势,让他从另一条通路迂回,自己则直接从螺旋楼梯上跃了
下去,落地时在扶手上一撑,稳稳站在了薛彤面前。
薛彤一愣,急忙返身退回旁边的走廊,谁知刚跑几步,就见眼前人影一闪,聂行风将他堵个正着。
身后脚步声响,张玄显然也赶了过来,被前后夹击,薛彤脸色一沉,将手里黑色棍棒握紧。
「你跑得还挺快,这招道家法术叫什么?说来听听。」张玄在他身后笑谑。
「这不叫法术,叫轻功。」薛彤冷冷回他。
原来这位同道中人不仅是修道者,还是武林高手,张玄小郁闷了一下。
「你就是冒名苏阳,跟裴少言交往了两年的那个人吗?」聂行风不想在法术跟轻功这种无聊问题上打转,直接问:「为什么每
次见到我们都躲?」
「你不会是鬼吧?通常见到我就逃的只有这一个可能。」张玄追加。
薛彤不答,侧身向后退了两步,冷眼看他们慢慢走近,走廊很长,不过张玄和聂行风所站的位置把逃路都挡住了,而他背后是
墙壁,无处可逃。
看着两人,薛彤眼里充满警觉,冷冷道:「与你们无关。」
「谁说没关系?我们接了裴少言姐姐委托的案子,帮她查裴家闹鬼的事,鬼很凶,裴少言现在生死未卜,他算是我们的当事人
,我们当然要管到底。」
其实裴炎早把委托的案子撤掉了,张玄这么说不过是在强调他们的立场,他们在帮裴少言,如果薛彤也在乎裴少言的话,应该
对他们不这么敌视。
果然,听了张玄的话,薛彤僵硬的表情微微缓和,他身子挺得很直,却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半晌,手一挥,墨色棍棒收回去
了。
「去坐坐吧,聊聊天,找出凶手,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聂行风摆了下头,张玄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罐饮料,聂行风则向薛彤指指旁边的吸菸室,说:「别担心裴少言,有警察和裴
家的保镖保护他,而且没人会蠢到在白天跑去对他下手。」
「裴家的人,除了少言的姐姐,没人信得过。」
「还有便衣警员,放心,不会耽搁你很多时间。」
薛彤犹豫了一下,随聂行风走进吸菸室,张玄把三罐热可可分给他们,自己先开了封,浓厚的巧克力香气很快弥漫了空间,薛
彤眼神略略温柔下来,说:「少言也喜欢这种甜饮料。」
「我也喜欢,搞艺术的人跟我们做侦探业的性质其实差不多,冲劲一上来,连吃饭都会忘掉,热可可卡路里高,可以短时间补
充热量,而且暖胃,还有啊……」
「其实你最初并没有真心想跟裴少言交往吧?」打断张玄的絮叨,聂行风说。
照他对张玄的了解,如果放任下去,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绝对是张玄的健康知识普及课,不管很显然,除了他自己,没人对这个
课程感兴趣。
话题被半路CUT掉,张玄很不满地瞪了聂行风一眼,不过没说什么,乖乖捧着易开罐开始喝饮料。
薛彤的眼神微微一暗,沉吟了一会儿,点头承认:「确切地说,当时我没有跟任何人深交的想法,修道者讲究清心寡欲,而我
,道术已经练到了第八劫,马上就可以脱离生死轮回,对於人间的情爱,我没兴趣。」
张玄立刻瞪大眼睛,吃惊地看薛彤。
他曾在道书上看过有关九劫修行的传说,所谓九劫,其实归根结底用生死两个字就能概括,前八劫是生劫,主修道之人在世上
历经的各种磨难,最后一劫是死劫,只要能渡过劫难,就等於脱离了轮回空间,即使不能成仙得道,至少也是地仙,那是所有
修道者毕生梦想达到的境界啊。
可是前八劫修炼太苦,大多数人最多闯过前三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当初张玄的海神记忆还没复苏时,看到这则传说后,随手
就把书扔进了垃圾桶,人生苦短,他才懒得练这种道术,没想到居然有人闯过了八关。
不过看薛彤的岁数,最多也就三十出头,从每道劫难的降临来推,他不可能这么年轻啊。
「冒昧问一句,您贵庚啊?」
薛彤瞥了张玄一眼,「渡过第五劫后,生命时钟就可以任意倒转,如果我结婚的话,曾孙可能都比你大。」
「哇塞,原来历劫还有驻颜有术的附加功能,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努力钻研道术呢。」张玄听得兴奋,用力擂了下桌子,不
过马上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你没搞错吧,跟一个比自己曾孙还小的小男生热恋,你正太控吗?」
最后一句话聂行风和薛彤都没听懂,当然,也没必要听懂,薛彤苦笑:「所以,最开始少言跟我搭话时,我才没有告诉他我的
真实名字。」
不过当时裴少言的表情太认真了,有喜欢,也有仰慕,历劫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意思,本不想理会,但对方
眼瞳里闪烁的纯净色彩让他心悸,他无法推搪。
正好那天他送苏阳出院归来,於是灵机一动,就报了苏阳的名字,说自己在精神病院工作,本来是想吓走裴少言,没想到裴少
言得知他是心理医生后,对他更仰慕,扯着他聊天,还要了他的手机号码。
之后薛彤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挂在心上,却没想到后来他每次坐地铁都会碰到裴少言,一次次的聊天加深了彼此的感情,他知道
了裴少言的身分,知道了他的爱好,等他发现自己对裴少言的存在已不再是朋友感情时,已经无法回头了,只好不断骗下去。
好在裴少言很单纯,从没怀疑过他说的话,也从没跟他打听过医院的事,甚至没去过他家,他们一直都是在裴家别墅见面的。
「就算你一开始没打算深交,只是随口编排骗裴少言,可是两年时间,你都没想过要告诉他真相吗?」张玄皱眉问。
不管出於什么样的理由,只要是欺骗,他就无法原谅,本来还想再刺激薛彤几句,想到招财猫还有话要问,他不便打断,只好
闷闷地闭了嘴。
「情这种事我看得太多,所以我对人待物都很淡,本来以为少言只是一时兴起,等时间一长,觉得我们不适合,自然就会分开
,没必要解释,后来想解释时,却发现拖得太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也是你答应裴家离开他的原因吗?」聂行风问。
「不是。裴家的人知道了我跟少言的事,约我去交涉,我当场拒绝了他们,不过后来我感觉到马上要应劫,最后的死劫我没把
握躲过,与其到时让少言痛苦,倒不如早些放手,如果我能活下来,还可以回去找他。」
「你凭什么认为你再回头时,裴少言会接受你,就凭你觉得他爱得比你深吗?」张玄冷笑。
修道者,说得好听点,是淡泊名利,说难听点,根本就是生性凉薄,所以他们的交往一定是裴少言投入的多,薛彤这种自以为
是的爱情观让张玄很不以为然。
「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苦衷,张玄。」不想把气氛搞太僵,聂行风打了个圆场,又问:「那所谓吸毒以及精神病史都是裴炎杜
撰出来的? 」
「那倒不是,裴家的人看过我和少言的简讯,知道我在西区疗养院做事,裴炎曾打电话过去询问,才知道苏阳不是医生,而是
患者,而苏阳有过一段时间的嗑药史,他们都以为我在欺骗少言,那天面谈破裂,几天后我又打电话给裴炎,同意接受他开的
条件,并给了他苏阳的名字和帐户,让他汇款过去,我曾是苏阳的主治医师,对他的情况很了解,又借用了他两年的名字,那
笔钱算是对他的赔偿吧。」
心理医生薪水一定很高,否则也不会把一大笔钱都看做浮云,随手转给别人,大隐隐於市,没想到医生里面还有这么一位厉害
的天山童姥级人物,张玄忍不住问:「可是我听说你手头好像很拮据,还偷偷倒卖过裴少言的画。」
「是他那个混蛋大哥说的吗?」薛彤冷笑:「我哪有他卑鄙,怕少言画出名气,故意跟画廊老板商量好低价收购他的画。」
薛彤不懂画画,但觉得裴少言画得很认真,光是那份执着就不止那种白菜价,后来一查,居然是裴炎在搞鬼。
於是他跟裴少言要了一幅画,请名家鉴赏,没想到那幅画居然被卖了个好价钱,他要不回画,又怕裴少言伤心,所以便把裴炎
的事瞒过去了,没想到裴炎现在接二连三对付裴少言,昨晚要不是他去得及时,裴少言只怕已经没命了,他实在忍无可忍,刚
才才对裴炎动手。
「你怎么敢确定是裴炎在害裴少言? 」
「我查过他,他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些邪道法术,少言要全面接管公司,对於一个习惯拥有权力的人来说,他怎么甘心放弃大好
前途?不管是目的还是条件,他都具有。」
想到昨晚裴少言倒在血泊中的一幕,薛彤痛恨地皱紧眉,生气裴少言拿下那块护身血玉,如果不拿下,他还不至於受那么重的
伤害,又生气自己心软,没及时制住裴炎的暴行。
「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虽然已经复杂到令人头痛了,不过看薛彤伤心,聂行风还是选择了安慰他,可惜张玄没聂行风那么好心肠,问:「也就是说,
那晚裴少言推你下楼,你并没有受伤?那,那具多出来的躯体是怎么回事?」
薛彤苦笑:「被推下楼,我怎么可能没受伤?后脑撞破了一个大口子,跟少言认识两年,那是他头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当时
看他摇摇晃晃往外走,我很心疼,也很后悔,叫了他,不过他没理我,后来我忍痛爬起来离开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那具尸体是我那晚无意中发现的,这让我突然想起一个李代桃僵的好点子,我的死劫马上就要到了,
也许死里求生,骗过按生死簿索命的无常,我就能躲过这一劫。」
这个点子张玄倒是头一次听说,要论法术经验,薛彤绝对在他之上,於是虚心请教:「什么叫死里求生?」
「就是换命,那个过世的人跟我出生时辰相近,命理也接近,但他属枉死,所以无常没有按时出现,於是我暂时封住他的魂魄
,大胆改了他的命格,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他的交换过来,然后送他到裴家别墅,又去掉他的封印。
之后无常会来索命,虽然他锁的是另一人的魂魄,但命格是我,所以在生死簿上记录的该是我,我就可以以死者的身分活下来
,死劫过后,我便脱离轮回束缚,无常就算再发现有问题,也无法找我的麻烦。」
难怪男尸死亡半个月便腐败得那么厉害,原来是法术造成的,不过薛彤想得还真够周到,聂行风冷冷问:「你为了修道活命,
就枉杀无辜?」
「谁说那个人是我杀的?」薛彤皱眉看他,「以血腥修道,即使成功也会堕入魔道,那个人的死亡与我完全无关,我到达时他
已经死了。」
张玄紧逼着问:「那他是谁?」
「这个……」薛彤踌躇了一下,说:「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他的安全,所以暂时不能说,不过等我的事情解决,我会弄清
那件事,不会让他白白死亡,话我已经都说了,至於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怎么可以在这关键地方吊人胃口?张玄气得暗地握起拳头用力摇了摇,不过看薛彤表情坚决,看来即使逼他,他也不会讲,只
能含恨按捺住好奇心,说:「其实你的计划里有个漏洞,你是O型血,而男尸是A型。」
「阴差抓人只看生死簿,血型是医生才会注意的地方。」
绝不是错觉,张玄感到薛彤在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嘲笑,他哼了一声,心想难怪薛彤身上既有身为修道者的灵气,又沾满死气
,他还以为神奇到是介乎於生死之间的彊尸,没想到他只是在玩跟死人换命的把戏。
「本来我以这种方式换命矇骗阴差,接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等风声平息后再出现,可是我感应到少言受到伤害,只能现
身去保护他,谁知他会以为是我的魂魄索命。」
「喔,原来那晚裴少言在房间里大吼不是害怕,是在骂你。」
其实当时裴少言不是骂人,只是恳求薛彤别再折磨他,恨他的话就带他走等等,不过薛彤不想解释,说: 「所以我只能尽量离
他远一些,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去疗养院把苏阳和我自己的档案全都销毁了,也是在那天,我发现你们在查我,所以趁机警
告了
你一下,谁知你根本不听。」
聂行风,对于张玄,警告只会挑起他的好胜心,查得更厉害,听薛彤这样解释,那之后裴少言被拘留,他出现在警局就可以说
得通了。
「可是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们都逃?」张玄奇怪地问。
「你是天师,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发现我不对劲,我担心你会看出我的来历,当然就尽量避免跟你碰上,但事实证明,那是我
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