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哦~了一声。各自收线下班。
39.
郭元泪流满面。卧底多年(?),今天终于可以回归组织温暖的怀抱了!副队长带了几个人,正站在警戒线外等着他,郭元一时间间感动得双目含泪,大步奔跑上前,张开双手拥抱老同僚:“博美亲爱的——亲一个!”
王璐一巴掌拍他脸上,郭元被警戒线绊倒,摔了个狗啃泥,倒地时激起一小片尘埃。
藏獒德牧围上来,一人拿一根小警棍戳他:“喂,死了没?”
郭元举起一只手,啪一声贴在墙壁上,怨念地往下滑:“京巴就不会这样对我——”
远处一辆警车呼啸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众人面前,王京从车上跳下来,被郭元吓了一大跳:“哇靠,怎么还有尸体没处理?”
郭元挂着两道泪爬起来:“京巴同志!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哈士奇吗!我终于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光荣归队啦——”
王京赶紧伸手把他推远,问藏獒:“情况如何?”
藏獒摇头说:“搞砸了,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没几口有情报。”
“杜予城呢?还在医院?”
德牧从胸口里摸出包烟,和藏獒各点一支,说:“杜少鑫替他挡了一枪……击穿肺叶,估计活不了了。”
王京点了点头,片刻后问:“怎么不见杜宾?”
焉头焉脑的郭元瞬间来了精神:“就是!杜宾呢?他肯定不会无视我,大家都是卧底出身——”
藏獒说:“脱队去了东港。”
王京疑惑道:“东港?”片刻后明白过来:“我靠!他一个人闯虎穴去了啊!”
王璐也要了一根烟,颇为郁闷地抽了一口。
王京又靠了一句:“后援都不带一个,他找死去啊!通讯断了没?人没事吧?”
王璐翻了个白眼:“演个习防弹衣都穿两层的人,能有什么事啊?”
然而她心里也在暗自祈祷。
祈祷自己的队长,不要败给那条毒蛇。
杜龙被后座力一掀,坐倒在地,片刻后爬起身来,额角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生死一线,他又一次赢了。
他的铜拐是特制的,中空作出一条弹道,底部有火药和机括,近距离里发射子弹,其威力与手枪无异。
他不太放心,费力站起来,双手颤抖拿起铜拐,准备在那只狗崽子脑门上再补上一枪。
但曲子诺比他更快。消音后的枪支只发出轻微的响声,子弹打在杜龙腹部。
杜龙原地摇晃了一下,不敢置信地低头,眼珠暴突。
他把铜拐重重杵向地面,以此支撑他将要倾倒的身体,他的表情似要把地面跺穿,杵拐的手却不住颤抖。他张嘴说:“不能杀……我,苏陌……我,派人跟着他……”
又是一枪,子弹从下颚钻入,击穿他整个颅腔。
杜龙栽倒在地,尸体兀自抽搐,鲜血溅了一地,在他昂贵的缎面衣料上洇出大片污痕。
曲子诺放下手枪。
挨的那一枪距离太近,他躺在地上,胸口痛得发麻,控制着节奏断断续续慢慢呼吸,一时半会还动弹不了。
铜拐里的秘密他早就知道,王璐调查的。
他等了五年,就等杜龙这一枪。
杜龙这个人,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他可以在特别组眼皮子底下转走那批货,他可以为了脱罪牺牲两个亲生儿子,把他扣押下来交给刑警,恐怕也只能制住他一时。他想要脱罪,总会有办法。
徐翁的势力延伸到缅甸,有他在背后助力,杜龙想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杜龙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要的是他再也起不来,这不难,但他欠缺一个正当理由。
而杜龙那一枪,给了他这样一个理由。
他好一会才抬起手腕,打开通讯,一时还什么也说不出来,通讯里只传递出电流的杂音。
那头却立即同时传来几个人的声音:“队长!”
曲子诺疲惫地看着头顶天空:“任务……还没完。”
分队成员无一人说话,耳机里一片寂静。
“派两个人,盯住苏陌。”曲子诺说:“他有危险。”
苏陌总觉得他被跟踪了。
那天从法院拘留所里出来,这种感觉就如!骨之蛆,挥之不去。
这段时间里突然发生了许多事情。
林婷已经回到林宅,不知是什么人把那笔钱的来源和记录完完整整地寄给了她的辩护律师,多亏这份资料,她总算能洗脱罪名。
他还听说杜龙已经退居幕后,并且不知去了哪里,似乎是打算隐居。连杜少鑫也像人间蒸发般失去消息,杜氏由杜予城接管,而后S城发生了一场不小的资金动荡。
曲子诺仍然杳无音信,苏陌又不死心地,逐一去了他曾经待过的那几家夜店打听消息,结果如五年前一般,仍然一无所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太过疲惫,导致神经紧绷,苏陌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人在暗处看着他。
有好几次,他余光里似乎捕捉到什么东西,于是他在街上,在地铁入口前,在空阔的暗巷里,猛地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发现,连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也马上消失了。
但又过了不久,那种感觉就会回来,如!骨之蛆,挥之不去。
苏陌开始坐立不安,虽然他也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但那种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简直就像被迫赤裸着身体任人参观一般。
这天他正坐在咖啡厅的玻璃窗前上网,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窗外飘着微雨,他要了一杯热饮,抬头时突然发现对面楼房上某个窗前反光一闪。
苏陌猛地绷直背脊,给林钧打了个电话,而后一直在窗边坐到晚上。等到客人走得零零散散了,他才收起笔记本,装好提在手里,而后慢慢走出咖啡厅,拐进附近的小路里。
苏陌呼着白气,渐渐往城外走去。他专挑灯光昏暗行人稀少的偏僻小路。雨幕模糊着视线和听觉,他在冰冷的冬夜里将近走了一小时,没打伞,被冬雨浸湿了衣裳,手脚渐渐冻得有些僵硬。
又过了一会,他从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分辨出了轻轻的脚步声。
这人已经跟在他后面,走过了三条小巷。
苏陌盯着地面上,那从背后拖到身前来的,长长的影子看了一会。
他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而后猛地站住脚步,回过头去。
小分队正坐在城东一个小酒馆里间聚餐。
王璐举起啤酒杯:“为了光荣牺牲的郭元同志。”
众人沉痛地附和:“敬郭元。”
哈士奇气急败坏:“我还没死!”
王京拍拍他的背,安抚道:“乖,乖。”
这是郭元的归队欢迎会,众人点了几盘小吃,两箱啤酒,用以“纪念和悼念组里没有傻瓜的日子”。
老板亲自端来一锅涮羊肉:“重头戏来啦——”
众人眼中精光一闪,纷纷举筷。
“不要急不要急,”老板把热腾腾的羊肉锅放在他们中间,掀开锅盖:“来,吃吧!”
霎时间空气里一阵腥风血雨,羊肉锅前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武斗,队员们身体里流的都是战士的血液,吃饭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搏斗!
郭元太久没和组员们聚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挤进那片刀光剑影,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锅里只剩香气扑鼻的汤底,汤面上还泛着几片涟漪。
郭元:“你们太过分了!这不是我的欢迎会吗!?账单还是我付的!”
众人忙着嚼肉,没人理他。
郭元流下两行清泪:“杜宾呢?杜宾就不会这样对我!”
王京叼着一片羊肉含糊说:“队长最近忙得很,没空理我们。”
“黄局不是放了我们两周的假吗?”
王璐说:“他可没假放。”
郭元:?
藏獒端起碗稀里哗啦喝汤,喉结咽了几下,一擦嘴说:“听说他被停职了。”
“那不等于放假嘛!他人呢?”
那人站在树下,脸隐在阴影里,穿着黑风衣,隔着苏陌几步远,一动不动。
不是他。苏陌紧张地问:“你是谁?”
他把手放进裤兜里,捏紧手机:“我早注意到你了,你跟了我好长一段路了吧,你到底是谁?想干嘛?”
那人哗地一下抖开风衣,下面没穿裤子!
苏陌往后退了一步:“……”
他遇上变态啦!
变态长了一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太对得起群众的脸,风衣两翼扇啊扇的,一步步向苏陌走近,那个丑陋的地方翘得老高。
“你……你别过来!”苏陌悔不当初,自作孽不可活,他在小巷里穿来穿去,只想把那人引出来,却一不小心走进了死路。
变态嘿嘿笑了两声,朝苏陌扑过来。
旁边暗处里突然飞出来一个石子,准确地打在他的太阳穴上,风衣男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容,身子一偏,倒地不起。
“谁?”苏陌一愣,朝石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心脏咚咚地跳得飞快。“曲子诺,是你吗?”
然而太暗了,天上还下着雨,周围什么也看不清。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他沿着窄巷来回走了两道,没有人回应,也看不见人影。
雨势渐大。
苏陌站在原地想了想,走回风衣男旁边,那人还躺在地上兀自昏迷,苏陌低下身子在他人中上一掐。
变态哎哟一声醒来,坐起身子茫然看着他。
苏陌开始脱衣服:“来吧。”
风衣男震惊得结巴了:“来、来、来啥?”
“来做啊。你不就想要这个吗?”苏陌把淋湿的外套丢在一旁地面上,说:“来啊,你想在哪做?怎么做?”
40.
侧面墙根的阴影里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来,戴着兜帽,身手极快。苏陌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那人已经几步跨到他身后,手臂一捞,力大无穷地把他抗起来,动作很是粗暴。
苏陌惊叫一声,双手扒住他外套边沿。男人不发一言,扛着他转身就走,风衣男似有不舍:“哎……”
男人折回来,狠狠把他踢翻。
变态惨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苏陌:“……”
男人扛着他走远。他被男人倒提着,血液都往头上流,勉强伸出一只手臂,一摇一晃,指着地上:“他怎么办?就把他留在这?”
那人在他屁股上一拍,暴躁呵斥:“怎么,你还舍不得他?!”过了一会又咬牙切齿说:“报过警了,他跑不掉的。”
苏陌哆嗦了一下:“哦。”
男人似乎正火大,胸膛起伏不停,苏陌被他甩得晕头转向呼吸困难:“那个……放我下来吧……”
那人又在他屁股上大力一拍,气哼哼的不发话。
过一会又问:“你不是给林钧打了电话吗?他人呢?!”
苏陌说:“我……我让他别过来。”
“什么?!”
苏陌轻声说:“他要是来了……你就不会出来了。”
男人不说话了。
苏陌只觉得身子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胃硌在他肩上,难受得很,他忍着不适问:“这些天,是你一直在跟着我,对吗?”
男人还是不说话,在雨幕里大步向前。
苏陌轻轻叫他:“曲子诺……”
男人脚下一顿,过半晌终于开了口,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怒气:“我不是曲子诺。”
苏陌抓紧他的外套:“哦。”
男人一路把他抗在肩上,苏陌血糖低,顶着雨走了许久,此刻神经放松下来,又被人扛着头上脚下地摇晃,没一会就头晕脑胀起来。他虚睁着眼,冬雨慢慢把他的意识冲刷得模糊,等他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男人凑得很近,正用手掌轻拍他的脸,嘴里小心翼翼呼唤他的名字。
苏陌“嗯”了一声,嗫嚅:“好冷……”
杜宾握着他冰凉的手:“你等等。”
他弯腰把苏陌横抱起来,走进浴室里,浴缸里已经放满热水。
贴合着肌肤的被单被剥开来,苏陌被轻轻放进浴缸里,泡在暖呼呼的热水里,四肢百骸都像有暖流蔓延开来,他仰起脖子,惬意地叹了一口气。
男人摸摸他惨白的脸:“好点了吗?嘴唇好干……你等等,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
苏陌拉住他的手,眼神可怜兮兮的:“曲子诺……”
杜宾把手抽出来,拉下脸:“我不是。”
苏陌看着男人在昏黄灯光下,那张熟悉的脸,问:“那你是谁?”
他抓起男人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男人食指内侧上有一块淡色的小小的痣,苏陌在上面轻轻一吻:“那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手背上有一块小小的疤痕,他顺着吻过去:“还有这个?”
男人几次想抽回手去,苏陌便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拿牙尖轻轻叼着,等他吃痛地皱眉,又用舌头包裹着去舔舐。
他两只眼睛被蒸汽熏得湿漉漉的:“曲子诺,我听说老头子退位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会弥补你,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不会再丢下你……”
男人像是无法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沉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喉结上下抖动,终于哑声说:“我不是曲子诺。曲子诺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苏陌一怔,放开了他。
杜宾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现在,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曲子诺,你明白吗?”
苏陌露出难过而惶然的表情,很明显他并不明白。
杜宾笑了笑:“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他说完便离开了。
曲雅一脸平静地听完了苏陌的话。
她把热果汁捧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小口:“你确定那就是他吗?”
苏陌点了点头。
“那么,他会说这些话,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曲雅埋头细想了一会,问:“他看上去还好吗?瘦了没?”
苏陌说:“好像……比以前更结实了。”
曲雅莞尔一笑,接着又叹了口气,轻声说:“那就好……”
苏陌咽了咽喉咙,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他扛着我的时候,我在他腰上乱摸……他后腰别了把枪。”
曲雅一怔。
苏陌说:“他果然不是普通人……我想,这几年,他或许是遇上了什么事,需要躲过哪个仇家,所以才换了名字,还时常易容……”
曲雅琢磨着他的话:“……仇家吗?”
“他让我想明白了,再去找他,还给我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可是,”苏陌茫然道:“我不明白他要我想清楚什么。”
“我都已经问过他,要不要重新开始了……如果他不能接受我,为什么不直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