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图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唐母说到这里,抬起头问,“他们家里……知道这事吗?”
唐秉彧摇摇头,“应该还不知道。”
“……是吗?”
“妈,这您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唐母微微叹气说,“你让妈怎么能不担心,你大四那年……哎,想也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后来肖行那孩子来跟我们解
释过了,我们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
“都过去了,这种事没什么值得委屈的。”唐秉彧笑着说。
“看见现在的你,妈倒也放心了,而且还带了一个那么出色的……呃……”说儿媳或女婿都不像话,唐母忍不住笑了起
来。
“您就当他也是您的儿子吧。”唐秉彧开口道。
到了吃饭的时候,唐父与慕钧天已经很熟了,餐桌上聊了许多工作上的事,唐秉彧看着与自己的父母相谈甚欢的慕钧天
,脸上的笑意越见加深。
晚上慕钧天被安排睡在唐秉彧的房间里,幸好房间的床并不算小,两个人大男人稍稍挤一挤还是能睡的。
洗完澡,慕钧天走出来换唐秉彧洗。
环视唐秉彧的房间,入眼最多的还是书。
慕钧天翻了几本,大多是历史类或人物类传记。
书架最右边,插着一本相册,慕钧天忍不住拿了出来。
一页一页翻过去,一眼就认出小时候的唐秉彧。
胖乎乎的小脸,拿着一根棒棒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知道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再下来,是穿着小西装的照片,看上去人小鬼大。
唐秉彧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慕钧天唇角含笑,看着相册里的自己。
倾身按住慕钧天的肩膀,低下头。
慕钧天很自然抬起脸,吻住了前者的嘴唇。
柔和辗转,唇齿相依。
并肩躺了下来,唐秉彧聊起了童年的一些趣事。
窗外月色怡人,身边陪伴着最亲爱的人,唐秉彧握住慕钧天的手,十指相扣,相拥而眠。
五十二
杨思危注意到两个人带同样款式手表的时候,心里隐约有着疑惑。
不可否认的,她一直关注唐秉彧。
杨思危一直向唐秉彧看齐,她现在的位置已是唐秉彧手下其中的一个项目经理。
唐秉彧对她也异常信任,因为杨思危的确是一个少见的肯吃苦又能干的女孩。
那一天午饭的时候,她看见唐秉彧又与慕钧天一起下来。
半开玩笑似的,她拿着餐盘走过去,“几乎没位置了,不知道能不能打扰慕总和唐总用餐?”
唐秉彧一看是她,忍不住笑了,“思危,你太拘谨了,坐吧。”
杨思危看了一旁的慕总一眼,发现他眼底带着笑,她不由再度疑惑,原来两人真的是那么好的朋友了吗?
“马上就是长假了,有什么安排吗?”杨思危不想因自己的插入而冷场,便出声问道。
“你呢?打算回家吗?”唐秉彧反问。
“嗯。”杨思危点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家离这里并不远。”
“嗯,不过长假回去的人很多,估计车子会比较挤。你呢?”杨思危又问。
唐秉彧不知为什么看了慕钧天一眼,回答说,“我打算出去旅游。”
“哦,去哪里?”杨思危眼睛一亮。
唐秉彧不由笑了,“你要我帮你带什么就直说吧,不过去哪里……”他停下话语,不知怎么地又瞥了慕钧天一眼。
杨思危不由奇怪,长假就在眼前,去国外起码在两个月之前就要开始办理签证,没道理要出去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去哪里
。
“是我没告诉唐秉彧,我们会先去罗马,然后做一个短暂的欧洲游,再去一趟芝加哥。”慕钧天忽然在一旁开了口。
杨思危笑着说,“原来你们一起去啊。”说完,她反而一怔,不由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过分的亲密,有什么原因使慕钧
天不告诉唐秉彧去哪里,而唐秉彧安然接受?即使是朋友,不也是要问过对方的意见吗?
忽地想起两个人同款的手表,杨思危心中一跳,问出了一个她一直很想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问题,“我好几次在公车
上看见你们的车都是一前一后往同一个方向回去,你们……住一个地方?”
她本来觉得最可能的回答也许会是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但得到的答案却出乎意料,唐秉彧只看了慕钧天一眼,就说,
“嗯,我们住一起。”
“吓!?”杨思危彻底受到了惊吓,她再也不可能否认脑海里一直冒出来的那个危险的想法。
“怎么,吓到你了?”唐秉彧见她呆滞的表情,不由笑了,他的表情很坦然,像是在说“天气很好”时那样平常。
“你、你们……真的是……”
看着两人再平静不过的表情,杨思危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那一顿饭是如何吃完的杨思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但她一直记得唐秉彧看着慕钧天时温暖的笑容和坚定的眼神,可她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样的笑容在接下来的好几年都没有能够再见过,除了眼神依旧坚定之外,唐秉彧就像是变了一
个人,能将他再度找回来的,只剩下那个人。
五十三
长假出游原本就是慕钧天一手安排的。
经过将近十二个小时的候机转机,两人终于在罗马的酒店住下了。
说是旅游,其实更像是渡假。
旅游的话行程总是排得密密麻麻,似乎不把当地的景点逛完就不算到过这里,但就唐秉彧和慕钧天而言,他们只是暂时
远离繁杂的公事,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悠闲度日,除了身边那个人,什么都可以不用想。
但罗马的风情毕竟是感受深刻的。
从斗兽场到潘迪翁神庙,处处都透露着历史遗留下来的痕迹。
见唐秉彧尤其喜欢博物馆,慕钧天就拉着他直接坐上火车去了一趟巴黎,两人在卢浮宫逛了一整天。
在国外,两人不用再顾忌什么,想牵手的时候就牵手,想拥抱的时候就拥抱,即便在大街上接吻,也没有人会为此露出
异样的眼光。
那一日,两人难得没有走在一起,慕钧天就被一个棕色头发的意大利青年搭讪了。
“嗨,一个人?”那个青年用英语问着眼前俊美的东方人。
慕钧天摇摇头,回答他,“哦,我在等我朋友。”随后,他看见唐秉彧从楼梯上下来。
唐秉彧走上前来,一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握住慕钧天的手,对青年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祝你交到好运。”
青年见状耷拉下眉毛,看着两人携手离开的背影喃喃道,“果然有伴啊,真可惜……”
慕钧天任由他牵着手,走在大街上。
长假一共半个月,最后四天,慕钧天带着唐秉彧坐飞机前往美国芝加哥。
唐秉彧事先就已经知道了慕钧天的用意,他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妹妹在芝加哥的一家医院里疗养,而他的父母,也早已在
那里定居。
知道是要去见慕钧天的父母,唐秉彧总归有一丝紧张。
但慕钧天的微笑,和相扣着的手指,让唐秉彧觉得安心。
他知道慕钧天的意思。
困难再大,他们一起面对就是了。
下了飞机,慕钧天带着唐秉彧在一家酒店先入住,然后坐出租车去到他妹妹呆的那所疗养院。
说得好听是疗养院,但其实唐秉彧很清楚那里是一家精神病院。
慕钧天没有上楼,只是来到后院,他看了看时间,对唐秉彧说,“我父母每天下午都会来看我妹妹,陪她在院子里晒一
会儿太阳再上去,时间差不多了。”
正说着,唐秉彧看见一男一女牵着一个看起来依旧很年轻的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
由于三个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相当好辨认。
“她就是我妹妹,慕云。”慕钧天向唐秉彧介绍着。
唐秉彧握住慕钧天的手紧了紧,他忽然发现慕钧天一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们如今站的这个位置并不显眼,当刚好能
够看到眼前的一幕。
一想到慕钧天曾经一个人站在这里看着他的父母慈爱地对女孩微笑,唐秉彧的心就微微发疼了。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慕钧天转头看着唐秉彧,笑了,“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了你,不是吗?”
一直到最后,慕钧天也没有上前,而是静静地等他的父母离开医院,他才转身离开。
唐秉彧则一直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两人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驱车前去拜访慕钧天的父母。
“我基本上一年回来一次,时间也呆得不久,我刚才已经跟我父母通过电话了,可能会留我们吃晚饭。”去的路上,慕
钧天对唐秉彧说。
唐秉彧点点头,又问,“除了你父母,家里还有没有别人?”
“我还有个大伯,在芝加哥打理慕氏的生意,你知道我们有一块在国外,一直都是他负责的,他一直很支持我。”慕钧
天向唐秉彧介绍着。
唐秉彧边听他说,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说服我父母的,况且我的事一直是自己做主,轮不到他们说什么。”慕钧天也不是没有想过最坏
的情况。
“但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唐秉彧说。
“嗯,我知道。”
慕家在芝加哥的房子是单独一幢,有庭院也有停车房,唐秉彧注意到这一带的住宅区几乎都是这样。
捧着在罗马买的礼物,拉着唐秉彧的手,慕钧天按响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是家里的佣人,她微笑地将二人迎进去,刚才见到的慕钧天的父母此时便坐在客厅里。
他们看见慕钧天身边的唐秉彧,似是一怔。
“钧天,怎么……不是说要带女朋友回来……”慕钧天的母亲话还没有说完,已经看见了两人相握的手,顿时说不下去
。
慕钧天若无其事放下手里的东西,点点头说,“嗯,我说要带爱人回来,就是他,唐秉彧。”
“伯父、伯母。”唐秉彧并非没有看见他们阴沉下来的脸色,但他依然拘谨地唤道。
谁知慕钧天的父亲只是淡淡一点头,然后说道,“嗯,难得回来一趟,先坐吧。你大伯听说你要回来,也正赶着过来。
”
“我去切水果。”慕钧天的母亲忙说。
唐秉彧见状,看了慕钧天一眼。
慕钧天握了握他的手,拉他坐下,笑着说,“上次也没见到,听说最近公司十分有起色。”
“这一点你自然是最清楚的。”
看似什么事情也没有,慕钧天与他父亲平和地聊天,而慕钧天的母亲直到吃饭前才又出现。
此时,慕钧天提到的大伯也早已来到。
唐秉彧被慕钧天介绍给他的时候,眼前接近五十的男人眼睛一亮,笑道,“原来你就是传闻中的唐总啊。”
唐秉彧对慕钧天这位大伯的印象总算是好的,毕竟慕父慕母像是故意忽略他,而只有这位大伯,在吃饭的时候一直找话
题与他交流。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唐秉彧出门的时候,顿时如释重负。
他苦笑,“看起来,你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我。”
慕钧天岂会看不出来,他对唐秉彧微微抱歉道,“明天我看情形会单独找他们聊一聊,无论结果如何,后天我们就回国
。”
唐秉彧知道这事急不来,便点点头,表示答应。
五十四
谁料第二天一早,当慕钧天离开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按响了房间的门铃。
唐秉彧一打开门就愣住了。
“……伯母,慕钧天一早已经回家了。”
“我知道,我找的人是你。”她随手拢拢头发,对待唐秉彧的脸色不算太好。
但唐秉彧却感觉到她已经是尽量在维持了,他定了定心神,请慕钧天的母亲先进来。
唐秉彧暗自庆幸好在一早就叫了客房服务收拾了混乱不堪的床单。
昨晚毕竟是有些难掩的失望的,本也没有做的心情,哪知慕钧天想着安慰他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事对两人来说已经很自然了,情人间的相处本就是这样,可对于慕钧天的父母,唐秉彧毕竟不希望在他们根本还没有
心情接受的时候就让他们看见这样的一面。
慕母果然一进门就环视四周,当发现没有什么异状的时候才坐了下来。
唐秉彧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伯母,请用茶。”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的来意你想必很清楚。”
唐秉彧握紧了手,点头说,“您希望我们分手?”
“钧天怎么跟你好上的我不知道,但我是他的母亲,我不会同意他与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慕母不留情面地说。
唐秉彧早已料到会这样,可是面对他爱着的人的母亲,他又能怎么说?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对眼前的慕母说,“如果他对我提出分手,我便答应离开他。”
慕母一怔,却反问,“如果他答应与别的女人结婚,算不算变相与你分手?”
唐秉彧皱起眉,回答,“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他是个怎样的人?”慕母反问。
“他是个对任何事都负责任的人。”
“你说得没错,但他要负责任的对象不是你,是慕氏。”
唐秉彧终于变了脸色,他向来最清楚慕钧天承担的是什么,一整个慕氏数以千计的员工,还有他那么多年来的心血,仅
为了他一个人全部放弃,慕钧天会那么草率做决定吗?
即便他对于慕钧天而言来说已经很重要,但责任就是责任,慕钧天从不是一个会逃避责任的人。
慕母没有再说什么,她似乎也不愿面对唐秉彧,只留下一句话,“如果时机来临,还请你务必遵守承诺。”
她说得如此自信,让唐秉彧不安的情绪逐渐扩大。
拿起手机,拨通了慕钧天的电话。
“很抱歉,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冗长的一段等待音之后,话筒里传来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唐秉彧再也按捺不住,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忽然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他脑海里不由反复涌上昨夜里慕钧天与他耳鬓厮磨时低低的喘息和难耐的呻吟,每一次
深吻,每一次深入都历历在目,肌肤的触感如此真实,可此时此刻,却忽觉竟又变得那么遥远。
恍若梦境。
唐秉彧离开酒店拦了一辆的士往慕钧天家的方向驶去,他庆幸昨天去的时候记住了慕钧天报给司机的地址。
再一次到来,他上前按住门铃。
没有任何人出来回应。
唐秉彧想他是不是该去医院寻找,但他怕一旦离开,慕钧天的父母便会回来。
可是不知是怎么回事,仿佛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有再出现。
他不停地拨打慕钧天的电话,直到对方关机,他却依旧没有联系上。
唐秉彧首次觉得恐慌,他握紧了手机,心里祈祷千万遍:慕钧天,你千万不要出事。
傍晚的时候,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唐秉彧一整天没有吃饭,却没有饿的感觉,整个人淋得透湿,秋末的雨水很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