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踏实看戏就成,旁的不用管。”
“你我什么关系?狼羔羔跟我什么关系?你说我不用管?你是希望我失了伴侣,还是没了兄弟?死面瘫,你脑袋浆糊了吗?到底
怎么个想法,偏得和自己弟弟拼生死?!”
“身为狼王太子,所做所想自然站在整个狼族立场。”
“屁立场,说穿了,你就是不服旁人议论你不是狼王亲生,不服旁人说狼羔羔比你更适合继承狼王位!王位对你真这么重要?胜
过和自己弟弟的骨肉亲情?”
“重要。狼王从来只能有一个,不允许存在另一个选择。”
“不可理喻!你去比吧,死了活该。我押狼羔羔赢,然后我就可以恢复无拘无束自由身,用不了多久,压根儿再想不起曾经有过
你这个大混蛋!”
55.纷至沓来,风中凌乱
一缕香,清冽素雅,不是花不是草,而是汇聚了花草的精粹。如梦似幻,似远还近,悠扬得像是空谷里回荡的叶笛声,飘渺得如
同追随烟云的记忆。经由多情的风,送至面前。情难自禁地伸手去抓,捕获到的却是两手空。
然,怎能是空?
暖热的呼吸就在脸颊鼻翼间吹拂,细滑的肌肤就在指腹掌心中厮磨,那温度,那触感,以及那重量,明明那样真切。
不,没有这么温柔。
这不是一场柔情,根本是场掠夺,是场战役。有咒骂,有厮打,混着灼热的汗水,迫切的粗喘,志在必得的决心,饥渴凶蛮地进
行着。
血腥玷污了原本的馨香,一如洁白的纸张泼洒上墨渍斑斓,纯洁蜕变成冶艳,神仙堕落成妖孽,餍足感因为征服感一再拔高膨胀
,沾沾自喜到了猖狂的极致。
渴望的,垂涎的,终于到手,哪管过程,哪管是不是心甘情愿。
太多东西,等待来的只有失去,强取豪夺才能实现拥有。
他得到过,占据过,当他扯碎他误以为不容亵渎,实际一文不值的尊重,把那高高在上的倨傲践踏在脚下,疯也似的盼望的一切
便属于了他。
“救命——救命——放开我!救命——黑蜀黍救命——坏馒头要吃我!救命——”
尖锐的哭喊与那慵懒清冷的嗓音相差十万八千里,撕破白焰热血沸腾的好梦。
“多余的兔崽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死,又来找我干嘛?!”
“谁要找你个坏馒头,我来看肉团子,放开我,好疼啊,呜呜呜……”
金宝宝快疼死了,被钳制的一双手腕随时可能碎掉,整个弱小的身躯也仿佛要被千斤顶碾碎。他以为早习惯白馒头的体重,但想
不到被大坏狼附体的白馒头体重居然疯长到可以压死人。
最恐怖的是近在咫尺,喷薄在他面颜和颈项间的呼吸。活物都该是热乎乎的,他感受到的却冷飕飕,似乎压住他的不是白馒头的
胖身子,而是一具死了几百年的僵尸。
这个叫白焰的坏馒头真的死了几百年,所以,被他抢走的肉身也会变成尸身?
无知才无畏,金宝宝目前是似懂非懂的状态,于是,体会到的是最销魂的恐惧。怕自己被吃掉,怕白馒头彻底回不来。
白焰不会照顾弱小,更不会把怜香惜玉恩施给一只没用的笨兔子,觉得金宝宝苦恼得实在烦人,撒开桎梏,粗鲁的将金宝宝推下
他的床榻,在地上连翻好几个滚儿。喜气洋洋,滚金边的红色衣袍沾满了尘土,和着眼泪,白绒绒的小脸儿斑驳的和了泥。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金宝宝巴不得逃跑。
发誓,以后无论听到这个帐篷里发出任何响动,哪怕是求救,都不要再来乱送关心。
“站住,小兔子!你身上的香味哪里来的?”
倘若不是那太过真实的梦境,白焰真的没留意到金宝宝身上带有与他梦中一模一样的香,害他情迷时错认。
“才不告诉你是我向狐狸哥哥讨要的香料。”
“嫁给白毛崽子的骚狐狸?”
“狐狸哥哥才不骚,狐狸哥哥香香的!”
“这种香料是某人自己研发,专供自己使用的,骚狐狸哪里来的?”
“不知道,不知道!总之,不许你伤害狐狸哥哥,不、不然……”
“不然怎样?敢跟我说不许,你这小兔崽子未免太高估自己斤两。我痛恨这种香料,以后不许再让我闻见,否则……”
“我喜欢这个香味,就要用,气死你气死你!”
金宝宝色厉内荏地吼完,一溜烟逃掉了。
白焰不屑与个脑仁称不出一钱重的小崽子纠缠,摸着下巴放任思绪游走。
无边无际。
狐狸精就是嘴硬,实际还是担忧得快白了头。
和炸毛大叔商量,劝狼崽子退出比赛,炸毛大叔试了,苦口婆心,结局和狐狸精一起抱头郁闷。
谁说两匹狼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们和谁急,这股如出一辙的固执劲儿,但凡血缘有半点偏差都不能这么合辙押韵。
决战势头锐不可当,戳破了狐狸精和炸毛大叔的忧心忡忡,杀到比武场上制造气氛。
决战日的比武场座无虚席,狼满为患。
原就是一场狼族有资格进入长老院的贵族内部的小范围分享,不知经哪位有心人刻意运作,竟成了狼族尽人皆知的公开表演。
先到先得,收到风声早的,早早便进入比武场占位,晚来的只好在场外透过场内的欢呼助威揣测场内风云变幻。
甚至有人开出赌局,利用比武的胜负生死打捞一笔。
整个比武场空中到地上都是擂台,观众席以透明无形的魔法墙作屏障,保护观众免遭误伤。
激扬躁动的万众瞩目中,兄弟间的对决开始了。
照旧是斗法开场。
隐身,瞬移,攻击,躲闪,对抗。
黑色火焰和白色冰凌相互碰撞、抵销,各自散落。即便有屏障保护,观众们依然本能地为不断掉落喷溅的火星、冰碎恐慌,真怕
它们击碎魔法墙砸在他们身上。
既是斗法,必然不能光是武斗,还有变幻术。
你是火球,我是冰山;你是蛇,我是鹰;你是螳螂,我是黄雀;你是鱼,我是网;你是鸟,我是枪;你是树,我是绞杀藤;你是
齐天大圣孙悟空,我便是如来佛祖五指山……总之是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
你让我烈火焚身,我就给你冰封三尺;你出千个喇嘛念经,我请万名道士施咒;你把场景变成鸟语花香人间天堂,我则制造龙潭
虎穴业火地狱;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让观众们身临其境赏一幕幕大片。
斗法嫌不能尽兴,索性祭出各自傍身的兵器,真刀真枪实干。
一柄淬冰的长剑,舞动生风,寒气即可伤人。何况抓准机会射出千百发子剑,分裂出难辨虚实,触感却均为真实的无数分身。
武器也是随着主人性情,郎昼用寒冰剑,狼崽子便挥舞狼牙棍。粗野是粗野了些,欠缺气质,但胜在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狂霸气
势。抡过来挥过去,丝毫不见蠢笨迟钝,嚯嚯几下,大剑小剑就锵啷啷掉落一地。
郎昼面容清淡,不急不躁,不愠不恼,耐心与狼崽子周旋,瞅见时机立刻攻击,毫不心慈手软。
狼崽子杀气一身,打出瘾头,打成魔怔,歪嘴裂着嗜血的快意邪笑,见招拆招,以攻为守,亦是绝不含糊。
这叫啥?全情投入比赛,即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寒冰剑对狼牙棍,不知又战了多少回合,依然分不清胜负,兄弟两已是粗喘吁吁,满身大汗。
狼崽子索性扯掉衣服,露出结实健硕的体魄,年轻的肌肤光滑亮泽,点缀点点汗珠,阳光下仿佛是披了金甲的战神。
郎昼虽然还规规矩矩穿着衣袍,可火纹裂口,白色裘袍已经脏污破损得失了华美的原貌,可怜巴巴只剩蔽体的功能而已。
“嗷呜——”一声震撼天地的嘶吼,狼崽子骤然褪去人形,幻化回彪悍黑狼,强劲有力的利爪跃跃欲试地挠着脚下的空气,嘶嘶
低咆咧出挂着涎水的惨白獠牙。湛蓝的眼眸倏地一暗,纵身跃起,飞扑郎昼。
眨眼间,白色裘袍里蹿出一匹红眼白狼,不止躲过黑狼袭击,更甩开腮帮子咬向黑狼侧腰。
说时迟那时快,黑狼身形一扭,反悦到白狼上方,目标直指白狼后脖颈。
白狼猛一翻身,狼爪奋力一划,黑狼脑袋立即偏向一边,脸颊上显出五趾抓痕,红森森翻出血肉。
黑狼愤怒了,蓝眼浮现出血色,嚎叫着扑向白狼。
“吼——”白狼发出咆哮不躲不闪,奋勇迎击。
两头狼一高一低,黑狼狼头正撞在白狼肚腹,将白狼撞翻几个滚儿。
不等白狼站稳,黑狼紧接着冲过去,张大狼口预备咬白狼脖子。
不料,白狼脚步虽然踉跄,但反应极为迅猛,攻击做防御,先一步咬住黑狼脖颈。
“嗷呜——嗷呜——”
凄厉的吼声在半空回荡,呼喊着暴怒与疼痛。
白狼并不想点到为止,卖弄下颌的力量,不管黑狼如何挣扎扭动,坚决不松口,要定了黑狼性命。
底下的观众,有欢呼,有惊叫,有叹息,还有捂住脸不愿再往下看。
“死面瘫,松嘴放开狼羔羔,你真想要他命不成?他是你亲弟弟啊!”
“喵了个咪的,郎昼,你还有没有人性?放开狼崽子,不、不然我跟你拼命!”
不约而同,狐狸精和炸毛大叔仰天呼号,吼得撕心裂肺,恨不能冲上去亲自扒开狼嘴,救出狼崽子。
炸毛大叔不会飞,干着急真没辙。狐狸精心里急出火,顾不得规矩,冲破保护屏障,只杀向纠缠中的两头狼。
然而,比他更快的,狼王的黑色火球,划出一路火痕,瞬间砸在白狼腰身之上,燎着了雪白的毛,内力雄浑地震开狼嘴,凶狠地
将白狼震飞成一道抛物线,全无招架之力地向地面坠落。
形势骤变,狐狸精本能的舍弃狼崽子,飞去接郎昼。任谁都看得出这团狼火的厉害,郎昼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栽下去,砸在地上
,内伤加外伤,死不掉,却也得重伤到够呛。
可是,令狐狸精恼恨的,今天总有人比他快。
而令众人惊呼的,抢在狐狸精头里救下郎昼的,居然是失踪的白馒头。
“我去你奶奶个球!奸夫都冒出头来救儿子,黑璨你个贱货还敢不认?!”
狼王头顶厚重绿云厉声大吼,吼声未散,血红的骷髅手自一轮突然出现的幽黑火焰圈中蹿出,指骨弯曲,成抓取状,罩向狼王咽
喉。
“黑璨,这白狼崽子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天天——”
阴冷的逼问同炸毛大叔的呼唤几乎同时响起,追赶着两道声音,还有金宝宝的劝阻。
“冯把拔,他不是肉团子,不要靠近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道道争先恐后,音域试比高的叫喊吸引,唯独狐狸精眼睁睁看见另一名失踪人口黑金昊,接手白焰,抱着
烧伤又内伤的大白狼。
56.来也糊涂去也糊涂
狼后才没空理睬狼王和白焰,长子有人顾,小儿子还没人管呢。
狼崽子自郎昼口里逃生,还算安稳的落到地上,可脖子汩汩冒血,连同气力一并流走,惨兮兮趴着,动也不动,苟延残喘着,仿
佛等死。
狼崽子血流得邪乎,但没真正伤到气管,小命应该没那么容易葬送。狼后先给他止血,连忙命人抬下去医治。
回来再看,狼王扣着白焰脖子,维持对峙状态,一人一双红眼都像要瞪出血,十分狰狞。
而金宝宝,用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子死死拦着炸毛大叔不去靠近白焰,免得被无辜波及。
再有狐狸精,被黑金昊单手举一把猎枪威吓,无法上前,两步开外担忧紧张地望着已意识模糊,无力反抗的郎昼。
至于在场的长老们和观众各个嗔目结舌,惊讶茫然到不知该关注哪一方热闹。
“人已经到手,还不快走,等什么?”黑金昊已经等得不耐烦,催促道。
“想走?没门!”
狼王收紧手力,不管是要捏断白焰脖子,还是切断他的呼吸,炸毛大叔一概承受不住。
白焰使用的终归是白馒头的身子,若是这肉身变成尸体,怕是连白馒头一起都没救了。
炸毛大叔怕,撕心裂肺声泪俱下地求狼王手下留情。狼王听到了,抽了抽眼角,不见心软,只有心烦,凶恶的样子好像打算顺手
连炸毛大叔一并了结,断绝聒噪。
“放手!”
狼后握住狼王手腕,拧眉命令。
狼王理所当然以为狼后维护白焰,妒火中烧,越发放纵手上力道,胳膊手背青筋暴突。
脖子受制于人,白焰无法说话,脸色青紫,却勾挑出嘲弄炫耀的诡笑。
“我叫你放手,别忘了,这身子是冯小天的!”
“管他老天小天?老子看见的是白焰,老子就是要他死!”
“那你先取我的命,反正我才是你真正恨之入骨的。”
“你他奶奶的这是承认跟他有一腿,给老子戴了绿帽?!”
“认不认你听吗?给我放手,咱们的事咱们自己解决,不要祸累娃娃!”
狼后冷脸瞪起眼,看意思,不惜恩断义绝,也要保白焰……准确说是白馒头性命。
狼王眼瞳动了动,闪过一丝犹豫。正是这快到几不可见的瞬间,给白焰逮到机会。割伤狼后手腕,趁狼王的意识本能的被对狼后
的关心占据,挣脱出掌控,卷起血红的旋风,一眨眼,转移到黑金昊身旁。
“黑璨,下次再见,你我的恩怨一笔算清!”
说话,将抱着郎昼的黑金昊卷入旋风。
金宝宝见他们逃跑,咬咬牙,留恋万分地看了眼炸毛大叔,义无反顾跟着跑了。
“冯把拔,放心,豁出性命,我也会保护好肉团子。”
闹剧稀里糊涂展开,又稀里糊涂收场。
狼王两个儿子,血统不明的那个给疑似亲爹掳走,另一个伤情严重。狼后早几百年前便红杏出墙不说,此刻亦受了伤。综合之下
,狼王反倒成了损失最为惨痛的大输家。
炸毛大叔无论如何想不到黑金昊是白焰一头,不过,估计是对发小儿的盲目信任,对白馒头的各种担忧,确实减轻许多;对能够
成功救回白馒头的信心,也增强许多。
再有就是金宝宝,那么弱小的一只小兔子,对白馒头当真做到不离不弃,谁说孩子的友情不靠谱?简直比成人纯粹牢固不知多少
倍。
炸毛大叔真心感动,暗暗发誓,等一切恢复正轨,一定把金宝宝带回家,当成亲生儿子养,供他上学读书,给他快乐生活,让两
个小家伙一直互相扶持相亲相爱,成为彼此依靠。
心情稍微平静,炸毛大叔终于觉出忽略狼崽子太久。以至于,比武场上,白馒头一出现,压根儿忘了留意狼崽子伤情和死活。
满怀愧疚,伺候狼崽子养伤便格外细致入微。
冷了盖被,热了扇风。狼崽子暂时只能吃流食,就一点一点耐心拿吸管给狼崽子喂,狼崽子耍赖,还会舍弃羞臊嘴对嘴哺喂。
不管狼崽子是不是借机占便宜,总之能帮他尽快恢复健康活力,炸毛大叔心甘情愿献出豆腐给他吃。反正该吃不该吃,狼崽子已
经吃得差不多,不在乎这一点。
狼崽子年轻,复原能力极强,加上炸毛大叔百依百顺悉心照料,使他心情大大的愉快,伤情进步神速,没几天又能底气雄厚地想
蔫主意犯坏。
犯坏的目标别无二选,一定是炸毛大叔。
年纪轻火力壮,荷尔蒙泛滥,发情是想发就发,不太懂审度时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