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途 上——非荼

这时候潘老师会胸有成竹地和他们说：“井底之蛙，不必与之计较。”所以91班的各位也都神气依旧。

第52章

这天自习，瀚歌听到旁边女生的窃窃私语：“你皮肤怎么恢复那么快？你看我这，军训完以后就变这么黑了……”

“你没用晒后修复？”

“没有呀？”

“我用了，挺管用的，回头把我的给你试试。”

“哈哈，行行。”

晒后修复？这是什么东西？瀚歌脑子里出现很多东西，有胶囊，有膏药，还有——化妆品，类似于他看见许海燕用的那堆东

西。看着自己还没完全恢复的皮肤，晒后修复这几个字在心里念了好几遍。

新学期的第一个月眼看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迎来一个月两天的休假了。

下了晚自习瀚歌提上暖壶去打水，李子尧跑上去跟上他说：“你休息回不回家啊？”

“不回啊，那么远。”

“那你在哪呆着？”

“学校啊。”

“要不你去我家吧！”

“你家？”

“恩！”

“……”正好排队排到瀚歌了，他上去接水也没回复。

晚上回到宿舍李子尧就嚷嚷开了：“这个月休息让李瀚歌去我们家住~！”

“去你们家？诶——不行，去我家！”宿舍长杨锋说了。

“为嘛啊？”李子尧问。

“正好休息我要去逛街买画具，顺便买几本书，正好让他陪我去~！”

“好吧，这次让你了。”

瀚歌洗漱完拿着脸盆回来放好就准备铺床睡觉了，李子尧又坐他床上说：“杨锋说让你去他家！你自己决定去哪吧！”李子

尧正好是瀚歌的上铺，所以他特别爱坐瀚歌的床。

“……我，就在学校呆着就行了。”瀚歌一来不想去不熟悉的人家，不自在，二来也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在学校呆着多没意思啊！你去我家，正好陪我去买买东西！”杨锋说。

“……那多给你们添麻烦。”

“麻烦什么！多双筷子呗！”

“恩……我想想吧。”瀚歌冲他们一笑就钻进被子了。

第二天杨锋就老是磨瀚歌，说你去吧你去吧，瀚歌老是过意不去，怎么好打扰人家，于是就老是推辞。晚上躺在床上，翻来

覆去地想了很久，他终于决定——跟杨锋一起回家，大家都很热情，这让他也很感动。没想到的是……

一早下了早操大家松松散散地往回走的时候瀚歌叫住杨锋：“这次休息我跟你一起回去。”

“哦不用了，你有事就别去了，我找到别人陪我了~！”杨锋只以为瀚歌是有事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去，所以他找了另外的同

学陪自己去买东西。说完就扭头继续往前走了。

听到这句话瀚歌的心像被戳了下似地——哦不用了。不用了。

今天上午上半天课，下午就可以回家了。临走前班主任嘱咐大家什么作业要写完，两天后准时返校之类的，都交代完了又说

：“有没有留宿的？”

“有。”瀚歌回答。

“你不回家呀？那你回头记得去宿管那里登记一下。”

“恩。”

“咱班就李瀚歌一个外地的，咱们男生可以轮流带他回家，省的自己在校里。”班主任居然说了这么一句听起来很仁慈的话

。

“没关系，不用的。”瀚歌声音很低地回答了一句，但大家都听见了。

不用你们的施舍，不用你们的可怜。我不稀罕。这是他心里的声音。

学校的大门敞开了，外面狭窄的巷子居然也停了不少的车，都是来接孩子的。大家都把校服脱了换上自己的衣服，女孩们更

是在这一天会把最好看的衣服都穿出来，一派鲜活的景象。

瀚歌只拿了作业、喝水的水杯，离开了教室。逆流而上，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楼道里渐渐变地安静

了。看了会儿书，肚子饿了。从柜子里拿出吃的——瀚语给他买的那些，他还没吃完呢，剩下一些饼干什么的，他今天的晚

饭就打算用这个解决了。

宿舍里开始变暗，窗外的天空看起来却还是有着亮光，瀚歌起身把灯开开，瞬间窗外的天空变成了漆黑的。这就是明暗对比

的效果啊。

有些累了，躺一会儿吧。瀚歌缩着身体躺在床上，枕着一个枕头，怀里抱着一个。这是瀚语躺过的。把脸贴在上面，却怎么

也找不到温暖的气息。闭上眼睛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吧。

第二天睁开眼睛，有点不习惯，周围那么安静，没有宿管催促下楼跑操的声音，没有周围人的牢骚声，空荡荡的，只是一片

不再雪白的房顶。

转了个身又睡了一会儿瀚歌才爬起来去洗脸。晨光中的水房也没有平时拥挤不堪的样子，空荡地就像他第一次来那样——却

又完全不一样，那时候，虽然外面的天空黑暗，可身边是有瀚语的。

捧了水扑到脸上，瀚歌想起来了——晒后修复。

走出校园，这条路看起来真是陌生啊，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45管地很严，平时是不可以出校门的，所以瀚歌对这

里的印象也仅仅是刚来时的。

凭着感觉走了一段路，他看见路边有公交车站牌，可那一个个站名他根本就不认识。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等车，他打算问一

问。

“您好，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去火车站，坐几路车呀？”

“坐这躺就行啊，104。到终点纪念碑站下就行。”

“哦——谢谢！”

车子颠簸了很长时间才到终点，这一路要比来时用的时间多多了，尤其是最后绕着立交桥转的那几个圈儿，直把瀚歌都转晕

了。一下车瀚歌就懵了，完全是陌生的环境！立交桥下有很多残破杂乱的小店铺，有卖五金的有卖杂货的，再往前走走可以

看见一些批发美发用品的，可哪里有火车站的影子？哪里有那些干净的大商场的影子？

站在原地四周看了看，好像看到有拉着行李箱的人。这一定是去车站的……瀚歌心想，于是就跟在他们后面走。

果然，穿过一个阴暗的地道桥就豁然开朗——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时钟！找到车站瀚歌就有方向了，去了那天瀚语带他去的商

场。

一楼全是专柜卖化妆品的，瀚歌可不敢也不好意思去那里买，下了楼来到负一层的超市，找到了卖护肤品的地方。

超市的优点就是没人会管你买什么，只要最后付钱就行。瀚歌认真地看着货架上各种产品的介绍，还时不时地会抬头看看四

周——有没有人会注意自己。还好没有。其实这也没什么，男生也要用护肤品的，可是瀚歌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一个套盒，有护肤水，乳液，还有晒后修复霜，在包装盒外面还用胶带绑了一个小瓶的洗

面奶，这是送的。标价一百二，这就意味着瀚歌十天的饭费没了，但他还是没犹豫地买了。他觉得自己递出那个套盒让收银

员扫条码收钱时，双手火烧火烧的。

第53章

再次回到校园外的街道已经是快六点了。这里的秋天有些闷，不像那里很清爽。空气有些凉，让人心里也像被风吹空了一些

似地，肚子饿了，总要吃些东西吧，吃点热乎的。

今天没有集市，所以那条街一片空荡，偶尔路过几家小店也总是凄凄凉凉，让人没有食欲。快要走到尽头，看见一个小伙子

正在门面钱拧笼布，一些汤汁从里面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这是要拧掉白菜里面的水！再往里一看，简陋的屋子甚至称不上

店面，到处堆积着杂物，水泥地上也尽是水、菜沫之类的东西，角落里的地上放了一盆茶叶蛋，泡在浓黑的调料汤里。就是

这样的坏境，却比之前看见的那几家店要温暖些——里面不是空荡荡的，有几个人正坐在里面吃饺子呢，他们面前都放着一

盘饺子，一碗粥，还有一叠醋。

瀚歌走了进去，两个中年女人一个在擀饺子皮，一个在和馅儿，这时又有个小男孩从里屋跑出来，其中一个女人就盛了碗饺

子汤放在桌上，又拿了一些饼给他，他就自己爬上凳子吃去了。

“……饺子论斤卖，还是论个卖？”瀚歌问。

“论紧卖，湿块易紧。”那女人一边擀一边说。

“一斤？一斤有多少个？”

“无湿个。”

“啊？！五十个？额……”

“妮自急驰啊？那要半紧就够了。”

“恩恩，那我要半斤吧。”

瀚歌要了白菜陷儿的，看着自己的饺子下了锅了，就坐在那里等着。他又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里，墙上挂着老式的钟表，覆盖

着一层厚厚的油污，其他地方的墙面可能太不堪入目，被贴上了几张大墙画，如今也是落了一层黑灰颗粒。靠墙的柜子里堆

放着满满的盘子，谁要是不小心碰一下，准得全碎了。再看在这里吃饺子的人，有蓬头垢面的年轻人，都已经是秋天了还穿

着拖鞋，有头发油污长相尖酸的老女人，也有穿地倒整齐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坏境。

瀚歌怎么会进来呢？是那灯光吧，昏暗暖黄的白炽灯光，让他想起了陪瀚语一起在画室的每个黑夜，那里的静物灯，也是这

种颜色的。

瀚语……瀚歌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天空，灰暗深远，压抑着心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放。

这饺子挺好吃的，最起码比速冻饺子好吃。吃完饺子回到宿舍，和宿管报了个到就回自己的宿舍了。

一上二楼，反而像掉进黑暗的深渊，瀚歌使劲儿跺了下脚才有灯亮起，可还没走到三楼灯就灭了，没办法只好再跺脚，没一

会儿又灭了……沉重的跺脚声回荡在整栋宿舍楼里，再看一眼自己走过的那些楼梯——在黑暗中，他们像是没有尽头，一直

通向未知的——未知的世界。

不敢再多看，瀚歌跑回自己的宿舍开了灯，躺倒在床上喘气。休息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爬起来了，拿出作业写起来，做点事比

较好。

写作业原来还有这样的作用——催眠。一来那些无聊的题目催眠，而来用眼多了，眼睛就酸疼，闭上眼就不想再睁开。把作

业往旁边一推瀚歌扯下被子盖在身上就想睡觉了，他连脸都没洗，他可不想自己去水房。

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小腹隐隐作痛——想上厕所！忍一下吧，忍一下一会儿就又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再去吧。

忍一下吧，忍一下吧……可他并没有再次睡着，反而憋地越来越清醒了！睁开眼睛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十二点？一点

？两点……三点？窗外的天空一样黑暗，宿舍里的灯一样亮着，无法判别时间。看看宿舍门外的一片漆黑，他好害怕，不敢

开门走出去，好像一出去就会有魔鬼跑进来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大男生怕什么？都是自己吓自己，快去上厕所吧，上完厕所再回来就能踏踏实实地睡觉了，去吧去吧。瀚

歌鼓励着自己，终于打开了宿舍门，那“嘎吱”一声直响地瀚歌心都打颤。

跺一下脚，亮了一盏灯——这时的楼道显地那么漫长一盏灯根本照不到头——楼道边的一扇扇紧闭的宿舍门，像什么……太

平间的停尸抽屉……

“恩……”瀚歌害怕地哼了一声，要是走完这条路，胆子都要吓破了！可是，真的很想上厕所！！手摸向裤兜——手机。

原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晚，十二点刚过。犹豫了一下，拨出了电话。

“嘟……嘟……嘟……嘟……喂……”慵懒沙哑的嗓音。

“哥？”

“恩……瀚歌啊？怎么了？”一听到这声音，吊起来的心立刻放下了，他知道，在同一个世界上，瀚语和他在一起。

“你睡了吗？”

“刚睡，这么晚打电话，怎么了？”这时瀚语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

“我……恩就是想你了，跟你说说话。”瀚歌一边打电话，一边朝厕所走去。

“哈哈……大半夜的想我？哈，你不怕被查宿舍的老师逮到？”

“今天没有查宿舍的……今天我们休息。”

“休息？那你——现在自己在宿舍？”

“恩。”瀚歌拉开了自己裤子的拉链。可能是周围太安静了，所以“哗哗”声就特别清楚……

“你……哈哈哈，你在上厕所的时候想我，你什么意思啊？”

“我……”瀚歌羞死了，没想到居然被瀚语听到了！

“宿舍里就我自己，我自己上厕所害怕……”瀚歌开始往回走了。总觉着背后有人跟着自己……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笨蛋。怕什么，有我呢，哪个不要魂儿的敢来欺负我弟弟？”

“哈哈……不要魂儿……呼……回来了！”

“呵呵，还害怕吗？”

“……跟你说话就不怕了。可是……”

“可是什么啊？”

“可是我还要自己睡觉……”

“哦~~想要我抱着你睡是吧~我也想啊~嘿嘿，笨蛋，那你就盖着我的衣服睡吧，那可都是我穿过的，我的气场在那儿，谁都

不敢来欺负你，相信哥~！”

“恩！哥，谢谢……打扰你睡觉……”

“有病啊？我是你哥！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恩……好了，我不害怕了，咱都睡觉吧！晚安。”

“恩，有事还给我打电话啊！睡吧！”

“恩，挂了。”

挂掉电话，瀚歌从柜子里拿出瀚语的外套抱在怀里，再盖上瀚语给他买的被子，真的不害怕了，自己的这一片小天地，都有

瀚语保护着呢。

第54章

休息的时候学校的浴池是不开放的，瀚歌只好等开学后才去洗澡。

洗完澡他可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抹那些东西，只好跑回宿舍等着熄灯再涂。黑暗中摸出那个小瓶子，挤了一些在手心上便小心

翼翼地往皮肤上涂。他自己觉得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被上铺的李子尧感觉到了：“李瀚歌，你干嘛呢？老晃床。”

“没有……”

“……”没了声音，李子尧又继续睡觉了。被他这么一说，瀚歌再也不敢动了，过了一段时间，听到呼噜声，他才又尽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