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多看他们两眼。
萧慕风抬眼在店里四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给店小二,“五百两,本少爷要楼上靠近楼台的位置。”
小二为难的看着手里的银票,眼前这公子,一看就非普通人,他可是不敢得罪,可是那楼上雅座上的几位爷也不是吃素的啊,也
都不乏有钱有势之辈,向他这样的小人物,哪里敢去招惹。
萧慕风见店小二半天不动,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票压到他手上,“一千两。”
小二满脸的为难,看看萧慕风,又看看站在他身边始终一脸淡笑的轩辕绝,最后哀求的望着他们,“二位爷,您有所不知,这不
是钱不钱的问题,楼上那几位也都是大爷,早前便派了人来占位了,如今要他们让位,怕是不太可能啊。”
萧慕风冷冷的哼了一声,又要掏银票,轩辕绝摇头笑着压住他的手,然后转向店小二淡道,“这样,你先上去问问,实在不行的
话便罢了。”
小二一听,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哈腰的要退,向楼上窜去。
萧慕风冷冷的甩开被轩辕绝压着的手,冷哼道,“没有座位,一会看你撑到几时。”
轩辕绝笑得越发温和,“无碍的,等会撑不住的时候,我会先行回去。”一粒碧游丹最多支撑两个时辰,等药效一过,他的状况
会比之前还要糟糕,腹痛胃痛都会接踵而来,有时还会呕血,到时,恐怕他连站都站不住,自然不敢再在外面耽搁。
他知道萧慕风是好意,显然也是猜到了他服用了碧游丹镇痛提神,想为他存些气力,免得药效过了,发作的越发厉害。但是他有
这份心,轩辕绝就觉得自己无上满足,不过他却偏偏不要接受,故意让自己吃些苦头,却抵死不给萧慕风添麻烦。
想要他的关心很容易,可是那还不够。
第五章
冲天而上的各色烟火,将头顶的天空照的恍如白昼。一片片绽放的火树银花,阳春白雪之中,热闹的人群欢呼沸腾。
轩辕绝仰头看着天空,灿烂的烟花,炸开无数雪花似地亮点向四周飞溅,却在落地前都熄灭了光亮,无声无息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
无论那绽放的刹那有多么光彩夺目,最终都会走向黑暗,无一例外。
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淡雅香味,他转眼望去,见那人也专心致志的看着头顶骤亮的火光,绝美的脸上一片沉静,被瞬间闪亮的烟火
衬托,竟是比那烟花还美上三分。
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掌,小心的握紧,竟是没有感觉到半分挣扎,心里不由一喜,嘴角也缓缓溢出一抹浅笑
。
掌心交叠,萧慕风手心的温暖逐渐传过来,他仔细的感受着,心里异常满足。
欢闹的人群一刻不停,喧闹声不绝于耳。他听着,看着,忽然想起自己有生以来,仿佛还是第一次如此轻松的走入人群,享受寻
常人平凡的喜乐。
抬起另一手按上腹间,疼痛的感觉逐渐清晰,说明碧游丹的药效就快过了,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失落,但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会,便
果断的从萧慕风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对那疑惑偏头的人淡淡笑道,“我该回去了。”
俊逸的眉头微微一蹙,萧慕风凝目望着他,过了一会,又将视线转向天空,淡道,“恩,路上小心。”
萧慕风回到客栈时,轩辕绝已经打理好自己安适的靠在了床头。
看着推门进来的人,他抿唇笑了下,苍白的脸上难掩疲惫,声音也透着无力的低哑,“看完了?”
萧慕风点了点头,走进房内,站在他床边看着他,“可有不妥?”
轩辕绝笑着摇头,“没,刚才服了药,已经好些了。”他知道萧慕风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回来,就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在碧游丹的药
效过后药力反噬痛苦挣扎的样子。
萧慕风眉心又微微一跳,轩辕绝知道他误会了,接着解释,“是莫及临走前留下帮我调理身体的,止痛的效果差些,但是不会伤
身。”
“那便好。”萧慕风淡淡的说着,转身欲走,床上的人却忽然探起身拉住他的衣角,“留下来陪陪我。”
萧慕风回身,眼底隐约有些不耐,面无表情道,“不舒服就该好好歇着,我陪着你能做什么?”
轩辕绝笑了一下,将另一只手掌抽出被子,有意从被面上用力压着腹部,“现下胃痛得紧,睡不踏实,你陪我说说话。”
萧慕风眉头更紧,“莫及那蒙古大夫的药一点用都没有?”这么说着,却依旧挪过几步,在床边坐了下来。
轩辕绝眼底笑意更深,低声解释,“莫及的药只能抑制寒毒,胃痛是碧游丹的反噬,一时还压制不了,忍一忍便过去了。”
萧慕风不耐的瞪着他,“你倒是知道得清楚,那碧游丹有人逼你吃吗?”既知道会有药力反噬,居然还去吃,真是自找的。
轩辕绝不以为意的笑,“我只是想陪你看一场烟花。”淡淡的说着,瘦削的手掌却在被子上压得越发用力。
萧慕风忽然偏过头去,一时竟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启程继续向南行去。或许是因为莫及刑啸等人都被他打发走了,自知再出状况恐怕没人能帮到他,之后的几
日,轩辕绝异常自觉,每日按时服药,即使再没胃口,每餐也必定勉强自己吃一些,稍有不适,便会找药服用,于是这一路下来
,倒也没出什么问题。到了南楚贪欢一笑楼分舵时,精神居然还不错,无需别人扶持,自己一下从马车上蹦了下去。
萧慕风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见他这样,美丽过人的脸上难得溢出一丝笑意,转身对迎出来的吩咐道,“先让人准备,本少爷要沐
浴更衣。”一路上虽不说餐风露宿,可行途终究艰苦些,不能天天沐浴那也是正常,但对于这想来养尊处优又有严重洁癖的大少
爷而言,实在难为他了。
站在门口的青年约莫二十上下,一身雪白的衣袍,身材修长,容貌俊秀,自是比不上萧慕风的美丽,却也算的上是难得一见的俊
雅。刚才见萧慕风下车,他的眼里一瞬间也闪过一抹惊艳,但是很快便被温润的笑容代替,恭敬的上前问好,却不想萧慕风开口
便是这样一句话,连起码的寒暄都没有,甚至不问眼前的人是谁,直接便下了吩咐。怔愣瞬间,他只有无奈摇头,转头对身后的
下属交代了几句,这才回道,“浴汤一会便准备好,请萧公子先随我进去吧。”说完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在下乃贪欢一笑
楼南楚分舵司衣堂的堂主,姓单,单名一个英字,你叫我单英便可。”
萧慕风看都没看他,抬脚便向里走,身后的轩辕绝自然跟上。
单英被晾在原地,身边还有几名属下,门口的守卫也将一切看在眼里,顿时面上浮现一抹尴尬,但见那人高傲颀长的背影,趾高
气昂的步伐,那绚丽的衣着被阳光打得光彩夺目,虽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这人或许本身就该如此,不这样的话,倒也不配他了
。
快走几步跟上,眼睛不由看向紧跟在萧慕风身后的轩辕绝,“这位是?”
轩辕绝微微一笑,顿住脚步,“在下轩辕绝。”
单英还未及过问轩辕绝的身份,前面原本目不斜视直走的人却忽然也停了步,转头不耐的看过来,瞪着轩辕绝,“怎么还不走?
”
轩辕绝立刻笑着跟着过去,脸上的欣喜如何也抑制不住。倒是再次被晾下的单英,脸上的颜色变幻莫测,一时倒是十分精彩。
将二人送入房中,单英简单的交代了下,说总堂主现下正在边境灾区亲自指挥赈灾一事,未能及时赶回,晚上回来将在清心阁设
宴为他们接风洗尘。萧慕风随意的应了声,然后便打发他出去了。
房门关上,轩辕绝一脸温柔的笑,“刚才为何不让那人继续问我?”
萧慕风淡淡回道,“你若想说,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轩辕绝笑得越发开怀,却不再言语,缓缓走到一边的床榻坐下,有些疲惫的靠在床棱上静静的望着这边。
萧慕风无心管他,从包袱里拿出换洗的衣服,推开后面的门洗澡去了。
晚上,贪欢一笑楼所有南楚分舵首脑人物都赶了过来,一来听说这新任的司睦堂主竟是那个在西姜大破断魂谷并收服了谷主战魔
的萧慕云公子的大哥,大家心里对萧慕云极其钦佩,对他的大哥自然也高看几分;二来,据说这人曾在大殿之上为叛乱的安王爷
挡剑,更直言一切都是皇帝的错,如此胆气,让他们这些江湖儿女是打从心里佩服。
总堂主沈清怀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瘦男子,一身简单的玄色衣着,头束布带,额前散发几缕,显示此人低调不羁的性格,硬朗的
五官在轮廓清晰的脸上看起来格外显眼,目光炯炯有神,笑起来声如洪钟,仿佛方圆几里地都能听见。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
沈清怀虽为总堂主,却总是布衣示人,为人更是豪爽热情,凭着一身高强的武艺锄强扶弱,平时遇到天灾人祸,更是发动所有人
力物力一起帮助百姓,所以长久以来一直十分受南楚百姓的爱戴,一干属下也都对他推崇备至。
萧慕风过来的时候,老远便听见了此人的声音,等进门见到人,忍不住微微蹙眉,尤其看到他头顶用来挽发的那一截布条,几乎
立刻便走了过去,伸手一抽,直接抽走了那段布条。
一时间,贪欢一笑楼南楚分舵的总坛主沈清怀便如姑娘一般散开了乌黑的发丝,一脸愕然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手中举着的酒杯还未放下,沈清怀瞪着眼巴巴的看着眼前异常美丽的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刚才见萧慕风进门,他已
然猜出了他的身份,都说那萧慕云公子的大哥是个绝世美人,却是直到亲眼见过,才相信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美丽的男子。正在惊
艳间,还未及起身,却发现那美丽的身影快速的靠到了自己面前,长手一伸便拽下了自己的发带。他很是困惑,披头散发在属下
面前丢丑他倒也不怕,他只是不明白眼前这人一脸的愤慨是所谓何来,好像自己的存在生生辱没了对方一般。
周围的人一时也都未曾反应,还是先前已经见过面的单英第一个开了口,“那个……萧公子,你这是作何?”
“清风明月何辜,竟要被你这粗陋之人辱没?”萧慕风冷冷的说着,厌弃的瞪向早已被他甩到了脚底下的那截破布条,继而又伸
出两指捏住沈清怀胸前的衣服,“看看你这衣着,本少爷竟不知你们南楚分舵如此困难,连个洗衣小厮都请不起。”说完立刻撒
手,美丽的脸上,一脸冰冷的愤怒。
周围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等看到还算干净,这才放心的偷偷舒了一口气。
沈清怀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玄色的衣料,胸口处一片不甚明显的灰暗,这是他白日干活留下的,以为穿着深色的衣服,看
起来并不明显,所以便也懒得换了。萧慕风说他粗陋倒也不算过分,他本身就是不拘小节之人,身上的衣服只要不看出明显的污
渍或者汗味太明显,他都舍不得换,这也是他喜欢穿玄色衣服的原因,反正也没人管他,他乐得自在,却没想到今儿个突然来了
这么个人,这么不明显的脏污都被瞧见了,还将他嫌弃了个彻底,让他丢弃了许多年的羞耻心一时都冒了出来,十分不好意思的
红了脸。
“其实是这样,沈堂主之前帮灾民们干了一天的活,衣服脏些也是难免,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单英一边说一边对沈清怀使眼色
,沈清怀会意,一个劲点头,“是是,我平时也是很爱干净的,在座的兄弟都可以作证。”
在座的兄弟都低头喝酒去了,没人向上看一眼,有几个还缩着脖子咧着嘴,显然是在偷笑。
沈清怀暗自咬牙,这帮杂碎,节骨眼上居然都背弃他,难道他平时真有那么不堪吗?
萧慕风冷冷低头,用脚踢了踢地上明显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布条,之前便是这东西困住了那沈清怀的头发,冷哼一声,却不再言
语,转身到一边的空位坐下。
沈清怀和单英交换了个眼神,都暗自松了口气,沈清怀心里感激着萧慕风的大人大量,明知道他们撒谎也没揭穿,算是给他留了
几分颜面。
单英知道他想什么,却未多言,心里想着,其实在他们心目中,他们这总堂主向来没啥颜面可言,所以他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一番介绍,司衣堂主不用说,其他堂的各堂主也纷纷向萧慕风敬酒。萧慕风初来乍到也不谦让,来者不拒,一一接下了,虽然面
上没有什么情绪,隐隐还带着些不耐,但总算耐着性子听完了所有堂主的自我介绍和各司的职能讲述。
南楚地处轩辕王朝南部边境,气候干燥炎热,时常连续好几个月都不下一场雨,百姓多以种药材为生,庄家收成一直不好。贪欢
一笑楼自在南楚设立分舵,一边收购药材往国内做药材生意,一边帮助百姓开荒种地,挖掘水源,派钱派米,经商赚的钱,几乎
都用在了百姓身上,对当地百姓的贡献极大。百姓们对他们也是爱戴有加。
分舵以下各堂,除了司武堂尚武,其他几乎都是以民生为本,说起来几乎不像是江湖帮会。
“这是我们老楼主的意思,江湖侠士本就应以济弱锄强为本,而这世间最苦莫过于穷苦百姓,与其不停的比武打斗,不如将有限
的能力用在众多需要之人身上,我们这些人,都是相应老楼主的提议,主动要求来这里建立分舵的。”单英沉声说着,提到老楼
主,眼里蓦然浮现崇敬之色,边上众人也各自赞同的颔首。
江湖中人好勇喜斗也算人之常情,跑到这种地方来建分舵,不能比武,不能打架,整天围着老百姓转圈,耕田种地做生意,哪里
还能算得上是江湖人?所以当初老楼主提出这个想法,很多人都反对,经过老楼主一番悉心劝解,最终才有他们这些人主动请缨
。
萧慕风默默颔首,当初他之所以答应柳残阳,便是听了他说的关于老楼主的那番话,他虽能力不大,但是老楼主的观点,却正与
他自己不谋而合。所以情场失意之余,便想干脆为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才打定了主意前来。
而之所以非要他来,是因为近来南楚商事日益繁茂,很多商家开始在这里倒腾起了古玩玉器,南楚分舵也想凑一份子,可是楼内
全是江湖人,竟找不到一个精通此道之人,柳残阳便想到他这出了名的败家子,听说他在家乡辨别古玩之类的东西别有神眼,几
乎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所以便找他商议,让他来当这司睦堂主,专管经营古玩玉器的行当。
酒过三巡,彼此也熟悉的差不多了,萧慕风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喝完,懒懒站了起来,说道,“本少爷乏了,回房歇息。”说完,
也不看任何人,抬步离去。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视线转向沈清怀,沈清怀却是怔怔的看着萧慕风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才回头,看着在座兄弟,面
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哈哈,萧公子旅途劳累,是该让他早些回去歇息了,咱们喝咱们的。”
司信堂主谭耀低声说道,“我听说萧公子之前被断魂谷伏击,中了修罗泪的毒。”
他这一说,立刻有人响应,“是啊,我也听说了,那时候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楼主派了多少人找寻他的尸体,没想到他竟能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