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纽约警局的维特瑞·海恩斯,我想见一下你们的负责人。”
“……请稍等。”
应答者挂掉了通讯器,过了一会门内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有人影停在了磨砂制的电门前,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把门弄开了——严格的来说,是硬“扒开”的,电门似乎根本没有通电运作。
眯缝着眼的微胖男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来宾。
“维特瑞探长吗?您好,请进来吧,我来带路。”
男人说完转身便向内走去。
居然连他们来干嘛的都不问就直接让进?
“……有点可疑啊,”维特瑞咧着一圈胡茬的嘴,瞪了一眼旁边一脸莫名的肯,“你该不会是设套圈我?”
“我、我没有啊!怎么可能……!”
肯有点心虚的眨眨眼。
其实他也同样怀疑这里有问题,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研究所应该已经废弃了……吧?
他是特别选择这里的没错,可他是想找机会逃跑,根本没有安排过什么接应的人啊!
“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
维特瑞向打开的门内嗅了嗅,一股奇异的香味冲入他的鼻腔。
“是熏香吧……?现在研究所都用这种,有杀虫功效的……”
肯再次心虚的眨眨眼。
不会吧?这味道……难道会是……?
“去,走前面!”
维特瑞皱皱眉,将信将疑的把肯往前面推搡,后者很不爽的咂了咂嘴。
两个人跟在微胖男人身后穿过长长的回旋走廊,来到了一间挂着“会客室10”牌子的门前。
“请在里面稍等,负责人马上就来。”
微胖男人打开门后对两人颔了下首,然后便离开了。
“总之……先进去吧。”
维特瑞望着微胖男人的背影看了几秒,又转过头瞄了瞄略显肮脏的屋内——只有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可以算是一目了然,。确定屋内没有暗中藏人的地方后,维特瑞犹豫了一瞬,便……把肯推了进去。
“喂!”肯趔趄了下差点没摔倒,赶快靠着桌椅稳住身形,“你这条子怎么这么无视人权?”
“人权?恐怕对你不适用。”
维特瑞站在门边,手放在腰间的配枪处向外张望。
这大叔原来不是那么废柴吗?他原来说话就是这么冷冰冰的吗?
在肯的印象中,这个胡茬男人似乎一直是上级数落、下级欺负的好好先生形象,可是……现在这家伙却有着十足的老练警员的犀利架势……
这么警惕的样子,自己逃跑的希望似乎又低了几分。
可比起逃不了现实,在肯的心中此时对维特瑞异常的反应更感好奇。
“我说……你是不是在生什么气啊?”
肯挑了最近门口的椅子坐定,便小心翼翼的试探起对方来。
“生气?”维特瑞瞟了肯一眼,随即皱了皱眉,“是啊,看到你们这些把生命当儿戏的小孩我就来气。”
“我只是关心一下你好吧,真是好心没好报,”肯翻翻白眼,“你还不是拿我当筹码,罔顾我的生命安全?要是我落在其他小组的人手上,下场不死也残废!”
“……不会吧,”维特瑞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我记得你被研究业界评价为天才,他们应该会更想把你收为己用才对,你可是个活体的摇钱树啊。”
“所以……你才会让我带着你来这种地方,然后‘很高兴的出卖我自己’?”肯讶然失笑,“你根本就不懂我为什么做那种研究……也不懂他们有多恨我……”
“好吧,我是不懂,”维特瑞被肯难得认真的态度吸引了注意力,正面转向过来,“那你告诉我。”
“我是因为……!”
好悬。
肯张张口,生生的把差点吐出口的秘密吞了回去。
“……不关你事。”
“那就不要废话。”
维特瑞讽刺的冷哼一声,又扭头看向楼道内,直到有人影伴随着脚步声而来,才慢慢退到肯的旁边,拔枪出来放在大衣的口袋里抵着肯的后背。
“维特瑞探长?您好,”来的是一个银发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迎过来想跟维特瑞握手,“我是约翰·贝尔,这里的所长……呦,肯·弗莱德,你……好久不见了啊。”
贝尔所长盛情的招呼举动被维特瑞无视后,又转向坐在椅子上表情僵硬的黑发男人。
“贝、贝尔所长?好、好久不见了……”
与维特瑞严肃审视对方的样子不同,肯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自然的窘迫,可惜此刻维特瑞在他的身后,没有及时发现这个情况。
“请问两位今天来此有何贵干啊?”贝尔所长绕到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握起双手。
“单刀直入吧,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小女孩?”维特瑞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扔到贝尔面前,“莉莉丝·里维斯,曾经在圣克拉乔医院住院过,主治医生是该院的莱文斯院长,院长被杀后,她就失踪了。”
原来……这个胡茬大叔是想从“魔之手”的唯一弱点——他的妹妹下手调查!
一直关心重点在“拿自己当筹码”问题上的肯,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小女孩……似乎没见过啊……为什么会问我呢?”贝尔所长装模作样的捏捏下巴,瞪着眼睛琢磨着照片里栗色头发大眼睛,长得十分水灵可爱的女孩子。
“根据我们的调查,莱文斯似乎与很多研究所都有私下的交相收受,当然,这些收受的内容不是我能关心的事,我只关心这个孩子去了哪里,因为他跟我们追踪的一个通缉重犯有关。”
“这、这样啊……”贝尔所长在维特瑞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拂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把照片推了回去,“对不起,帮不上忙。”
“是吗?一点线索也没有?”维特瑞将照片拿回来揣回怀里,“我还说,如果你们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就把面前这位天才研究员双手奉上呢。”
原来……“筹码”是这样用的!
肯的嘴被严重的气歪了。
“哈哈……我们当然是很欢迎肯先生加盟的,不过研究所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就算肯先生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也出不起钱养人啊,当然啦,探长先生关心的,是否曾与莱文斯院长私下交流的问题……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格里森研究所,绝对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很负责的告诉……吗?
肯扬了扬眉,与坐在对面贝尔所长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了然的相视又……无视。
格里森研究所当然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因为它的研究项目早已被内鬼卖给拉克多研究所,内部人员也四分东西,权力早已架空了,只有这个圈内的人才知道,这个研究所是个名存实亡的主体!
而这位自称为约翰·贝尔的所长……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既然这样,抱歉打扰了。”
维特瑞似乎对于这次谈判的成果很不满意,另一方面也是实在受不了这个诡异的空间了——残破的视觉效果加上甜腻的空气环绕,这是什么样奇怪的搭配组合?那个据说是熏香的味道原先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主流存在,现在回过神来却充满了他的整个口鼻,替代了自然呼吸所用的全部氧气,让他整个人变得晕眩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维特瑞拉着脸将肯从座位上提起来就要走,结果一步迈出去腿便不是自己的,整个人如瘫软的烂泥般滑倒在地。
“怎么……回事……”
他出声置疑的时候,感觉舌头都麻木了。
意识慢慢的被抽离……
啊……果然是那个熏香的味道害的吗?
可……为什么肯和贝尔都会不受影响的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呢?
“……真是精神过头的大叔。”
谁在说话?又是谁重重把脚踏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
他很快连这种问题也无法考虑了。
“肯先生,听说您被警察抓了,真是令人担心啊,幸好我们有听少爷的吩咐来这里埋伏。”
维特瑞晕倒后,贝尔所长一改奉和迎好的脸面,满目愁容的跑过来急急忙忙的给肯开锁。
“约翰叔叔……”肯收回踏在维特瑞身上的脚,有些无奈的捏捏太阳穴,“普拉达让你来的吗?他真是没人用到这个份上了啊……”
有人救他是很开心啦……他中意的男人关心他他更开心没错啦……但派出这么一员老弱伤残型的兵将就有点……
不过也没办法吧……毕竟普拉达自身都难保了……
想起那个曾经的挚友,同时也是自己从事NIT研究的初衷,肯的心里一阵揪痛。
“我、我一直都是内勤,第一次出这种任务,超紧张的说……我没有露怯吧?”
“哈……没、没有。”
……没有才怪啊!你伪装格里森的所长就算了,为什么要用本名啊?!
看着眼前一脸慈祥和略带忧虑的面容,肯活活的把心里的吐糟压了下去。
对于挚友的管家,也是自小得到他很多照顾的约翰·贝尔叔叔,肯是十分尊敬的,光就他一把年纪还敢冒着被抓的危险来演这出戏,就已经很值得飘扬了……
“肯先生……吗?你好,”最开始为他们带路的微胖男人此时出现在了门口,“我是新任的少爷侍从乔尼……很有幸见到您……少爷叫问您好……”
“你好,”肯向微胖的男人点点头,大大的叹了口气,“呼……原来真是他的安排啊……我从门口闻到你们家族特制熏香的味道,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是啊,少爷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有我们这些衷心的人在,消息还是灵通的,他听说您被抓,而您的父亲威尔则……咳,就是那个……所以他就让我们想办法让您脱身……”
“是吗……难为他了……”
肯悻悻然的笑了。
没错,普拉达……也只有他最了解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的个性,自己一定会利用这个空置的研究所来想办法逃脱警察的魔爪……所以在这里接应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那种熏香,属于慢性的催眠剂,闻上大概10分钟左右才会发生效能,当然,普拉达家族内的人免疫是自不用说,自己是长期服用具有超强抵抗效果的调制蜂膏,也是不会受影响的,所以……
倒霉的就只有万分谨慎还是熬不过生理因素的警察大叔了。
“那么肯先生,我们快离开这里吧,熏香的效果不会维持很久的……”
约翰叔叔将解下的手铐扔在地上,拉着肯的胳膊往外走。
“等等,这警察怎么办?万一他醒过来……通缉肯先生怎么办?”乔尼突然指着地上的维特瑞问,“要不要干脆把他……”
“……不,不行,”肯停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动不动的胡茬警官,片刻的沉思后,他捶了下手掌,“我改变主意了。”
“啊?改变……什么主意?”
“与其东躲西藏,不如……陪他玩下去啊,猫抓老鼠的调查游戏。”
ACT26:博弈
就像安置克蓝等人的“波斯菊”公馆一样,“LOVE DUE”中的每个楼都有自己的名字,附属楼如“三色堇”、“风信子”、“紫丁香”、“迷迭香”等等全部是以花来命名,主要作为来此游玩的宾客休憩之用,只有主楼被怪人老板苏灌名为“1/2心”——其中“心”是以心形符号来代替的。
“1/2心”五层共50余个VIP房,中心位置是个椭圆形上下贯通的天井型会场,架有可以自主开合的透明磨砂玻璃顶棚,楼内走廊和墙壁上以雕纹的形式蔓延着奇异的藤状植物,甚至波及于各个房间的门,它们以勾勒不同种花型的模样在门上盘绕,不留心的人不会注意到它们还起着机关锁的作用,必须要侍奉该房间的侍者才能知道开合方法。
如此花俏不实的设计,也许在上流社会内行人眼中是一种艺术,但在从小流浪穷苦惯了的克蓝眼中,就只有……恶心的感觉了。
“里维斯先生,请进,苏殿下已经等您多时了。”
一路带着克蓝一言不发走到五楼左翼尽头的侍者,终于在打开门的时候毕恭毕敬的给了一句类似说明内容的废话。
“……领带不错。”
克蓝略带讽刺的瞥了一眼男人胸前被扎成花型的装饰物。
多少能由此看出他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经过一脸窘迫的侍者身边,克蓝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室内。
“欢迎,魔之手。”
一个尖锐而做作的男声直刺过来,几乎同时门在克蓝的背后关上了。
这是个周围挂着黑色幕帘的房间,光源只有正对面长方形桌上摇曳着鬼影的蜡烛,刚才发出声音的男人正歪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装模作样的交叉着手指。
“……你就是苏?”
克蓝瞄向桌后,却没有很快的捕捉到对方的视线——因为苏的眼睛以上被面具遮掩起来,光线不足,他甚至不能确信对方有没有在看着他。
“你忘记‘殿下’两字了,克蓝·里维斯,”苏撩拨了一下染成粉色的发尖,终于将椅子转过来摆正了身形,“在LOVE DUE里,我是主人,一切都要按我的规矩来。”
苏的态度从调笑骤变得强硬起来,克蓝沉默了。
虽然现在这个空间看上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但那些围绕着他们的黑色幕帘后,有多少潜伏的气息,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会少于两位数。
“……那,你想怎么样?”
威压感并没有让已经习惯于应对各种危机的克蓝害怕起来,他毫不动容在桌子这边的椅子上坐下,对于苏的说法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交涉的语气不卑不亢。
“这里是赌场,还能怎么样?把你叫来,当然是要赌一局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