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植物人的语音日记——辛欢

“好久没有柳骄阳的消息了，公司是不是很忙啊？”李尚钦故作轻松的试探着说道。

方即墨面无表情的扒饭：“不是很忙，他还在周开家。”

“哦，”李尚钦继续“不着痕迹”道：“你叔叔家的妹妹什么时候回英国啊？你叔叔还好吧？”

方即墨还在垂着头扒饭：“还好，方倩下周回去。”

“呃……那你还好……”李尚钦正在想着还有什么说辞，发现方即墨突然抬起头来奇怪的盯着自己看，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即墨看着李尚钦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关心，心里暖暖的，梦中的场景再次冲入脑海，某些部位重新有了反应……

这可是在大白天啊，没有灯光，没有酒精，没有梦！方即墨懊恼的站起来，飞速冲回了房间。

“砰！”

李尚钦被关门声吓了一跳，方即墨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咚咚咚……”李尚钦磨蹭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站在方即墨卧室门前。

“什么事？”隔着门，方即墨的语气有些冰冷，平时他都会说“请进”，或者干脆亲自来开门的。

李尚钦顶着失落的感觉大声道：“我妈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吃饭……”

“我有点事，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方即墨的声音冷漠而疏离。

李尚钦有点委屈，平时方即墨就算真的有事，也会体贴的问自己“要不要我送你？”“你自己可以吗？”之类的话。

李尚钦不知道方即墨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明明昨天晚上两人还敞开了心扉聊天来着。他想知道原因，可是方即墨冷漠的态度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算了！”李尚钦想，“反正这个人从来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又不是他的谁，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于是，李尚钦换了衣服，拿了钱就出门回林妈妈家了。可是，面对林妈妈的热情，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林妈妈的拿手菜，也不能使他高兴起来。

“小磬，怎么看起来不高兴了？”吃完饭，林妙把李尚钦领到自己房间担心的问。

李尚钦看到林妙担忧的表情，心里一暖，鼻子却酸了：“没，没事。”

林妙看自家弟弟故作坚强的样子，忍不住摸着他的脑袋问道：“是不是和即墨吵架了？”

听到“即墨”两个字，李尚钦委屈的撇嘴，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于是别扭的趴在枕头上，不肯把脸露出来，任林妙怎么问都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李尚钦知道自己这样很任性也很丢人，可是，面对真心关心自己的姐姐，就忍不住任性起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越想越委屈。

林妙虽然爱弟心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的。于是，就静静的走出房间，留李尚钦一个人在房间里发泄。

“小石头怎么了？”林妈妈端了水果放到茶几上。

林妙叹了口气说道：“妈，他困了，让他睡一会吧。”

林妈妈知道林妙平时比自己还宠小石头，所以对林妙的决定也是放心的，于是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看着林妙的房门发呆。

李尚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着泪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借着门缝传来的光，向房门走去，却被梳妆台的一角撞了一下，才意识到，其实他对林妙的房间还是不熟悉的。

好不容易开了门，被客厅的灯光刺得眼睛睁不开，揉着眼半天才适应了光亮。

“小石头睡醒啦？”林妈妈温柔的看着走过来的李尚钦亲昵的问道。

“嗯。”此时的李尚钦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情绪，低着头不敢面对林妈妈和林妙。

“太晚了，晚上就在家睡吧？”林妈妈试探道。

林妙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是啊，明天上午再回去，也耽误不了下午的课。”

“嗯。”李尚钦答应下来，因为就算回去了，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方即墨，干脆让自己冷静一下吧。

早已发泄了一通的李尚钦知道，自己不回去也存在了赌气的成分。细想，又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孩子气了？要不要发短信告诉他一声自己不回去了？

结果，磨蹭着磨蹭着，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去。

“反正他知道我在林妈妈家，不会担心吧？”

第二天上午，李尚钦坐在回去的地铁上，一路都在想着：一会见到方即墨一定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等开了门，看到家里没人的时候，李尚钦才意识到——今天是周一啊，方即墨这会应该是在公司呢。真是糊涂了……

于是，自嘲的笑了笑，把东西放下，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李尚钦惊喜的在镜子上发现了方即墨留的便利贴，嘴角不自觉扬起来，却在看清了字条的内容后，一瞬间被失落击中。

“我回叔叔家几天，不用等我吃饭。”方即墨在卫生间留下这张便利贴之后，就出门去上班了。一整天的忙碌，使他暂时忘掉了昨天发生的事，下了班，习惯性的开车回家，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说了去叔叔家的，于是又调转车头，向不同的方向开去。

“哥，你回来啦！”方倩笑嘻嘻的上来搀住刚进门的方即墨的胳膊。

方即墨对方倩温柔的笑了笑：“周六没能陪你，所以回来住几天陪陪你。”

方倩等方即墨在沙发上坐下后就乖巧的给他捏肩膀：“哥，你好辛苦啊！光棍节还要在公司加班！我给你捏捏～”

方即墨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一点其实他对方倩撒谎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听到李尚钦问自己周六的安排时，就存了推掉方倩的要求，陪他去过节的念头。

方衍从楼上下来，吩咐了李婶去多炒几个菜。

在吃晚饭前，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每次无论方即墨怎么难过，但在叔叔的面前，都可以不动声色的保持礼貌的微笑和态度。但今天，他却有点疲惫了，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李尚钦的脸，笑着的，疑惑的，认真的，掩饰悲伤的……

习惯的力量太强大，方即墨暗暗嘲笑自己的沦陷，然后理智的决定去打破这种习惯。他有太多的理由后退，而不是前进。

比如，他曾经拒绝了“林磬”。

比如，他早已决定将来要放下自己的一切，为报答叔叔而继承家业，他不能去喜欢一个男人。

比如，在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未来的情况下，他怎能随随便便的就再去招惹那个单纯的人？

只是，再强大的理智也抵挡不住阵阵的苦涩。

“林磬，你说，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呢？”

35.爱和习惯互相缠绕（二）

这是与习惯的生活不同的一天。

早上7点，方即墨按掉闹钟，起床，洗漱，下楼梯到客厅喝水。

李婶听到动静，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见是方即墨，于是笑着说：“即墨起来了，早饭马上就好，吃了再去上班。”

“好。”方即墨坐在沙发上等。

方即墨其实不喜欢等待，他习惯了每天早上起来，去楼下早点小店买了早餐，吃一份，留一份在餐桌上。

无事可做的早上，心空了一点。

吃了饭，穿上外套，出门前被李婶喊住。

“即墨，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方即墨愣了一下，这句话李尚钦也经常问，不过一般都是发短信。因为发现李尚钦真的很喜欢睡懒觉，想到这，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然后对李婶说：“不了，李婶，晚上再回来吃。”

上午9点37，李尚钦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到饮水机接一杯水，坐在沙发上边喝边醒觉。看见方即墨的杯子，还原封不动的倒扣在茶几的杯盘里，心里一阵失落，差点忘了，方即墨昨天没有回来……

不死心的到餐桌一看，果然——没有早餐，只有自己昨天吃了饭没洗的一只碗。李尚钦其实不喜欢洗碗，因为有方即墨，所以才能心情愉悦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知道方即墨不回来，连洗碗都没有了动力。

刷牙的时候，李尚钦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脸上有了血色，也比刚搬来的时候胖了一些，眼睛不再大的突兀，只是眼神呆呆的。

在方即墨家的这段日子，生活真的很规律，每天能吃到方即墨买的早餐，因为要给方即墨做午餐和晚餐，所以顺带也没有亏待自己。

所谓的幸福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尚钦随便下了点泡面吃了，然后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原本很快过去的上午和中午，变得漫长。

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晚上做什么菜吃，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中午12点19，“滋滋……”手机震动的声音。

方即墨坐在办公桌前，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手机，看到一条短信，眼睛一亮。

打开一看，10086发来的……于是把手机重新放到一边，眼中难掩失落。

忙碌的状态一被打断，心里就空荡起来，手里的工作进行不下去，于是去找柳骄阳去楼下餐厅吃饭。

“你跟你爸还僵着呢？”方即墨见多了柳家父子的冷战，但这次是最严重而且持续时间最长的。

柳骄阳挑着盘子里的菜，漫不经心的说道：“就这样呗，反正我是不会妥协的。”

“决定了？”

“嗯。”柳骄阳放下筷子，抬头认真的看着方即墨，“我们好好发展我们的公司吧，我将来总不能饿着周开。”

“嗯。”方即墨垂下眼小声说道：“也许，过个一两年我就……你知道，如果我叔叔说让我回去继承的话，我……”

“你就离开墨阳，然后回方家的公司去对么？”柳骄阳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但是第一次听到方即墨提到这件事，还是有些伤感。

方即墨看着柳骄阳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分明已经道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叔叔能接受林磬？”柳骄阳的表情难得认真，看方即墨没有辩驳，接着说：“我知道，你是那种必须遵从自己心意的人，有些牺牲，我不觉得……你能够做得到。”

“或许吧，”方即墨的声音透着凄凉，“或许有一天，我终究还是会让叔叔失望的……”

下午3点，李尚钦在课上打瞌睡。昨天晚上，因为心情很乱，没有预习微积分，今天的课根本听不下去了。有些烦躁，有些无奈，自己一开始住进方即墨家，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一个人就失魂落魄，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开始决定要自考的踌躇满志，这样的人，既不能吸引优秀的方即墨，更会迷失自己，一事无成。

真的很讨厌这样没出息的自己！

5点12分，李尚钦坐在培训班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吃东西。一个人，不想做饭，不想洗碗，不如就在外面解决了晚餐算了。

吃完，赖在座位上玩手机游戏，想到了柳骄阳，笑了笑。不知道柳骄阳追周开追到了没有？

玩到觉得没意思了，起身慢吞吞的溜达回家，打开电脑上网。

对称大神已经好几天没有发帖子，也没有艾特自己了，当了妈妈的人果然会很忙么？于是不抱希望的发了条私信。

礼尚往来：大神，你家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于是看起了英剧。

7点44分，对称大神回复了。

对称强迫症：是女孩啊，我喜欢女孩～

礼尚往来：但愿她不会像你这么奇葩……

对称强迫症：喂！你这会不是应该在学习微积分么，小尾巴？

礼尚往来：别提微积分好么，我已经被虐的连渣都不剩了……

对称强迫症：不提微积分，那不如让我来猜一猜你有没有男朋友怎么样？

礼尚往来：大神，泥垢了！

对称强迫症：一猜你也没有，不然就不会无聊到找我这个当妈的人聊天了，对吧？

礼尚往来：……

（好犀利的大神……）

对称强迫症：我知道你也是W市的，啥时候来我家玩吧？你不知道我每天照顾小宝好辛苦的说QAQ

礼尚往来：小宝……再说，就算你不认为我是坏人，我还怀疑你是变态嘞～

对称强迫症：小尾巴，你又调皮了。快快把你的企鹅号告诉怪阿姨！

礼尚往来：我没有企鹅号……

对称强迫症：你以为我信么？

李尚钦确实“没有”企鹅号，未免别人以为“李尚钦”诈尸，以前的号不能上，出于道德的要求，林磬的号也不能上……

李尚钦忽然意识到，自己都木有加方即墨的企鹅号啊竟然！不过看方即墨那样子，应该也不怎么玩企鹅吧？

（果然又没出息的想到方即墨了么……）

下午5点50，方即墨走出办公室打算回家。

进了车库，开门，坐进车里，坐着，不想发动汽车。

车前面放着林磬送的水晶摆饰，当时随便放在车前面，一年多了也没怎么注意到它。

结果今天，看着它就想到了他的主人——如果，“林磬”真的人格分裂的话，方即墨发现，自己总是想起醒来后的那个人格。这样的感情，真的是正常的么？

发了足够久的呆，发动车子。回叔叔家的路，是跟自己家不同的方向，不会经过每次路过都忍不住看一眼的W师范大学，不会经过曾经接李尚钦下课的培训班的门口……

不同的街景从车窗一闪而过，这速度太快，仿佛下一秒就要到叔叔家，就要端起礼貌的笑容，就不能只是大脑放空的想着一个人的脸和表情……

开向没有想念的人的家，心里被掏空了一般，难受。

吃饭的时候，方倩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过几天回英国要带走的东西，方衍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偶尔宠溺的笑。

这才是看待自己的孩子的眼神啊！方即墨苦笑，从小到大，方衍样样给自己最好的，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却不知道，这种行为本身，已经把方即墨排除在了家人之外。

方即墨也希望方衍在自己犯错误的时候，像别人家的家长对待自己的小孩一样，该骂骂，该罚罚，而不是担心自己是不是让哥哥的孩子受了委屈。

于是，方即墨只好按照自己的观察和经历树立了自己内心的一套准则，不是别人强加的，却有着最强大的约束力。

睡觉前，在房间看文件，偶尔发呆。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看微积分呢？”

对称大神哄孩子睡觉去了，李尚钦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突然瞥见床上的泰迪熊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于是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

“看什么看？”想到泰迪熊是方即墨送的，就感觉自己的现状会通过泰迪熊让方即墨看到似的。

李尚钦虽然喜欢方即墨，但是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就算想念他，也要忍着不让他知道，不去发短信问个究竟。

躺在床上，背对着泰迪熊，睡不着。

一会又转过身，跟泰迪熊对视：“你是方即墨派来的逗比么？”

一会把泰迪熊脸朝下按在床上，不让他露出眼睛来……

折腾来，折腾去，李尚钦睡着了，不知不觉的，就把泰迪熊搂了个结结实实。

凌晨1点07，方即墨还没有睡着。这还是第一次，因为想着一个人而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