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第二天在案发地点展开调查并封锁现场,民警寻访了附近的民众,码头有个值班室,值班室的的人说昨晚喝多了,一夜睡到大天亮,没发现什么异样,民警在值班室桌上和角落看到大量酒瓶,有的还开着,屋子里酒气熏天。
还找到了几个目击者,说是当晚经过或者在这附近散步,表示看到过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群神秘可疑的人在码头碰面,目击者表示以为是打架还是什么的,因为听到他们在大声争论,眼看着就要动手动脚了,目击者怕惹麻烦,就没报警。
其中有一个人的证词是说他当晚和未婚妻在码头附近散步,因为走累了坐在河滩下的石板上,没有人看见,听到有人在上面吵架,说着“合作”“价格好说”“商量”之类的字眼,男子怕吓到未婚妻就带着人绕远路从另外一条路走了,没和那群人照面。
当地警方最后又传讯了那人的未婚妻,未婚妻和他的口供一致。
最后邹渊被确定身份,第二天被送回S市,S市警方拿到图纸之后,发现这张图纸和去年一批枪支的走私案有关,此案关系重大,警方联系了邹渊所在的军区,军区收到消息,全区震惊,首先因为邹渊身份特殊,军区近几年所有的设计他都经过手,参与过多次重大任务并立下功劳,军区当即把S市警方口供调过来,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处理,军区直接下令把邹渊送进军区医院,层层把守,暂时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邹渊肯定是被人陷害了,可是他妈的我们连是谁在背后放暗箭都不知道,邹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那个码头也肯定有鬼,那个狗屁口供更是疑点重重,可是没有证据我他妈拿什么去和那群老顽固对质,别让老子查出来到底是谁搞的鬼!”姜迟一拳捶在座椅上。
军区的人也不是不信任邹渊,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邹渊不利,军区更怕的是那群人从邹渊这里拿走了其他的设计稿,姜迟他们四个连夜去了一趟S市,暗访了那一片地区,录口供的那几个人早就不知去向,他们去当地警局去要联系方式,那边说所有的资料都被这边军区调走了,他们连档都没建,调查陷入困境。
倒是录口供里的一个人让姜迟很意外,那个人的名字姜迟有些印象,叫程宇阳,“他不是邹渊的高中同学么?”叶邱亭心里一惊。“嗯”姜迟点头,我们调查后发现他和邹渊一趟航班去的S市,未婚妻叫薛子怡,薛子怡声称那天和程宇阳一起在码头散步,他们的口供很一致,医院方面也说薛子怡连日来照看父亲,那天正好休息,不在医院。我们去了他家附近询问,保安说薛小姐晚上出去过,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们偷偷潜进她家,比对薛子怡的和程宇阳的鞋底才确定薛子怡根本没去码头,她的鞋底很干净,她在说谎,而程宇阳的鞋底显示他当晚一定在码头。
“你的意思是说程宇阳参与了陷害邹渊?”叶邱亭这才想明白“嗯”“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去当目击证人呢,这样去和警方接触不是更容易暴露么?”叶邱亭不解。“程宇阳肯定去过码头,而且去的时候可能有人看到,他为了取得警方信任必须主动站出来,再和未婚妻把口供对好的话,就能免除自己的嫌疑”
叶邱亭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消化不了,扶着额头在一边思索,车里的人都很安静,几乎是秉着气在等叶邱亭的反应。徐云从后视镜偷偷地看叶邱亭,妈呀~渊哥简直太酷了,找了个男媳妇儿比女的好看多了,那个陷害渊哥的王八蛋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嫂子都哭了刚刚,徐云在心里握拳发誓一定要把那个人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叶邱亭捋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车已经停在军区医院门口了,叶邱亭上次感冒跟邹渊来过一次这里,这次躺在这里的人就换成了邹渊,叶邱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邹渊现在真实地躺在不知哪个病房里,而且自己根本进不去,只能远远地看着,等着邹渊醒来。
“守卫三班倒,上厕所都要打报告,根本进不去,现在最重要的是,邹渊一天不醒不把真相说出来,越来越多的人会相信警察局调查的结果,到时候邹渊醒来了也有口难辩”
“我能做什么?”叶邱亭眼睛紧盯着医院的方向,嘴里无意识地吐出这句,他依赖邹渊太多,在这种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帮到邹渊。
姜迟顿了顿开口“突破口还是在程宇阳这里,他现在已经回本市了,就在宇阳集团上班,他家的生意一直传言有黑道背景,可是也没查出什么,账面很干净漂亮,程宇阳的父亲不是简单的角色,凭我的判断,邹渊的受伤跟程宇阳有直接关系,就算不是他下的手,他也是参与者,只是那把手枪一直没被找到”
叶邱亭一直不相信真实存在的世界还有杀戮这回事,那些刀枪相向,沥血厮拼的场景不是只有电影里才有嘛,为什么这些事会发生在邹渊身上。
“军区现在在审核和邹渊有关联的一切人员的资料,我们四个可能也会被提审,在还没有临到我们身上之前,我们决定去会会那个程宇阳”
三十四
“让我去,你们去太明显了,到时候被军区发现说不定对邹渊不利,如果邹渊受伤真的和程宇阳有关,这笔账也该是我来和他算”叶邱亭斩钉截铁地说道。妈蛋,嫂子好帅,徐云眼里快冒星星了,渊哥你快醒来,嫂子要为你出头啦。
姜迟静静地看着叶邱亭,说实话,去找程宇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不定会有危险,不能让叶邱亭贸然跑去敌人腹地,宇阳集团可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光鲜无害,如果叶邱亭遭遇什么不测,他们四个不好向邹渊交待,但是,现在军区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他们的身份也成了一种约束,万一到时候被程宇阳倒打一耙,以他们这次的计谋的心机来看,不定这边又会被捏住什么把柄。
“我再想想”姜迟拿不定注意。“不用想了,我会见机行事的”叶邱亭用目光说服姜迟。“那行,那我们明天一起去,我们四个在楼下等你”叶邱亭见姜迟松口也放下心来。
“可以送我去大院么,我想去看看潇姨和邹叔叔”叶邱亭询问道。
“秦州,去邹渊家”一直在驾驶座的秦州点点头。
车子到了之后发现邹渊家连院门都关着,邹渊走上前看到陈姨在院子里浇花立马喊了句陈姨,陈姨一看是叶邱亭连忙来开门。“潇姨呢?”叶邱亭边进门边问“心口痛,睡了”陈姨脸上也有几分憔悴,邹渊的事给这个家庭带来几乎毁灭性的打击,走到客厅里听到邹云江在书房打电话“我邹云江的儿子绝不会干这种事的,你恳请组织撤出看守,我以性命保证邹渊的人格”那边不知道回了什么,邹云江气得把电话都摔了。
“一群孬种”老好人的邹云江也开口骂了人,邹云江从书房出来看到叶邱亭站在客厅里“小叶来了”邹云江好像一夜苍老了许多,“邹叔叔”叶邱亭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眼泪又濡湿了眼眶。
“傻孩子,哭什么,邹渊会没事的”邹云江拉着叶邱亭的手坐在沙发里“人一老,说话就不管用了,我邹云江养出来的儿子我心里有数,要是邹渊真做过什么有损国家利益的事老子第一个饶不了她,可是邹渊没有,我相信自己的儿子”邹云江的这番话应该在这几天里跟无数人重复过,可是有几个人真正打心眼儿里同意呢?都在观望,那些沉默的看客。
“叔叔,我相信邹渊,你和潇姨要注意身体,别急坏了”叶邱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灰意冷的老人。“好,小叶啊,你潇姨睡了,还没醒,今天吃完饭再走吧”家里少了人气,叶邱亭的到来给老人心里带来几分安慰。
“不了,叔叔,是姜迟他们送我过来的,他们还在车上等我,我不放心你们过来看看,等下次我一定来吃饭”叶邱亭担心自己话说得不够诚恳。
邹云江也是宽和的人“是姜迟这小子啊,让他们这几天也提防着点,别出了岔子”“嗯,好,叔叔,我会转达的,那我先走了”
“去吧”邹云江摆摆手。
叶邱亭和陈姨打了招呼之后出了院门,车上只有秦州了“他们去训练了,我送你回去,我们明天上午去接你”“好的”叶邱亭心累得靠在椅背上。
叶邱亭到家之后跟主编打电话请假,主编看着宋卿卿回来也就不计较叶邱亭频繁请假的事了,叶邱亭丢下手机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程宇阳的名字。
程宇阳刚回国不久,个人资料十分有限,宇阳集团倒是介绍很多,产业做得很大,又是行业里的领头羊,在业界有一定威望。叶邱亭整个晚上都用来恶补关于程宇阳的一切,最后抱着电脑在地毯睡了一晚。
第二天姜迟他们来得很早,叶邱亭上车时发现车上只有三个人“袁维今天有事就不过来了”叶邱亭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车子很快开到宇阳集团的楼下,姜迟跟叶邱亭交待事情,“没有预约见不到程宇阳,恰好今天上午程宇阳有个报纸专访,就安排在他的办公室,在最顶层的2103,徐云昨天把记者证还有相关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懂,不知道到底要些什么,所以你只能见机行事,对了,原本要来的记者车坏在路上了,他现在正在路上修车,你要抓紧时间”叶邱亭点点头。
徐云把一大包东西递过来,记者证在最上面,叶邱亭把记者证挂到脖子上,姜迟又把一枚微型窃听器别在叶邱亭的衣领里,“我们会一直关注你的行踪,有危险一定要及时呼救,我们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叶邱亭把东西整理好,鼻梁上还特意戴了副眼镜,显得书卷气十足,叶邱亭打车车门向宇阳集团走去,车上的三个人都在手里捏了一把汗,但愿一切都顺利。
叶邱亭走到前台跟前台确认预约,“是的,采访在董事长办公室,您只有一位么?”前台小姐服务态度亲切,“同事在路上,可能要迟些到”说完还扶了扶镜框朝对方笑了笑。
“好的,先生,电梯往右边上”前台小姐被叶邱亭的酒窝闪到,还好心地给叶邱亭指路。叶邱亭一路乘电梯直达顶层,找到2103这个门牌号,叶邱亭深吸了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请进”沉稳的男声从门后传来。
叶邱亭拧开旋转锁推开了门,程宇阳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文件,抬头看到叶邱亭胸前的记者证“不是定好十点采访,怎么来这么早?”程宇阳松了松领结,示意叶邱亭先坐。
叶邱亭走到程宇办公桌前,坐在程宇阳对面的座位上。“程先生,在正式采访之前,鄙人有几个私人问题想请教,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为我解惑?”
“你说”程宇阳说完抿了口咖啡。
车上的三人也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不知道叶邱亭准备了怎样的问题。
叶邱亭昨晚做了一晚上功课,如今让他问任何有关宇阳集团的事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见到人之后,他改变主意了,邹渊还在昏迷,这个不是凶手也是同伙的人还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喝咖啡,叶邱亭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三十五
“程先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叫‘武人之刀,文士之笔,皆杀人之具’,又或者我们同行之间经常说的一句话叫做以笔杀人。”
程宇阳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脸上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比如,万一哪天我不小心和程先生结怨,我一个小记者,无权无势,又没有背景,只能以我自己的方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当然不会傻到和您以及您身后的宇阳集团明着来,我可以利用网络平台,在社交网站上发表言论,用国外的代理ip,写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哪怕是血口喷人,空穴来风,也有人愿意相信,就算刚开始没有人信,你家的生意底细你自己清楚,总会有些闲的没事干的人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时间久了,你家明面上的生意多多少少会受影响,另外,我可以自己不动手,去网上雇佣水军,保证你们清理掉一批另一批又如雨后春笋般长出来,而我只等着看你们被这些不期而至的变故弄得焦头烂额”
“那我肯定不会选择和你结怨,以及结仇”程宇阳靠在椅背上,有点好奇这个人的来头,真的只是一个记者么?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程先生,您恐怕是出国太久,忘了害夫之仇不共戴天的祖训,做人这么忘本,我不介意帮你重温”叶邱亭撑着冰凉的桌面,对眼前还没有进入状况的程宇阳一字一句说道。
程宇阳一脸错愕地看着叶邱亭,不知道叶邱亭嘴里的不共戴天之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车里三个人都被叶邱亭霸气侧漏的一番话震惊得卧槽连连了“渊哥,嫂子好帅好霸气,你还不醒好戏都要错过了!”徐云内心小剧场。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叶邱亭,是一名文字工作者,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仅仅只是出于假设,如果今天程先生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我保证有生之年一定将此兑现,你大概是没在中国的网络环境里试试被造谣的滋味,何况我能抖出去的消息,不见得是造谣,群众的力量是可以搬山填海的,程先生如果不信这个邪可以试试,今天我来之前我已经把搜集到的资料用邮箱发给我的朋友,万一我在程先生这里遭遇什么不测,比如身中两枪,昏迷不醒什么的,我朋友会第一时间把东西放到网上,我那时候就算还没死,还吊着一口气,也会开心得自动断气瞑目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程宇阳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还有心虚。
“我只是一个看不过去的人,程先生,不要以为我在恐吓你,因为我确实就是在恐吓你,听清楚我的条件,我要你撤回你的口供,把让邹渊躺在医院的背后真凶交出来,不然,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亲自兑现!”
“邹渊?你是他什么人?”程宇阳心里大骇
“程先生果然听不懂中文,没事,我是邹渊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邹渊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还被人指控陷害,我不能不站出来为他讨一个公道”叶邱亭生平第一次用这么凌厉的语气跟人说话,觉得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程宇阳颓丧地躺在座椅上,他这些天一直在为自己亲手将两颗子弹打进邹渊的身体担惊受怕耿耿于怀,那个人的计划很有用,也很恶毒,可是最恶毒的人明明是自己,是自己将邹渊逼上死路。
两个人陷入沉默,由叶邱亭开始的挑衅似乎陷入了僵局。
“我不会去改口供,也不会将凶手交出来”程宇阳开口。
“程先生,不要以为你有资格谈条件,我是看在你和邹渊同窗三年的情分上才来和你开诚布公地谈,邹渊不欠你什么,是你欠他的”叶秋亭大概知道邹渊高中时是为了程宇阳和家里出柜,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叶邱亭不会和一个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人斤斤较劲。
程宇阳知道自己没资格,自己,从十年前就一直亏欠邹渊,当时说好要考同一所大学,结果性向被家里人发现之后为了不失去父亲的信任,配合家里的安排去了国外,程宇阳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同父异母的哥哥总是能讨到父亲的欢心,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早就岌岌可危,如果这个时候被赶出家门的话,这辈子恐怕就没有指望了。
程宇阳明白自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还以为自己年轻,可以坦然无惧地接受生活的丑陋和不堪,而当自己真正走进黑暗之后,舔着刀锋吞饮鲜血,代价是把内心仅有的一点光明从心底剜除,才能被黑暗真正接纳,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