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邱邱原来这么勇敢,邹渊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内心震动和心疼无法用言语形容,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让叶邱亭提心吊胆,陷入可能会无比危险的境地,邹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
以前在军校学习,训练,辛苦根本不算什么,意志力上的摧残才最可怕,邹渊熬过那些之后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现在有了叶邱亭,才知道所有的意志力在认清叶邱亭会受伤的事实下都会不攻自破,溃不成军,叶邱亭只有一个,他输不起。
邹渊早就说过叶邱亭才是这段感情里唯一的变数,邹渊相信理论,公式,相信所有可以被计算出的精确数字,那是邹渊多年的信仰。邹渊陋于计算人心,人心有那么多未知的变数,邹渊对无关的人对本没办法投入那么精力和耐心。当初邹渊在追叶邱亭的过程中用并不高明的手法一步一步接近,叶邱亭是一块璞玉,没有被任何人打磨过,所以邹渊才能步步为营顺利得手,自己只是幸运一点,比别的人更早地遇到叶邱亭而已,邹渊一直都很清楚这个事实,在叶邱亭心中无所不能的邹渊,其实内心也有害怕和怯懦。
这些害怕和怯懦,叶邱亭不知道,葛潇潇不知道,视邹渊为最可靠战友的姜迟不知道,对邹渊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徐云不知道,把邹渊打得遍体鳞伤邹渊却咬着牙挺过的邹云江也不知道,邹渊自己知道,知道未来所有的担忧和未知都被叶邱亭这个人掌控,但邹渊甘之如饴。
当初自己会仓促地找程宇阳当面对峙,一是不会认为同窗三年的同学会把枪口指向自己,显然邹渊想错了,当程宇阳选择和自己相反的道路时,他们就是对立的两面,所有的身份,交情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邹渊在这十年里日益强大,程宇阳更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邹渊不免拿过往的经验判断对方,却不知道时间会倾覆这么多事情。二是邹渊迫不及待地 想把事情解决后回去见叶邱亭,只有看到叶邱亭,自己才能保持理智和冷静,才能像从前那样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问题,邹渊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输得一塌糊涂,但是这更坚定了邹渊想和叶邱亭共度一生的决心。
当你成为我唯一的软肋时,我才能鞭策自己更强,让你免受一切伤害。
叶邱亭下班后回了趟公寓,把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带到了医院,病房里葛潇潇和陈姨正把做好的饭菜从保温桶里端出来“小叶,快洗手吃饭”葛潇潇接过叶邱亭手里的东西说道。“潇姨,陈姨,你们吃了么?”叶邱亭喝了口水。“我们在家里都吃了,你们把这些都吃完”叶邱亭看到病床桌子上摆得满满的一桌菜,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三十八
邹渊和叶邱亭吃完饭葛潇潇和陈姨把东西带回家去洗,叶邱亭把带来的毛巾挂到洗手间里,整理完东西之后觉得消化得差不多了,又拿衣服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才出来,“今天情况好些了么”叶邱亭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坐在床上的邹渊,“哪有那么快啊”邹渊笑了笑“过来,我帮你擦”叶邱亭摇头“不用,我自己来”。邹渊在床上看书,自己一身水,就不凑过去了。
邹渊一边看书不时抬头看走来走去的叶邱亭,内心是无法言说的满足和宁静,叶邱亭洗完澡搬出笔记本坐在床上看稿,敲字,忙活完了给邹渊擦身,两个人像在家一样自如,唯一不同的是两人会在接吻时被护士的突然造访打断。
邹渊现在伤口还没好彻底,每天看着叶邱亭洗完澡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盈握的瘦腰在宽大的睡衣下摆动,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每天都被变着法儿的大补,邹渊心底一股邪火火越烧越旺。叶邱亭不在的时候邹渊就一直板着脸,整个医院在传311病房里立了军功的少校俊朗非凡,但就是人太严肃太阴沉,每次护士去换药都得被冻掉一层皮,倒是陪床的青年人又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真是嫁人的不二人选,邹渊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的时候脸更黑了。
叶邱亭周五上班时先去了邹渊家,邹云江把叶邱亭喊到了书房,叶邱亭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不知道邹云江有什么指示“小叶啊,你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这次的事叔叔还是要谢谢你,邹渊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邹云江自己说完似乎也觉得娶这个字说得不妥,但是又找不到比这更恰当的词,邹云江和蔼地笑了笑“叔叔不会说话,年轻人多担待点”“叔叔,没关系”叶邱亭挺怕老人和自己客气的,邹云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存折,放到叶邱亭面前“我们老邹家三代贫农,到我这辈才算出人头地,当初娶你潇姨的时候一穷二白,奋斗这么些年,就是为了让邹渊不像我一样让媳妇儿吃苦,这个存折就当聘礼了,你要是不嫌弃长辈的一点心意就好好拿着”“这怎么能行呢,邹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快把存折收好”叶邱亭有点不知所措。
“快拿着,听话!”邹云江拿出当年带兵的气势来把存折往叶邱亭手里一塞,“邹叔叔,您和潇姨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比我和邹渊多,我们两个身强体壮的,不能白白享受你们辛苦奋斗的成果”叶邱亭想到葛潇潇和邹云江年纪越来越大,越发觉得这钱不能收,“又不是让你们拿了这存折就不工作了,该奋斗的还是要奋斗,我们能留给你们的不多,我们还能给的时候,你们就配合拿着,就当是尽孝了”叶邱亭没想到老实的邹云江讲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而且不论是对自己还是邹渊来说,不孝这座大山都太沉重,叶邱亭不忍再拂了老人的面子,只能暂时先收下了存折。
叶邱亭从书房出来还有点晕乎乎的,自己怎么就不能拿出当初对待程宇阳的那股劲头来回绝这个烫手的存折呢?大概叶邱亭在亲人面前永远也无法狠下心肠。
葛潇潇晚上有事,不能去医院了,叶邱亭把饭菜从家里直接带到医院,邹渊看到只有叶邱亭一个没太惊讶,两个人也安静“潇姨说晚上有事,就不过来了”叶邱亭主动向邹渊解释。“嗯,吃饭吧”邹渊帮着摆碗筷。
“饿了吧,今天陈姨烧了好大一条鱼”叶邱亭把菜端出来,“家里怎么样?”邹渊毕竟很久没回家了,不知道家里的情况。“都挺好的,对了,叔叔今天给了我一个存折,还是你拿着吧,我又用不着”叶邱亭把存折摆到桌上。邹渊抬头看着叶邱亭“邱邱,我爸没说这钱是干嘛的?”说是说了,可他说是聘礼,我又不是女的,要哪门子的聘礼呀,叶邱亭心里道。
邹渊一看叶邱亭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给你的就是你的,这个存折我只接受一个用途”“什么用途?”叶邱亭一听有转机立马瞪大了眼睛,邹渊看着叶邱亭一脸好奇的表情,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嫁妆”叶邱亭觉得自己脸要烧起来了。
两人吃完饭收拾好东西护士进来换药,护士拆开邹渊小腹的纱布发现痊愈的情况比预期的要好,像医生汇报完情况之后告知不用贴纱布了,小腿也恢复得不错,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叶邱亭为这个事实感到高兴。
一转眼邹渊在军区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了,每天都有来看望探访的人,军区的领导,邹渊的下属,邹渊的战友,小病房每天被充当着接待室,还好叶邱亭下班过来时那些人都走了。梁嘉言连续两周没见叶邱亭来未寒时,打电话询问才知道邹渊住院的事,第二天梁嘉言就提着水果篮来医院了。
“这么热你跑过来干嘛?”叶邱亭看着梁嘉言抱着比他还大的水果篮说道,梁嘉言假装恶狠狠的语气对叶邱亭说。“出这么大事你都不告诉我,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没有,我哪里敢啊,这不是怕耽误未寒时的生意么”叶邱亭连忙陪着笑。“那地方哪有什么生意可以耽误啊”梁嘉言人见到了,也不和他贫了,对着床上的邹渊说“快好了吧”“嗯”邹渊点点头。
这天中午叶邱亭和梁嘉言在军区医院食堂解决了午饭,叶邱亭给邹渊从食堂打包,邹渊吃完饭后去保健室进行腿部恢复性训练,叶邱亭和梁嘉言一起出了军区医院,今天叶邱亭回家看父母,已经提前和邹渊说过了,两人正好顺路,准备打一辆的士。
两人一边在树荫下聊天一边等车,梁嘉言开玩笑道“你越来越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叶邱亭反驳“什么嫁出去的女儿,不要乱说”“你还不承认,我不信邹渊没跟你求婚”“没有”叶邱亭想到之前讨论存折时让叶邱亭面红耳赤地两个字,那应该不算求婚吧,于是果断否认。叶邱亭后来才打开那张存折,密码用一张小纸条写好贴在里面,叶邱亭被一串零晃花了眼,用烫手来形容还是太含蓄了,叶邱亭心情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梁嘉言根本不信没有,该不会是某人求得太隐密了当事人都没有发觉吧,想着邹渊一张冷脸梁嘉言觉得可能性越来越大,算了,这俩算是修成正果了,求不求婚都没那么重要。
叶邱亭和梁嘉言叽叽咕咕了一路,然后中途下了车,梁嘉言一个人回了未寒时。
宋芸和叶父都在睡午觉,叶父下午还有两节课中午睡一觉精神会好很多,宋芸一听到开门声就醒了,走到客厅看到叶邱亭在玄关处换鞋“怎么大中午地跑过来,太阳那么毒,也不怕晒坏了”宋芸给叶邱亭拧了条湿毛巾,又去冰箱端来莲子百合汤“没事,我没那么娇气”叶邱亭洗了脸,喝着汤催宋芸去午睡“刚刚已经睡醒了,像是知道你要回来似的,把汤喝完”“哦”叶邱亭顶着宋芸慈爱的目光不敢说自己已经饱了,把脸埋进汤碗里继续喝。
“妈,我晚上跟你学煲汤怎么样?”叶邱亭一边洗碗一边问宋芸“好啊,怎么突然想学了?”“也不是突然吧,就最近工作不是很忙,怕之后没有时间了,就赶紧先学着”“煲汤哪要学啊,只是花店耐心罢了,那从什么开始”宋芸翻了翻冰箱没有什么熬汤的好食材了,只有一截排骨还不错“就那根排骨吧”叶邱亭倚着门框看到了,觉得正好适合熬了给邹渊喝。
三十九
转眼邹渊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伤口愈合得很好,只是小腿还需要休养几天,小腹处已经没有大碍了,z只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小腹处。
邹渊拿过床头的毛巾帮叶邱亭把脸上擦干净,又捧着叶邱亭的脸亲了亲,“宝贝儿,谁教你的?”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粗重的喘息,叶邱亭不接话,这种事情还需要教嘛,他又不是真的想学,就无师自通不可以么,叶邱亭对着邹渊摇摇头。
叶邱亭把邹渊扶到卫生间,叶邱亭通常都是那个负责挑起欲`火,但又不负责将灭火进行到底的人,邹渊也舍不得逼他,自己去解决剩下的欲`望,叶邱亭打开病房的窗户通风换气,病房里的味道有点奇怪,被人闻出来自己就不用活了。
等到邹渊完全康复出院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叶邱亭因为工作能力出色,被提拔为杂志社一本衍生刊物的负责人,邹渊住院期间堆积的工作也急需解决,两个人都像陀螺一般被生活抽打滚动着向前,两个人都有各自的轨道,毫无关联,工作之外的交汇点才是促使两人不断向前的动力。
叶邱亭的煲汤大业在邹渊生病时施展过几次,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又搁置了,忙得脚不沾地的叶邱亭真想连饭都懒得吃了,邹渊倒是一日三餐都亲自监督,大概是被宋芸特意叮嘱过,每天中午叶邱亭接到邹渊的电话只说吃了那边就自动挂掉电话,晚上下班回到小公寓邹渊又亲自下厨,叶邱亭好歹因此保住了堪堪过百的体重。
邹渊恢复工作后又在某个确定的日子军衔升级,叶邱亭回到公寓看到一身军装笔挺的邹渊简直挪不开眼,墨绿色的长裤下笔直的长腿,宽厚有力的肩膀把军装撑得无比有型,军装能提升一个人的气质,再猥琐的人穿上军装也会有几分正直,叶邱亭此刻眼里不停地冒着星星,怎么会这么帅,邹渊的军装简直让人舍不得只看腿,还要看腰,看走姿,最重要的是脸和军装相得益彰,叶邱亭一下子在心里拍板,在家里穿穿就好,不要穿出去祸害别人,祸害我一个人就够了。
邹渊一步一步地走向还在呆滞状态的叶邱亭,“邱邱,帮我脱掉”叶邱亭抖着手踮起脚解军服的扣子,军绿色的纽扣被叶邱亭冒汗的手心打湿,解到腰腹处,松开皮带,把衬衫从裤子里拉出来,叶邱亭感受到邹渊灼热的肌肤都快把自己的手烫伤了,可是替邹渊脱军装的感觉太好了,又禁欲又神圣,叶邱亭拉下邹渊的裤子,刻意不去看内裤包裹的鼓鼓的一团,叶邱亭把军装叠好放在沙发上,邹渊穿着内裤看着叶邱亭叠衣的动作,想的是叠衣那么灵活,为什么做某件的时候,手怎么那么笨呢。
没关系,可以慢慢训练,邹渊把人抱到床上开始训练的第一课,叶邱亭被操练得全身湿透,叶邱亭事后才知道亲手脱掉邹渊军装的代价有多沉重,重得腰酸背疼,从此叶邱亭对邹渊让自己帮他脱衣服的提议敬谢不敏。
四十
这一年的中秋节来得特别迟,秋意已经很浓了,中秋团圆饭两家人决定一起吃,地点就在叶邱亭和邹渊相亲的饭店,只是换了一个大点的包厢,牌匾上写着另外一个词牌名:好事近。
邹渊把刚下班的叶邱亭接到的时候,两家老人包括陈姨都到了,热气腾腾的饭桌上菜香四溢,叶邱亭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到了就吃饭,快快”葛潇潇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有领导人的风范。大家也不客气了,拿起筷子享受一顿大餐,还有大餐之外浓厚的温馨和温情。
饭桌上邹云江和叶父凑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陈姨,葛潇潇,宋芸三个说起做菜,养生的话题,叶邱亭被邹渊不停地喂养忙得只能吃饭了,叶邱亭吃着嫌热,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体恤,等菜全部上齐后,葛潇潇提议大家一起举杯,为团圆的一刻干杯,为两个年轻人干杯。邹渊因为要开车只能和叶邱亭一样果汁代酒,七个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大家都痛快地一饮而尽,邹渊拿起纸巾擦掉叶邱亭嘴边的一圈果汁。
这桌饭吃完出来,众人抬头看到铜盘一样大的满月挂在天上,空气里飘荡着桂花甜腻的香味,花好月圆,合家美满,不外如是。两家老人都拒绝了邹渊送的提议,叶邱亭只好去路边拦车,宋芸和叶父先走,葛潇潇上车后趁叶邱亭没注意的时候把新房的钥匙给了邹渊,邹渊不动声色地把钥匙放到口袋里。
“我们回家嘛?”叶邱亭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嗯,回家”邹渊发动车子朝市中心开去,叶邱亭直到车子驶向自己每天上班的路线时发意识到不对,邹渊不开口,叶邱亭也不问,总不至于把自己卖了吧,叶邱亭拿出手机和梁嘉言聊天,梁瑾璃从外地过来陪梁嘉言过中秋,侄女控梁嘉言给梁瑾璃做了一大桌子菜,“你还会做菜?”叶邱亭还真没见过梁嘉言下厨,连忙又打了一行字过去“无图无真相”不到一分钟梁嘉言传过来一张图片,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桌上摆满了碗,碗里装着精致的菜肴,叶邱亭这才相信梁嘉言居然是个大厨的事实,他一直以为梁嘉言有点不食烟火,可是梁嘉言不是仙人,只是食得比别人讲究些而已。
等叶邱亭和梁嘉言聊完车子已经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里,这个小区叶邱亭每天上班都会路过,只是从来没有机会进来一窥全貌,今晚月色正好,小区里高大的树木掩映下小池塘里传来几声蛙鸣,叶邱亭在月光下看到池塘水面浮着几朵睡莲,尽管知道睡莲没有味道,也觉得有几分暗香浮动的意境。
叶邱亭被一路带着上了11层,邹渊拿着钥匙拧开某间房子的大门时叶邱亭还处在震惊状态,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进门后邹渊打开了屋子里的灯,红色的原木地板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高悬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晃得叶邱亭眼花缭乱,客厅里茶几,沙发,还有一扇绣着仕女图的屏风,叶邱亭接着又被邹渊带着参观了厨房,浴室,发现很多装饰和摆设都有点眼熟,前段时间去邹渊家和葛潇潇聊天,葛潇潇说有个朋友房子装修让叶邱亭给点年轻人的意见,叶邱亭也就和葛潇潇对着家居杂志研究了好久,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