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留醉——念依

看着东方忆就这么要走，东方辰也不拦着他，回身坐在那躺椅上，喝着刚刚东方忆喝过的云雾茶，“昌择、昨儿吩咐了你去请林公子入宫，如今人在哪儿呢？”

一旁的昌择立刻回复，他是自幼就跟着皇帝，自然了解皇帝的意思，不然也做不得这麟趾宫的总领太监。“林公子一早就入了宫，先下等在折歆苑呢。”

“恩，好，朕现在累了，就先让他候着吧。”东方辰故意不去看东方忆瞪大的眼睛。

握紧了拳，要是打皇帝不算抄家灭族的话，东方忆真想上前狠狠的给东方辰一巴掌。这小畜生，真是气死人了。也不上前就这么瞪着东方辰。

知道他气闷，东方辰不算再为难他，“来。”朝着他一招手。

虽然东方忆觉得像招呼狗似的，还是巴巴的过去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就是他这个弟弟当太子的时候，不是也想怎么折腾他就怎么折腾吗。

37.花锦簇

严冬时节，这里竟也是花团锦簇，香气宜人，只是高座的院中的俊俏公子无心欣赏。林若离一早被宫中的人从晋王府请进了宫，就想着是东方忆想见他，到了宫中两个多时辰，也还是没见到人。

近来他就是每日和东方忆在一处，逛遍京中的好去处，不见什么外人，哥哥传来的信件也都是说自己无事，正往家中赶。可是他也能在路上见到很多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或是听到点风声风语。大家都说哥哥回了林枫堂病了，可哥哥明明还在路上。

对于那个什么列出的繁夜的十大罪状，他是不清楚是什么，可也能想象。这更是让他不安。每夜那人的脸和话语都在自己脑中盘旋不散，他说过这一切都和繁夜无关，他想相信，他直觉觉得泛楼不会骗他。

东方辰不在乎的一路过来拉着东方忆的手，东方忆知道拗不过他，反正冬天穿的多，看着只是两人走的近而已。反正自己被那些御史们，参什么御前失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那些御史大人们都不知道，他每晚被弄的疼了，都在他们那皇帝的背上划上几道呢。

“喂，松手了，马上就到了。”他可不想被小离看出些什么。

东方辰有些不情愿，死扯着东方忆不松手。笑着点点自己的唇。

皱眉怒视，一点用处也没有。

“好哥哥，咱们就快到了，总不想我当着外人的面吻你吧。”

东方辰每次挑逗他，都叫他哥哥，弄得东方忆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人家皇帝都屈尊给你台阶了，自己总得下不是，凑过去轻轻一点就算糊弄过去了。

东方辰虽不满足，不过没关系，可以留到晚上再说。

一松了手，东方忆也是规规矩矩的跟在东方辰后面，催着他快走。他一个晋王总不好走在皇帝前面不是。

“皇上驾到。”一声叫醒了林若离正凌乱的思绪，抬头望去已经可以看到那明晃晃的颜色，和东方忆堆满笑的脸。

忙着行礼，他从小时就认识东方忆，自然也早就见过东方辰。早年他只是觉得这太子太过严肃，越成长身上那威严的气息越盛，不怒自威。五官也不像东方忆一般精致，而是俊朗。不过东方忆总和自己说，他是没见过东方辰小时候，顶这个包子脸，还超严肃，特别逗。

不过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在他看来，他见过的东方家的这些人中，除了已经过世的老皇帝，没人比东方辰更能驾驭这一身的明黄了。

三人坐定，传了御膳，林若离这一早就等在这里，也饿了。看着东方辰也吃不下多少，东方忆忙使眼色要东方辰早些走，接受到这眼光，他也不气只是看着东方忆的眼神多了一丝玩味。东方忆知晓他这是在说，自己可是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东方忆想着反正什么都是随他的意。就冲着他点点头，意思自己知道了。

东方辰借口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林若离也放松不少，他本来性子闷，也还是在皇宫，及时皇帝走了，他也不怎么说话。东方忆知道他心中有思量，拉着他去看新进京的戏班的戏，这大半天过去了，他又带着林若离去御膳房试新菜。

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林若离忍不住问了他听到的关于繁夜宫的事。东方忆也不想瞒着他，将他笑了一早上的那个十大罪状，拿来给了林若离。不过林若离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算泛楼武艺再高强，繁夜再厉害，也敌不过这么多武林正道一起。

“小离。”

“恩？”

“你别不开心啊，早知道不给你看了，这些人都是胡说的，我还见过更离谱的罪状呢。这都不算什么，况且那日泛楼不是都说和他们繁夜无关了吗？”东方忆语重心长的安慰他。心中想着那泛楼才不会有事，真给他惹急了，没准把这些碍眼的武林门派都灭了。

“现在麻烦的不是，是不是繁夜做的，而是大家认为是不是繁夜做的。”林若离虽不管事，好歹也是林枫堂的公子，三人成虎事多有，那些整日舞刀弄枪的人，没什么心思，怕就怕被有心的人利用。哥哥也说了，那黔南的事怪得很，自己也是听哥哥和父亲的话，到京中来，也不回家中，也不参与那些事。不过什么都不知道，就更加着急。

两人就这么沉思叹气，林若离是叹气心中那不明的情绪，东方忆则是叹气自己刚刚明儿早上能不能起来床。

“宫主，那两个小孩子带来了。”若衣带着两个小孩子进了房间。两个都是男孩子，是两兄弟。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小的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在画蝶山庄救到的两个小孩子，被泛楼一并带到了京中。那么多被黑衣人攻击的门派之中，总是有些痕迹可寻的，就像他们在去齐山的路途中遇到的，衣服上绣着花的黑衣人的袭击。虽然穿着和繁夜人一样的衣服，可是功夫却不是繁夜的。还有他和若离一同被困的那个地底的山洞，那么多的兵器和雷火。

至于这画蝶山庄，也并没损失什么，反而对这次消灭繁夜宫的事很积极，不能不让人起疑心。就算画蝶山庄一向使毒，也还是标榜自己是名门正派，竟然对两个半大的孩子下手，着实奇怪。

迫于泛楼强大的气场和一脸冷冽的表情，小孩子都躲在若衣身后，那个弟弟还拉着哥哥的手紧张的不得了。

尹伊走过去，拿着手中的糖去逗那两个小孩子，哥哥有些防备，可是弟弟却是想伸手去拿。尹伊也不问什么，只是对泛楼摆摆手，和两个孩子一起下去。

泛楼知他意思，可没阻止，一个下午都花在了和晓金堂对账上。果然是树大招风吗，他们繁夜这一年下来，真的是赚了钵满金满，难怪了。看来这次的事也是让他猜对了，和那皇城的主子也是脱不了干系。

等到夜深，他想着累了一日，今晚没准可以睡着，不必像之前一直失眠。刚刚躺下，尹伊就冲了进来，虽然这人一向进他的屋子是不怎么喜欢敲门的，可是这么激动也是少见。

“泛楼，你知道那两个孩子是谁吗、”尹伊直冲到泛楼身边，扯着泛楼的袖子。

泛楼不耐烦的拉过衣袖，心想他哪里知道。

“那两个孩子是从黔南被画蝶山庄的人捉回来的，他们姓厉。”

泛楼也是被想到。姓厉，呵、有趣，黔南镖局的小主子吗。只可惜，那镖局倒了，满门被杀，剩下这两个孩子也幸亏是落在了他手中。看来这盘棋，下的比他想的更大。

38.恨离愁

江湖久久平静过后，自然而然迎接来的就是动荡。十道罪状发出，人人都当那繁夜是大女干大恶、杀人不眨眼的魔宫。这凭空炸下的雷也是搅乱了江湖这摊死水。这是无论这白道如何积极组织讨伐的事，黑道倒是平静不少，繁夜也是镇静不出。最近各派被袭之事反而少了不少。人们也只道是正道联合的震慑作用。

正道联盟也是日日聚集在一起商讨具体行事的细节，如何攻陷繁夜宫，如何擒住魔教首领，怎样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夺回被抢占的兵器、秘籍。至于话语权自然是在南宫家和向家身上，连带战刀门和画蝶山庄也是牵头的。

而此时这个被大家诟病的魔教头子，却是过得惬意。泛楼每日不急不缓的向京中赶路，面色如常，连尹伊也拿捏不清他的情绪。只得隐而不发，反正他能做的也做了，幕后之人总会抓到，泛楼这个宫主自然心中有数，不用他操心。要是泛楼都没谱，他更指望不上了。况且以他对泛楼的了解这人现在的心思，应该都在那个林家小公子身上。

成日里漫无目的的闲逛，或者是发呆，林若离自己也不晓得是出了什么问题。喜欢的书也不想看，剑法也不想去练。除去对大哥和林枫堂的担忧，心中一个声音也越来越强烈，仿佛即刻就要破土而出，不知是该抑制还是顺其发展。

从小只知道东方忆和东方辰关系很好，好到有些特别和奇怪，原本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拜泛楼所赐，现在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了，所以也不好和东方忆整日在一起。而空下来的时间让他更加不安。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持续多久。

今日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林若离也一扫阴霾。冬日是快要过去了，待明日春朝一切都会过去吧。林浦鼓动他去城中的画馆看看，刚刚步入画馆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若离？”

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在齐山一别的连谦。

“真的是你。”连谦看到他连声音都透着惊喜。

林若离也是万万没想到，可是心中也并没有什么感触。他本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友善和蔼，与世无争。可除去东方忆、千冥这两个好友，和他的家人。从不会将什么人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连谦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连谦走到他的身边，“若离，我听闻你在京中，都是住在晋王府上，还想着哪天去拜会。真是想不到竟能遇上，真是巧。”

虽然提不起什么精神，也还是不会让人觉得被冷待。林若离也奉上一个笑脸，和连谦寒暄几句。就被拉去一同吃饭。这倒不是林若离为人虚伪，而是他从小就是这样成长，纵是再难为自己，也不会让别人难堪。“今日无事，出来闲逛。”

林浦在后面跟着帮忙拿东西，心中徘佛，哼，这个连谦总是追着他们家小公子，没准是找人盯着晋王府，收了风知道他们出门，故意跟来的。真是讨厌，说来也奇怪，相比这个世家的主子，他倒是更怀念那个他们半路认识的泛楼。虽然泛楼总是凶自己，不过看得出来小公子更喜欢那个人。

这次真是歪打正着，林浦想的全然不错，连谦一进京中，就派人去查林若离的住处和行踪。等了几日终于他出门，自己也放下所有的事，故意寻了过来。既然这样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当下提议一同去吃饭。

林若离本没什么精神，不过心中焦急眼下武林事态，那繁夜之事也日日悬于心间。多日不见哥哥的回信，连谦是连家之主，到京中应该是和这次的武林的除魔宫大会有关，立即同意随连谦同行。

“来、若离，尝尝这个这是这里的招牌呢。”连谦一改往日在人前的样子，对林若离照顾有加。只可惜林若离一心在正道讨伐繁夜的事上。

“连公子，您这次到都城，也是为了繁夜之事吧。”林若离没等多久，就说出心中疑问。

连谦手中一顿，将筷子放到桌上，心中思量也不知若离是有心还是无意，从来都称呼繁夜而不是魔宫。又望向他，看着若离微蹙的眉头，想来是担心林若青吧。“若离也知道，最近的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魔宫欺人太甚，我连家虽一向不喜搅入江湖纷争，奈何身不由己。听闻若青从黔南回去就染了病，不过想来有伯父悉心照料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跟着一旁的林浦一不小心将手中的鸡肉掉在了桌上，林若离心中气愤将他赶了出去，也没有继续刚刚的问话。不过一顿饭吃的也是心不在焉，早早告辞回了晋王府。连谦不舍也无可奈何，只当林若青如江湖传闻是一病不起，只说下次得了空闲一定去看望。

林若离带着林浦匆匆回了晋王府，林浦一脸的自责。自己怎么就忘了大公子如今是还在路上，没回到林枫堂，也没得什么病。这下怕被那连谦看出什么来。林若离看他魂不守舍，也没有责怪他，只让他好好休息。

安慰了林浦之后，自己回到房中喝下三杯热茶，才觉心中温热一分。对哥哥的担忧却更甚于平日。总觉得连谦是话中有话，或者是自己多心，又或者传闻都是真的，而爹爹只所以不让自己回去，大哥也久未来信也是因为病重，竟到无法握笔回信的地步。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呆坐了一个下午，待到日落西山，心中已有思量，决不可如此下去，坐以待毙。

定了心神，研磨润笔，心中疑惑要尽数解开。洋洋洒洒整整一篇，绑在了信鸽上，送回林枫堂。待所有的事都一并做完，窒息之感略有缓和，可自齐山一别，心中的沉郁之气日益增加。那深埋的意识好像也等不及出现，一切都只差一个契机。

不过还是丢掉不理为好，那人不过是一时兴起。自己那晚从他怀中逃离，至今日也过去一月有余，也未见那人如何。他贵为繁夜宫主，主掌黑道势力，就是这些世家门派，也都是为了他齐集一处，若是泛楼真想找到自己，别说是这晋王府邸，就是深宫内院也阻拦不得。想来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吧。紧握手掌，指甲磨破掌心，微红渗出却丝毫不觉痛楚。

39.罗账香

一夜暴雪，都城一片银装。日头出来后，便是刺目的很。年关将近，又是都城。街上的行人也没有减少多少。今年的年关来的尤其晚，时节已过了春日，大雪来的也有些没有理由，可这世间的事大多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白道众人是憋足了一口气，计划完全，只待冰雪消融就进入夜狼谷将魔宫的众人一举消灭，替天行道。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群他们心心念念的魔头们，和他们一样都在这北齐都城之中。

都城之中深宅阔院数不胜数，这一家也还能算得上特别，不过是特别隐蔽。从外头根本开不出什么门道，小小的门围长长的院墙。只是进了门才知这院墙围着的才是真正的宅子，大的不得了。而原本应该守在繁夜的一干人等，如今都在其中。除去在夜狼谷，其余三堂堂主，六楼楼主都在。位于主位上一身黑色劲装的自然是繁夜宫主——泛楼。

今日大家聚在这里一是商讨对付白道的对策，二是说说这个陷害繁夜的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不过大家今日聚齐了，在一起不过一个时辰就吵成了一团。

尹伊打着哈欠，看着这些堂主、楼主吵成一气。而坐于主座上的人也没什么表示，而且明显就是已经神游天外。下意识的咳嗽一声，不过效用也不大。“你们这各执一词也别争了，各处都去探就是了。”

堂中瞬间就静了下来，尹伊看着也觉得有趣，这些人一个个的表情，哪里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分明智商低到无法探究了。

“你们也无需争执，就这么办吧。我今夜一人夜探去晋王府，剩下的你们随便。”泛楼也不顾又吵起来的众人，率先离开。

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有尹伊玩味的看着泛楼离去的身影，和幕溪担忧的皱眉。尹伊心中不忿，拜托、泛楼是一刻也没把自己当成是繁夜的主子吧，什么叫就这么办，他一人夜探晋王府。看来情字害人不浅，他是无论怎样都要避开这一个情字。

对于从未参与过，任何武林中大事的连家加入讨伐魔宫的队伍，众人都有各自的想法。高兴来了帮手的，鄙夷他们是来分一杯羹的，对此不屑一顾的，心中忙着算计的。不过这些连谦都不放在眼里。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个，便是若离对自己的期望。

原本依着连谦的性子，这魔宫除不除他显得并不在意，反而偶尔还泼泼冷水，搞得大家好不埋怨。不过也没办法，人家是正经的一家之主，还是连家。可是近来连谦却是对此事上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