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手掌都已麻木,透着火烧火燎的疼,我缩起身体,不想再受到无谓的伤害。
一般平民,穷的穿草鞋,富些的穿布鞋,这样的鞋底都不可能一脚把我踩成这样,只有……
“让开让开,都让开些。”
“快点,让开!”
“别挡着,贴皇榜呢!”
几声不耐烦的声音驱赶着人群,英武的盔甲,可不正是守城的卫兵吗?也只有他们的薄底快靴,才能这么容易的在我手上踩出伤口。
当初,我高居朝堂之尊,别说他们,满朝文武谁敢直视?如今,我递减卑微,任人践踏。
难道,那老头子说的没错?霸掉那身上的光环,还有谁会尊重我?敬仰我?连一个小兵都将我视作畜生般,更何需提那些百官?
难道,连我往日的爱人,他们也是这样吗?
若没有了娇媚的容颜,没有了帝王的身份,他们……还会爱我吗?
缩在角落,我慢慢的撑起身体,从人群拥堵的缝隙里看向热闹的地方。
高高的城墙边,几名士兵身着银色铠甲,不停的来回巡视着,不时几句大声,阻挡着人群看热闹不断前涌的身体。
“都站好,干什么呢!”
“看完就走开,没有提供消息的也走开,别挡着!”
“有人认识这人的,立即汇报,有重赏!”
我的面前全是拥挤的人群,不断的挪着位置寻找着看热闹的最佳地理条件,一个群情激烈,前仆后继。
若是以往,只怕我这肮脏的打扮,再加上一两大句,身染重病,说不定瞬间面前就会让开一条坦荡通途,保证我能趾高气昂的顺利达到目的地。
现在的我,耷拉着脑袋,满心只是盘算着如何能进入红羽的皇宫。
以这样貌,连做侍人怕都没有资格,谁敢要我啊,也不怕惊着了后宫的美人们。
以这身材,想做御林军怕也没人肯要,这么猥琐,只怕坏了御林军雄赳赳的架势。
送水的?洗衣的?倒夜香的?个个都有专人,没钱没权,想都别想。
终于明白,就连扫厕所的,都能大喊一句,我上面有人!
突然发现,有一对打招风耳也不错,至少看不见,众人的议论声倒是让我的耳朵收进了不少内容,谁说热闹一定要用看的?咱有现场直播。
“喂,你说,他们找这个人干什么啊?难道是通缉?”前面的两人小声的嘀咕着,我抖抖耳朵,歪在墙根下,将声音收入耳内。
“真笨!”肥大的屁股占据了我整个视线,不能怪我,除了声音,我蹲下来能看见的只有一个个屁股,或圆或扁,或尖或平,形态各异,姿态万千。而这个尤为突出,“没看见是皇榜找人?要是通缉,那时白色的榜,上面还有大红字呢。”
“那为什么画个人头在上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拿分得清。”不甘心的嘟哝着,胳膊肘撞撞女子的腰,呃,虽然我没找到所谓的腰,但是以部位的比例来说,应该是,“解释来听听,皇榜呢,这辈子我还没见过。”
“别吵,正看着呢!”打屁股扭一扭,“扑~~~”
长长的声音,带着异常的曲调,九曲十八绕的拉长而出,余音袅袅,数秒未消,夹杂着一股气流直奔我脸而来,就连长时间不洗的油头发,活活被吹的迎风飘扬,猝不及防的我,根本来不及努力闭上嘴,烂菜叶和腌萝卜的气息直接顺着我的大暴牙空间冲进喉咙,没有一点阻挡的奔进我的肺中。
“呕!”我突然非常庆幸,几日未尽水米,也非常庆幸,刚才一文钱没被我买了馒头。
怪天怪地,就怪我没力气,什么地方不好坐,坐在她后面,悄悄的挪挪身体,我决定离开这是非之地,偏巧此时,肥屁股出声念道:“字令红羽、蓝翎、碧影、紫焰百姓,为皇家找出画像上老年女子,改女子身高五尺,名曰凌笑言,喜爱游山玩水,摘采草药,若有认识或者知道其下落者,重赏黄金白两。”
我刚刚欠起的身体瞬间打住,扭曲着古怪的形状……
我凌笑言?皇榜找她,这么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试图将我的身体弄醒?
是绯夜小产后的身子出了问题?
还是若水……
额头上突然爆出一排冷汗,若水,如果我没记错,若水的产期应该就在这几日了,难道是他出了什么问题?
一滴汗水顺着我的脸颊一点点的爬下,脸上有些痒,我的手已不受控制,想要伸手擦,只是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可能的,我在宫中的日子,日夜喂了他那么多的汤药,就连月月也说,若水的身子顺利生产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他们找凌笑言一定是为了我那具身体。
不关若水的事,不关……
我的若水呵,别吓我,千万不要。
“这凌笑言是什么人?”
“不知道,没听说过,这皇榜也说的笼统,只说找这么个人,没说身份。”
两人依旧一问一答闲扯着,可我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心,爬起身,眯着我的大小眼,咧着满口交错的犬牙,用力的向人群深处挤去。
既然是皇榜,就一定是御雪让人张贴,只是为什么这么含糊和笼统?为什么没有写明找寻神医?难道司徒青颜昏迷不醒的事情一直被瞒着?在所有御医束手无策时,他们才想到了寻找凌笑言?
黄榜上的人形画的入木三分,惟妙惟肖,就连脸上的皱纹也没多一道少一条招牌式的笑容活脱脱一个真人再现,除了月月,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有这份画工。
我的月月,又让你累着了,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知道吗?
心头默念着,陷入自己的沉思中,直到一个大力的推搡,让我有了片刻的清醒。
“风后巡城,百姓恭迎~~”惊锣声中,远远传来的声音,伴随着大片跪倒的人影,只有我,突出的耸立着,成了场中最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