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没有听见费里芒的话,狼川仍旧直愣愣地杵在旗杆下,被谁嵌在了原地似的。他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天空,好像要透过它一直望见壮观飘渺的宇宙。斑斑点点的阳光像花瓣般撒向一张年轻面颊,落满他的肩头。
靳宾把视线从狼川身上收回,回头朝童原使了个眼色。卫队长点了点头,也看了一眼万人中央依然无比耀眼的年轻人,便悄悄退下了。
即使通过卫星反馈回指挥塔的图像已经延缓了数十倍,全息显示屏上仍然只有快速移动又不时绞缠在一起的两枚光点,无法清楚看见霍兰奚与奥利维尔的格斗进程。一个模样挺漂亮的金发女兵坐在计算机前监测飞行数据,不断将二者的数据汇报给元首之子。
这或许是人类的飞行历史上,一场空前绝后的追逐战。
一系列咬与反咬的近身缠斗中,发出的导弹和集束炮一概没有命中彼此。僵持不下的两架歼击机最终都拉起机首,似漩涡般纠缠着滚卷攀升,试图占据俯冲攻击时的有利位置。经过了长达十余分钟的你追我逐,计算机屏幕上的数据和全息显示屏同时告知了靳宾一个好消息:霍兰奚的俾斯歼机占据了有利位置——他已稳稳爬升至对方右方外侧,并拉平了机翼,作出攻击态势。
靳宾朝看似仍一脸轻松的安德烈扬了扬眉,又忍不住笑说:“看来机器永远是死的,他受既定程序操控,无法做得更好,而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话音未落,监测数据的女兵突然喊叫出声:“不,霍少校的飞行数据出现异常,所有的动力数据都归零了!”
卫星信号似乎在同一时间受到了干扰。待屏幕上乱跳的数据趋于稳定,金发女兵明显地愣了愣,随即神情极为遗憾地补充说,“报告……报告总指挥官,数据显示霍少校的歼机被击中了,损坏程度暂时还不知道。”
“什么?”靳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相信霍兰奚会在占据必胜优势的情形下突然失利,更不能承认自己败给了安德烈。
“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以个胜利者的姿态冒犯总指挥官,”一直气定神闲的安德烈终于露出了微笑,他挺起胸膛,慢慢踱步着走向同在指挥中心里的诸位国会议员,“但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各位,奥利维尔完美无缺,永远不可能失败!”
议会长老在军中的影响力甚至更胜于总指挥官,其中年纪最大、威望最高的那个点点头,白发庞眉的老人面露忧患之色,咳了几声说道:“在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人类历史上最优秀的飞行员都无法与机器人相较……看来,为了全人类的命运,我们是到了改革的时候……”
“不,霍兰奚的数据不正常——”靳宾垂首坐了下,正满面不甘地要提出自己失利的疑问,另一个士兵又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雷达监测到不明飞行群体正在向顿河广场靠近……哦不,它们已经来了!”
白亮亮的天空上多了几枚泥迹似的斑点,斑点不止会移动,还在迅速迫近。旗杆下的狼川望见了又一队战斗机从远处驶来,开心地大叫道:“等一等,还没结束!”
一声大喊把即将散去的人群唤了住。人们兴奋地仰起脖子,等待这个意外之喜,结果却发现这一队黑色机身的飞机巨大又丑陋,且数量远远超过了刚才任何一只飞行表演队,似乎根本不为参加空演而来。
屹立于顿河广场不远处的瞭望塔发现了不对劲。受狂暴天气影响的陆基雷达仍不稳定,塔上的哨兵从阅兵式的热烈氛围中找回了注意力,立刻根据计算机的提示,向瞒天过海越迫越近的飞行中队发出警告:“毕竞中校,你并没有受到总指挥官的空演邀请,你和你的部队应该驻守在十一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回应这些哨兵的是一枚空地导弹,超强炮火把整个瞭望塔都炸成了碎末。
机群最前方的一架轰炸机里坐着一个满脸油彩的男人,通过通讯设备向身后的追随者发出施令,“目标帝国大厦,预备——”他甚至刻意打开了全部的频道,确保指挥中心内的元首之子也能听见,“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上等人自食恶果,也尝尝这些炮弹的厉害!”
沉浸在节日气氛里的顿河广场顿时陷入哀鸿遍野的绝境,轰炸机群在空中狼奔豕突,似鸟类撒下粪便般投掷下灰褐色的炮弹。
“狼川,你愣什么,快——”“跑”字还没喊出口,费里芒就被一阵炮弹掀起的热浪给弹了起来,重重摔在了几米远的地方。
被酋长劫持的“雷眼”轰炸机每一架都配备了小型的涡轮激光炮,无坚不摧的榴弹炮,空地导弹以及超过二十吨的炸弹。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顿起,密密麻麻聚集于广场的人根本无处可逃,一具具肉体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绞了碎,一时间残尸满地,血肉横飞。
狼川也被炮弹掀起的气浪弹出很远,落在地上的他,发现自己正趴伏在一条金属义肢上。连杆部位还挂着几块染血的碎肉。
作者有话要说: ①北欧神话中的弑神之剑,姑娘们都喜欢的洛基(噗)诱骗霍德尔向“春天与喜悦之神”巴德尔投掷了榭寄生的树枝,然后树枝化作利剑,杀死了他。
24、24、天空奏鸣曲(3)
广场上是神啼鬼号的惨烈景象,指挥中心也是人语嘈杂。空军总司令高丛夫上将,一个高头大马、面目刚毅的中年人,他对靳宾说:“总指挥官,请您和各位参议员一起撤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不会撤退!让驻守罗帝斯特边郊的顾林带着他的V1中队前来救援,我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这些背叛者粉身碎骨!”一双漂亮眼睛喷出烈火,一张俊美面孔也扭曲变形,他的骄傲绝不允许他夹尾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