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熟,张玄回过头,刚好看到那个被迫喝汤的鬼把碗推开,脸庞露出了,竟是林纯磬,看到阴差又压住他想要强迫他喝孟婆汤,张玄急忙冲过去,一伸手,把汤碗拨开了。
瓷碗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被当众砸场子,孟婆变了脸,怒喝:「张玄,你想干什么?」
喝声被无视了,张玄上下打量眼前这只新鬼,从外表到服饰无一不显示他就是林纯磬,不过从时间上来算,林纯磬才过世不久就可以轮回,实在是早得离奇,他担心这又是恶鬼搞的把戏,故意问:「磬叔,你怎么在这里?」
林纯磬面容呆滞,看着他,眉毛很纠结地拧成了一团,却不说话,张玄还要再问,手腕突然被握住,林纯磬拉着他飞快向前跑去,钟魁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场面失去了控制,看到孟婆脸都青了,马面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踌躇,张玄和钟魁已经冲进了黑暗雾气中,他只好一顿蛇矛,也追了过去,就听孟婆的尖叫声从后面遥遥传来。
「张玄你给我把鬼还回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待续》
《天师执位第三部五酆都下》
作者:樊落
绘者:Leila
出版日期:2013/01/16
文案:
当钟魁和汉堡的身影消失在鬼门尽头,
董事长就开始了他的招财猫大业──
烧大量的纸钱和符箓给张玄,
确保爱惹事的小神棍金钱武力两不缺!
天罚事件再现!参与者终究逃不了死亡阴影,
聂行风等人正想顺藤摸瓜解决马言澈事件,
乔身上却出现了诡异的异常情形!?
──发现镜面上竟映不出自己的模样,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若这是天罚,它是出于善的正义?或只是纯粹的复仇?
第一章
等最后几个字吐出时,张玄已奔出很远了,马面运用神力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们,叫道:「两个小兔崽子,都给我停下!」
钟魁率先停下,张玄又往前跑了一段路才刹住脚步,马面冲上去,又给了钟魁后脑勺一巴掌,吼道:「干嘛跑?」
虽然拍得一点都不疼,但看得出鬼大哥发脾气了,钟魁小心翼翼指张玄,「他跑,我就跟着跑啰。」
马面又气呼呼地瞪张玄,伸手也想拍他一记后脑勺,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指着他大叫:「你不是要找儿子吗?你找儿子带只鬼跑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孟婆那女人最记仇……」
「不是我带他跑,是他带我跑的!」
真是冤枉啊,张玄抬手亮给马面看,他的手腕到现在还被林纯磬握得紧紧的,刚才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林纯磬拉着跑,要不是他拼力停下,还不知道会被拉去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
马面过去想把林纯磬的手拉开,却发现他攥得死紧,完全没有放的意思,只好问张玄,张玄回了他个白眼,转去问林纯磬,「磐叔,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纯磐瞪大眼睛观望前面奔腾的河流,却不说话,张玄气道:「我到底跟你有多深的仇啊?你害我一次、两次就算了,怎么做了鬼也不放过我?」
还是没回答,张玄还要再说,马面拦住他,又仔细端量了林纯磬,在他紧握张玄的那只手上下了灵咒,才让他乖乖把手松开,马面又掏出押解鬼魂时用的锁魂铁链,绕到他腰上,林纯磬任由他锁,不再反抗,钟魁在旁边看得很新奇,说:「看他这样子,好像是被人下蛊了。」
「那这蛊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孟婆汤。」看到林纯磬的表情以及马面对他做的法术,张玄猜到了,嘟囔:「我明明把碗拨开了的。」
「还敢说!你嫌在地府树敌不够多是不是?这种轮回的事你也敢插手?」
「那不是本能反应嘛,我怎么想到会变成这样?马叔,他到底喝了多少汤,有没有解药可解?」
被马面怒瞪,张玄有点心虚,不过事已至此,他现在更好奇林纯磬既然喝了孟婆汤,那为什么还要拽着他跑走,他是不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却因为被灌了汤而不记得了?
看着林纯磬茫然又纠结的表情,张玄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是马面的回答打破了他的幻想。
「如果孟婆汤可解,那这世间岂不大乱了?哪怕就喝一滴,它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既然喝一滴可以达到同样的功效,那为什么你们还要每次派一大碗?这很浪费资源欸。」
钟魁的吐槽又换来马面的一巴掌,不过这次他学乖了,低头躲了过去,问题太刁钻,马面也回答不出,想了想,说:「可能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比如像林纯磬这种修道之人,几口汤也许只会让他暂时神智混沌,所以他才会在本能驱使下带自己跑走,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随着时间推移,张玄想,他或许会记起来吧。
「先救娃娃再说。」
因为突发状况,行程被搅乱了,看林纯磬的样子暂时也问不出什么,张玄把照顾他的任务推给钟魁,让马面带路,赶去信使阴鹰的巢穴,锁魂铁链到了钟魁手里,他很稀奇地把链子绕进掌心,高高兴兴地接下了这个差事,马面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没有去阻拦。
由马面领路,他们很快赶到了水镜里看到的地带,这里是阴鹰的聚集地,山石陡峭嶙峋,几乎没有可落脚的地方,还好在场的没有普通人,在马面的引领下,经过一番登攀,终于找到了一块平地。
那些厮杀成一片的墨鹰都不知去向,四下死寂沉沉,周围落了许多激战后的鹰羽,石块上也不乏鹰爪留下的凿痕和烈火烧灼的痕迹,阴风不时刮来,带着恶战后的血腥杀气,别说阴鹰踪影,就连人气都感觉不到半点。
张玄在附近找了半天,被啄死而化为魂魄的阴鹰倒是见到一、两只,可还没等他靠近,那些魂魄就随阴风飞快跑走了,阴鹰虽然不会死,但本体被伤到后,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修复,这时候它们最怕被吸食魂魄,张玄身上的罡气和邪气导致在那些阴鹰眼里,他比北帝阴君更可怖。
找不到娃娃,张玄的心头被风吹得凉飕飕的,看着魂魄飞走,他忍不住发狠道:「靠,你们最好是保佑我儿子没事,否则一个都别想活!」
这句话一出,周遭更是看不见一道阴魂,马面正要埋怨他沉不住气,忽听不远处传来咕咕的声音,钟魁耳尖,问:「是什么?」
「幼鹰。」
马面左右看看,发现声音是从对面峭壁上发出来的,山壁平滑如钢刀削过,一半藏在阴雾后面,看不清那边的状况,他可以登上,不过张玄和钟魁就有点勉强了,于是冲峭壁打了个响哨,希望把幼鹰唤过来问情况。
地府等级森严,马面的身分远在信使阴鹰之上,按说听到他的召唤,阴鹰不敢不来,但等了半天,除了咕咕叫声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来。」
张玄从小随师父爬山攀岩,阴间的山峰虽然陡峭,但在他看来没什么两样,走过去正要攀山,忽听阴雾后娃娃清脆的叫声传来。
「玄玄!」
随着叫声,一个人影从上面跌了下来,不等张玄去接,阴雾中银光划过,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下落的娃娃,把他放在地上,自己则站在他前方,两眼敌视张玄等人,嘴里发出攻击性的叫声,警告他们不要再靠近。
鹰隼的鸟喙双爪透着淡淡的银光,眼神犀利而狠恶,如果不是个头太小,它散发出的气场该是很恐怖的,但它偏偏还没有娃娃的一半高,在张玄看来,这鹰崽跟毛皮玩具没什么两样。
「不要这样。」娃娃在后面及时抓住小鹰的翅膀,制止它发脾气,说:「这是玄玄,钟钟学长,马……马……」
其他两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叫,中途卡住了,张玄跑过去,抓住娃娃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孩子一张脸被抹得一块黑一块白,看上去极其狼狈,眼睛却亮晶晶的,闪烁着冒险后的兴奋和冲劲。
这样的锻炼成长好像也不错。
在没发现伤口后,张玄把娃娃抱起来,斥道:「让你乱跑,吓到了吧!」
「玄玄在睡觉,饿……」想想不久前的遭遇,娃娃瘪下了嘴,但很快又用力摇头,说:「有汉堡包,不怕不怕。」
说到汉堡,张玄这才发现它不在,脚下只有那头小鹰,在看到娃娃被抱走后,它飞起来想攻击,被马面抓住翅膀扯过去,吼道:「居然还敢无视上司,你是谁带的?」
小鹰好像还不太会说话,冲马面一阵叽里呱啦地乱叫,好半天,马面才给他们翻译说是刚才攻击娃娃的阴鹰太多,汉堡只好把娃娃藏在山壁洞窟里,做了结界让小鹰看守,自己引开追逐者,小鹰叫了这么久,汉堡听到召唤,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看不出汉堡平时混吃混喝,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果然,马面刚跟小鹰交流完,就听呼啸声划过长空,一只鹰隼飞速逼近,鹰爪泛金,已经做出了抓捕之势,但在发现是他们后立马收起,振翅掠近,停在了他们身旁[罗小猫]。
「我没看错吧?神……海神大人您来了?」
张玄一路厮杀,身上还停留着潜在的暴戾之气,汉堡临时改口,把到嘴边的「神棍」二字咽了回去。
「你还撑得住吗?」
一番恶战之下,阴鹰羽毛都被啄乱了,许多地方沾了血迹,尤其是腿部有一块被啄得几乎见骨,想到它是为了娃娃受的伤,张玄难得的好言相询,汉堡不在乎地理理羽毛,发出讥笑。
「这点伤算什么呀?那帮混蛋被我引去鬼蜮谷了,敢欺负我们……张家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哼哼。」
真不愧是汉堡的作风,它要是吃一点亏,对手只会比它更倒楣,想到被镇压在鬼蜮谷里成千上万的恶鬼,张玄不禁有点同情那帮脑袋不是很灵光的扁毛畜生了。
阴鹰原本就是剽悍凶狠的野兽,汉堡的个性滑头归滑头,但真打起来,却是毫不含糊,更不会在意受的那点伤,看看远处几缕随风飘动的阴鹰魂魄,张玄赞道:「看来你咬死了不少,干得不错!」
「呃,那个不关我事。」汉堡摇头。
大家同是信使,法力半斤八两,那些阴鹰拿它没办法,同样的它也杀不死同类,读解到它的含意,张玄瞟了瞟娃娃,「不会是被……咬死的吧?」
「不是。」
张玄松了口气。
「是被火烧死的,」汉堡用翅膀指指娃娃,「他玩火玩很厉害的,你又不是没见过,烧几只鹰算什么啊?」
一口气没顺利吐出,张玄成功地咳嗽了起来。
汉堡受了伤,为了不消耗更多的灵力,见大家都聚齐了,它变回鹦鹉形状,很兴奋地说:「大家听我说听我说,事情经过其实是这样的,这次地狱之行实在是太激烈太劲爆了,这个八卦我一定要……」
「我们都知道啦!」所有人一齐开口打断它。
热情被打击到了,汉堡狐疑地说:「不可能,你们要是看到,怎么不出来帮忙?」
原因要解释就说来话长了,张玄指指在自己脚边紧张地打转,生怕自己伤害到娃娃的小鹰,问:「你朋友?」
「我新收的小弟啦,怎么样?还能用吧?」
呵,不愧是黑道大哥的随从,都知道随时发展成员了,避免自己被鹰啄到,张玄把娃娃放下,又将那串银铃给他系到脚踝上,娃娃脚刚沾地,小鹰就立刻冲上前把他护住,鹰眼瞪着张玄,一副老鹰保护幼崽的架势。
「你们累了吧?还是先休息一下,听听我跟娃娃的冒险,刚才啊……」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离开地狱。」打断兴致勃勃准备长篇八卦的汉堡,张玄说:「我跟娃娃、钟魁都不属于这里,待得越久,状况会越糟糕,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他知道钟魁不可能记住,所以把希望放在汉堡身上,生死关头,汉堡只好压住想八卦的心情,点点头,「知道是知道,但打不开的话,我们还是出不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
马面的一句话让大家把目光都投到了钟魁身上,钟魁摸摸口袋,里面还有几张开启阴间之门的符箓,说:「我试试,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等等,」汉堡看到了林纯磬,问:「谁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他跟我们在一起?」
「路上说。」
其实对于林纯磬的出现,张玄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本想途中说一下,谁知马面走得飞快,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跟钟魁相遇的地方,不过究竟哪里才是鬼门关口,大家产生了分歧,张玄咬定是忘川,而钟魁和汉堡则坚持是在罗酆王的地界上。
「这不对啊,为什么一个鬼门关两个落脚点?那要离开的话,哪条路是对的?」
大家各持己见,张玄只好把判定权交给马面,谁知马面摇摇头,也不敢肯定。
「我跟钟魁是阴使和鬼,你跟娃娃勉强算是人类,落脚点不同也很正常,」汉堡分析自己的理论,「我觉得落脚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门是否可以再开启,只要它开了,我们不管在哪里,都能回去。」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属于被动式的?」钟魁急了,问马面,「你不是常来往阴阳两界吗?你也找不到吗?」
「你们来的那个关口原本是封掉的,这次开启纯属侥幸,我没走过的路,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