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逸对着应文邀请道:“常听继宁提起你,仰慕已久,不如上车来,咱们手谈一局。”
“恭敬不如从命,”应文欣然同意,他经常和谢继宁通信,养了很多信鸽,鸽子从宁州飞到江南,谢继宁在江南的人又换上鸽子,往京城出发,通过这样的方式,两人掌握了很多消息。
谢继宁请开海禁一事,应文早就知晓,也和谢继宁商量要做好辅助,促进这件事。
文景逸同样得到谢继宁的叮嘱,应文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他的太子妃的哥哥,还经常有机会面圣,同时,稻香书院的不少学子也进入朝堂,虽然都还是位卑言轻,但是也是小股力量。
两人都有心叫好,一时之间,相谈甚欢,关系很是融洽。
之后的日子,文景逸联络各方,应文也很直接的在永安帝和妹夫太子的面前说起来这件事,虽然谢继宁收服了孙川,但是谢继宁却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各种想法,对于想开海禁这件事,谢继宁不仅仅和下面的人画大饼,也和永安帝画。
应文自然知道永安帝知道这事情,知道谢继宁的情况,所以他很坦诚,直白的说了这事情。
“朕倒是好奇,继宁所说的朕一定会喜欢的礼物是什么。”永安帝并不接话,关于海禁这事情,事关重大,文武百官那里不好说服,他选择让文景逸等自己闯。
永安帝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应文也不失望,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也随着转移话题道:“文大人不然微臣查看,说是要保密,给万岁爷一个惊喜。”
永安帝笑笑说道:“左不过那些东西,这琉璃的东西,朕已经有很多了,都不稀奇了,什么海上的宝物,各种香料,甚至几代纺织机,朕也不缺少。”
永安帝几句话,就将宁州独有的东西都给推掉了,这些东西,都是这些年,谢继宁送来的,如今,谢继宁故意保密的行为让永安帝好奇到极点,忍不住的想探问。
应文还是摇头不说,“万岁爷,微臣当真不知道,只是小师叔说你会喜欢的,有一个是他和宁州的几个官员亲手制作的,你一定会喜欢。”
应文也越说,永安帝也好奇,毕竟每一年,谢继宁的礼物都是别出心裁的,今年是整寿,要大办,文武百官都在精心准备礼物,谢继宁的礼物一定更精彩。
怀揣着期待的心,永安帝的生辰到了,皇后妃嫔,太子公主王爷,文武百官,都依次送上贺寿礼,各种珍奇宝物,详瑞颂歌都一一送上,文景逸是外官,还是小小的同知,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原本按照他的官位,只是简单的念一下礼单,东西会被太监们直接搬进库房,是何善知道永安帝好奇,专门打招呼,端上前献礼。
文景逸上前,将绸布揭开:“回万岁爷的话,宁州送上的第一件寿礼,是宁州各行各业各族各地男女老少亲手写下的一万个寿字,由宁州最巧手的绣娘织上去,这每一个寿字,都代表着宁州百姓对万岁爷的爱戴,都是他们深切的祝福。”
永安帝站起身来,走下台阶,他知道谢继宁在宁州开办义学,如今见到这些字,在意识到,这义学办得很好,文景逸说是各行各业各族各地男女老少,自然不敢欺君,要收集这些人的字迹和祝福,颇用了一番心意。
“宁州的第二件礼物,是由宁州最巧手的工匠所做成的一件翡翠琉璃水晶宫殿,上面有百种珠宝镶嵌,这些珠宝,都是宁州各家各户送上来的,由巧手组合而成,同样是各家的心意。”
盒子一打开,璀璨夺目,这样的珠宝不稀奇,但是如果是各家各户的心意,就很有意义在了。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之前谢继宁在朝廷,就会写文歌颂永安帝,等外放,就变成了会送礼,每一次都送到永安帝的心坎,“他这么会送,我看他下一年送什么,要是没有今年的好,就丢脸了。”
“这几年,他什么时候送错过。”
之前酸溜溜的大臣不再说话,文景逸则是,慢慢的走到最后面,轻轻的揭开罩子。
只见上面竟然是一副地图,其他的地方都只是简单的描绘了疆域,只有宁州,非常细节。
“万岁爷,这是我宁州知州为万岁爷绘制的万里江山图,这绿色的是山林,这黄色的是土地,这蓝色的则是大海,这一片,都该是我大盛王朝的。”
谢继宁对大盛王朝的疆域不是很了解,其他的地方都是虚化,往外扩展。
就是宁州,谢继宁都画得很简单,因为能见到这地图的人太多,这样的时代,太危险,尽管简单,但是山林土地河流,大概的还是有。
这画中最引人注意的不是宁州,而是大片蓝色的大海和大海里面的小岛。
文景逸指画过大海,恭敬的说道:“大海,和土地同样蕴藏着巨大的资源,巨大的财富,这些小岛,是交通要道,我大盛王朝应该在这些地方设立关卡,收取关税才是。”
永安帝看着这幅谢继宁画的地图,哑然失笑,谢继宁在地图上,将一大圈海都给圈上,这些年,不时有外邦人士来大盛,所以永安帝知道,在大海的那边,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也知道大海很大。
朝廷之所以禁海,各方面的原因都有,如今,谢继宁却想要变被动主动,主动出击,占领这些地方。
永安帝不得不承认,他被谢继宁的万里江山图给打动了,这些年,他励精图治,于文治上,颇有成效,税收连年增加,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很多,朝廷各种人才层出不穷,还有谢继宁这个六元,是他圣明的证明。
于武功上,对内,地方上剿匪有些成效,地方上安稳了不少,但是边境这些年都是以防守为主,只是勉强安稳。
因此谢继宁这个想要在海洋上扩张的建议,打动了他,虽然比起陆地,永安帝并不看中,但是只是相对而言,能有就是开心的,管他陆地还是海洋。
万寿节过后,宁州的请开海禁十策就在朝堂上引起震动,文武百官,各执一词,不少的高官都积极反对。
谢继宁却不是刚刚进入朝廷的谢继宁了,那个时候的他,面对政敌的时候只有永安帝一点点的惜才之心,而如今,宁州成长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地方。
宁州上交的税收每年都有在增长,这一两年更是大幅度,宁州的盐用低价和好质量快速的攻占了不少市场,天下皆知宁州盐好。
琉璃,香皂,宁州青布,药材,各种各样的宁州东西流传进京,传到京城百姓的手中,宁州虽然只有小小的三个县,却在经济上,比很多大州还要富饶。
曾经的宁州,是外放的官员避之不及的地方,如今,却是有很多人想活动了去宁州。
这样的宁州,他的力量,超乎了很多人的想象,况且还有永安帝和太子殿下都在隐隐约约的支持。
经过几个月的拉扯,永安帝下旨,准许宁州几个港口开放,具体的细则由兵部礼部相关的几个官员去到宁州和辅助谢继宁的工作。
消息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传到宁州,所以应文和文景逸等人提前庆祝,太子殿下也参与其中。
回到东宫的时候,太子妃正在哄太孙睡觉,“交给奶娘,你早点休息,你每天都这么忙,还要带孩子,身体受不住。”
一边说交给奶娘,一边抱起给孩子,“他姐姐呢,睡下了吗?”
刘嘉盈笑着说道:“睡下了,我那里就这么累了,殿下你才累,再说,今日里,殿下回来得这么晚,我放心不下。”
“不用担心我,我今天出去有好事情,谢大人请开海禁,父皇同意了,舅兄他们在庆祝,邀请我一起了。”
嘉盈微微笑着说道:“这事情殿下出了大力气,自然应该请殿下,感谢殿下才是。”
太子一边哄孩子,一边向往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你师叔画的大海好大,我好想去看看。”
嘉盈脱口而出道:“我也想,”
太子笑着答应道:“好,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看。”
刘嘉盈缓缓的靠在太子的手臂上,太子将孩子微微的转动,侧身让刘嘉盈依靠着,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只剩下烛光在微微颤动。
远方宁州的李麦穗暂时放下了一桩心事,谢珍珠和陈云香看对眼了。
因为红薯的原因,谢继宁对陈云香很是感激,回到宁州之后,仔细打听了陈云香的家世,原来陈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家族,陈云香父母双亡,但是因为自小爱读书,喜欢儒家文化,深得祖父的喜欢。
后面陈家祖父去世,陈云香分得了大笔财产,又没有经商能力,守不住财产,惹人眼红,索性就想带上财产回大盛来,结果路上遇到海盗,船被烧毁,被谢珍珠看到救下。
陈云香见多识广,性格阔达包容,加上长相出众,和谢珍珠相处久了,两人日久生情,谢继宁想办法托人往吕宋地方打听,发现陈云香没有说谎,就放任了。
一开始李麦穗是坚决不同意的,认为陈云香命太硬,而且家世不好,后面见其真诚,颇为包容谢珍珠,才勉强同意。
“先在宁州办婚礼,之后再去板桥,就像你二哥一样。”
谢珍珠自然没有意见,婚礼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准备起来了。
陈云香虽然被抢劫,但是他其实早就有打算了,在自己来大盛之前,托请老仆和商人一起送来了不少的财务在福州,定下婚事之后,将所有财务都拿来做聘礼。
见其诚意,谢如方李麦穗的心终于全部放下来,嫁女儿和娶儿媳妇不一样,嫁人是嫁到别人家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老两口生怕谢珍珠受委屈。
谢珍珠的嫁妆谢继宁早在几年之前就开始准备了,这些年累积下来,积攒出不少,整理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放不下。
李麦穗一边整理一边念叨:“这布都老旧了,放了这些年,都放坏掉了。”
谢珍珠抿嘴一笑:“早点,我就遇不到他了。”
李麦穗简直不想看,“你咋就这么满意他,”
“他说等宁州好点,等我书院能离得开人,就陪我到处去走走,我写了关于畲族的历史,瑶族的历史,想去到处去看看其他地方的各族,还想去看看各处的风景,我陪他一起去各处拜访隐士高人,大儒文人。”
“你咋心就这么野,都怪你大哥,小时候带你出门。”
谢珍珠脖子一缩,不敢接话。
“你要成亲了,虽然你爷奶还有你哥师父他们来不了,但是也得写信告诉他们知道,不然之后直接带人回家的时候,得吓人一跳。”
书信回到怀安县的时候,谢老三正在码头和人聊天,他是这周边地位最高的老人,大家都爱奉承他,每天听大家的奉承话,百听不厌,谢继田来接他回家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还是谢继田说了是大哥的书信,谢老三才着急起来。
“走快点,你大哥一定是想我了。”
谢继田淳朴的一笑,“爷爷,大哥单独写信给我了。”
谢老三有些不得意了,谢继宁都好久没有单独写信给他了,都是写给一家人,回到家中,谢继岩已经在给奶奶读信了。
“什么,珍珠要成亲了,这老大是怎么看的,珍珠成亲的这人家不行啊,宁哥儿是宁州的老大,咋给珍珠选了这么一个人。”
一家人都是不理解,奈何离得远,阻止不成。
刘方杰和静安也是不解,只当小儿女情投意合,大人管了下来。
“接下来就操心宁哥儿和文哥儿,如今珍珠已经成亲,文哥儿也该放下心中的念想了。”
“儿孙都是债,宁哥儿请开海禁,只怕之后多年不得闲下来,如今稻香书院和观一书院影响越来越大,只怕咱们和儿子不能再这样管下去,观一和稻香,还是要分开管理。”
“这些小儿女都出去了,咱们不管谁管。”
“谢家年轻一辈,倒是有几个出众的,就是只怕不会留着,暂时过度一下可以,等宁哥弟弟继田长大,他倒是合适。”
静安有些沉吟,刘方杰自然知道为什么,“这世界像宁哥儿那样有资质的少有,继田虽然天分不如哥哥姐姐,但是他生性阔达,难得的是一颗赤子之心,对待族里一片热忱,我看他虽然不是很聪明,族里的小辈却对他心服口服,因为他待人真诚,做事公平。”
静安点头:“开拓不足,收成绰绰有余,稻香书院牵扯女孩子读书,还有墨家班的各种东西,方方面面的,继田倒是合适。”
“他还为人孝顺,虽然不像宁哥儿一样,体贴到人的心里,但是却很真心。”
谢继田虽然在读书上天资一般,刘方杰却很喜欢他,一开始虽然遗憾他不像哥哥一样聪明,但是年纪越大,越喜欢这个陪在长辈身边的孩子,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身边颇为孤独,谢继田的存在,让老两口身边都热闹了很多。
虽然没有收谢继田为徒,却一样带在身边仔细教导,尤其是在当家理事这方面。
自家师父这些安排,谢继宁是不知道的,对于稻香书院,谢继宁很放心的交给家人,交给师父,他现在在宁州女子书院。
谢珍珠明天就要出嫁,今天很紧张,所以叫上谢继宁陪伴她一起来书院走走。
“大哥,觉得我从小就很幸福,好多人都可想过我这样的日子了。”
谢继宁摸摸妹妹的头,“幸福就好,你以后也会幸福的,不开心了,遇到事情,一定要我和说。”
谢珍珠点头,“会的,大哥,我这辈子开心的事情就是成为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