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觉得这是幸运,何况我志不在此。”
那匠人顿了一下手。
“我既要成顶尖铸剑师,岂可安于一隅,这剑庄困不住我,”穆如荇低声,“我要寻这无上铸剑之道,如那代代先辈攀爬自己领域的无上巅峰,我要当顶尖铸剑师而不是剑庄的铸剑师。”
那匠人眼底五味杂成。
一个女孩子有此抱负,到底是她之幸还是她之祸。
太难了,太难了。七%一/零五.八八=五彡灸陆
尚渝眨了一下眼,看起来有些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那他中的什么毒?”
尚渝伸手摸了摸那人肩膀,沉声:“清冥毒功,清冥毒。”
清冥毒功,毒尽天下生息,中之无解。
这果真不是他尚渝能救活的人。
那厢剑圣一路细细寻觅,直到抵达空霄山下也没见有什么行医之人,而不知不觉也已经到了冬天,只能期望如求索所言医圣冬日驻山,许能找到。
想到求索之前说那伤若再不医治,迟早完蛋,不觉又攥紧了拳头。
一路到山顶,雪已经压遍此处,能看见一小庐,剑圣振了振精神,走进屋。
屋里还算规整,但看不出人活动过的痕迹,剑圣四下查看,倏尔看见桌上有一棉布伸出,剑圣拿起看了看,忽然浑身发抖,看着那上面的字呲目欲裂,几近昏厥。
最后,剑圣只是把那东西放回原处,踉跄走了两步,靠着门框,却是无力滑坐下来。
南冥教从何来?因何而生?
剑圣每看见那群黑色的群居者,就觉不适,听过无名的那番话之后,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也有几分想要不担这责任,一走了之的心情。
可是这天下,真的和自己没有关系吗?
剑圣想起自己当初仗剑走遍江山,但求一败,现如今因为这些正道邪道的纷纷扰扰,这个念头不知不觉也淡了。
念及此,剑圣叹息:恐怕自己也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
许是南冥之前听闻了剑圣的威名,在泠水驻扎几日没有反应,不过正道因为八年前一战,元气没有全然恢复,也不想无端去触霉头,大家隔着交汇口,各自得过且过。
期间有过几次小摩擦,但都无足轻重,这次指挥南冥的新教主似乎格外有耐心,除了时不时骚扰一下,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
双方相安无事竟足有三年,终于先坐不住的是皇城里的人,自己的江山无端被人占了半壁三年有余,任谁都不可能安安稳稳一直坐下去。
禁军夜半突袭,正道隔着江水可以看见对岸火光燎天,听杀声四起,各个都如惊弓之鸟,不知道多面会不会突然冲过来把他们也一并绞杀。
这一夜,竟有不少人乘夜色掩映,逃离了驻地。
然而对方并没有攻过来,大家早起只看见对面一人指挥众人把驻地中的残肢断躯扔进水里,指挥毕遥遥向正道驻地看了一眼。
正道见那人面覆鬼面,一袭黑衣无风而动,立在那里倒是相当卓然出众。
南冥情况如何无人知晓,因那夜进去的禁军没有一人活着出来。
正道知道不能继续这般得过且过放任不管,只是大家不知如何去管。
剑圣修书数封,送关中无数大家小家,恳请众人联合,共抗南冥。
这之中也包括那“与我何干”君无名。
待半月后,有一部分家族愿共战,一部分观望,一部分拒绝选择自保。
十二峰第一次伐南牺牲的峰主到现在有些都没填上,给予的帮助也非常有限,此种境况下,这次的主力不出意外还是这十二峰。
剑圣忘却了自己的求败之心,立誓若不驱南冥回双仞,便以尸化关隘,魂守关中。
不再求败,而是求死。
剑圣和几大家族还有十二峰过江之交汇,与那南冥在江上大战,若死于此处,便是葬身江中,随之入海,真正尸骨无存。
一月后鲜血与残肢分割了江水,正道侥幸胜之,艰难上岸。
然而上岸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后世书此时:
乱世正道济天下,尸骨浮江铺正途
两岸悲声不绝耳,唯求生机一线出
代代英雄现此时,共谋天下太平道
生也?死也?非也!
但求一道,无愧于心。
正道过往从未如此时一般,同仇敌忾,求天下泰平。
一路杀过万佚原,这次没有西原两家帮他们拦住教众,那两家几近凋零,自顾不暇,但剑圣群人也不奢求有人此时帮衬了,正道的征伐队伍却越走越壮大,到万佚原关隘时,正道的人反而多出南冥教相当。
剑圣看着前面那黑衣立着的人,意识到那就是传闻中新任教主,傅慊。
名字取得像模像样,却是个邪道首脑,这人一路只知指挥,未曾出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道一路艰难推进,最后剑圣与那傅慊在那双仞山下战起,剑圣甫一出剑就意识到这个人远超当初那个教主,一手清冥功出神入化,只凭两手,和他无妄十三式战了个不相上下。
两人打得天地变色,拳脚与剑光,掌风与剑意,交错在双仞山下,两人打得具是火热,难分难解。
其余正道压南冥退回关隘,俱看剑圣与那傅慊缠斗在一起。
朝阳若夕阳,云霭覆九天,两人如此这般打了足有十五日,剑圣不知不觉中竟打出了未曾完全湮灭的求败之意。
这剑道在他意识间只余一线之隔,仿佛马上就要突破壁垒,真正求得那无上剑道。
谁知异变横生,不知哪个南冥教众忽然冲出,带着一知南冥毒偶扑来,剑圣稍分心斩那毒偶,那教众却是扑面而来,剑圣避无可避,就在这当人群当中忽然冲出来一人,引剑而上。
同剑圣如出一辙的无妄十三式,使得也是出神入化,转瞬斩那教众在剑下,但剑圣已被分心,虽剑已到傅慊眼前,然傅慊掌风已到。
寻时语几乎立刻飞身而来,正挡在剑圣眼前。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傅慊似乎顿了一下,强行偏了掌,剑锋入体,那一掌却还是避无可避打在了寻时语肩上。
剑圣看着寻时语倒下,一瞬间仿佛所有事情都远去了,周遭的声音,周围的气息,顿时天地一静。
此时此刻,正是得道之时。
剑圣忘了他怎么捅伤的傅慊,忘了怎么拔的剑,忘了自己怎么扑向寻时语。
那悲怆的声音响彻天地,一时间天地又转瞬回到了原途。
一念之差,道已失。
机缘何时再来?不知。
剑圣抱着寻时语,哆哆嗦嗦封他经脉,心与念具乱作一团。
脑中乍明乍昏,忆起往日种种,忽然惊觉。
若无此人,他如何能得道?
若无此人,此道不要也罢。
傅慊负伤,带残余教众退回双仞山。
寻时语许知自己回天乏术,终于笑了起来,敞开心扉道:“我不求这无上剑道真意,但求一你。”
但求一你,汝即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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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渝拿出书册,对着那上面的图例,起手落手。
扎……扎不进去。
这人冻了不知多少年,已然硬邦邦了。
尚渝汗颜,即使这般竟然还活着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此只能叫白飒来帮忙,把人取出冰棺,垫上大麾,等那人体温稍回来几分又迅速落针,先在胸口连扎几针,以防毒素入心脉,随后又在关键穴位扎上针,等忙完,那人几乎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白飒看着这密密的针心里发怵,看来尚渝所言把自己做针灸图不是一句威胁,真成这样想想还是挺可怕。
做完这些两人又把这人移回棺中,尚渝做完这些疲惫地坐在地上。
白飒上前替尚渝擦了擦汗,与他同坐,尚渝不自觉靠在白飒肩上,微微合目。
知尚渝疲惫,白飒端正坐着,待尚渝真睡了,将那人头移到自己腿上,把大麾给他盖上。
天光照进来,两人依偎看着万分温馨,白飒无聊看尚渝那一大包东西,看看尚渝,没忍住拿了过来。
第一本是医书,白飒对着光看了一会儿,不懂的跳过,有趣的多看两眼,看见有趣的治疗手法还笑笑,看见说有方法杀人不死忙多看看,看见一些疑难杂症仍旧无解不觉叹气。
医书草草看完,下一本是正儿八经的四方书,白飒拿出来看,感慨求索果真文圣,寥寥几句那些景色奇事跃然纸上,图画虽不甚仔细,但看着也能明白。
白飒看到后半夜,有些困倦,把书放回去就看见那下面压着的下本书写着——四万书。
白飒:“……”
看看尚渝再看看书,白飒纠结到底要不要拿出来看,又想这尚渝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真是不得了。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白飒暗想只看一眼,翻开粗略一看,当即合上,慢吞吞放了回去。
不是白飒不感兴趣,实在是冲击太大,看不下去了。
随手一翻,见画上那两人分明是剑圣和棺中人,两人正……
白飒忽觉头大,立刻在心里念起来十几年前刚进师门的心法。
这世上果真有比尚渝还不要命,还福大命大的人,那文圣求索竟然能活到今天简直是福仙再世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尚渝看见白飒脸色很是差劲,问对方,对方缄口不言,尚渝也懒得管。日}更-耽%美;7一;零{5[八吧5)九\零
去看医书时发现书顺序不太对,先是面红耳热,转瞬气急败坏,就去揍白飒。
白飒看尚渝气势汹汹来,也不躲,尚渝咬牙切齿:“白飒你真是胆子肥了,竟然敢翻我的东西。”
白飒一脸无愧于心:“在下只是无趣随手看看,倒是尚先生,头天还教我离那人远点,自己转手就拿了别人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你什么时候看我看得津津有味!那是那个家伙强行塞给我的!”
“那尚先生也可以像当初那样撕了,留着做什么?”
“谁说我留着了,我只是没来的及撕!”
刚说完尚渝就意识到不对,自己竟然被白飒牵着鼻子跑,再看那人一脸坦坦荡荡,尚渝真是无语,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能做到不管干什么都是这个磊落样子,反而是他这个东西主人不对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正僵持,忽然听棺里传来响动,两人瞬间看去。
第二十三章
寻时语没有死,但只能说暂时没有死成,人群中有一人走出来,是那尚仲秋,上来为寻时语施针,埋针在他肩头,缓其毒素入心脉。
只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这人现虽死不了但也醒不来,尚仲秋未得解清冥毒功的方法,无法救治。
剑圣问他何时能解。
尚仲秋只说随缘。
两人分别前尚仲秋告诉剑圣如若可能将这人置于玄冰中可延缓毒素,只是无人试过,不知是否可行。
剑圣道谢后没有停留,策马出关,直奔寻锋阁。
第二次伐南就是在如此之下结束,剑圣已成当之无愧的正道代言,一人一势就次奠定,连同败傅慊都成了剑圣受傅慊一掌重创对方。
寻时语的师父先前本就对寻时语第一次伐南出力不满,不准他再掺和正道之事,没想到寻时语不仅不听,第二次干脆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寻时语师傅听说了急火攻心,登时气得驾鹤西去。
本就不待见剑圣的寻锋阁更是与他交恶,但剑圣不在乎,上了阑春山山顶,从冰湖里凿冰,亲自做了冰棺把寻时语放了进去,日日拂扫,守着这人。
寻锋阁几次上山想把寻时语这半死不活的身体带回去,却次次被剑圣吊打下山,最后无可奈何,为了自己的面子就说寻时语欺师灭祖被逐出师门。
剑圣听说了,又下山去那寻锋阁,打遍寻锋阁上下,如此反复,阁中哀鸿遍野,寻锋阁没办法,又只能收回前言,悬空阁主之位。
之后寻锋阁那一届小辈日日在长辈诉说剑圣如何糟糕的日子下度过,对剑圣其人都颇有偏见。
不过剑圣这次倒无所谓,旁人说他如何无所谓,但是不能说寻时语。
寻时语生在寻锋阁,视其为家,所以他不能让寻时语日后醒来无家可归。
剑圣求败的心彻底散了,连同与无名再战也不多虑。
那求道的心、求败的心碎裂,又重新拼凑起来,最后满满都是寻时语。
剑圣忽然明白之前寻时语为何说他非败在剑上,而是败在剑外。
寻时语是败给了自己这个人。
而今自己也败在了对方手下。
剑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寻时语起的心思,可能早在第一次一见就有,只是日日练剑,不甚在意,日后求败、协助正道恐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心生多余杂念。
他们都在成全彼此,希望对方无妄,求得这无上剑道真意。
然这红尘之中谁敢狂言无妄,我妄念横生,肖想你而已。
枯守了几乎六年,寻时语所中之毒终究开始恶化,本来还只有肩上,最后几乎要侵蚀心脉。
剑圣下山去求医时却碰见了一个人,那人名叫求索,自称晓天下事,和尚仲秋有些交情。
只是这人性恶,开口闭口就是美人,剑圣二话不多,暴揍一顿,求索连连求饶告诉他医圣在皇城后空霄山有一处所,冬日时常住那里,可能会在,只是其人爱云游,不好找。
剑圣又是一顿暴揍,确定求索再说不出多余才返回山中,又是下冰湖凿冰,制一冰棺盖,替寻时语盖上。
临封棺,剑圣看着那人,想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觉竟有垂泪之意,忙盖棺离去。
走前看那梅花枝秃,想起这是当初两人一同手植,已是亭亭。
若我无缘再得你一看我一眼,待归来不若同眠此下,共赴黄泉销泥骨,莫留一人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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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尚渝和白飒二人,这一声响动无异于诈尸,尚渝登时把揪着白飒变成了抱着白飒。
白飒:“……尚先生,我认为你还是去看看为好。”
“不要,你去。”
白飒无语抬步,尚渝又扯住他,先一步靠过去。
寻时语在冰棺里只是无意识咳了一声,又静默。
“没想到还真能活。”
白飒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太对。
“我都把他当死人了,救活算我走运,救不活也不是我的错。”
白飒捂额,想着亏剑圣没来,不然两个人就要在这里交待了。
“总之回来一口气就好,能吊着就行。”尚渝开始收针,“反正剑圣也没要求我救活他。”
“但看这个人这个样子,我们恐怕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不会不会,我有办法让他清醒,”尚渝得意道,“我师父教过我一点怎么对付这毒功,我虽救不好,但可以让这个人决断啊。”
白飒不懂。
“你看这毒只聚在肩头,未扩散到致命处,实在不行断他这一臂,能活就行。”
白飒顿觉不妙:“怎……怎么断?”
“那不就要劳烦白兄了。”
白飒晃了晃,脑袋里先冒出来的是那春宫图,若真是如求索画的那样,这两人是那种关系,自己这一刀下去……
如此一比较,这尚渝砍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白飒想恩将仇报的心念忽然达到了一个巅峰。
尚渝说是如此,但心中也有考虑,保臂为上,实在不行再出最下策。
重复施针的过程很是枯燥,白飒甚至想问尚渝这一遍一遍下针是不是抱着把这人扎醒的打算。
这个过程对尚渝的体力也是一个考验,基本重复一半就要靠着白飒睡半天,起来继续,若是月明趁月色还能工作久一些,若是天气不好晚上只能早早睡了。
白飒靠在树上划痕记日子,两人在这里呆足了半月,然而让这人醒来并不像尚渝说得那般轻易。
看干粮不够了,白飒嘱咐尚渝一番独自下山去找吃食。
白飒下山到了扎克那族驻扎的地方找吃的,看见求索一直站在那里看他,白飒感觉有些莫名,只是一看见求索的脸现在脑袋里就冒出来四万书的内容,赶紧不看了。
求索看白飒收拾好了吃的才上前问:“尚小弟看见他要救的那人了吗?”
“自然。”
白飒看求索神色古怪,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不自觉想到那春宫,想来书中角色忽然活生生现于眼前,确实有点……
求索却是忧心忡忡:“可有什么问题?”
“没有,只是那人怎么也醒不过来。”
“也罢,尚小弟心中自有计较,”求索说着指了指一个方向,“先前我去关中有守关将领在找你,向我打听,说是有东西必须要当面交与你。”
白飒不解:“我?”
“我也不知是什么,当时对方惶急一定要找到你,说只能亲自交与,我就带他来了这里,已五日有余,若你再不下来他估计就要上山找你了。”
白飒有几分怀疑,但还是将信将疑去了那指示的屋子。
屋里只有一盏暗灯,白飒见那人被捆在地上,有些疑惑。
求索解释:“扎克那族人对关中官兵没什么好感,不敢信他,但因为与恩人有关,勉强准他来这里。”
白飒蹲下看那人,不是认识的人,但对方认得他,松了一口气道:“白统领。”
想来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皇上有东西要我交给你,就在我随身的包里。”
白飒伸手摸出来一个绸缎包裹的物件。
“既然白统领已经拿到东西了,我便放心回去了,这个……”那人抖抖肩,示意身上的绳索。
求索先一步开口:“这个人白小弟放心交给我,我送他出山。”
现在尚渝还在山上白飒也无暇顾及其他,道谢后与那人讲明白便离开了。
临上山前白飒郑重握着求索的手,后者倒受宠若惊。
“求索前辈,那人也不是什么美人,拜托你送他离开了。”
求索:“……”我看起来这么饥不择食吗?
上山在背面休息时白飒拿出包裹,打开看见是一个黄金令牌,附信几句。
——白统领与医仙离去仓促,孤也不及送行,为表谢意,以此令为证,日后若有皇家为难,示与其,可解危。
看时间是五月以前,想那人一路打听跟来也是颇为不易,再想仁亲王还惦念他们不免有些感动。H]雯.日"更=二伞铃#琉}旧#二_伞旧琉
白飒看外面风雪停了,又赶紧收拾好东西往山前去。
还没到那小阁,远远就已经听见了尚渝说话的声音。
白飒进去,靠近冰棺,看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有些虚弱,尚渝看起来也不是太好,看见白飒过来,有气无力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邵无晦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穆疏雨的尸体,确信地告诉穆如荇:“穆庄主,这前辈确是中毒,且此毒乃积累方能成,非三月有余无法发作,前辈若不是最近三月中毒,那也必然在五六月前被人下毒,且这下毒之人定然对药物毒物颇有见解,不然也拿捏不好这剂量和时机。”
穆如荇听着对方的话静默。
邵无晦继续道:“若最近剑庄确实没有外人出入,我也无法确定此毒何人最下,之前对穆前辈以假死捉南冥教中人我也略有耳闻,想来许是那些人所为,只是这人之已逝,穆庄主莫要太伤心。”
看邵无晦拱手欲离去,穆如荇终于道:“邵先生,请留步。”
邵无晦驻足。
“若真如你所言,那可能还要与邵先生仔细说些事。”
邵无晦微微扬唇,转头又是悲哀之色:“如此说来,在下定要洗耳恭听了。”
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剑落下,剑圣举起从山下买来的桂花酒,往天空中举了一下:“尚兄弟,你我萍水相逢,无甚深交,这杯敬你算谢你当初为时语续命。”
剑圣倾斜酒杯,倒在那石碑前,上面用剑刻着——医者仁心,渡尽有缘人,旁边有别人此前刻下的尚仲秋的生卒年。
到如今,剑圣终知这缘字何意,果然缘自有天定,强求不得。
把余下的酒放下,剑圣下山,策马扬鞭,恨不能一日千里。
许这天意注定,他与时语的缘分到此而止。
剑圣走了有半月,累死了一匹马,去换坐骑时遇见一人。
那人主动上前,拱手道:“剑圣,久仰。”
剑圣未语,牵马欲走,对方跟了两步又道:“家主是那医圣的关门弟子,知道剑圣所求,想来有些目的与剑圣也是相同,想与剑圣一见详谈。”
剑圣牵马的手一顿。
对方道:“看来剑圣已经看见家主留下的信了,如那信上所言,希望剑圣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还有急事,不必再跟了。”
“恕在下言辞莽撞,寻前辈那伤如今恐怕只有家主能救,只是可惜您错信他人,这寻前辈现今如何恐怕不必在下言明了。”
剑圣攥紧马的僵绳。
“在下无意触碰前辈伤心事,不过趁而今前辈还有一战之力,为何不手刃敌人为快,”那人继续道,“若前辈不信执意回去,在下也不阻拦,若是想见家主,到时去那西原两家,报家主名字便是。”
剑圣跨上马,扯缰,马儿前走几步,剑圣回头:“你家主叫什么名字?”
“家主姓邵,字无晦。”
剑圣听罢,便是一夹马腹,向北绝尘而去。
————&——&————
尚渝在寻时语肩膀上用针扎出一条线,看向白飒,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白飒看看寻时语,那人虚弱地看着他,轻轻点头:“若是有个万一,寻某也不会责难白兄。”
闻此白飒不知如何作答,想这话真该让剑圣听见,否则到时候有个万一,剑圣第一个捅死自己。
但是既然是尚渝说了不会有碍,大概……可以相信吧。
白飒扬刀但落不下来:“看寻前辈这样,我们不如再休息半个月吧。”
“都休息了快一个月了,再歇下去毒就要侵蚀心脉了,”尚渝横眉,“有什么事我自会处理,你只管下刀。”
白飒觉得当时尚渝说断臂求生的时候就该捂住他的嘴,谁知道寻时语答应得那么痛快。
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飒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看向寻时语:“前辈,我动手了。”
寻时语点点头,把头别向一边。
白飒咬咬牙,看着尚渝之前说过的地方,干脆利落一刀,断臂登时飞出,寻时语一声闷哼,尚渝眼疾手快给寻时语止血。
那断臂落地刹那转瞬就被毒所侵蚀,腐烂化为一地毒水,即使时隔多年毒性不减,侵蚀得那地面吱吱作响。
纵尚渝已提前为寻时语阻了血脉,但对方还是流了不少血,好在他们提前准备了不少的药材,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止住了血。
不过既然毒已经不再是困扰,接下来的工作对尚渝而言就得心应手很多。
扶着虚弱的寻时语躺下,尚渝把先前备好的药汤喂寻时语服下,看那人沉入梦中。
接下来的时间才最难熬,若是看护稍有差池,那寻时语驾鹤就是瞬间的事情。